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时“捞”回“失踪”税款

24小时“捞”回“失踪”税款钱洪波，李林11月5日中午时分，在江苏省海门市闹市区的十字路口边，一家叫作上海客都的超市门前，记者拿出相机刚拍了两张照片，一位工作人员就过来干涉：“我们这里不许拍照。”就是这家超市，在短短6个月的时间里，采取修改商业管理系统核算软件参数、隐匿销售收入、少计销项税金等手段，少申报销售收入达705.98万元，平均每天少报销售4万元，造成国家税款流失150万元。其偷税方法隐蔽，偷税数额大，情节恶劣，发人深思。可疑操作露马脚上海客都超市今年初开业，几个月来，其应税销售额大大低于处于类似经营地段且经营规模相当的其他超市。原因何在呢？这引起了海门市国税局第一分局的注意。7月12日，该分局的税务人员像往常一样，来到海门市镪盛商贸有限公司，即上海客都超市，进行纳税评估。在评估过程中，税务人员就该公司增值税税收负担率为什么低于正常税负、营业额较低等问题与公司有关人员进行约谈。该公司有关人员提出的理由是公司刚刚开业，尚未走上轨道，并提供了其用于统计每日收款情况的收银记录表，该报表产生于公司所使用的“汉唐商业管理系统”。税务人员当即要求纳税人打开该系统进行比对。从比对情况来看，“汉唐商业管理系统”打印出来的6月份的前台销售数据与申报表一致。但在进一步核对公司1月~5月的销售数据时，税务人员却发现该公司电脑系统内的所有数据均为空白。税务人员当即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该公司财务负责人解释说：“由于操作员对操作系统使用不当，造成电脑系统崩溃瘫痪，导致2月份、5月份数据丢失。”但细心的税务人员从该公司的系统操作日志中发现了问题。系统操作日志显示，操作员分别于6月14日、15日和7月7日，对2004年1月~5月的销售数据进行了删除操作，且删除次数多达18次。虽然税务人员在该公司电脑中发现存在有备份数据字样的文件，但采取一般方法无法打开该备份数据库。种种迹象表明，该公司存在着瞒报销售收入进行偷税的重大嫌疑。为避免打草惊蛇，税务人员当天并未就有关问题刨根问底，而是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该公司。靠信息技术获证据7月13日一上班，税务人员就向海门市国税稽查局通报了镪盛商贸有限公司（上海客都超市）有偷税嫌疑问题。由于该公司偷税手段较隐蔽且呈现高科技作案的特点，如不加紧查处，证据稍纵即逝。于是，市局稽查局经请示后，当即成立了由市局信息中心3位技术人员、稽查局4位骨干人员共7人组成的专案组。当日下午3时，专案组进驻上海客都超市实施检查。稽查局税务干部曹瑞丰告诉记者，整个检查过程是一个不断令人惊讶的发现过程。专案组人员按照计划，兵分3路展开了有条不紊的检查工作：一路由信息中心技术人员负责对该超市电脑中的相关数据进行检查；一路负责收集该超市相关账外销售的书面证据；一路则对账簿资料进行检查分析，同时找该超市有关人员进行谈话、核实情况。海门市国税稽查局局长张波告诉记者：“信息中心3位技术人员的检查工作至关重要，对于破获案件有着决定性的作用。”那么，他们是如何进行取证的呢？3位技术人员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找到该超市关于系统崩溃的理由不成立的证据。技术员小徐打开超市电脑后，发现超市使用的是“汉唐商业管理系统”软件，而后台服务器使用的是“SQLServer2000”数据库。他在数据库中看到了备份文件。接着，他模拟数据库服务器的环境，一个字段一个字段地列出含义，一点一点地恢复数据，希望从中寻找规律。经过缜密分析，备份数据库文件中的数据被恢复出来，详细销售记录终于浮出水面。看着详细销售记录，3位技术人员惊讶地发现，销售记录中有详细的删除历史记录的痕迹。而且，他们发现，就在7月12日晚，超市又对所使用的“汉唐商业管理系统”数据库进行了5次删除数据的操作。至此，该超市电脑系统崩溃的理由不成立的证据找到了。为了防止超市将备份文件销毁，3位技术人员做的第二件事，是立即将数据库中的备份文件全部拷贝下来，一式两份，一份存在笔记本电脑中，并将笔记本电脑用纸箱封存贴封条后，由超市负责人签字、盖章。另一份由信息中心技术人员分析使用。小徐对记者说：“如果超市的财务人员心中没有鬼，肯定不会再次删除数据。超市的反常现象，更加证明了其存在着重大偷税嫌疑。”当晚9时，在超市打烊结账后，检查人员要求超市进行当天的收银日结，打出统计报表。检查人员在现场同超市现金会计一起，盘点超市营业员当天上缴的销售款，一笔一笔与统计表核对，做好记录。在核实过程中，已经感到穷途末路的超市经营人员想方设法与前台营业员进行串通。在前3位营业员如实上缴销售款后，从第4位营业员开始，上缴的销售款既不等于报表日结数，又与前台（财务室的财务软件报表）查询出的销售收入不吻合。发现异常后，检查人员立即检查了收银机上当天的销售收入数目，结果又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12台收银机中有8台是正确的，4台存在误差。