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坚守放弃复活”三部曲

1透视“坚守、放弃、复活”三部曲-------解读《沧浪之水》中池大为的心路历程毕业于北京中医学院的研究生池大为，由中医学会一名普通的办事员荣升为卫生厅厅长期间，心路历程坎坷而复杂，经历了坚守、放弃、复活三个阶段。初到卫生厅的池大为一直以其父亲为人格楷模，并深得中国传统文化之精髓，始终坚守着千百年来中国优秀文人传统的人生观，价值观；而同时处在狂奔突进的市场经济浪潮中的池大为，面对社会大转型，加上官场、亲属、同事、同学四大圈子的逼迫，不能不使他重新审视自己始终坚守着的那份优秀的“传统”，融入到现实社会当中。市场经济的大潮并没能彻底冲刷掉池大为心中根深蒂固的“天下”“千秋”“忧国忧民”的意识，他骨子里的传统文化血统不能不说是致使他心路历程坎坷复杂而最终走向复活实现自我价值的真正根源。《沧浪之水》以娓娓而谈的笔调和行云流水般的故事，给我们展示了中医学院毕业的研究生池大为丰富的人生境遇：学校毕业后，池大为由中医学会一名普通的办事员升至科长、副处长、处长、厅长助理、副厅长，最后登上权力的巅峰——厅长宝座。笔者以为，池大为的仕途一波三折，心路历程坎坷而复杂，“坚守、放弃、复活”三部曲透视出当代知识分子在传统文化与市场经济浪潮相搏击中的人生定位和价值取向。一秉承父辈血统和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坚守池大为从出生到考入中医学院以及在卫生厅工作的前六年，是他安如磐石、冰清玉洁的坚守期。此时的池大为，拥有丰富的学识，过人的智慧与高超的技能，具有强烈的历史使命感、社会责任感和伦理道德感。他继承着父亲的传统文化血统和中华民族几千年来优秀文人的传统精神，有着中国传统知识分子那种以天下千秋为己任、身无分文而心忧天下的人生态度；中国优秀知识分子所秉持的那种胸怀人类、着眼历史、民重君轻、重天下千秋而轻个人的价值观念，有着中国传统文人那种淡泊名利、超然世外，宁折不弯，傲守清高与尊严的人格理想，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优秀知识分子中的一员。父亲的人格楷模力量，是池大为坚守的直接原因。其父池永昶耿直敦厚，仗义执言，重精神轻物质，是个一世清白的“好人”。池大为的坚守，来自父亲高山景行之情操，特立独行之品格。他父亲池永昶原是县中医学院的一名医生，在池大为出生那年，为同事朱道夫讲了几句公道话，被划为右派，挨斗、游行、受整，最后还被朱道夫反咬一口，遣至偏远的三山坳，弄得妻离子散。池永昶从此在三山坳毫无怨言，默默无闻，救世济人，成2了远近闻名的乡间医生。正因为池永昶为人正直，医术高明，乐善好施，所以在乡邻中赢得了一个“好人”的名声，这是他父亲一辈子的荣耀。其父亲的影响之一体现在：池大为固守清高，淡泊名利，目下无尘，追求心灵的纯洁、品德的高尚。诸如，上大学期间，舍弃了条件优越、时刻要将池大为培养成上等人并跻身于上流社会的豪门女友许小曼；毕业分配前夕，因为不愿答应与系里姜教授女儿的婚事，才华横溢的他失去了在京留校发展的机会。在爱情、婚姻上他保持着纯真的追求，不愿渗杂其他任何杂质，坚守自己心灵的高贵，正如他所说，这直接源于父亲的血统：“父亲的血流淌在我的血管之中形成了既定的体验方式，遗传密码作为一种神秘的信号，其选择方向是那样的固执，它无可更改地决定了我。”①这种血统其实就是父亲一辈子坚守的重精神轻物质血统。包括之后他一直不愿屈从自己去追求的世俗的“钱”“权”，都与此一脉相承。其父亲的影响之二体现在：池大为富于人道主义情怀和道德感，有救世济人的良知和责任感上。他虽身为卫生厅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可考虑问题都是从国家、人民利益出发。如党支部开会时大胆提出要领导们节省开支；一个赤脚医生患病因无钱医治而濒于死地，陷入绝境。跪到卫生厅门口求援，池大为跑上跑下，颇费周折，经厅长特批，给了病人十五元钱，他于心不忍，又自己掏了八十元钱给他等等，这其实都是父亲一辈子榜样的示范力量潜移默化影响的结果。池大为坚守的直接动力，来源于其父亲。深究一下，这其间深入骨髓影响池大为的精神之源则是以先贤圈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精神。源远流长的中国传统文化，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对池大为影响巨大。