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外观与丰富空间“含而不露”这个词用来形容安藤忠雄的建筑再合适不过了。这包含了他建筑中两个不同特点,即简洁的几何外观和丰富的内部空间。安藤的建筑严格地符合几何构图的原则,材料运用也极其克制,建筑的外表面通常是没有任何装饰的混凝土墙面,但一走入建筑内部,顺着建筑师精心布置的流线,人们便会在运动中体会到安藤建筑空间变化无穷的魅力。在安藤的建筑内部,流线安排虽然多样,但绝不会使人迷路。每一转折点都在建筑师的精心设计下变得自然而连贯,你只会从心底发出赞叹:想不到外表如此简洁的建筑,内部空间是如此精彩。安藤的建筑被人称为“体验的建筑”。在复杂的内部空间中,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到空间的魅力。“为了获取生活的丰富,我追求一种简洁的美学,我的建筑也具有几何的简洁性,但我通过引入不同因素追求复杂性,这种混合正是人与自然存在的真实状态”几何形体构成的建筑与运动中体验的建筑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安藤的作品外表冷峻,内部区相当亲切,热情,“像是空间的立体雕塑”。用“含蓄”二字来诠释颇为恰当,建筑成为一系列的运动和经历。在严格的几何形体构成的空间中安排出复杂的流线,各种建筑元素和自然元素的精心组合是人们在运动中时刻都有新的发现。但安藤建筑中迷宫式的空间构成与他所强调的“清晰的逻辑性构成”并不矛盾,因为他所谓的清晰的逻辑性并不是指空间形式,安藤试图通过嵌入“迷宫样的分离体”去寻找“抽象与具体在建筑中双重体现”。在这里它的意义是“通过抽象,诱导我们去体会安静,震颤与扩展的感觉”,进而“呼唤我们进入一个多样化的自由境界”。这种“自由境界”在安藤的空间中表现为“丰富的真实与出其不意的幻觉”。简单事物的含蓄表达是日本传统文化特征。简单的建筑形态蕴含着变化莫测的空间同样也是一种含蓄的表达,体现了日本人在精神情感上的表达方式,乐趣和愉悦也就能在这样的空间中获得了。抽象自然安藤说“自然应是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种自发的存在形式。它应成为日常生活如工作,购物,有友人约会聊天时最好的伴侣,我希望将重新引入都市之中并与日常经历相联系”安藤的建筑,重新解释了传统城市住宅与庭院的平静。这样做表明了他对当代建筑与城市中享乐主义和趋炎附势的明确批评态度。安藤写道:“我的做法是追求笔表面上更多舒适的东西,我试图从被人类破坏后所剩下的自然环境中将真正的不朽与精华一个接一个地夺回,它们中的许多在经济迅速增长中被抛弃:与自然的基本关系,与资源的直接对话,人们每天在生活空间中的发现与惊喜。愉悦和审美的提高需要在生活中用简单的方式去积极创造”。安藤让自然与大都市的平凡化趋势进行抗争,但是,他通常拒绝在建筑中使用植物,对于安藤自然是空间符号,甚至比移植自然中的具体形象更具象征意义。为了避免并减少他的建筑中的商业形象,安藤设计建筑以经验为基础而不是以表面的形象为基础。他的所有作品,即使在最小的住宅中都有庭院,引入了自然的呼喊和力量,将风,雨,雪和“景框中的天空”那些取材于自然中的不定形元素简化并赋予表现力。这直接揭露了在生活领域中,他有能力不断挑战我们社会中的功利主义和唯物主义。安藤的自然潜行在他的建筑中并获得了存在的意义。安藤写道:“我设计的目标是赋予空间丰富的意义,通过自然元素和日常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如风和光被引入建筑内并用抽象的形象表达出来。被抽象的光与天空的片段令人想到自然”。把自然片段抽象是为了保留自然的整体,这种特有的观点一直贯穿于安藤的设计中。