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保守主义

1西方保守主义概述保守主义(conservatism)是西方政治思想的核心内容之一,与自由主义、社会主义并称为三大主流政治思想,把握保守主义的内涵不仅具有重大的学术价值,而且对于理解西方政治发展的历史与现状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近代以来，自由主义一直都是西方主导性的政治思潮，其间尽管发生了许多对自由主义主导地位的挑战，但这种挑战与其说是对自由主义的颠覆，毋宁说是对它的补充完善，因为从宏观着眼，这些挑战都发生在自由主义大传统的范围内。按照约翰·格雷的观点，自由主义传统中各种变体的共同之处在于：“它们关于人与社会的确定概念具有独特的现代性”。相对于自由主义，保守主义变种既多，又随着不同的历史和地理背景而具有不同的含义，因此，保守主义要坚决捍卫的原则和目标比任何一个其他的意识形态观念都更为模糊。“人们通常认为它始终倾向于维护已经形成的、代表历史连续性和稳定性的事物，而不管其形成的方式如何；无论是通过革命的，通过渐进的，甚至通过政变形成的还是通过王位继承形成的，对保守主义来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维护既成的‘传统’，这就足够了。”作为名词的“保守主义”(Conservatism)最早出现于1835年，它脱胎于我们现在所使用的“保守派”或“保守主义者”。法国的浪漫派作家夏多布里昂在其主办的一份旨在抵制民主思想传播的杂志中首先使用LeConservateuer一词。保守主义作为一种明确的政治态度、政治哲学和政治运动，首先形成于欧洲，是在18世纪末法国大革命爆发后产生的。英国政治家和思想家埃德蒙·柏克的《法国革命论》的出版标志着保守主义的正式诞生。在《法国革命论》一书中，伯克提出了保守主义的基本原则。这些原则主要有：（1）宗教是市民团体的基础，现有制度的正义性来自神；（2）人的本性是不完善的；（3）人们虽应享有平等的权利，但在身份和财产上是不平等的；（4）社会由阶级和团体而非由个体组成；（5）反对破坏现存制度和社会秩序的激进改革，但容忍保存优秀传统的改良；（6）承认并崇拜私有制。这些原则成了保守主义的基本原则。伯克指出，自由与法律秩序、伦理原则、个人尊严之间有着不可分的内在联系，孤立地强调自由只会导致少数人的特权和自由的西方保守主义核心内涵与现代演进析论的毁灭。诞生初期的保守主义反对的主要是激进主义政治思潮,特别是针对法国大革命所代表的近现代极权主义对西方文明的挑战,为了捍卫英国“光荣革命”所延续的自由传统,这时期的保守主义在坚持英国式自由的前提下,更加注重权威和秩序,面对法国大革命的过激行为,强调稳定的价值和传统习俗在维系稳定方面的作用,尊崇既定制度的智慧,特别是尊崇宗教和财产;在政治体制上推崇君主制,相信国王体现着国家的尊严、历史的悠久和文明的灿烂,从而激发国民的爱国热情;注重社会的复杂性和连续性,并为社会的等级地位差别进行辩护,反对平等观念,认为等级和地位的差别是实际存在的和必要的,是欧洲文明—绅士精神的基础。一般来讲，保守主义的核心内涵在于：基督教原罪观念对人类的约束；人类不变的本性；道德律令的客观存在；权威与精英的必要；对私有财产的捍卫。（一）宗教之维：基督教原罪观念对人类的约束探讨西方保守主义的实质和形成离不开追溯到神学的超验之维，在保守主义的各种源头当中，基督教提供了最终汇成近代保守主义主流传统的最充沛的精神与思想资源以及最主要的动力。正如当代政治哲学家，保守主义学者D．贝尔所言：宗教是“在生存的最深层次寻求生活的意义”。根据基督教观念，上帝创造了包括人在内的天地万物，上帝是这世界的唯一主宰。人类原罪观念背后的逻辑就是人类自由意志的不可靠性，人类理性的有限性，因此人类是不完美的，人是本质堕落和罪恶的，正像里德（Read）所说：“正如人类自身的不完美一样，人是不能设计建立一个完美无缺陷的社会的……仅仅上帝可以创造一个完美的社会……任何趋近完美的社会的创立只有在人类本身完美的情况下才可以，但不完美却是人的本质”。由此就引出了对人类理性构建社会能力的怀疑。理性能力是人为了达到所要实现的目标选择正确手段的能力，是人类用智力理解和应付现实的有限能力。