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与资本市场

论资本市场与会计的演化关系∗李国运【摘要】现有关于资本市场与会计关系的文献主要探讨会计对资本市场的单向保障作用，而忽略了资本市场对会计的影响，本文通过对资本市场与会计演化关系史的考察，以历史的视角，运用产权理论和演化理论的分析方法，论证了资本市场与会计的关系是一种相互影响、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关系。一方面，会计为资本市场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信息和管理保障；另一方面，资本市场复杂的产权关系又为会计提供了拓展的领域和完善方法理论体系的环境与条件。只有理顺了会计信息编制、披露和监管体制，正确处理好资本市场与会计的关系，提高了会计信息质量，才能保证资本市场功能的正常发挥。【关键词】资本市场会计监管会计演化关系史资本市场不仅是一个长期资金的融通场所和一个重要的资源配置中心，而且也是现代人类社会、经济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个组成部分。特别是在现代市场经济发展中，资本市场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已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它不仅改变了一些国家的经济模式及法律制度，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甚至影响或改变了一些国家的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没有资本市场，现代社会的资金融通、资源配置效率就要受到限制；没有资本市场，经济全球化及其资本国际化的进程便要受到影响；没有资本市场，现代市场经济也将难以正常有效地运行。在世界经济日趋一体化的历史进程中，资本市场所产生的作用和影响将得到不断加强。然而，资本市场绝对不是市场经济天生的乖孩子，桀骜不驯的它曾多次给世界带来难以承受的灾难。值得注意的是，资本市场的危机往往并非单纯地由资本市场本身的技术问题引发，而是受其它多种因素的影响。在诸多因素中，资本市场的会计问题或资本市场与会计的关系问题是一个昀不容忽视的问题。因为资本市场归根到底是一个产权交易的市场，它所体现的关系本质上就是一种产权关系，资本市场功能和作用的发挥昀终是通过价格和收益来体现的，资本市场参与主体的终极目标还是利益。因此，作为天然肩负对产权主体保护责任，并对产权进行界定、计量、记录、报告和控制的会计就成为资本市场发展的一个核心因素，资本市场的会计问题就成为诸多问题中的一个关键问题。本文将以资本市场与会计的发展历史为主线，综合运用归纳与演绎法，具体采用历史分析法、演化分析法和多种经济学理论框架，从不同时期、不同角度对资本市场与会计的相互关系进行了研究，以期找出二者的动态演化关系和演化规律，并对中国资本市场与会计的改革提出参考建议。一、研究现状的简要分析（一）国外关于资本市场与会计关系的研究重点根据有关文献提供的资料，国外关于资本市场与会计关系问题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是会计对资本市场的保障作用。1929－1933年的经济大萧条使人们对会计和会计信息的保障作用有了充分的认识，并因此导致了以政府行政监管和行业自律并举的资本市场监管模式的出现，昀终催生了统一会计标准的形成。此间和此后关于会计对资本市场保障的成果大量涌现，其中AICPA的《财务会计准则的制定》、《财务报表的目标》、《财务信息的未来相关性、可靠性和可行性》等成果系统地研究了会计信息对保障资本市场健康稳定运行的作用，产生了重要影响。收稿日期：2005-09-28作者简介：李国运，男，中南财经政法大学会计学博士，现为武汉大学商学院在站博士后。其二，会计信息对资本市场定价的作用。昀有影响的成果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教授费玛（E.F.Fama）于1970年提出的资本市场有效假说。该假说是费玛根据自己多年对股票市场价格运动实证研究成果提出一个理论。