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卷第期燕山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月一直以来,西方哲学总是在理性和感性两种形式的交替和并行状态下向前迈进。从柏拉图到到黑格尔,理性总是站在主导的地位上来进行它的哲学演说,到了世纪,叔本华、尼采的唯意志论诞生了,叔本华的意志是世界的本质的本体论观点,是建立在他的反理性主义的认识论基础上的,人的非理性的心理活动主宰着人的理性,它支配人的一切思想和行为。尼采在肯定叔本华的“生存意志”的基础上,把生存意志的消极悲观主义改造为权力意志的积极行动主义,认为“要重估一切价值”。世纪年代至世纪末期,西方非理性哲学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势头发展起来,并迎来了它的春天,出现了以福柯、德里达、德勒兹等为代表的后结构主义哲学家、美学家,他们努力寻找一种反理性主义,反本质论,其中,德勒兹具有重要的意义,作为以尼采为代表的西方非理性哲学的信徒,德勒兹用自己的寂寞与孤独与整个西方思想传统较量,他轻视传统理性,提出全新的创造性欲望理论,强调欲望的革命性、解放性与颠覆性;对认知领域始终持一种怀疑和批判的态度;在认识论上提出不同于传统的“树状思维模式”的“块茎说”。作为一种后结构主义的非理性认识论,“块茎说”以其自身的相互连接和异质混合特征、多元性特征、无意指裂变特征、绘图和贴花特征动摇和颠覆着传统的“树状思维模式”,本文试图通过对以上关于德勒兹的“块茎说”思维模式的特征进行分析,从而挖掘出他的现代意义,让现代人有理由从传统的思维束缚中解脱出来,在思想上和行动上最大限度的走出自己的创新之路。一、“块茎说”——一种新的思维模式的诞生“块茎”是德勒兹在《千高原》中所描绘的最重要、最基本的哲学概念,它的意思是指“一切事物变动不居的复杂互联性”。从生物学来看“块茎”是指在土壤浅表层匍匐状蔓延生长的平卧茎,是地下变态茎的一种,为节间短缩的横生茎,外形不一,常因肉质膨大呈不规则的块状。比如说马铃薯或红薯之类的植物块茎和鳞茎。但是不同的是,这一哲学概念在德勒兹那里有着更为特殊的涵义。《千高原》的第一篇就是《块茎》,在《千高原》中,“块茎”不同于它在大自然中存在的那种植物形态,而是被比喻为一种复杂的思想文化,更深层次地讲是一种思想挑战和哲学实践。西方哲学家从柏拉图到康德、黑格尔,都是用一种“树状思维”为自己的学说进行解释,并以“形式、本质、规律、真理、权利、我思”的名称表现出来,他们思想的最终目的都是要拥护本质性和普遍性,并试图铲除所有的暂时性和多样性。而德勒兹提出的“块茎说”却树立了一种新的思维模式,这种“块茎思维模式”迥异于传统形而上学的“树状模式”或“根状模式”,是一种非中心化、非层级化和平面状的形态。“块茎是根、枝、叶的自由伸展和多元播散,它不断地产生差异性、衍生多样性,制造出新的连接。与树状相反,块茎不是一个有范围的层级,而是一个无边际的平面;没有一个逻辑的结构,只有不受约非理性认识论:德勒兹“块茎说”及其现代意义邓亚梅(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广西桂林)摘要“块茎说”是德勒兹在《千高原》中所描绘的一种新的思维模式,这种思维模式呈现出一种非中心化、非统一化、非层级化和平面状的形态。作为一种后结构主义的非理性认识论,“块茎说”以其自身的相互连接和异质混合特征、多元性特征、无意指裂变特征、绘图和贴花特征动摇和颠覆着传统的“树状思维模式”,进而成就了它本身的现代意义。关键词非理性认识论;德勒兹;块茎说;树状思维模式;现代意义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收稿日期作者简介邓亚梅(-),女,甘肃白银人,广西师范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第期邓亚梅非理性认识论:德勒兹“块茎说”及其现代意义束的随意连接;不是固定的、可确切把握的,而是流动的、离散的、不能完全把握的。”我们知道,树总体来说是不断向上生长的,它始终有一个根基,而块茎却能在某一个平面空间延伸,我们可以用我们的肉眼包括我们了解的一切知识确认树的不同部分,例如它的叶、枝、干、根,但无法就此辨认块茎;原则上一粒草籽可以块茎式地蔓延生长,直至覆盖整个地球的表面,而一棵树却总是立足于一点,无法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生长,因此,德勒兹视块茎为“反中心系统”的象征,是“无结构”之结构的后现代文化观念的一个例子。