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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币汇率的症结和对策孙金鹏一、问题的提出人民币汇率在经过了2005年的一场美中大战之后，在全球经济露出复苏的曙光之际，又成为了最吸引眼球的世界议题。一、美方的观点2010年3月15日一个由130位众议院议员组成的两党连立团体周一敦促奥巴马政府对中国汇率政策发动多种行动。该信函敦促盖特纳在下月的半年度汇率报告中将中国列为汇率操纵国。并称，骆家辉应以汇率操纵为由，让商务部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反补贴关税。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保罗克鲁格曼和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主管伯格斯坦称，北京使用货币操纵方式维持人民币价值人为低估，使其出口非常便宜而进口却非常昂贵。伯格斯坦称，货币操纵使人民币币值贸易加权贬值25%，相对美元贬值40%，给中国提供了不平等的贸易优势，违反了国际贸易规则。二、中方的反驳人民币汇率没有低估全国人大财经委副主任委员吴晓灵认为，一个国家的汇率水平在短期之内和市场供求是有关系的，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是和该国的价格体系有关系。人民币之所以让人觉得低估，实际上是因为中国很多资源、劳动力等要素价格没有达到国际水平，如果这些价格能达到国际水平，人民币未必就是低估。人民币升值无助解决对华贸易逆差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苏宁表示,中美贸易走势不主要取决于汇率,而与两国间供需平衡关系有关,特别是与美国赤字有关。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部副部长赵晋平表示，美国长期以来一直严格限制高科技产品的对华出口，这才是造成美中贸易逆差的一大主因，中国正处于工业化快速发展时期，对工业设备的需求很大，而美国采取双重标准，限制对华相关高技术产品及设备的出口，刻意制造贸易障碍。国家发展改革委对外经济所所长张燕生也表示，相当一部分的中美贸易额是美国企业来华投资并在中国组装产品后返销美国产生的，因此，中国对美贸易顺差中有美国企业的“功劳”。人民币汇率变动情况（2005-2010）二、94年汇率改革的内容及影响我们不妨回到16年前的1994年，现行汇率制度的起始点，从那儿出发探寻它出台的背景和走过的路线，这对我们理清今天人民币汇率的头绪是有裨益的。1、1994年的人民币汇率制度有三项基本内容：（一）叫停了汇率市场化的实验，废止汇率的双轨制，官方汇率与外汇调剂市场并轨，市场被消灭了；（二）强制结售汇制意味着中央政府对外汇的绝对管控；（三）确立与美元挂钩的固定汇率制，人民币大幅贬值，从1美元兑换5.8元人民币降到1美元兑换8.7元人民币，人民币一次性贬值33%。2、94年汇率改革的背景在经历了1988年抢购风和1992-1993年的房地产高潮和走私风波之后，朱镕基在扩内需带来通胀，搞投资弄出泡沫的危急局势面前，不得不向东南亚模式学习，寻求在出口领域打开缺口，突出重围，这一具有历史性的转向，从今天看来，确有挽救中国经济之意义，但从市场化的角度看，政府对价格（汇率）和产出（外汇）的严厉管制无疑是历史的大倒退。3、94年汇改的意义政府主导的出口导向战略和低估的固定汇率的搭档应运而生；1994年的财税制度的复归确立了央进地退的路径和一统江山的中央集权的新格局；税收的集中使退税补贴成为可能，出口退税率的调整也可替代汇率波动进行微调。中央政府的一些部门变身为一家以进出口业务为主业的超大型公司，它将业务分包给民营资本和外商投资企业运作，他们赚取的外汇由政府作为发包人用人民币买走。