父亲的遗物——《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中描绘的十二位圣贤，是其父亲的人格楷模。其实，它更是历代知识分子所固有的精神家园的象征，是中国历代知识分子所薪传下来的种种优良传统的象征。这些传统文化精神中，对池大为影响至深的又是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人生观、价值观取向。中国传统的人生观，这是影响池大为坚守的内因之一。传统的中国文人人生观的特征：淡化个人，重他人、重社会，强化群体，体现人文精神，有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与经邦治世的人生追求与积极进取的发奋精神和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②《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中提到的孔子的“仁者爱人、克己复礼以成仁”，孟子的“舍身取义”，屈原的“忠而见逐”仍“忧国忧民”，杜甫的“天下千秋”意识，文天祥“丹心汗青”的爱国情怀，谭嗣同的“肩承社稷、肝胆昆仑”。这些都体现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对国家、对3人民的高度关心，对社会的高度责任感；体现了仁人志士们把自己的前途与命运同国家的前途与命运紧密联系，将自己的忧乐悲喜同人民大众的忧乐悲喜紧密相联；也体现了传统文化中强调群体本位，国家至上，民族至上的人生观。中国传统知识分子所薪传下来的人生观影响着池大为，使他步入社会之初坚守正义，维护真理，敢于仗义执言，胸怀人类，轻个人而重天下、千秋，他满怀壮志，以天下为己任，以千秋为坐标，为国为民，要干一番大事业。正直无私，敢于直言，敢于为民请命。农村改革刚兴起时，便暑假和同学胡一兵、刘跃进去搞农村调查，并写出上书国务院的报告；厅里派人起草加强药品管理的文件，安排住高级宾馆，肆意玩乐，短短几天用了两万七千多块钱，厅级干部为体现自己的分量，每人配一台小车，养一个司机，三十多万的新车购了一台又一台。池大为的天下千秋、忧国忧民意识促使他在党支部的民主生活会上，不顾个人利益矛头直指领导，提出安排干部到宾馆起草文件及为每个领导配小车等经费开销问题，意在让领导开源节流，不讲排场，铺张浪费。结果激怒了领导，厅里将池大为从卫生厅调入中医学会坐冷板凳。因为执着于继承和发扬中国优秀知识分子的人生追求，池大为无怨无悔，固守自己心灵的那份崇高。中国传统的价值观，是影响池大为坚守的内因之二。“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古代的君子，价值取向从情理出发，来自良知本体。并且，古代的君子如果仕途得志，则将恩泽加于百姓，如果仕途不得志，则加强修身，以君子风仪表现于世。《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中提到的“采菊亦乐”的陶渊明，有着“君子之风”的苏东坡，“踏雪无痕”的曹雪芹……体现了古代君子为了“义”而选择“独善其身”的价值取向。他们不求名利，不求官职，甘于淡泊，珍视自我，追求人格独立，不因外物而扭曲自己的人格，违背自己的本性。坚守期的池大为正是因为坚持传统价值观中君子一贯的价值取向，而成为了一个“踏雪无痕，履水无迹”的忍者。六年来，他出淤泥而不染，一直对以屈从自己为代价去追求世俗的“钱”、“权”持顽强抵抗的态度，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官场格格不入，看不惯官场里一些人为了追求“进步”而表现出来的奴颜媚骨，拍马奉迎。他把自己和周围追名逐利的人区分开来，站在高处，俯视芸芸众生为生活而忙碌奔波，为自己的清心寡欲而自豪，从心底鄙视骨子里奴性十足的人，从不与卫生厅那些看领导脸色行事的蝇营狗苟的人纠缠在一块。他自尊自重，洁身自好，数次可以向马厅长表示感谢和接近马厅长的机会都被池大为轻轻抖落。在中医学会坐了好几年的冷板凳，他未感到委屈，反而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超脱之感，他真正做到了独善其身，成了一个踏雪无痕的忍者。凭着持有率真不羁之秉性，继承了中国传统文人的价值观。4父辈楷模的力量，父亲的血统，父辈“做一个真正的人”的夙愿，以先贤为代表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身上所体现的淡化个人、强化群体的人文精神和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和君子“独善其身”的价值观，促使池大为保持着强烈的历史使命感，社会责任感，伦理道德感。