在复杂的基地环境中,安藤对文脉的对策比他的前辈们处理的更果断。到今天,他的建筑毫无疑问更加开放,但安藤继续将自然抽象引入他的设计。安藤最重要的设计---自然与场所之间的变换。安藤对自然元素中的光情有独钟。他对建筑与光的关系有着自己系统观点和主张。他认为使物体的实存成为可能。“建筑空间之中一束独立的光线停留在物体的表面,在背景中拖下阴影。随着时间的变化和季节的交替,光的强度发生着变化,物体的形象也随之改变。”正是在不断地变化中,光重新塑造了我们的世界。但是,“光并没有变得物质化,其本身也不是既定的形式,除非光被孤立出来或被物质吸收。光在物体之间的相互联系中获得意义。在光明与黑暗的边界上,个体变得清晰并获得了形式。在30多年的建筑实践生涯中,他一直致力于在作品中表现最基本的自然要素---光与建筑空间的完美交融,乃至营造一种戏剧性的效果,而其最突出的设计手法便是:利用单纯的混凝土材料和几何化的空间组合创造大面积的明暗对比和富有动感的光影变化,特别是用黑暗来反衬光的魅力和场所的意义。“在到处布满均匀光线的今天,我仍然追求光明与黑暗之间的相互渗透的关系。在黑暗中光闪现出宝石般的美丽,人们似乎可以把它握在手中,光挖空黑暗并穿透我们的躯体,将生命带入场所。材料的运用安藤不仅是一位用光大师,而且也是一位清水混凝土墙运用的大师。对于建筑师来说,材料是设计的基本出发点,混凝土似乎属于一种坚硬的材料,但它在浇捣凝固之前却具有流动性和可塑性,可以自由的改变形状。确实,安藤为流动的混凝土赋予一种几何学秩序,这应是其材料的属性及其抽象的美学价值,并用混凝土创造出一种能够隐喻“数寄屋”的空间本质。在他眼里,混凝土既表达内在的日本,也表达外在的日本。“我想做的是,赋予混凝土一种更精致的表现,而不是想柯布西耶作品中那种材料的粗犷表达。这源自我自己的感受,尽管这种精致在今天正逐渐消失,但它在日本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中幸存下来,这是与具有日本特色的美学联系在一起的”。自20世纪70年代的富岛邸和住吉的长屋开始,到80年代的光之教堂至90年代的大多数作品,安藤作品中清水混凝土墙壁一直是最突出的特征。不过,实际上也并不完全如此。从90年代开始,安藤同样用木材,钢。玻璃等材料创造出了不朽的建筑,并引起了世人的关注。安藤在解释大阪天保山森特瑞博物馆(SuntoryMuseum)设计时说,20世纪最基本的建筑材料就是玻璃,混凝土和金属。再以木材为例。如果追溯一点史实,其实安藤在自己童年时期和自学建筑的过程中,就曾经仔细观察和亲身实践过木结构建筑的施工,从中学到了木材的属性,建筑构造及技术,并由此学到了日本传统建筑中蕴含的原则和哲理。“如果你从事一次木结构建筑设计,那你就必须通晓从制作木结构构造图直到装饰的全部工作。在这个意义上,我感到我是幸运的因为我确实从建筑实践的现场起步的。”最早使用木材的作品是西班牙塞维利亚世界博览会日本馆。(1992)在日本馆设计中,安藤的设计主旨是强调材料本质的运用,如不施油漆的木构和粉墙,他试图用一种现代化技术来重新诠释日本传统建筑文化。日本馆建筑高25m,进深达40m。建筑再地面以上有4层,有胶合木梁柱体系支撑。屋顶是半透明的特弗隆张拉膜结构,建筑正面和背面均为条状木板做成的弧面外墙。该建筑虽然使用的是集成的木材这样现代材料,但仍很好表达了斗拱的构成美。“不仅仅是设计,利用规格化的材料进行装配化生产,有组织地进行施工,这种建造过程的合理性非常重要。如果是混凝土,等待干燥需要时间,工期也就自然变长。像世博会这样的项目,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进行建造。选择木构,从施工这一点来看也非常有利。”