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南方论坛SouthChinaforum郭际生改革开放30年,从试飞、起飞、奋飞,中国电视与时俱进地成长着。今年在各台、各刊,各种纪念性、理论性大小片子和理论文章纷纷立题,做着回顾和梳理。30年,我也在其中亲历,于是在这纪念之际,在“记忆”的线团里,抽出“个忆”的线头,或还清晰,或虽略有模糊却觉有戏,或记其一点不及其余,试图也对中国电视这30年,做一次“故国神游”。民间性的审视,无意也无力做“全传”,只是散见,只是偏向于节目、形态及影响,尽量让感性与理性亲和,所谓观照,让它也带着体温。作为年轻的“老同志”,讲到30年资历的电视栏目,不能不提他。1978年8月1日正式创办。先后历经15、20、35、30分钟的栏目长度变化,以及由国内扩至国外的内容装载,可以说,30年来,每天都按时出勤、从不迟到的“好学生”,非他莫属了。这是一张“国脸”,代表着国家的形象,第一时间传达着党中央的声音,于是成为老一辈、党政军机关干部每天的必修课。在最黄金时间里,他与国人相伴晚膳,与老一辈相告国情,向各级领导传达国政,宣导性、权威性、严肃性、周正性成为不二法门。能上此“联”即为“国脸”,也就吸引着我们的播音员。在越来越资讯化、多元化、分众化的今天,这位“老者”依然以他的形貌不变,彰示着政权的稳定,国家的“正点”。收视率之高,无可比肩,于是多少商家产品及形象,也因沾在此前后,登时名声与利润大增。对今天的布衣百姓、新新人类而言,或只听不看或随意而览,或是另作拣选,已是并行而安。在频道贫乏时代,姑且还要看它,等到英国维斯新闻社10分钟内容加进来后,许多人往往更兴趣于后面这10分钟。到频道如涌时,坚定的“联粉”守候者日益见少,多是从政者家中的每日“例牌菜”了。在新新人类那里,已经成为了“恶搞”的把戏,前两年有仿“联播体”而做的文字版“美国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报道”,眼下有沈师大、蠢爸爸等做的视频版的“活体”,其语气、腔调、行文、景别、角度等处,都极尽仿真度,从另一个侧面表明了某种民间审美的位移。“想说爱你不容易”,不算喜欢却收视居奇,若即若离,一种中国特色的“视迹”。让人记住的,有赵忠祥从国字脸而国脸,张宏民的那次中山装出镜,杜宪的清爽短发,薛飞的深色着装,邢质斌的偶尔“出位”(广告了一把),罗京的冷面小生,李梓萌等新人的“接棒风波”。有如京剧、国宴、正剧、主角、晴雨表,实中庸之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变之变,以不变应万变,若研究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学、政治学)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电视、传SouthChinaTelevisionJournal/2008NO.05013播、宣传(新闻学、传播学),《新闻联播》,最好的选题。可算是“老同志”的弟弟,而又更有人气。诞生于1983年,想当初,因应着改革开放的脚步,怯生生地登上了电视荧屏,虽然大多数国人还看着黑白十几寸,却获得了少有的一种满足。“你来到我身边,带着微笑,”茶座式的舞台布置,土头土脑,下里巴人的,粗放级水平,却因质朴而真诚,因尝新而人气急升。几年间,成为中国(特别是北方)新民俗:吃饺子,贴春联,看春晚。中国人的言语习惯,一旦某事物成为家喻户晓的热现象,就会立马让称呼简化并去掉双引号,“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便成为了热词春晚。尽管同一时间,不止一台文艺性的春节晚会现于屏幕,但春晚已成为专利只属一家。“忽如一夜春风来”,“春潮带雨晚来急”,春晚诞生了。一旦成为了春晚,就不只春晚那么简单了,它已成为了一种文化现象,一种中国温度计,中国电视文艺的风向标。那时,是一种骨子里的喜欢,早春的景象,在希望的田野上,劳作、收获;艺术与生活,如此之贴;源出生活,超越生活。相声新生,小品“冒生”,新星陡生,“咸鱼翻生”,老的迷醉,新的诱人,好一顿精神大餐!