同时，也使他不计较个人得失，淡泊名利，固守人格和尊严、良知和责任。二为“物欲”所吞噬后的放弃以儿子一波的“烫伤事件”为起点，到池大为被任命为卫生厅厅长，这段时间为他心灵坚守的放弃期。处境之困，生活之苦是抽在池大为身上的一根根鞭子。当一个人无须对他人承担直接责任的时候，社会或他人轻忤他可以毫不在意。他可能豁达，可以洒脱，可以不为俗务所萦惑，仍然坚守自己心灵的清纯与高贵，一旦当他必须承担直接责任，必须直面生活的琐碎和卑微，必须为他的亲人留心细务时，那份孤傲的清高便会在生活的重压之下支离破碎。随着结婚生子的到来，社会生活的严酷现实随时随地都让他瞠目结舌，尴尬难堪……于是，他轰毁了灵魂深处的自信与尊严，荡涤了长期信奉的知识分子所固有的人格和追求，开始学会了托关系找门路，点头哈腰讲奉承话，出卖良心打小报告，揣摩风向紧跟领导。一步步地由“一个真正的人”变成了一个以吃饱喝足为止境的“猪人”，以摇尾乞怜向上爬为人生追求和终极理想的“狗人”。他，改弦易辙，身心俱痛地放弃了，投降了。池大为的放弃受两大方面因素的影响，先看来自外部的社会人文环境——四大极具影响力的生活圈子。官场圈—先行者既得利益的诱惑。卫生厅里，一大批官员所获得的官场利益，都给池大为灌输着“有了权就有了一切”的思想，卫生厅从厅长到副厅长，处长，主任，科长们，戴了一顶“官”帽后，就言行举止，个人利益，社会地位大大改变。官场中对池大为影响重大的人物是丁小槐，池大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鄙视他的奴颜婢膝。论学识、资历、业务水平他都比不上池大为，而这样一个以投机钻营，吹拍投靠向上爬的典型，其生存状况却远远优于池大为：池大为的妻子业务水平精湛、有着“董一针”之称，怀孕了还每天挤几小时公车上下班，池大为鼓足勇气去厅里请求领导将妻子从郊区调到省人民医院，事没办成还碰了一鼻子灰；而靠阿谀奉承已爬到科级办事员的丁小槐却轻而易举地将原在县农机公司开票的妻子宋娜顺利调至省人民医院。分房事件中，一家三代四口的池大为一家挤在一间斗室，用一块布幔隔开岳母和自己的床，丁小槐则先一步拿到了一间空房，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后又换了套两室一厅。儿子一波烫伤带少了钱，池大为抱拳作揖、打拱下跪也无济于事，丁小槐一个电话就帮忙解决了。几年来，池大为饱尝了无职无权的苦处和尴尬，5尤其是与丁小槐对比形同天上地下，同时更眼红他青云直上和滚滚而来的实惠。官场中的众生相刺激了池大为，是他决定放弃坚守、搏击权力场的原因之一。亲属圈——封妻荫子思想的压力。妻子董柳对池大为放着本身优越的条件不用，十分不理解，自从儿子池一波出生后，就以“一波不应当受委屈”为挡箭牌。经常为眼前生活上的琐事得不到解决跟他闹别扭。并时时以各方面条件都不如池大为但靠恭维拍马而步步升迁的丁小槐为参照物，刺激他，逼他就范，放弃坚守。董柳更是池大为初涉官场的引航人：马厅长孙女渺渺病了，请“董一针”去扎针、陪护，夫妻俩由此演起了“双簧”，一步步靠近马厅长，最终如愿，池大为成为马厅长心腹。亲属中另一个重要角色任志强——池大为的妹夫，他本是池大为看不起的“牛皮客”，只有大专文凭，在省外贸机械进出口公司工作。但他靠做不三不四的生意发迹了，有了钱，有了车，交结了不少掌权人。几乎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并多次帮池大为解了燃眉之急。如一波出生交住院费；一波进省幼儿园，这使他还有了得以炫耀的资本。如果说丁小槐是一把喻示着“权”的巨钳的话，那么任志强则是一把喻示着“钱”的巨钳。他们都钳制着池大为，让他不得不“进步”。同事圈—进行真诚的劝导。以晏之鹤为代表，他是池大为插足官场的“导师”和“谋士”。他一生清高而不屑于权术，满腹才华的他在图书室下了一辈子的棋，坚守了一辈子，但最后生活的磨砺使他认识到自己曾经的做法是极为不合时宜的，当他醒悟时，已为时太晚，无法再有所作为。唯有把希望寄托在池大为身上，几乎在每一个关键时刻，他都以自己丰富的阅历和对官场入微的洞察、老谋深算的智慧，热心地为池大为出谋划策，指点迷津。如池大为对建议马厅长建展示其功绩的陈列馆一事犹豫不决时；告发舒少华的“倒马”计划前夕；以及给被任命为副厅长后的池大为“两个凡是”“以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