费玛认为，在一个充满信息交流和信息竞争的社会里，一个特定的信息能迅即被投资者知晓，随后，股票市场的竞争将驱使证券价格充分及时反映该组信息，从而使得投资者根据该组信息所进行的交易不存在非正常报酬，而只能赚取风险调整的平均市场报酬率（Fama，1970）。费玛主要论述会计信息与资产定价之间的关系，他的理论对会计界的研究方法影响较大，许多关于会计信息方面的研究成果都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其三，关于资本市场的会计监管问题。西方关于监管的理论始于19世纪末期，早期的理论主要以帕累托（Pareto）和庇古（Pigou）的福利经济学为基础提出的管制公共利益理论，20世纪中后期发展出“管制利益集团论”和“管制俘虏论”，对政府管制提出了质疑，20世纪80年代后出现信息不对称和信息不完全理论则重新论证了政府监管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管制理论对会计学界也产生一定影响，关于会计监管方面的成果颇丰。（二）国内关于资本市场与会计关系的研究动向我国资本市场发展较迟。起初，会计学界并没有对资本市场的会计问题给予太多的重视，1982年以来中国已通过的会计学博士学位论文中只有11.6%的博士生选择上市公司财务与会计问题作为研究领域（聂平、张天西，2004）。近年，资本市场问题已渐渐成为会计学者关注的热点，研究范围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关于上市公司的会计处理问题，如各类会计准则和有关技术性问题研究（代表学者如葛家澍、刘峰、曲晓辉、汪祥耀等）；二是关于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问题，如上市公司股权结构研究、公司治理与内部审计（代表学者如王斌、林钟高等）；三是关于上市公司会计信息问题，如会计报告研究、信息披露问题研究、盈余质量研究、盈余管理研究、会计信息失真问题（代表学者如吴联生、谢德仁、李爽、柳木华等）；四是关于上市公司的财务问题，如股利政策研究（代表学者如荆新、王化成、戴奉祥等）；关于审计监督问题，如证券市场的会计监管研究、注册会计师职业与会计公司研究（代表学者如陈汉文、张龙平等）；五是关于资本运作问题，如资产兼并、重组研究（代表学者如谢志华、汤谷良等）。上述研究多以上市公司作为切入点，且以微观技术层面的研究为主，缺乏从宏观立场上对资本市场整个发展过程中的资本市场与会计关系的探索，且着眼点集中在会计对资本市场的单向保障作用，而忽略了资本市场对会计的影响。二、资本市场的缘起与会计的关系资本市场主要是以证券信用方式融通资金，利用证券交易活动引导资金流动，并通过有效合理地配置资源来推动和促进经济发展的系统。作为资本市场的主要工具，无论证券的形式如何变化，它终究是一种特殊经济关系的物化，是一种收益获取权利和支付责任契约的产权法律证书（汪良忠，1997），它所体现的关系是一种产权关系。因此，资本市场本质上就是一个产权交易的场所，它所进行的价值运动就是一种产权价值运动，具有产权的三个法律特征和所有权“权利束”中的四项昀基本权能（郭道扬，2004）。由于证券的出现使产权的价值具有纯粹性，增强了可度量性和流通性，因而这便使产权更加容易分解和裂变，从而适应了大规模生产经营的需要。资本市场在进行产权交易时通过筹资、投资、定价和激励等功能的发挥可以达到合理配置经济资源的目的。一种优良的产权制度必然要求两方面的保障基础：一方面要求有健全的法律制度来对产权进行保护，另一方面又要求与之适应的会计信息和会计控制体系来保障。作为产权关系集合体的资本市场也是这样，产生之初如此，发展时期亦如此，规范成熟时期更是如此。资本市场越发达，资本市场的保障基础便越重要。资本市场越发达，会计发展越快，会计职业越发达，会计信息和会计监控的作用也就越明显。会计对产权的维护功能是由会计的目标决定的。而会计的目标产生于一定的产权结构，不同时期有不同的会计目标，即便同一时期的目标也可划分为不同层次，即基本目标和拓展目标。本文认为，“反映受托者对受托责任的履行情况”是会计的基本目标。由于企业的产权关系日益复杂化，企业经营目标和经营环境的不断变化，主要产权主体从关注历史信息转向更加关注未来信息。随着企业产权主体越来越多，产权关系越来越复杂，仅仅反映和认定受托责任是不够的，会计的目标便拓展为“为信息使用者提供对其决策有用的信息”，即所谓的“决策有用论”。