没有那么多朗诵,没有那么多贺电,没有那么大投资,没有那么“执著”和“严审”,没有那么高调和求全,就是“吃鸡”,就是“回娘家”,就是“宇宙牌香烟”,就是“卖羊肉串”……,极简的成本,仿佛只是专业演艺者的业余即兴(电视小品就是这么倏地走红的),仿佛只是实力派艺员的雕虫小技,已乐得人们前仰后合。春晚,一度让人意足心满。当电视飞速发展,豪华风刮起,加之因影响日显,层层倍加严管,向大哥《新闻联播》看齐,春晚走向国脸,春晚成为脱水餐、精白面。不再似联欢(联欢本义中,有一股民间味儿,带一种即兴劲儿。倒是小崔在新闻频道做“主”的《春节大联欢》复活了联欢的本质、本色),而是国宴了,要守导向正确之领地,要彰泱泱大国之威仪,要显繁华盛世之绚丽,要亮气派雍容之家底,要展国家大台之实力,于是求全了,责备了,阳春白雪了,琼楼玉宇了,高处不胜寒了。村姑转型成为了贵妇,筹运已需半年多的蓄积,上镜出台演员逾千计,满眼都是炫目和绚丽,除夕还是那个除夕,大戏已是几何数的升级,只是欢乐不再涌出于心底。舞台上近百台的电视机,似只装点了春晚的脸蛋儿;章子怡的长裙之巨,让人想到了航天返回舱的降落伞;赵本山来来回回那几把刷子,让人笑过之后含着悲凉;几个背稿式朗诵式司仪的锵锵之词,让人仿如坐在报告厅。一年一年的下滑,收视统计却总是不断重复宣告着成功、满意,是官意,还是民意?春晚是奇观,奇观已成历史,盛视代替不了盛事,盛事还能归去来?这或许可看作新时期中国电视纪录片的初试之作。好像在现有的教科书工具书及理论文章中,都基本没有念及。讲到电视纪录片发轫,或以《话说长江》,或以《望长城》,或以《流浪北京》,然而,我一直觉得,这部采拍制作播出于1984年的、由著名作家黄宗英根据自己报告文学《小木屋》拍摄于西藏的同名片子(当时叫做电视报告文学,介绍身处西藏的高原生态学家徐凤翔的事业与人生追求),似乎更近于今天意义上的人文纪录片。理由:一是真人真事,以人带事,实人,实事,实录。二是全片以纪实手法,对话性的采访,有寻访的过程展示,跟踪拍摄。三是有寻访人介入其中,田野调查的味道。四是与以往的表现人物模式不同,主人公尚名不经传,属于隐人,献身事业。出自文思才情的作家之手,出自黄宗英之手,已孕浓浓人文色彩,而个性、个人视角已露头角。(有人可能说它还是以文学性显,还算不上纪录片,但我觉得,如果《啊,草原》、《西藏的诱惑》是纪录片,它比之更有理由入列)。2005年8月6日央视终于与徐凤翔《面对面》了,访谈中极为难得地播放了《小木屋》的片段,是那种纪实之味。一直以来,教科书和理论文章似乎只提及中国电视纪录片首个“国际大奖”《沙与海》(28届亚广联纪录片大奖1991),而早于6年的《小木屋》1985年已在28届纽约国际电影电视节上获了电视纪录片的铜奖。应是30年中国电视纪录片史上的国际首奖吧。014南方论坛SouthChinaforum刚刚走出了极左思潮的高压舱,迎来了改革开放,第一次的思想大解放,中国亟需有一个鼓舞士气的舆论场。在文艺界的躁动、繁荣之后,轮到了电视传媒的登场,1984年,25集的大型专题片《话说长江》适时亮相,持重型的男女主持人陈铎和虹云端坐话筒旁,让人感受着节目的新模样,解说词自豪而高昂,画面壮阔而激荡,片中有人物的场景亲切而暖洋洋,一下子,吸引了国人的目光。这或许是爱国主义与纪实手法的双赢,有高调有平调,二者平衡和谐,不争不抢;这或许是电视专题片的第一次万人空巷,一时间,人人准时守候,人人争说“长江”。从观众中征集“长江”主题歌,更是成为第一次的中国电视群众运动,其广度堪比电影百花奖的投票,其热度不亚于前两年的“超女”。最后从上万件征稿中脱颖而出的“长江之歌”,大气磅礴,是另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时代脉搏按准,神州大地唱响。挟着这股热劲,35集的《话说运河》接着上场,比起“长江”的激情,“运河”更平实而蕴思想,更为平视而具体的画面,不是仅唱赞歌,还能正视现状,作家加盟的解说词,人文性也进了一步。也是在转型意义上,半自觉地做了一次由传统专题片向纪实性纪录片的过门性转场。与此同时,广东电视台一个四人小分队也以四年时间,成片了一部24集的《珠江情》,其画面之美,内容之扎实,功底之厚实,奇险秀婉,南疆风光赛长江。