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地缘政治与安全战略摘要:冷战结束以来,全球地缘政治与安全格局、亚洲地区的地缘政治与安全关系和中国周边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环境都发生了极大变化。中国实现了阶段性的和平崛起,显著改善了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但仍面临着各种复杂的挑战与威胁,包括美国的全球霸权扩张和对华战略围堵、亚太地区主要大国间的地缘政治对抗、与邻国的边界争端以及国内“台独”、“藏独”、“疆独”等分裂主义威胁。要进一步推进和平崛起,打造世界级强国,中国须全面规划以合作性参与为主导的地缘政治与安全战略。应致力于与美国霸权和谐相处,平衡发展大国关系,深化地区安全合作,妥善处理与邻国的领土和领海争端,化解潜在冲突,确保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争取成为海上强国。关键词:中国;地缘政治;地缘安全;地缘空间;地缘战略中国和平发展道路需要新的地缘战略及其理论支撑。所谓地缘政治与安全战略是指国家在特定历史条件下,从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的角度,综合运用各种政治与安全手段和资源、应对核心挑战与威胁、维护国家利益的总体构想。要提出一个行之有效的中国地缘政治与安全战略,就必须明确认清中国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明确辨识中国的地缘政治与安全挑战,并明确界定可以充分利用各种资源和手段维护中国地缘政治与安全利益的战略选择。一、全球体系变革中中国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冷战结束以来,全球地缘政治与安全格局、亚洲地区的地缘政治与安全关系和中国周边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环境都发生了极大变化。在全球层次上,苏联解体使原有的以美苏对抗为主要特征的两极国际体系以和平方式走向终结,美国成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但2001年的“9·11”事件和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使美国的实力和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新兴势力的崛起带来历史性的权力转移,美国一时间成为失势霸权。在非传统安全问题日益突出、国际威胁格局不断演变的现时代,中国的国际地位和影响获得了明显提升。尽管全球地缘政治与安全形势依然错综复杂,但在全球体系南“乱”到“治”的转折阶段,中国却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在全球层次上改善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的重要机遇。1.单极时刻与美国霸权的失势美国实力与地位由盛转衰的戏剧性演变是冷战后全球体系变革的根本特征。2001年“9·11”恐怖袭击事件的发生,使美国国家安全,特别是本土安全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威胁,并因此彰显了美国超强实力与国家安全之间的背离。随后美国以单边主义方式发动的反恐战争进一步给美国的实力和地位造成了实质性的削弱。截至2008年9月底,美国国债总额首次超过10万亿美元。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起于美国的全球金融危机。在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美国既是罪魁祸首,也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单极霸权进一步失势。据派伯计算,此次金融危机导致美国相对实力下跌32%④。金融危机不仅使美国继续单方面主导世界事务的能力受损,而且使美国霸权地位的合法性进一步受到质疑。在危机中走马上任的奥巴马总统,不得不在其就职演说中表示,美国要准备好“再一次领导世界”。重塑美国领导地位由此成为美国新的战略目标。2、历史性的权力转移与多极化的加速发展冷战后全球体系变革的另一个重要特征,是与美国单极霸权失势一同呈现的多极化趋势。新兴国家的崛起造成了历史性的权力转移,并与美国霸权失势互为因果,使国际体系的多极化趋势获得加速发展。危机爆发前,很多学者就已敏锐地观察到了正在发生的世界权力大转移,并都把权力转移的根源归结为新兴国家的崛起,尤其是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的崛起②。