“块茎说”让后结构哲学家、美学家跳出了传统的思维模式,不再去探寻本质为何物,也不再固守理性的堡垒,他们让自己的思想向无数个不同的方向自由流动,他们不去探寻事物发展的最终结果,不把事物看成是等级制的、僵化的、具有中心意义的树状系统或单元系统,而是把它们看作如植物的“块茎”一样可以自由发展或可以自由驰骋的“千高原”。“块茎之线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它们总是处于动态的运动之中;因而它们构成的多样性不具有任何认同或本质,当它们的线的构成发生变化时,它们的性质也就随之改变了。”德勒兹认为无论是大自然还是人类社会更多的表现为块茎模式而非树状模式,“在自然现象中,马唐草、蚂蚁、狼群是块茎型的;在社会上,飞车党、精神分裂者是块茎型的;在文学中,卡夫卡的块茎式文本打开了语言通向欲望的多样化路径;在哲学上,尼采的块茎型视角呈现为警句格言的片断化形式。”可见在这个世界上,块茎是普遍存在的它们本质上是不规则的、非决定性的、无法预料的。二、块茎结构的基本特征作为一种后结构主义的非理性认识论,“块茎说”在产生之初便形成了自己一系列独具魅力的特征,它以其自身的相互连接和异质混合特征、多元性特征、无意指裂变特征、绘图和贴花特征动摇着传统的“树状思维模式”。(一)相互连接和异质混合特征前面说过,块茎不同于树或根,它能够在某一个平面空间无限延伸,块茎的任何一点都能够与任何其他一点连接,而且必须是这样,相反,树或根只是占领一个点,固守一种秩序。树状思维是以一种自明的、自我同一的、再现性的主题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中心化的概念结构,在这种结构中,永远存在着一种必然性、规律性或目的性,而块茎类型则把中心去掉并且置入其他维度,一个块茎总是“不停地在符号链、权力组织、以及与艺术、科学和社会斗争相关的状况之间确立联系。”一个块茎中总包括许多不同物质的事物,比如说,在一个房间里,有书柜,有床,有桌子、电视机、花瓶等等,他们虽然以不同的材质做成,但是却能够共同构成房间这个块茎。换言之,这些事物共同构成一个符号连。块茎的这种相互连接和异质混合特征反映在德勒兹的媒介思想中,包括他的电影哲学和美学思想,他反对索绪尔语言学和西方结构主义的框架。现代社会的电子网络就具有一种超文本、超链接的特质,那里不仅有文学文本,而且有与文学文本链接的视频、音频,“它由以不同方式形成的物质所构成并在不同的日期、以不同的速度构成。”但是这些物质却都能够相互连接在一起并共同作用。(二)多元性特征德勒兹之所以认为块茎论有多元性特征,是因为在他看来,多元性的块茎图式与树状模式不同,块茎是多样性,它既并非主体也并非客体,既无中心也无整体,只有一些决定因素、量值、运动和维度。块茎的“多元性特征”可以用来反对树状思维的二元对立原则的思想传统。德勒兹块茎论主张块茎的多元生成原则,否弃真实与虚拟的二元对立理论图式他认为一直以来西方传统思想倾向于看重真实,忽视虚拟与拟像,这种潜在的还尚未完成的虚拟力量总是被忽视。其实,在德勒兹看来,虚拟的力量是一种有待生成的、强大的力量,不是走向某种既定目的或以某种已经存在的东西作为基础。(三)无意指裂变特征无意指裂变是指块茎可以无目的、无意图、无原因的断裂与裂变、散播开来,并且断裂或裂变之后在新的环境中仍然可以重新随意连接和生长繁衍。德勒兹说“你永远摆脱不掉蚂蚁因为它们构成了一个动物块茎在大部分被毁灭之后可以不断返回。”从蚂蚁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块茎的这一种特性,蚂蚁是动物的一种块茎,所以人们永远无法清除蚂蚁,即使大多数蚂蚁由于环境不适或其它原因而被破坏遭到灭顶之灾,它们也能够一次次地重新聚集起来,并且繁衍成和以前一样强大的团队。每一个块茎都包含诸多的分割路线,并通过这些分割路线而被分层、分域、组织、指代和归属,每一个块茎也包含很多的解域路线,使其能够不断地沿着这些解域路线逃亡并在逃亡中不断制造断裂、复生或重新地分域和分层。因此块茎的繁殖不再遵循树状的思维模式,它不再遵循谱系和中心,而是反谱系的。