此后,中国电视专题片、纪录片走上了一段寻“美”的历程。20年后,央视以更大的气魄、更巨的投资,推出了《再说长江》,更清晰的画面,更圆融的技艺,更缜密的构思,更细分的布局,却没有了当年的轰动,不见争说的效应,少了亲和的面容,缺少了内心的感动——思想内涵的浅表,时代审美的脱节,恐是失宠的根由。同样情形的,还有《新丝绸之路》《祝福珠江》……。1991年央视播出了12集的《望长城》。这部用时三年的大片子,没有延用《话说长江》的思路,另辟蹊径,以寻为经(“望”有文学语味言),以长城各段点为纬,把长城文脉娓娓道来,成为中国电视纪录片中主旋律题材的圭杲,也可视为有自觉意识的中国电视纪录片的正式登场(之前的一些作品或可称为探路)。从形式上看,今天所说的纪录片基本元素如纪实性的采访、跟拍、长镜头、展示过程,悉数出现在片中,文字也脱稿于剪辑之后。更可贵的,是纪实美学在片中的折服力,只给事实,不下结论;不是展示光环人物,相反是地道的平民百姓,长城只是一个符号,人物及人物的行为才是实在的支撑。更因为有一个平头主持焦建成,他的质朴、亲力亲为,与片中的“土性”、百姓融为一体,与《话说长江》中的主持人只在演播室内正襟而坐不同,焦建成跟随在镜头的全过程,已不能简单地用外景主持来概括,他飞奔在片子中(还真有他在草原上的潇洒策马),他自主地活在片子中(尽管主持人还有李培红和黄宗英,但人们更记住了焦建成),他已经与片子合体了,本真中,渗着机灵;话语中,透着真诚——这是过去从未见过的主持形态。而长镜头、同期声,完美地配合了焦建成及片子的寻访过程。对人的尊重,对机会的把握,对自然声效的保真,使现实的生活第一次成为可触摸的凸透镜,真实性的理论在实践中得到了印证。虽然今天看来,它还未臻完美,矫枉过了点正,深刻、人文有所不足,但尝新的用意,形式的意义,现实主义的生命力,美的真谛,纪实美学的魅力,勇闯“无人区”的勇气,足以让它成为一块界碑,昭示着行进里程中的奋起、进击、启迪。它有着这样的一种魅力,当时,但凡有心玩味《望长城》者,品读研磨下去,就会欣喜、着迷,从此在行为上或情感上与纪录片生生相依。1980年代,有着政论片最得人心的时光。从《迎接挑战》而来,《让历史告诉未来》《莫让年华付水流》一部接一部地推出。最有影响的,当数1989年央视制作的6集《河殇》。且不论其主张和倾向,单以片子给出的社会震荡,已经不能在信史中抹去它的耀眼闪光。从手法上来讲,其实不算是大制作,资料画面加上室内采访,画面已不够精美,有点泛黄。但是,因为一批年轻学者撰写的解说词,犀利非常,一反以往,不再是搬用既定的理论式样,不再是陈旧的延用调腔,只想把一种思想张扬,只想让论文成为电视节目,做一种实验的飞翔。片子的播放,曾经是SouthChinaTelevisionJournal/2008NO.05015何等的振奋,曾是电视人的荣光,学者、思想,首次不以“新华体”的式样,在反思和个性中驰骋奔放,哪怕这种反向的思量有着偏颇,甚至有着致命伤,也不能掩盖其思想的锋芒。“它的艺术探求对政论性纪录片和‘电视文化’的贡献可以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郭镇之《中外广播电视史》2005,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作者之一、五十开外的王鲁湘,今天仍然活跃在电视屏幕上(只不过不是央视而是凤凰),以他的学识厚仓,以他的文化积藏,为电视文化贡献着含金量。中国电视纪录片的开山人物,许多出自各省级电视台的对外部。1985年前后,按照上级指示,各省级电视台都成立了对外部(也有叫对外处或国际部),主要是台内的调配及部分新人的加盟,调集精兵强将,专门从事电视的对外宣传。既是对外,必与对内有所别,于是低调、中性调、平朴调,成为基本要求。因为要让外头认可和说好,不能靠高调。以实事求是之心,做实实在在之事,一批对外电视人,做起尽量多摆事实少讲道理的片子来。对外的电视交流,与自身的业务交流,逐渐展开。有幸看到一些老外的片子,震撼非小。时而同行的交流,也收益互惠。宁夏台的康建宁,辽宁台的高国栋,一西一北,二人联手,做出一个新东东。西边有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