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殿》:一部闹热的《牡丹亭》——《长生殿》与《牡丹亭》“至情”文化主题比较一、闹热说的由来:在《长生殿》的第一出就唱到“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忠诚连理。”这段唱词让我们想到了汤显祖的《牡丹亭》。在《长生殿》的《例言》中,作者也对有人称此剧“乃一部热闹的《牡丹亭》”的传统说法表示赞同。从这两点我们不难看出,洪昇继承了汤显祖的人文主义精神,一反传统张扬人性的文化精神,《长神殿》对情的赞美无疑受到了《牡丹亭》的很大影响,两者都是以“情”一贯之,将“情”作为人生的终极目标。因而我们说,《长生殿》和《牡丹亭》共同作为著名的古代言情名剧,二者在思想文化上有着十分明显的传承关系。在《长生殿》下阕写道:“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看臣忠子孝,总由情至。”毫无疑问,洪升要写的“情”要宽泛得多,当然也不是某些研究者所说的是泛指人类情感,而是集中贯通男女之爱和忠孝坚贞的两方面感情。洪升自述创作此剧的目的是“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不难承认作者在有意无意展示着极其深刻广泛的社会政治内容,表面上写的是安史之乱,实际上却处处显示明末清初社会现实的影子,并进一步的显示了作者自己的情感流露“故国之思、亡国之痛、兴亡之感”。可以说,《长生殿》是一部“借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的历史剧。在《长生殿》中洪昇将原本闺中才有的儿女私情,放置于诺大的一个历史情境中来铺陈,故事场景的扩大化和人物关系的复杂化,却又不令人感到支离,只觉得更为热闹。终上两点所述,不难看出为何有《长生殿》是一部闹热的《牡丹亭》的说法了。二、闹热说的具体表现:在《牡丹亭》中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以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的铿锵叙述。可见,《牡丹亭》就是一部歌颂天下至情的剧作,就是一部写“情”如何实现对“理”的突围和超越的剧作。汤显祖借梨园小天地展现了人生的大舞台,描绘了杜丽娘和柳梦梅由梦幻进入现实的爱情,使戏剧在艺术中恣意的演绎了无情、有情和至情的境界。主人公杜丽娘作为“情”的代表和化身的形象,完全地表达了作者“理之所必无”,而“情之所必有”的创作主旨。在《长生殿》中为了宣扬李杨“钗盒情缘”,作者花费了大量的文墨和心血叙写了李杨爱情的整个过程。以唐明皇和杨贵妃定情为发端,中间以为情牺牲作过渡,最后两人在天上团圆的情作终结,全局以情为线索首尾一贯。其中把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感情由浅入深到唐明皇的单相思和失去贵妃的烦恼、苦闷、怨恨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感人至深。剧本的编排深刻地表达了作者对至真至情的崇尚,歌颂了“生死不渝”的爱情重新弘扬晚明尚情的思想。《长生殿》以安史之乱为背景,叙写了李杨的“钗盒情缘”,体现着作者对人生、爱情的思索;通过再现天宝年间统治阶级任人唯亲、穷奢极欲、沉溺声色,致使生民涂炭、国破家亡的历史事实,寄寓着作者“垂戒来世”的意图,表达了作者对乱臣贼子、变节乞怜者的痛恨和对忠臣良将的赞许;全剧寄托着作者的亡国之痛、故国之思和历史兴亡之感。三、“至情”诠释的不同《长生殿》继承了《牡丹亭》的“至情”的理想,但并不是简单机械地模仿,而是具有创造性的模仿,作了不同的诠释。在《牡丹亭》中,杜丽娘和柳梦梅的爱情是由梦幻进入现实的,但在《长生殿》中,杨玉环和唐明皇的爱情则是由现实进入梦幻的。汤显祖通过《牡丹亭》达到以“情”反“理”的目的,洪昇则借用《长生殿》阐明以“情”融“理”的愿望。在《牡丹亭》传奇中,杜丽娘唱到:“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当得个梅根相见。”这正是对至情的呼唤,是私欲的萌发和觉醒。汤显祖表现丽娘为情而死,又为情复生,表明了情的力量是巨大的,情达到极致就可以超越生死。汤显祖说《牡丹亭》“因情成梦,因梦成戏。”梦幻和现实分别代表了“情”和“理”,梦幻为“情”插上了翅膀,让“情”逃离出“理”的樊笼。杜丽娘复生与柳梦梅相认相爱之后,杜丽娘的父亲不肯认女儿的环节是“理”对“情”的阻扰,而皇帝最后成全有情人终成眷属彰显了“情”的胜利,是“情”对“理”的超越。可见《牡丹亭》宣扬的是“情”和“理”的不相容和对立。《长生殿》的主人公和《牡丹亭》相比有很大的特殊性。他们是皇帝和妃子,这就注定他们的结合是没有困难的。所以,他们不用像杜丽娘和柳梦梅在梦幻中才能结合。然而,在现实中,他们虽经历了种种考验而真心相爱了,但是他们最终不能厮守的原因正是他们太沉浸于“情”了,乱了朝纲,导致了“理”的混乱,招致了安史之乱。这说明该剧认为,如果把“情”和“理”完全对立起来,就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此后,在梦幻中,两个人经过“情悔”,并且因为对情生死不渝,最终获得了神仙的认可,厮守在天。由此可见,“至情”虽然很珍贵,但是只有把“情”和“理”结合起来,那么这段“情”才能算是圆满的。总而言之,《长生殿》借鉴和继承了《牡丹亭》的“至情”和思想,也发展了“情”的历史范围和内涵,并且更深入探讨了“情”与“理”的相对和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