保守2主义基于人类原罪的概念，认为自由主义对理性的信心过于乐观，人是理性的动物，但这并不能确保人不作出非理性的行为，更不能确保人的行为总是受到其理性的牢固控制，最不能确保的是受理性支配的行为全是善行，因此传统与秩序不能轻易破坏否则太容易引起“理性的误用”。（二）人性之维：人类不变的本性不同的保守主义者虽然在许多方面都有差异，一些保守主义者之间的区别甚至比他们与自由主义者间的差异还大，但保守主义者都相信的一点就是：人类本质的不变性。他们相信人类本性中有些东西是不随时间地点而变化的，这个不变的人性既有好的方面，也有邪恶的方面，甚至有的看法还很极端：“人根本不是生来自由和善的，而是自然地趋向于无政府、邪恶和相互毁灭”。另一方面，保守主义也承认人类虽不是天生善良的但也不妨碍他们做正确的事情并获得某些美德。总之，保守主义思想家相对于自由主义思想家，对人性持有一种更少乐观与更加真实的理解，他们不相信人性中邪恶的一面是一种历史的偶然或仅仅是一种环境的产物。不变的人类本质所包括的内容除了上文提到的与原罪”同来的邪恶外，还包括理性的不可完全依赖性，自利性，个体的可提高性等。在国家制度的设计实施上，出于对人性的不放心，保守主义者认为国家机器和法律规则作为一种稳定持久的框架，能把人类天性中的恶的不良结果限制到最小，无论这个框架是君主制的、贵族制的，神权政治的，富豪政治的还是宪政的。而对自由主义思想家来说，这种制度框架即使在一定阶段或环境下是必要的，它也不是恒久不变的，随着人类的进步，它有可能在将来被更理想的制度，对人约束最小的制度取代。（三）伦理之维：道德律令的客观存在美国著名的保守主义学者弗兰克·迈耶曾说“保守主义相信一个基于本体论的客观道德律令的存在……他们在判断衡量一个社会或政治问题时，内心都固执地相信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上都有一个赋予人类的客观标准。”保守主义一直以来反对自由主义的一点就是自由主义道德上的相对主义，肯德尔（Kendall）就认为道德相对主义是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间最大的区别。保守主义的代表人物列奥·斯特劳斯认为现代性危机源于当代主导性自由主义是特别理性主义的，相信理性的权力，这样的文化一旦不相信理性有能力赋予自己的最高目的以效力，那么这个文化无疑处于危机之中。现代性的危机表现或者说存在于这样一宗事实中：现代西方人再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再也不相信自己能够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与自由主义不同，保守主义孜孜不倦地追求的正是达到真正幸福或至善的最合理的途径，他们探讨着合乎德性的行为、作为美德之品格的方方面面，拒绝现代自由主义的价值中立原则，拒绝正当优先于善，而坚持善优先于正当。保守主义反对自由主义的相对主义还有其现实政治的考虑：相对主义往往会威胁到政府的稳定。相对主义使得人们关于道德意义的终极性很难达成共识，个体之间缺少一种联系的纽带，这样国家在施行一种强制措施时经常处于一种除了求助武力外别无他法的位置。（四）社会之维：权威与精英的必要保守主义思想家认为权威和精英对一个社会的维持和发展来说是必需的，权威可以带来秩序，精英能够正确指引发展。他们的存在虽然不能肯定社会会向一个更好的方向前进，但他们的缺乏对引导发展的正确方向来讲就是致命的了。正如莫尔纳（Molnar）所言“所有这些（权威与精英）并不意味着美德的必然达到与正确行动的自动获取；但它具有一种必不可少的使人信服的力量。”人能够免于外在干涉而自行动的范围；一种是“积极的”自由，指个人实现自主行动的能力和程度。毫无疑问，保守主义坚持“消极的自由”，认为自由本身不能与特定的结果相联系，否则就排斥了选择的可能。但是保守主义所说的自由也不完全是“消极的自由”，它的范围更窄，刘军宁称之为“有序的自由”。“这种有序的自由等于消极的自由加上自我约束的美德，即负责任的、审慎的自由，内部与外部相结合的自由。没有外在约束的自由并不足以保障人的自由。”所以，“有序”的自由不仅不是缺少外部约束的自由，而且是在行使自由时要充分地运用个人判断力、道感3和责任心的内在的自由。