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不少学者明确把金融危机看作整个西方世界遭遇到的一次严重的地缘政治挫折,认为国际权力对比因此加速“东移”⑧。新兴势力的群体性崛起,结束了美欧等西方国家长期主导国际事务的局面,引发国际格局发生重大转变。一向敌视、讳言多极化的美国也开始坦言,冷战后的美国单极时代已走到尽头,金融危机使“全球多极体系”提前到来④。但是,美国不会轻言放弃。金融危机尚不至于从根本上终结其主导角色。鉴于美国一向具有令人吃惊的适应世界变革的能力,不能排除美国在“大落”之后“大起”的可能性,多极体系还未成定局。3、中国和平崛起的成功与在国际体系中的得势地位建国60年,中国由积贫积弱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国家成长为国际影响举足轻重的发展中大国,书写了当代历史上最成功、最传奇的和平崛起故事。2008年的金融危机虽然对中国延续和平崛起进程提出了迄今最为严峻的挑战,但同时也凸显了中国经济增长的相对优势。明显加快的多极化进程使中国国际影响力Et益上升,成为各方争相求助和借重的对象;国际社会“中国观”的理性化更为中国化解国际压力、改善国家形象营造了有利条件。因此中国得以在此次金融危机中占据得势地位,获得续写和平崛起篇章的历史机遇①。在西方国家的影响力明显走“下坡路”的情况下,中国的战略地位和对国际事务的塑造能力却呈上升之势。从解决金融危机到应对气候变化,从防止核扩散到打击海盗,从改革国际金融体系到创立二十国集团机制,在多极化加速发展的背景下,几乎任何世界重大问题的解决都越来越离不开中国,任何全球性多边机制的有效运作都需要中国参与。英国时任外交大臣的米利班德称中国为2l世纪“不可或缺的大国”。美国前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布热津斯基等大谈“中美两国集团”(G2)的战略构想。概而言之,冷战结束、2001年“9·11”事件和2008年金融危机给全球体系带来了一系列变革。在复杂变动的全球地缘政治与安全格局中,美国依然是一支主导性的力量,但其单极霸权却处于相对失势阶段。新兴国家的群体性崛起引发新一轮历史性权力转移,多极化趋势进一步加速发展。在非传统安全问题日益突出的现时代,全球治理机制的缺失相当严重,世界历史的发展似乎正在经历某种由“乱”到“治”的转折。与美欧等传统强国相比,中国不仅实现了阶段性的和平崛起,而且在金融危机中处于相对得势地位。各国在解决全球性问题过程中对中国的争相借助,为中国塑造了在全球层次上改善地缘政治与安全环境的空间。二、亚太体系变革中中国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冷战结束和苏联解体带来了全球层次上国际体系的剧烈变革,也带来了地区层次上国际体系的相应转变。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在某种程度上给亚太地区国际体系的变革增添了新的动力,同时也带来了新的变数。尽管亚太地区的国际体系依然保持了原有的复杂多元特征,但是亚洲的总体复兴,在全球地缘政治格局中重要性的上升,以及不同力量对比的变化,却向着更加有利的方向改善了中国在地区层次和周边层次上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1、美国主导地位的加强和联盟体系的演变如果说美国在欧洲的影响力已经随欧盟的成立,特别是2003年伊拉克战争前后美欧分歧的凸显而逐渐式微,那么美国在亚洲的影响力却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因2001年“9·11”事件和随后的阿富汗战争而得到进一步加强。美国领导的安全体系仍然是亚太地区主导性的安全框架。冷战后,美国通过重新修订《日美防卫合作指针》,将泰国和菲律宾提升为“主要非北约盟国”,打造战区导弹防御体系等,进一步强化了由多个双边军事联盟构成的“轴心一轮辐”体系。不仅如此,美国还同蒙古、印度、巴基斯坦和新加坡确立了“非盟国安全伙伴关系”,同越南、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开展广泛的军事交流与合作,借反恐战争之名进驻中亚,在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建立军事基地。2009年美国还正式加入东盟的《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随着美国主导地位的加强和联盟体系的巩固,它在亚太地区国际体系中的份量还有可能进一步加重。但以美国为中心的双边联盟体系并不能单方面决定亚太地区国际体系的基本结构和基本规则。2、中国、日本、印度等地区权力中心的崛起和主要大国关系的变迁在整个冷战期间,亚洲地区内部并不存在地区权力中心。然而,今天的中国、Et本和印度已经明显成为亚洲地区的权力中心。地区权力中心的出现使亚洲的地缘政治与安全形势正在从“无极”状态向“有极”格局转变。新兴权力中心的出现正在改变它们之间以及它们与传统超级大国美国之问的双边关系。