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成功原因分析

《西游记之大圣归来》成功原因分析文/麹力立序言2015年暑期档，一部国产动画《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出乎意料地成为了一匹黑马，从一众国产影片中脱颖而出，在一开始排片量少的不利形势下，以高上座率和爆棚的口碑，实现了票房逆袭，打破了中国动画的最高票房纪录，甚至打败了《功夫熊猫2》的国内票房。到笔者截稿为止，《大圣归来》票房已达到九亿多，并仍然没有下档。不仅如此，该片在网络上也一度成为热门话题，掀起一股“大圣热”，可以说是成为了一部现象级的动画影片。笔者作为动画专业的教师，自然非常关注这部影片。上映后，我去电影院看了三次，第一是想多支持优秀的国产动画，第二是想研究研究，为什么这部动画能够取得如此高的票房，是什么让它成功的抓住了中国观众的心？就这个问题，笔者从以下几个角度进行了分析：一、制作精良动画电影作为一门视听的艺术，画面和声音的品质是最直观的评判要素。很多观众在看完《大圣归来》后都惊讶道，没想到中国动画现在也能做出这么好的视觉效果了。有人评价说，《大圣归来》的出现，将国产动画与美日的差距从100年拉到了10年，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该片在视觉效果上确实让人感到，中国动画的技术与国际顶级水平的鸿沟正在逐渐缩短。对此，导演田晓鹏表示，单从技术上来说，中国不一定比不上欧美，但受到资金投入、时间成本等要素的影响，很少有团队能在技术上去“死磕”、去高标准严要求。而《大圣归来》在这一点上体现了十足的业界良心，舍得下重金花大力气去打磨高品质的特效（影片中最贵的片段，甚至达到一秒钟几万元的成本）。不光大场面效果震撼，在细节处也是精益求精。而这也是其可贵之处：CG效果做得好的中国动画也不是仅此一家，但他们往往在细节处下的功夫不足，使片子经不起细看和推敲，也少了很多观影乐趣。细节决定品质，《大圣归来》在很多细节设计上很用心，比如小和尚的头发会逐渐长长、人物的微表情真实细腻、萌萌的土地公公时不时打酱油、以及很多让人忍俊不禁的笑点……然而这些都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去磨，因此《大圣归来》的制作周期长达四年，可谓慢工出细活。这要归功于创作团队的坚持和韧劲。如果能多出现几个这样的团队，中国动画的整体质量将会有更多提升空间。另外，该片在人物动态的设计和制作上也完成得很出色。三维动画如果在调动作方面做得不够好，很容易导致角色动态不流畅、动作和表情生硬，这也是很多国产三维动画的毛病。《大圣归来》对人物动作的设计做得不错，特别是引入了真人演员的表演。真人的动作生动且细节丰富，有时演员的一些即兴的表演也能为创作者增加很多灵感，这种即兴发挥的效果是写剧本的时候想不出来的。比如江流儿缠着大圣问东问西那一段，其实原本台词并没有这么多，是演员在演的过程中自己临场发挥加上去的，结果证明，这一段非常有笑果，也非常生动自然。另外，在武打戏方面，导演也从大量真人电影里去找范式，甚至是在体育运动中找灵感。并且在设计武打动作的时候，考虑是否符合角色的个性和风格，这里面要琢磨的东西也很多。二、角色塑造丰满中国动画有个通病，就是角色个性塑造比较单薄平面、脸谱化，缺少既丰满又有趣味的角色设定。在《大圣归来》中，虽不能说所有角色都做到了这一点，但相比之下，在主要角色塑造上还是非常成功的。作为主角的孙悟空可以说是家喻户晓，如何将这么一个角色编出新意而又保存其本质，可谓一大挑战。与真人电视剧中的美猴王不同，《大圣归来》里的孙大圣没有那么“美”，外形上更接近一个普通的成年人（用导演的话讲，就是个“大叔”），动作设计上也更接近现代人。在性格塑造上，这个角色非常立得起来，导演将孙大圣野性、人性和魔性的一面都很好的表现了出来。而小和尚江流，作为唐僧的前世，也做了有趣的改编。在原著中，唐僧是无欲无求稳重正直的高僧，然而他难道一生下来就这样吗？《大圣归来》里颠覆性地将小江流塑造成一个活泼、顽皮、并且还很话唠的形象，与成年版本大相径庭，但是那种善良和乐观的本质和对大圣的感情却让人感到了与成年唐僧的一脉相承。