楔入环境1984年安藤曾到台湾举办个人作品展,并作了题为《建筑与地方特征》的公开演讲,在演讲中,他着重阐述了建筑应与基地环境协调的观点,“基本上,我的建筑只有在它所处的地理环境中才能成立。对我而言,如果把替琉球做得建筑用到神户或者反过来,都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建筑不是件活动的东西,应当重视它与邻近事物的关系。”正如他所讲的那样,安藤非常关注基地的固有属性,并用最大的耐心将下列因素逐一解读:基地的形式,周围的环境状况,地域的文化,气候条件及自然特征等,然后将其对这些特征的感觉以一种抽象的形式引入建筑表达中。他确信建筑作品对每个基地都是唯一的解答,是必然而特有的产物。“楔入环境”,安藤描述他工作的特点:“首先,我使用尽可能少的材料并且暴露它们的材质特性;其次,我所设计的空间并不经常被赋予明确的功能。我相信这些特征最大程度使我能够创造出空间的原型。朴素材料的细微差别和它们的质感强调了简洁空间的构成,用这种方法激起人们对自然元素的关注,如风和光。”他接着说,他采用这种方法的理由是:“我渴望激励空间中的个人体内的一系列记忆。为了这个目的,我强调在功能中建立空间,使无限定的部分与人类情感和睦相处。我称这钟空间原型为观念起点的空间。一旦它被创造,我会依着步骤将其升华为象征性空间。”安藤对基地的态度十分谨慎,绝非不分情况下将周围环境一律拒之门外,在他看似严格几何构成的建筑中,包含着对环境的精心考虑。他说:“我的建筑建立在构成和现代主义形式的基础上,但我把重点放在研究每个作品的场所性,风土,天气,历史,文化背景上。我希望在每个特定的环境中找到建筑的基点。”安藤近年来设计的部分项目,有不少建筑已经扩展到大范围的城市设计和地景范畴,而由此引发了场地设计思考和场景创造目标。“梦舞台”项目位于濑户内海东瑞的兵库县淡路岛上。安藤最早解除这个项目是在1989年,当时淡路岛上的泥土和沙子大量被用于大阪关西国际机场的填海造地,其地貌受损面积达到1万m2,一座小山丘几乎被夷为平地。“梦舞台”项目伊始,安藤首先考虑的是如何修复这块土地的生态属性。于是,25万株树苗被复育在这块倾斜30°的地面上。然后完成了“梦舞台”这特大型多功能建筑群。项目虽然因为阪神地震修改了方案并推迟了工期,但在千禧年,人们最终在这里看到了安藤心目中的碧海蓝天与建筑交相呼应的场景,从中感受到生命的力量。巴黎皮诺美术馆是安藤新近在一次重要的国际建筑设计竞赛中获得的中标项目。安藤在他的文章《创造之路》中这样形容这个设计:“我最终在一系列的失败以后抓住了胜利。在2001年12月末,我在费朗西斯·皮诺基金会获得了巴黎西部塞甘岛一个艺术馆竞赛的胜利。一个600,000平方米的当代艺术博物馆要建在32,000平方米的基地上,占据了塞甘岛的三分之一。塞甘岛毋庸置疑是巴黎的生命线,因此它也成为这所城市的文化纪念建筑。这个待建的建筑将会成为巴黎圣母院,卢浮宫,埃菲尔铁塔,蓬皮杜中心这一文化轴线的延续,并将毫无疑问的成为一个新的文化传播者。对于这个竞赛的兴趣很自然是很巨大的,并且希望他能成为21世纪中创造的与蓬皮社中心具有同样影响力的作品。”在谈到他的设计理念是,安藤说道:“皮诺艺术馆的设计思想是瞬间感觉和实权感的联系。瞬间的轴线使建筑联系过去,将来,并联系了串联塞甘岛,塞纳河其他巴黎重要节点的空间轴。我希望创造的不是一个巨大的包含物,而是创造以个可以是参观者形成共鸣的氛围。”在赢得皮诺美术馆后,安藤诠释了他眼中的建筑:“什么是建筑?通过建筑能做些什么?”每个人答案不同。我的答案是:“建筑是一个挑战,是面对各种问题的机会。我尝试去克服困难,通过建筑表达我对于社会的意愿,这种动机让我充满力量。建筑对我而言是参与社会的最有利的方式。即使屡战屡败,我依然坚持的原因。而有时,就好像现在,我胜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