美国把日本和印度分别看作军事盟国和安全伙伴,而后两个国家则把美国看作提升自身地位的重要依靠,并且相互之间在“争常”问题上实现了积极的合作。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当选的奥巴马总统一度十分强调中美关系的重要性,并把同中国的战略合作看作摆脱危机、重建实力优势的关键。但是,很快中美关系就因轮胎特保案、美国对台军售、奥巴马会见达赖等一系列事件而再度陷入低谷。充满变数的中美关系不仅本身会对亚太地区的格局变动产生直接影响,而且还会通过影响其他双边关系对地区体系产生间接影响。亚太地区主要大国之间的所有这些双边关系都相互交织在一起,共同塑造着亚太地区的体系变革。3、地区化的发展与多边安全制度的兴起冷战结束之前,亚洲地区就像是一盘散沙,除了在地缘意义上,很难把亚洲看作一个整体。在全球化迅猛发展的现时代,亚太各国,尤其是东亚国家,为了增加本地区的自主性和相对于其他地区的竞争力,大力推进地区化的发展。恰如沈大伟所说:“亚洲开始形成了一个从伊朗一直到太平洋、从俄罗斯一直到澳大利亚的完整的国际体系。”①在地区一体化的带动下,一系列地区合作机制和多边安全制度应运而生,如东盟地区论坛、亚太安全合作理事会、亚信会议、上海合作组织、六方会谈等。各种多边安全制度的兴起使亚太地区国际格局的基础正在从冷战时期单纯的双边联盟转变为传统联盟体系与新兴多边安全制度并存。三、中国地缘政治与安全的主要挑战与威胁中国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具有鲜明的层次性,全球层次、亚太地区层次和周边层次构成了中国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的三环结构。在每一环上,中国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都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挑战和威胁。有些挑战和威胁是某个层次独有的,有些则是所有层次共有的。从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的角度界定中国面临的主要挑战和威胁,不仅有助于我们进一步明确中国地缘政治与安__全发展的空间结构,而且有利于提出更具针对性的地缘政治与安全战略。1、美国的霸权扩张与战略围堵中国的地缘政治与安全空间面临着各种各样的挑战和威胁,其中首推美国的霸权扩张和战略围堵。美国的霸权追求是中国崛起的最大障碍。冷战后,美国在全球获得了唯一超级大国的独特地位,确保其霸权地位不受挑战成为美国历届政府国家安全战略的核心。美国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把通过反对霸权来维持霸权看作其最佳战略选择。而在美国看来,能够对其霸权地位提出挑战的潜在霸权将主要来自欧亚大陆,尤其是崛起中的中国。因此美国必须高度关注欧亚大陆的地缘政治与安全格局,美国在欧亚大陆的首要目标便是,“确保没有任何国家或国家的联合具有把美国赶出欧亚大陆,或大大地削弱美国关键性仲裁作用的能力”①。美国不仅在全球层次上把崛起中的中国定位为与之“匹敌的战略竞争者”,看作美国领导地位的潜在挑战,而且已经在亚太地区层次和中国周边层次上,通过强化联盟体系、扩大安全伙伴,从地缘上对中国形成了战略包同②。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对华战略围堵既是出于其维护全球和地区霸权的需要,也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当地国家为防范中国主导地区事务而寻求区外霸权予以牵制的需求。美国在亚洲的战略扩张和地缘围堵对中国国家安全提出了无法回避的直接挑战。2、大国的地缘政治对抗与地区冲突中国的发展和安全有赖于长期稳定的国际和平环境。无论在全球层次上,还是在亚洲地区和中国周边层次上,大国之间的地缘政治对抗和各类地区冲突都将直接或间接地威胁到中国的国家安全。目前,美国、日本和印度都不同程度地与中国存在地缘政治利益冲突。中美之间的直接冲突或战略对抗对于中国的国家安全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危险。2008年金融危机后,中美的战略合作进一步扩大和深化,中美共治的提法一一时间流传于美国朝野各界。但美国人骨子里始终坚信中国的崛起不利于美国维持全球霸权地位,中美之间的安全困境和战略对抗似乎难以避免③。中日、中印对抗或潜在冲突也是中国地缘政治与安全面临的主要挑战。此外,在全球层次上还有美俄在北约东扩和反导问题上的对峙;欧俄因格鲁吉亚、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等问题凸显的地缘冲突;中东地区旷日持久的阿以冲突;非洲地区多国的局势动荡和地区冲突;北极地区大国的资源争夺。在亚太地区和中国周边层次上主要还有:中国与邻国在南海地区的领海争议、南北朝鲜之间的对抗、印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