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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中丞傳後敘【唐】韓愈說明韓愈是唐代古文大家，他的文章氣勢渾厚，語言流暢。本文的背景是唐朝的安史之亂。張中丞指張巡，中丞是官名，全稱叫御史中丞。（《舊唐書·文苑下》）《張中丞傳》駁斥了一些錯誤議論，高度評價了張巡的功績，但對張、許二人坚守睢陽的問題没有提出定論，尤其是對加給許遠的誣蔑不實之辭没有推翻。後敍卽後序，放在書文後面的序文，這篇文章是韓愈在讀了李翰的《張中丞傳》一文之後所發的議論和補充敍述，因此，從文體上說，這篇文章屬於書後體。元和二年四月十三日夜，愈與吴郡張籍閱家中舊書，得李翰所爲《張巡傳》。翰以文章自名，爲此傳頗詳密。然尚恨有闕者：不爲許遠立傳，又不載雷萬春事首尾。第一段，說明寫這篇文章的起因；本文主要補充許遠和南霽雲的事迹。地望，是指一個人的出生地或住地。古代在人名前加上地望，是爲了表示尊敬。如地望、郡望有時稱某人祖先的原籍，叫做郡望，意思是一郡之中顯貴的姓氏。愈性弘通，與人交，榮悴不易。少時與洛陽人孟郊、東郡人張籍友善。（《舊唐書·韓愈傳》）第二段，着重駁斥有關許遠貪生怕死、投降叛賊的說法。材：才能，才干。木有用叫做“材”，物有用叫做“財”，人有用叫做“才”，三個字讀音相同，意義相關，本是同源詞。至德二載，祿山死，慶緒遣其下尹子琦將同羅、突厥、奚勁兵與朝宗合，凡十餘萬，攻睢陽。巡勵士固守，日中二十戰，氣不衰。遠自以材不及巡，請稟軍事而居其下，巡受不辭，遠專治軍糧戰具。（《新唐書·忠義中》）两家子弟材智下，不能通知二父志，以爲巡死而遠就虜，疑畏死而辭服於賊。大曆中，巡子去疾上書曰：孽胡南侵，父巡與睢陽太守遠各守一面。城陷，賊所入自遠分。尹子琦分郡部曲各一方，巡及將校三十餘皆割心剖肌，慘毒備盡，而遠與麾下無傷。詔下尚書省，使去疾與許峴及百官議。皆以去疾證狀最明者，城陷而遠獨生也。且遠本守睢陽，凡屠城以生致主將爲功，則遠後巡死不足惑。若曰後死者與賊，其先巡死者謂巡當叛，可乎？當此時去疾尚幼，事未詳知。且艱難以來，忠烈未有先二人者，事載簡書，若日星不可妄輕重。議乃罷。然議者紛紜不齊。遠誠畏死，何苦守尺寸之地，食其所愛之肉，以與賊抗而不降乎？當其圍守時，外無蚍蜉蟻子之援，所欲忠者，國與主耳，而賊語以國亡主滅。遠見救援不至，而賊來益衆，必以其言爲信，外無待而猶死守，人相食且盡，雖愚人亦能數日而知死處矣。遠之不畏死亦明矣。烏有城壞其徒俱死，獨蒙愧耻求活？雖至愚者不忍爲，嗚呼！而謂遠之賢而爲之邪？說者又謂遠與巡分城而守，城之陷，自遠所分守始，以此詬遠。此又與兒童之見無異。第三段，駁斥關於許遠降敵說法的一個具體論據。人之將死，其藏腑必有先受其病者；引繩而絕之，其絕必有處。觀者見其然，從而尤之，其亦不達於理矣。五脏指脾、肺、肝、肾、心，《管子·水地》：“五味者何？曰五脏，酸主脾，咸主肺，辛主肾，甘主心。”六腑指胃、大腸、小腸、膀胱、三焦、膽。《太平御覽》363引《韓詩外傳》：“何謂六府？咽喉量入之府，胃者五穀之府，大腸轉輪之府，小腸受成之府，膽積精之府，膀胱精液之府也。”《說文》：達，行不相遇也。引申指通曉、懂得，指豁達，通達，指得志、得行其道等。一方面高度評價張許二人的歷史功績，對上面两段關於許遠的評價問題作了一個結論；同時又通過寫自己的親身經歷，引出了南霽雲的事迹。第四段，駁斥了有人指責張巡和許遠不事先撤退以保存實力的說法。當二公之初守也，寧能知人之卒不救，棄城而逆遁？茍此不能守，雖避之他處何益？及其無救而且窮也，將其創殘餓羸之餘，雖欲去必不達。二公之賢，其講之精矣。守一城，捍天下，以千百就盡之卒，戰百萬日滋之師，蔽遮江淮，沮遏其勢。天下之不亡，其誰之功也？當是時，棄城而圖存者，不可一二數；擅强兵，坐而觀者相環也。不追議此，而責二公以死守，亦見其自比於逆亂，設淫詞而助之攻也。愈嘗從事於汴、徐二府，屡道於两州間，親祭於其所謂雙廟者，其老人往往說巡遠時事云。主要寫了两件事，一是他向賀蘭進明求救。