在“抓大放小，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改革思路下，政府走上了公司化经营的模式，外汇储备和与之挂钩的GDP成为其彰显业绩的指标。三、推进出口导向战略的动因首先，出口部门可以保持迅猛增长。市场简单地理解为供给和需求的关系的话，那么，需求的创造和供给的技术开发是最困难的事情，技术的摸索则更加艰难，许多发明都有偶然因素，而在出口部门，需求是国外现成的，技术是外商带来的，生产组织是分解式的装配流水作业与非熟练工人完美结合的泰罗制。典型的多快好省模式。其次，出口的高增长及它所牵动的GDP的增长为执政的合法性和正当性奠定了基础。第三，由于中央政府在出口领域牢牢掌控了价格（汇率）和产出（外汇），鸟笼内的市场化不但不会对与市场化方向背离的中央集权的权力体系产生冲击，反而将其做大做强，中央集权体系成为了这一模式的最大受益者。此外，计划体制遗留的城乡隔离的二元体制也正好为沿海的制造加工企业提供了源源不断、用之不竭的劳动力资源。第四，严进宽出的重商主义和运用政策工具干预经济运行的凯恩斯主义的混搭也就自然成为了政府新的经济工作的指导思想。四、政府主导的出口导向战略和低估的固定汇率的搭配成功的几个重要条件大量的愿意接受低工资的工人；低通货膨胀率；可维持高速度增长的资源支持；相对宽松的外部环境。五、出口导向战略和低估的与美元挂钩的汇率的演变历程第一阶段：在1990年代中后期，农村的土地改革停滞，乡镇企业凋零，基层政府在中央拿走大部分税收后不得不向农民兄弟开刀。税负加重，粮食不值钱，大量的农民工逃离家乡，奔赴沿海，成为了流水线上的装配工。城市里大量的国企破产，职工下岗，通货紧缩困扰当局，何来通涨之忧。在加入世贸之前，低估的汇率和出口导向的战略确实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第二阶段随着加入WTO，形势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出口导向战略的全力推进，再加上入世后外部环境的改善，外汇储备爆炸式增长，2001年10月我国外汇储备首次超过2000亿，2004年度进出口总额突破1万1千亿美元，2004年中国外汇储备较2003年年底增加了51.3%，截至2004年年底外汇储备已达到6099亿美元。外汇储备在三年时间内增长超过200%。中国外汇储备增长图外汇占款增速图六、出口导向战略与低估的固定汇率的基础货币扩张功能央行在强制吸收不断增长的外汇供给的同时“吐出”相应的人民币供给，外部的失衡借助币种转换传导到内部，2002年，我国金融机构外汇占款的增长速度由1月份的近24％上升到年末的30％强；2003年，外汇占款的增长速度进一步飙升，1月份即达到35％强，到年底已接近40％。外汇储备迅速增加已经极大地扰乱了中国的货币政策。央行不得不采取措施吸收过多投放的货币。冲销这种影响的工具主要靠提高法定准备率。另外一个冲销的工具是大量发行中央银行票据。出口导向与低估汇率的负面效应之一资源的扭曲配置和吸附效应出口导向战略，一旦将积累外汇储备作为最终目标，低估的汇率达成的资源与美元债务交换的规模几乎是没有天花板限高的无限空间，它唯一的瓶颈便是可动员资源的规模。随着出口规模的扩大，它具有的资源激活功能，已经对资源的耗费由起步阶段的小范围的沿海资源贱卖，发展到全局性的吸附，中西部能跑的青壮劳动力被吸引到沿海工厂，农村的留守儿童便是极具特色的吸附效应的产物，再进化到黑洞效应，它可以将那些远在青藏高原的无法搬动的具有公共物品的资源通过发电站和输变线路的转换源源不断地被物化为出口产品而进入了全球市场体系，西南地区星罗棋布的水电站，山西煤矿屡屡频发的矿难，均是黑洞效应的表现形式。我们今天可以看到黑洞的吸附效应已向外扩展，在国内资源几近枯竭的情势下，为了维系世界工厂的运转，不得不到非洲、美洲去开发矿产、石油，动用世界范围的资源来支持房地产和出口两大体系的产出。