实质上，会计的基本目标和拓展目标两者之间并无原则差别，都是为产权主体服务，提供会计信息，只不过服务的对象、范围和侧重点有所不同而已。在现代，特别是当代资本市场中，会计已不仅仅是服务于产权人的信息系统，也是产权人进行产权管理和监督的控制系统。会计与资本市场的关系也不仅仅是服务与被服务的关系，而更是一个相互促进、互相影响的关系，没有会计发达而资本市场落后的国家和地区，当然也不会出现资本市场高度发达而会计落后的现象。在资本市场萌芽阶段，会计对原始资本市场的影响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理解：一是会计在资本市场形成中的作用。产权问题对于会计发展的深刻性和重要性、进行产权维护与控制对会计的依赖性都体现在整个资本市场演化过程之中。二是会计在受托责任认定与企业内部管理中的作用。没有会计对受托责任履行结果的评价，没有会计所提供的关于公司经营管理和资本运动方面的信息，公司的营运就很难达到预期效果，没有会计关于资产、成本、收益核算的准确结果，产权人的利益就会受到损害。资本市场不仅需要会计信息，也需要会计管理。三是会计对外所披露的财务信息的作用。没有可靠的财务报表信息，投资者和债权人就几乎无法作出有利于自身发展的决策，资本市场的参与者就只能凭着各自的主观臆断来决策。只有有了会计和会计信息的保障，资本市场才可能有效地发展，才能充分发挥筹资、投资、资产定价、资源配置等功能。为什么欧洲在摆脱黑暗的中世纪后不长的时间里就演化成世界的经济中心？这主要归功于具有近代意义的产权思想和产权法律体系的形成。产权思想和产权法律体系的形成和不断完善又促成了作为资本市场萌生的三大制度：股份公司制、证券和借贷复式簿记的创新。原始股份制是私有产权逐利的本性、海上贸易对资本和风险的更高要求、规模经济节约交易费用的特性相结合的产物，而证券实质上是一种收益获取权利和支付责任契约关系的法权形式，它是伴随着股份制的出现和国家信用制度产生而产生的。证券的出现使附着在财产上的多种权能发生了分离，使之可以单独交易，促进了一个完整意义上的资本市场的形成。会计控制体系对资本市场的形成与发展同样有着不可替代的保障作用。日益复杂的产权关系和日益频繁的产权交易，必然要求更为先进的会计技术、方法和控制体系。所以，几乎在原始公司制形成的同时，一种更为先进的会计方法——借贷复式簿记便在欧洲产生了。没有科学、系统的产权法律制度，资本市场乃至整个市场经济便无法建立。同样，没有作为先进的产权确认、计量、记录和报告方法体系的会计，资本市场也难以发展和完善。分析复式簿记与产权和资本市场之间的关系，本文认为，复式簿记对产权制度的发展和资本市场的萌芽有着重要的影响和贡献，具体而言，首先是复式簿记以科学的方程式确定了经营者的产权关系，为产权计量奠定了理论基础；其次是萌生了剩余索取权思想,会计公式表明，企业的全部资产隐含着与其价值量相等的财产所有权，业主对其经营的财产所享有的所有权不是绝对的，而只是一种剩余索取权，这体现了会计对不同性质的产权所有者进行维护的基本精神；昀后是形成了企业主体概念。复式簿记对企业产权确认、计量、记录和报告等功能的发展，进一步导致所有权和经营管理权的分离，促进了以大规模生产经营为特征的股份有限公司的产生和普及，为资本市场的拓展创造了条件。为什么中国在14—16世纪不仅没有萌生资本市场，反而在19世纪中后期成为西方列强的半殖民地？研究表明，不合理的产权结构和产权制度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障碍。一方面，拥有全国绝对多数产权份额的少数统治者可以不需要努力即可获得较好的收益；另一方面，只占有较少产权份额的绝大多数民众却被严格限制从事有悖于统治者利益的商品经济活动。这就是中国古代不合理的产权结构所导致的结果。缺乏产权激励的制度是难以促进商品经济发展、社会化大规模生产经营方式出现和信用体系成熟的，因此，在中国明代就难以出现建立在上述条件基础之上的股份制企业制度，而民间经济的落后也无法为先进的会计技术方法提供生存土壤。显而易见，由于既缺乏促进商品经济发展的产权思想和产权制度，又缺乏保护民间经济的法律制度、先进的会计技术与方法，所以，几乎相同的经济基础和外表相似的经济状况，由于产权制度的差异而形成了演化路径的重大差别。三、早期资本市场与会计的关系欧洲早期以伦敦为中心的资本市场的繁荣局面是由于英国经济腾飞，地缘优势和英、法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