而这种“有序”的获得，离不开权威的规范，离不开精英的参与。既然人天生本性就有不好的一面，无论是对个体还是社会整体来说，都需要权威来遏制这人性不好的一面；既然有客观的道德律令的存在，而人类在约束自身时又是软弱的，为保证我们的行为的合道德性，我们也需要权威的监督与教导。保守主义不接受权威产生于自由人之间的契约这种看法，认为权威象社会一样是自由形成的。尽管保守主义强调权威，但种强调是有底线的，那就是权威不能突破“个人自由”的最低限度。“没有权威的自由是放纵，没有自由的权威是专制。”保守主义对自由的强调不是为了以权威来取代自由，而是为了人类已经得到的自由更加牢固，更少地免受无政府与专制政府的侵害。大部分保守主义思想家都同意在“自由与权威间的平衡”，一种危险而健康的平衡。换句话说，在保守主义者看来，自由与权威的矛盾永远存在，不能消除只能减弱。（五）制度之维：对私人财产的捍卫对私人财产权的捍卫是保守主义与自由主义所一致同意的。保守主义坚持认为，在某种意义上，财产权甚至比生命权更重要。生命毕竟只原始的天成之物，是动物和人所共有的东西，而财产权把人的占有与动物的占有区分开来。无论如何，财产权对人的生存是必需的，它既保障了人的自由，又保障了人的生命。这种保障虽不能使他免于天灾，但却能免于人祸的威胁。从这种意义上讲，财产权成了生命权和自由权的基础。财产权不仅是一种手段，而且因此成了一种价值，一个目标。基于这样的理由，维护财产权的确是保守主义的一面旗帜。休·塞西尔就说：“从‘保守主义’兴起以反对1789年的革命运动以来，维护财产制度一直是它的主要目的之一。”其根据就是：国家不可能公正地把一种财产同另一种财产区别开来，不论根据财产的经济价值究竞是劳动所得还是不劳而获的原则，或者根据财产的获得是否或多或少对社会有所贡献的普通原则。保守主义者还认为，获得和积累财产的可能性能够刺激人类的若干最强烈的本能，促进勤奋和节俭美德的养成。最后，保守主义对财产权的尊重还有其现实政治的原因：拥有大量财产的人自然会对别人的财产尊重，自然会对有可能颠覆其财产的革命产生警惕，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其他社会政治思潮相比,保守主义的最大特点也许在于其内容和派别的复杂性和多样性。人们长期以来都未能在什么是保守主义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针对保守主义的这个特点,90年代西方研究保守主义的学者在这方面作了很大的努力,并就一些基本看法逐步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些学者强调,保守主义虽然在不同的国家与历史背景下有诸多变化形式,但这些变化形式所围绕展开的核心乃是相对稳定的一些基本原则。只要抓住这些基本原则,便不难对保守主义进行理论上的概括。在这样的一种认识前提下,邓恩(C.Dunn)1996年在比较、综合、筛选的基础上提出了九条较少争议的保守主义原则。它们分别是:———连续性原则。强调社会秩序和文化传承的重要性,社会变革可能是需要的,但激进的变革是不能接受的。———权力的约束和限制原则。权力的过分集中总是会带来一系列极为消极甚至是可怕的后果。人总是有局限性的,政府不可能是万能的,权力会倾向于被滥用,因此,对权力的约束和限制是不可或缺的。———社区基础原则。社区是西方社会、政治、文化、道德生活中最具建设性的力量,反对对于社区生活的任何干扰和限制。———敬畏原则。社会和道德的秩序,不是人类理性的发明。人们有必要去顺从造物主或者尊重历史。没有一种敬畏的心理,正是近现代人类痛苦的最主要根源。———责任原则。人对社会负有的责任高于他所享有的权利。人的“自然状态”在社会之中,失去社会,也就谈不上任何东西。人具有的责任,是他享有权力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民主审慎原则。民主应在宪法的范围内进行。直接民主以及那种可能授予政府无限权力的民主,都隐含着极大的危险,自由将无法在这种民主之中存身。———自由经济原则。放任经济是社会财富增长的最好途径。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