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中国之山东篇

舌尖上的中国之山东篇熬夜看完了最近几天以来网络电视上都非常火的《舌尖上的中国》的前两集，也就是“自然的馈赠”与“中国人的主食”两集，看完之后愈发赞同其中蕴含着“浓厚的历史感”的评价，且更对培养“全民吃货”的曲解嗤之以鼻。然，看完之后，却发现无论是菜肴还是主食，其中居然没有对山东菜肴、主食的介绍，不禁感到遗憾。于是，不顾哈欠连天，决定以我自己的方式弥补这一缺失。不得不先声明的是，我要讲的山东并不全面，因为山东地域宽广，地形复杂，平原与山区兼备，沿海与内陆俱得，因此也就导致不同地区居民在饮食上具有巨大的差异。比如沿海的青岛威海等地的人海鲜是家常菜，而内陆的枣庄淄博等地则可能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顿海鲜。所以，我能讲述的只能是我的家乡，沂蒙山区的菜肴与主食。废话不多说，言归正传。先讲“大自然的馈赠”，在我的家乡，也就是沂蒙山区的深处，我们一年四季都在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这种馈赠不仅在餐桌上，而是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能见到大自然的影子。此处，我只说大自然给予我们饮食上的馈赠。早春时节应该与晚冬放在一起，因为在气候上，这两段时间几乎是相同的。在这段时间里，山村里闲着的人也是闲不住的人，每天傍晚带着做好的铁丝套上山了。他们要精心地选取野兔经常走过的地方下套子，因为野兔的行动路线都是固定的，所以，有经验的猎人总是能凭借敏锐的双眼发现野兔留下的蛛丝马迹。等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猎人们又上山了，他们要挨个查看前天傍晚下的套子是否有猎物上套。运气好的时候，会捡到三四只肥胖的野兔，运气差的也不至于空手而归，最可气的是铁丝太细或者系得不牢，上了套的野兔又带着铁丝跑掉了。冬天的野兔价格十分昂贵，一只三四斤中的兔子就能卖到上百元，实在太想大打牙祭，提回家剥皮破肚，也是一锅好肉。春天正式到来之后，万物开始复苏，大自然也向我们充分展示了她的慷慨。麦苗开始泛青的时候，麦地里的荠菜、“羊蹄子”（方言，一种野菜）、麦蒿……也开始吐绿。小媳妇大姑娘们挎上竹篮，扛上头下地挖野菜了。挖回的荠菜可以炒鸡蛋，也可以洗净了蘸酱生吃；“羊蹄子”可以熬粥，麦蒿用来喂牲口。其中最脍炙人口的莫过于荠菜了，在我们家乡，荠菜还有另外一种吃法，就是烙煎饼，把荠菜切成碎末，拌之以小葱，调之以油盐，然后包在煎饼里放在鏊子上烙，带到煎饼烙到金黄且略发黑时，散发着玉米甜香和荠菜清香的烙煎饼就成了。到了三四月份，荠菜就老得不能吃了，这时节榆钱差不多就能吃了。山村里，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都种着几棵榆树，开春的时候便挂满了蒜辫一样的榆钱。榆钱这东西难怪称之为“钱”，的确很娇贵。抛开它的影响价值不说，单讲榆钱可以采食的时间其实很短。在那时间之前采食，口感则发涩；之后采食则太老，食之无味。只有掌握好时机，时间不早不晚，榆钱不大不小、不嫩不老的时候采摘，才下来的榆钱才色泽翠绿，清新宜人，吃在嘴里更是甜爽滑腻，满嘴清香。等到榆钱落尽，榆叶快速地生长，不几天已经长到比指头肚还大，这时候又可以吃了。榆叶看起来很粗燥，表面有绒毛，边缘还有锯齿状的毛刺，有点难以下口。