第二件事寫他被俘後本想通過假投降的办法找機會打擊叛賊，而張巡一句“不可爲不義屈”，他馬上就笑着說“不敢不死。”第五段，寫南霽雲。南霽雲之乞救於賀蘭也，賀蘭嫉巡遠之聲威功績出己上，不肯出師救。愛霽雲之勇且壮，不聽其語，彊留之，具食與樂，延霽雲坐。霽雲慷慨語曰：“雲來時，睢陽之人不食月餘矣，雲雖欲獨食，義不忍，雖食且不下咽。”因拔所佩刀斷一指，血淋漓，以示賀蘭。一座大驚，皆感激爲雲泣下。仁義禮智信見義不爲，無勇也。（論語·爲政）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論語·述而）雲知賀蘭終無爲雲出師意，卽馳去。將出城，抽矢射佛寺浮圖，矢著其上磚半箭，曰：“吾歸破賊，必滅賀蘭！此矢所以志也。”愈貞元中過泗州，船上人猶指以相語。《相字偏指釋例》呂叔湘1942見《漢語語法論文集》商務印書館1984年《詩·行葦》傳“內相親也”疏：“相者，兩相之辭。”而“相”字於互指之外復有偏指之用法。所謂偏指，由於句法之差異，亦有二義。相字之表交互，其所表之觀念爲一，而實際表達之句式有二：其一，交互關係存在於A、B兩辭之間。“輔車相依”（左僖5）是也。其二，交互關係存在於一辭所包舉之各個體之間。“四人相視而笑，莫逆於心”（左僖5）是也。二者皆有偏指之例：以一辭之句言，“四人相視而笑”者，彼此相視，彼視此，此亦視彼也。而然有非然者，如：地之相去也，千有餘里；世之相後也，千有餘歲。（《孟子·離婁下》）地之相去，舜生於諸馮，文王生於岐周，二地相去也。而世之相後，則文王後乎舜，舜不後乎文王。此二人相與，天下至歡也；然而卒相禽者何也？（《史記·淮陰侯傳》）二人相與，張耳陳餘二人相與也；而卒相禽，則張耳擒陳餘，陳餘未嘗擒張耳。此皆一句之內再用相字，而有互與偏之別者。此類偏指，於句法無多影響，非本文所欲言。始吾與公爲刎頸交；今王與耳旦暮且死，而公擁兵數萬，不肯相救。（《史記·張耳陳餘傳》）若望僕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司馬遷《報任安書》）穆居家數年，在朝諸公多有相推薦者。（《後漢書·朱穆傳》）相字之偏指用法，顯由其互指用法變化而成，其經過當爲如次之階段：AB相Vr（r表互及作用）如：輔車相依A與B相Vr如：我與若不能相知也…然則我與若與人俱不能相知也。（《莊子·齊物論》）A—與B相Vr如：逢丑父者，頃公之車右也，面目與頃公相似，衣服與頃公相似。（《公羊傳·成二》）A與[B]相V如：張博從房受學，以女妻房，房與相親。（《漢書·京房傳》）《馬氏文通》（卷二之六）互指代字即自與相、交諸字，先於動字，即以表施者受者之爲一也。劉復《中國文法講話》一者，從形式言，相字改置動詞之後不可通，與自字異。二者，從意義言，表相互之意，可用代詞，亦可用副詞：Eachother—mutually此相自有其句法上之作用：用此相字則賓語可以從略，且非從略不可。由此點觀之，此相字不得不謂爲具有一種指代作用。代詞性副詞（pronominaladverb）第六段，記載張籍提供的有關張巡的一些情況。張籍曰：有于嵩者，少依於巡。及巡起事，嵩嘗在圍中。籍大歷中，於和州烏江縣見嵩，嵩時年六十餘矣。以巡嘗得臨涣縣尉，好學無所不讀。籍時尚小，粗問巡遠事，不能細也。云：巡長七尺餘，鬚髯若神。嵩驚，以爲巡偶熟此卷，因亂抽他帙以試，無不盡然。嵩又取架上諸書，試以問巡，巡應口誦無疑。嵩從巡久，亦不見巡常讀書也。爲文章，操纸筆立書，未嘗起草。初守睢陽時，士卒僅萬人，户亦且數萬。巡因一見問姓名，其後無不識者。巡怒，鬚髯輒張。及城陷，賊縛巡等數十人坐，且將戮。巡起旋，其衆見巡起，或起或泣。巡曰：“汝勿怖。死，命也。”衆泣不能仰視。巡就戮時，顔色不變，陽陽如平常。遠宽厚長者，貌如其心。與巡同年生，月日後於巡，呼巡爲兄。死時年四十九。嵩貞元初死於亳、宋間。或傳嵩有地在亳宋間，武人奪而有之。嵩將詣州訟理，爲所殺。嵩無子。張籍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