出口导向与低估汇率的负面效应之二抑制内需长期以来，扩大内需实现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型，雷声大，雨滴小，一个无法绕过的障碍就是扩大内需与出口增长，乃至人民币汇率的冲突。首先，支持出口的低工资低福利，使沉默的大多数的工资只能维系生计，劳动报酬在中国GDP中所占比重从1983年的57%，降至2005年的区区37%，且此后一直停留在这个水平；二是洪水般涌入市场的人民币如果没有被房地产吸收，那物价早已如天上悬河，通胀的预期在出口规模庞大和低估汇率的情况下始终是挥之不去随时到来的噩梦；三是低估的汇率和高额的进口关税及附加税，导致低收入的中国民众却要付出比收入高我们50倍的美国人支付的还要高的价格来买消费品（房产也一样），一辆两万多美元的美国产汽车在中国的售价高达四十万元人民币，中国产的服装在美国的售价竟比在它的原产地中国还低。出口导向与低估汇率的负面效应之三---房地产业的泡沫固定汇率制退出的时机提前到来。然而，在集权体制下，庞大的出口已经形成了气势宏伟的洪流，巨大的惯性可以吞没任何想停下来的念头，人们只能被裹挟着继续向前。既然退不出，那就只能在吸收货币上下功夫，把货币流量降低。仅仅靠央行的吸收手段过于消极，房地产便很自然地进入了政策选项。房地产的好处在于，能吸收货币但又不会产出，像一块吸水的海绵。在海南房地产泡沫破灭九年后，国土资源部于2002年7月1日出台的《招标拍卖挂牌出让国有土地使用权的规定》(即第11号令)，显露了政府重新启动房地产的政策新动向。房地产新政可谓一箭三雕。地方政府摆脱了1994年财税改革造成的财政匮乏、捉襟见肘的尴尬局面，积极性空前高涨，泛滥的货币有了大干一场的舞台，GDP的增长自不待言了。当然，出口导向的战略和低估的人民币汇率制度又可以继续高歌猛进了。房产泡沫就是出口增长的经济模式和与之配套的低估的人民币汇率导致的流动性泛滥的直接后果。七、出口导向战略与低估汇率的不可持续性一、农二代的偏好转移二、通胀预期三、国内生态破坏和资源掠夺式开发三、贸易摩擦和贸易保护主义八、人民币汇率的两大误区缺乏全局观和基本经济学逻辑的生搬硬套的可得性启发的思维方式，使人们在面对顺应世界经济潮流的人民币开放问题时，习惯性地选择严防死守管控这华山一条路。一提人民币升值，脑海里便呈现“广场协议”后日元大幅升值导致日本房地产崩盘，经济十年停滞的萧条景象。一谈资本市场开放，就拿索罗斯引发的东南亚金融危机的说事。九、人民币汇率的症结-政府基本职能的失衡一家产权清晰，自负盈亏的私人企业，按政府出口导向的战略和低估汇率的做法经营，早已亏损累累，关门大吉，但中央集权体制却可以不计代价地将亏本生意进行到底，用宝贵资源换取的外汇也由央行一家独占，排除了竞争，伴随着美元一波一波地贬值，美元资产收益的不确定性提高。一系列的公共事件的频发预示着公共物品匮乏和劣质的情势已刻不容缓地迫切要求各级政府归位，重拾其公共物品提供者的责任和义务，政府也应积极地回应民众的普遍民意，拿出搞创汇公司的劲头和决心，及早补上欠债，消除政府的越位、错位和缺位，使其真正成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政府。十、人民币汇率问题的出路（一）、政府职能的转变退出出口导向战略。首先从财税制度改革入手，将现行的以流转税为主的税制转换为以财产税为主的税制，大幅降低增值税率，取消对出口部门的退税补贴，提高大多数中国人的购买力，从而扩大内需，缩小贫富差距；二是政府的投资应转向到教育、医疗、公共卫生、生态环境改善、廉租屋的建设上来，化解房产泡沫破灭的风险。二、人民币汇率的市场化进程有时间表的推动人民币的市场化进程，扩大企业外汇留成比例，降低外汇交易市场的准入门槛，将外汇调剂市场转型为外汇交易市场，扩大外汇汇率波动的幅度，积极筹建外汇期货市场，为外贸部门提供对冲风险的工具和场所。人民币市场化的目标决不是脱离美元，再和一篮子的多种货币挂钩，而是要彻彻底底、正大光明地成为与美元、欧元、日元比肩的自由兑换的国际储备货币。参考文献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