但是只要将榆叶用开水煮过之后，再用清水淘洗几遍，原本硬挺的叶片就变得柔软顺滑。用榆叶和豆面熬的粥可是在干燥的春天里难得的降压败火的美食。等到榆叶也变老了，老的又硬又柴，而且开始招虫子，我们就不再吃榆叶饭了，取而代之的是槐花。五月槐花香，这个时节，山里漫山遍野的槐树林都成了棉花地，原本青绿的树林变成了一片雪白。南方来的养蜂客拉来了一车车的蜂箱，遮天蔽日的蜜蜂涌向山林，在很远处就能听到槐花从中蜜蜂的嗡嗡声。当槐花的香气飘进院子，钻进我们的鼻孔，我们便扛起帮着镰刀的长竿，砍下及至槐树枝，摘下一串串的槐花。槐花可以油炸亦可熬粥，不管怎么吃都吃得满嘴余香。等到槐花落尽长成小小的皂荚，地面上的野草也就长大了。说是野草，其实也可以叫它野菜，许多野菜在搬上餐桌之前都是长在地上的野草。到了六七月份，大门外、篱笆旁，角角落落都长满了灰菜、马齿苋和一种方言称之为renqing的野草。端一个小盆或提一个塑料袋，寻寻觅觅，只掐它们最嫩的顶尖，用开水烫过之后再用清水淘洗。这三种野菜都可以凉拌，也可以熬粥。味道最好的要数renqing，加上蒜泥、麻汁、香油、酱油醋、味精……各种调料，真可谓色香味俱全。不过马齿苋万不可多吃，解解馋尚可，吃多了会拉肚子。说完了春夏季节的野生菜蔬，也不能忘记那些可爱的活物。惊蛰之后，各种冬眠的小动物就开始出洞了，最先被发掘的是蝎子。野生的蝎子有着非常珍贵的药用价值，同时营养价值也很高。有人把蝎子放在油锅里炸成金黄色，当做下酒的肴，据说一壶酒喝完也不过吃掉了三两只。在艳阳高照的春日，掀开阳坡的碎石板，石板地下往往会趴着一两只蝎子。用筷子制成的简易镊子将其夹住，放进瓶瓶罐罐里。拿到集市上可以卖到一百五十元一斤，不想卖的话可以泡在酒瓶子里，制成药酒。同一时节，除了蝎子还有土鳖。土鳖生活在石头底下或者草皮底下，尤以狗皮草底下最多。清晨，太阳尚未升起，露水还没晾干之前，土鳖会爬到石头上喝水，这时候上山，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不劳而获了。到了夏季，有一种生物也是我们期待已久的美味佳肴，这种生物长得外形与天牛极为相似，唯一的不同就是它们身上没有白色的斑点，方言称之为“山山牛”。入伏之后的第一场大雨，山山牛会集体出动，从地下钻到地面。雄性山山牛可以飞，此行则只能在地上爬行。这种生物习性极为古怪，每年只需入伏之后的第一场大雨就能全部钻出地面，并在之后的一两天内寻找异性交配并产卵，然后便死去。也就是说，山山牛在地面上的寿命只有短短数天，但它们在钻出地面之前却已经在地下经历了数年的孕育。每年入伏之后的第一场大雨之后，村里的年轻人都提着一个水壶上山了。在未被开发成庄稼地的荒地里，雄性的山山牛已经开始振翅高飞，雌性的山山牛却只能笨拙地爬行。如果你发现了一只雄性山山牛，不要着急去追它，可以顺着它飞走的方向去找，肯定会在它停留的地方发现一只雌性；如果你发现的是一只雌性山山牛，也不要着急捉住它，只要耐心等侯，一会功夫就会有雄性飞来。把捉到的山山牛拿回家用开水烫死，择掉他们坚硬的翅膀，用刀剁细，将鲜辣椒也剁成碎末，掺上面粉用鸡蛋和成糊糊状，再用油煎。煎出来的鸡蛋饼别有一番风味，如果不是亲口品尝，此中滋味实难为外人道也。与山山牛类似的是蝉的幼虫，也就是“知了猴”。每到夏天的傍晚，在地下憋够了的知了猴用两把大钳子掏洞，钻出地面，并寻找最近的树木或草丛往上爬，爬到一定高度就开始脱皮。脱下的皮叫做蝉蜕，是一种中药，脱皮而出的就是蝉了。刚从蝉蜕中钻出来的蝉通体发白，蝉翼更是带着翡翠般的浅绿色，这时候它们的身体还很柔软，需要经过一夜的时间才能变得坚硬。蝉是没人吃的，大自然馈赠给我们的是知了猴。