于是，3位技术人员再次将恢复的详细销售记录汇总的销售收入与前台查询出的汇总销售收入进行比对，发现差别很大。那么，3位技术人员到底能不能找到其中的奥秘呢？就在3位技术人员百思不得其解时，在当天下午销售的几样东西中，他们偶然发现了一瓶矿泉水的销售收入。这瓶矿泉水的价格在数据库内为10元，而前台（财务室的财务软件报表）查询销售额时，却为6元。他们马上意识到，前后台的数据之间好像存在一种系数关系。于是，他们立即又测试了多项商品，发现前后台的数据之间确实存在着0.6的系数关系，再用数据库内销售收入汇总与财务软件报表中的销售收入汇总比对，恰好也存在0.6的系数关系。前后台数据不相符合的原因找到了，3位技术人员异常高兴。随即，信息中心技术人员询问财务人员这是怎么一回事，在证据面前，涉案当事人却以自己不懂电脑为由搪塞。小徐见记者没弄明白这0.6的系数关系代表着什么，解释道：“也就是说，作为申报依据的前台销售收入统计表中的销售数据，只有60%反映在财务软件的汇总账面上，意味着该超市每天都要少申报40%的销售额。”深夜12时左右，为了取得软件系数被修改的证据，信息中心技术人员和检查人员在超市进行了现场购物测试求证。技术人员重新打开POS收银机，当检查人员现场购进320.80元货物后，技术人员立即到财务室查询，结果在财务室的电脑前台打印出的销售额只有192.48元。至此，技术人员取得了软件被设计成0.6系数关系的铁证，也进一步印证了镪盛商贸公司采取修改财务软件参数隐瞒销售收入、偷逃税款的违法事实。专案组另两路检查人员的询问工作开展得相当艰难。面对检查人员的询问，该公司涉案人员采取回避、绕圈、装傻等手法百般抵赖，即使面对电脑操作日志的删除记录，也一口咬定没有进行删除。在检查人员要求其提供真实的销售记录时，涉案人员自以为数据全被删除、税务机关没有抓住任何证据，对涉及实际销售的问题闭口不谈。破案一波三折案子办到这里，似乎已是柳暗花明了。经技术人员恢复数据后，专案组初步认定镪盛商贸公司2004年1月~6月间，实际销售收入为1500多万元，采取修改财务软件参数的偷税手段，共匿报销售额达700多万元，偷逃税款达150万元。该公司违法事实、案情基本清楚，剩下的就是核对数据，进一步调查明确责任。但意想不到的是，在专案组检查人员同该公司法定代表人、会计及相关业务人员进行见面核实时，该公司却提出税务部门恢复的数据同实际情况不相符合。认为在初步认定的销售数据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重复统计数字，还有一部分是购物券收入，应该予以剔除。同时他们还提供了6月份重复的销售记录25万元的证据，并且说明1月~5月的数据无法恢复，所以无法准确提供1月~5月的具体重复数字，估计重复数字有250万元左右。事实难道真的是这样吗？专案组决定先搞清楚软件是谁设计的？软件错误是故意设计的，还是有别的原因造成的？为了澄清事实、求得铁证、让证据说话，市国税局领导当即提请公安经侦部门提前介入进行侦破，税警联手加大讯问力度，力求从心理上攻破其防线。7月14日，检查人员调查出“汉唐商业管理系统”软件是由上海一家电脑公司设计的。当日，他们便和公安经侦人员一起赶赴上海，调查核实软件系数被修改的事实情况，并责令该电脑公司在一星期内提供软件设计说明书。该电脑公司当天下午就承认是他们修改了软件系数，并说是镪盛商贸有限公司要求这样做的。外围证据拿到后，检查人员立即对企业提出的重复统计数字问题，进行了逐笔核对，去伪存真。与此同时，专案组发现在提货单中，竟有两张连号提货单的日期相差一个月的情况。在收集到了大量实质性证据后，专案组制作了成百页的调查笔录，上千条的恢复数据，组成了一条强有力的证据链，揭示了企业偷税的犯罪事实：海门市镪盛商贸有限公司（上海客都超市）自2004年1月开业以后，为了达到偷税目的，擅自请上海一家电脑公司对软件参数进行了修改，使得统计出的作为申报依据的销售收入只有实际收入的60%，隐瞒了40%的销售额。同时，镪盛商贸有限公司对修改后软件所反映的销售收入还是感觉太多，因而对1月~5月实际发生的销售收入数，再次进行篡改后进行申报。小徐告诉记者，为防止主管税务机关在检查时发现，公司涉案人员可谓机关算尽，分批分次将电脑中数据全部删除。但他们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由于该系统数据库每天在运行过程中都是自行备份的，客观上为偷税行为留下了作案证据。就在专案组实施检查过程中，该公司为逃避责任、扰乱视线，再次进行造假，将销售数据在日与日之间进行调节，同时编造虚假的统计报表进行狡辩，企图打乱检查人员的取证思路。然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在强有力的证据面前，该公司再也不能自圆其说，最终对偷税事实供认不讳。就这样，从7月13日入户检查到7月14日企业承认偷税事实，时间仅用了24小时。据了解，9月份，海门市国税局已对镪盛商贸有限公司作出了处理决定：补缴增值税117.4万元、所得税30.6万元，罚款59万元、加收滞纳金6万元。目前，涉案税款已全部追缴，案子已移交公安机关。据悉，公安机关正在对此案进行补充侦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