例如,兰花和蜜蜂是块茎,从兰花那里我们不能判断出蜜蜂的踪迹,看到的和了解到的只能是兰花和蜜蜂在一起运作的图式,他们更像是一幅地图,他们没有起点和终点。(四)绘图和贴花特征块茎是无中心的、无系谱、无深层结构,系谱和深层结构是无限繁殖的踪迹原则。块茎不是踪迹,他更像一张处在平面空间里的地图,因为地图是打开的,所以“它可以被撕破、被颠倒适于任何一种放置方式随意由个体、团体或社会构型重新制作。”同样,块茎有无数的入口和出口,有自己的逃逸线,可以随意与其他块茎相连。这个特征我们依然可以从德勒兹著名的兰花与蜜蜂的例子来分析,兰花与蜜蜂是互相生成的块茎图式,他们一个是动物,一个是植物,两者是异质因素,却构成了一种共生的块茎图式。兰花为蜜蜂采蜜提供了条件,而蜜蜂采蜜时为兰花授粉,双方由此延续了生息繁衍的生命链。块茎图式与总是追求中心,追求本源的树状模式不同,我们在兰花的生命中无法追溯蜜蜂的系谱学轨迹,从蜜蜂身上我们也看不到兰花是如何发芽、开花、生长的。兰花除了燕山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年和蜜蜂形成图式外,还可以与蝴蝶、甚至其他小昆虫相关联,同样形成图式。块茎图式是开放的,它的所有维度都是可连接的、可拆解的、可颠倒的、可修改的,可以与多种维度相关联。三、德勒兹“块茎说”的现代意义(一)“块茎说”被理解为数字文化的一种理论图式。随着科技的发展,万维网的诞生,德勒兹的“块茎说”在思考电子传媒所引发的图像时代方面具有理论上的契合意义,可以被理解为当代数字文化的一种理论图式。当今世界,万维网发展和更新的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作为当今最重要的一种传媒,它几乎囊括了所有的传统媒介,万维网也是块茎,它“不同于更为旧式的多媒体如电影和电视,它所用的一切媒介都共享着数字编码。数字特性不仅使得这些媒介可以互相转换(一台多媒体电脑能够使声音可视,或者把图像转变成为声音)。”而且还可以使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拷贝下来,插入其他的表现方式中。当我们打开一个个网络页面时,出现的不止是文字文本,而且会有视频、音频,他们是不同质的资源,但是网页设计人员却可以把他们联系起来,放在同一个页面上,另外,有些资源我们也可以有选择地拷贝下来,把他们插在我们自己想要制作的页面,文档或是其他表现方式中,使它和一些新的物质联系起来形成一个又一个块茎,在这种意义上,万维网可以视为世纪艺术的延续。另外,块茎理论在解释赛博空间的视觉艺术上也显示了它的无可替代性,在《赛博读本:数字时代的批判著述》的序言中,斯皮勒认为在对赛博空间思想的探索和阐释当中,德勒兹和加塔利以他们的“块茎”概念在哲学家中获得了最大的成功,许多科学都抓着这个哲学理论作为支撑点来描绘我们新千年的变迁。块茎具有非中心化、非统一化、非层级化的形态,当它断裂时,它会在新的环境中重新随意连接和形成新的块茎。这种模式被赛博文化用作一种方式,一旦电脑被链接在一起,信息的流动渠道可以以任何方式出现——创造一种“块茎”式的系统,它没有中心,持续不断地运动,不断地链接和重新排列组合。(二)“块茎说”对当今生态美学研究具有重要意义。在谈论“块茎说”的多元性特征时,我们知道它既非主体也并非客体,既无中心也无整体,只有一些决定因素、量值、运动和维度。因此这个哲学美学概念也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了人类中心主义的传统根基,颠覆了主客二分的思维模式,这对生态美学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从“块茎说”那里我们知道人类与动物、植物、无机界之间没有谁征服谁、谁主宰谁的说法,而是种相互依存、彼此链接的关系,是一种无中心的、和谐的生态圈,共同存在于这个大自然中。纵观德勒兹的哲学和美学思想,可以看到他的思想中蕴含了比深层生态学更为深刻的生态哲学。在如今工业科技突飞猛进的时代,现代人逐渐神化自己即“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将人与自然完全对立起来,通过征服自然、掠夺自然来实现作为人的价值,自然越来越被人类“客观化”起来。所以,“块茎说”思想中所隐含的深邃的生态思想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