夏日的傍晚，村里的小孩子们来不及吃晚饭便拿着手电筒到河边的树林里照知了猴。不要忘了还得扛一根长竹竿，万一知了猴已经爬得很高，那就需要借助竹竿将他们够下来。捉知了猴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用锄头和铁锨挖。不过这需要碰运气，如果运气不好，挖一大片土也不见得能挖出一只，如果运气好的话，那就大不相同了。有一年，我与哥哥在家门外一棵树底下，只挖了圆桌大小的一片泥土就挖出了二百多只。知了猴的味道那可真叫一个美。先将知了猴用水淹死，澄干水之后撒上细盐，腌一夜之后，放进油锅里炸。炸熟之后的知了猴体长增加了近一倍色泽金黄，透着油脂，不用吃，看着就能流下口水。正是因此，饭店里一盘油炸金蝉能买到八十元，数数个头，也不过二十只。夏天河水上涨，鱼虾也开始肥了。最近几年，由于采砂导致河水变深，河里的鱼也由白鲢变成了鲫鱼，偶尔还能捕到一两条鲶鱼。找一个凉爽的午后，总会有人在某个沙坑里撒上一点隔绝空气的无毒无味的药。不一会，水里的鱼就开始往上翻，在水面上横冲直撞，引得路过的村民忍不住跳下水捞几条。虽说药是你买的，但河是大家的，鱼自然也是大家的，因此往往是只要有人撒药捕鱼，几乎是全村人一齐下水捞鱼。捞起来的鲫鱼，个大的可以炖汤，也可以红烧；个小的用盐腌好了煎着吃，味道一点都不差。秋天是收割庄稼的季节，但此时如果有空闲，同样可以顺便收获大自然给予我们的馈赠。比如蚂蚱，也就是蝗虫，这种生物如果泛滥则成灾，如果数目合理，那就是一道美味。小时候，每到秋天，我们最常做的就是上山捉蚂蚱。拿一个小袋子，大部分是方便面袋子或者洗衣粉袋子，折一枝又直又柔软的棉槐条，浩浩荡荡就上山了。到了山上各显神通，又扑又抽，一个下午就能捉满一袋子。对了，除了蚂蚱，螳螂也是我们的捕获对象。虽然上学之后才知道螳螂是益虫，专门捕食害虫，但那时候我们哪里知道这些呢，只知道螳螂的大肚子里全是金灿灿的卵，好吃着呢。与蚂蚱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是螃蟹。家乡的每道山沟里都有小溪，小溪里生长着许多螃蟹。到了秋天八九月份的时候，螃蟹最为肥美。这时候不需要费劲去掀开石头找它们，只需要晚上打着手电去照，因为螃蟹都是夜间出来活动的。用手电筒的强光一照，螃蟹就会一动不动老老实实地等着去捉。捉回家的螃蟹可以先盐用水煮，煮熟之后再用油炸。当然也有一种比较温柔也是比较残忍的方法，就是等到螃蟹排尽腹内秽物之后，将活着的螃蟹放进韭菜花酱里，让它们吃韭菜花，慢慢地螃蟹就会死去，同时肚子里早已经灌满了韭菜花。腌一段时间之后，螃蟹就可以生吃了。据说味道很好，不过我还没敢吃过。还有酸枣，只要不怕酸倒了牙，只要不怕扎手，尽管放开肚皮吃，山上多的是。还有各种各样的叫上名的叫不上名的野味，到了秋天，树上挂的，草里藏的，紫色的野葡萄，红色的野果子，总是是应有尽有，享用不尽。秋天过后，冬天就来了，又有人开始准备下套捉野兔了。不只是野兔，还有獾、野狸、野鸡，都可以下套捕捉。于是，山里的村民又开始了一年的接受自然馈赠的旅程。后记：许多人看过之后肯定会惊呼：你们那里的人真是野蛮，怎么净吃这种东西。春夏两季老吃野菜，穷到这个地步了吗？蚂蚱、天牛、蝎子也可以吃吗？想想都觉得恶心！还有，捕鱼怎么能下药，这样还怎么可持续发展？我想说，这样的担忧和诧异大可不必表现出来，因为我要讲的是自然的馈赠，自然要突出野生的美味。蚂蚱、蝎子为什么不可以吃呢？如果你吃过的话，你肯定会喜欢这种野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