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能看得出导演在塑造角色的时候，融入了许多流行的要素，例如加入了周星驰那种略带无厘头和夸张的要素来增加人物的趣味性，比如小江流的话唠属性有《大话西游》里啰嗦唐僧的即视感，连悟空受不了啰嗦的表现都如出一辙；江流流鼻涕那个搞笑的情节，也让人想起《喜剧之王》里的片段；大圣那种“外表桀骜不羁，内心温柔重情”的内外反差的塑造，也很类似于“傲娇”这一日漫流行的概念。大反派混沌的造型灵感来源于山海经，既有明显的中国风，又加入了一点“非主流”的元素。另外，对于“萌”概念的引入也使得土地公公变得异常可爱，虽然出镜不多却赢得了很多人的喜爱。因此，虽然用的题材是老题材，但对于人物IP的创造性重设，加入已被证明成功的流行要素和塑造手法，使得《大圣归来》里的人物在不脱离角色本质的前提下又给人一种即新鲜又有趣的感觉。三、视听语言出色《大圣归来》在镜头的运用、场景的制作、声音的处理上也质量上乘。导演考虑到中国人在肢体语言和表情上不如西方人来得那么夸张，在镜头的设计上增加了更多的运动镜头。文戏多用真人电影所常用的跟拍模式，而武戏则模拟“手持拍摄”的方式，弥补角色动态不足的同时，让镜头更加逼真和写实。特别是在武打戏中，为了让视觉效果更加震撼，引入了二维动漫中夸大透视的手法，夸张和失真的镜头透视使得人物打斗的动作超越物理规律，更加有力度、有张力，从而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这是实拍所达不到的效果，也体现了动画的优势。这种手法在欧美不常用，在日本动漫中使用比较广泛，是属于东方特有的暴力美学，这种风格让整部影片有种很“燃”的感觉，让人热血沸腾。另外，在镜头的衔接和转场上、画面的构图上，导演的手法都可谓娴熟，很好的吸收了现代欧美影视动画视听语言中的精华，并将其自然地融合到纯正中国风的设定背景中去，结合得毫无违和，在这一点上值得借鉴和学习。《大圣归来》在声音的处理上也很用心。首先在配音方面就下了很多功夫，每个角色的配音都很有特色，且非常符合人物个性：大圣是有点张狂的痞子腔，江流是天真童音、猪八戒是典型的虚张声势的风格、反派混沌则是妖气十足拿腔拿调的太监音，非常有辨识度。值得一提的是，小江流的配音是成人和小孩结合的，并且为了达到生动自然的效果，摒弃了播音腔，故意加入一些被认为是瑕疵的部分，比如小孩含糊的口音、喘气、吞口水、结巴的声音等，这些都让角色更加有“人味儿”。大圣的配音也与角色非常相符，且动情之处的大喊和嘶吼显得非常真实。这也是很好的启示，有时候配音不能一味讲究专业技巧，加入贴近真实生活的表达方式也许更有情感说服力。音乐方面，《大圣归来》也专门请了香港著名的黄英华来为片子配上具有中国风的音乐，使得音乐与画面共同构成了符合东方美学的意境。当然，音乐不完全是原创，其中保留了《小刀会》这样的民乐经典，因为这个曲子已经是孙悟空的招牌音乐了，这也是对传统的一种致敬。四、题材和定位成功《大圣归来》选取的题材是来自西游记，选这种传统题材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自然是知名度高、角色大家都熟悉，情节和世界观也有现成的框架，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全世界都能明白的故事，西游是最合适的，海外的销售也证明了它强大的市场基础。”；坏处呢，就是容易给人一种“啃老”的感觉，毕竟改编自西游记的各类文艺作品太多了，不够新颖。但要是太创新了呢又会被诟病乱改经典。如何旧瓶装新酒还能毫无违和，这是门学问。《大圣归来》在这方面做得比较好，选取的情节比较简单，且只是跟原著打了个擦边球。表现的主题是一个受束缚的落寞英雄遇到天真善良的“小屁孩”，一大一小经历一段冒险并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最后在临危之际英雄突破自我，找回力量。这种励志的套路听起来并不新鲜，类似的框架在很多欧美和日本的动漫中都能找到相似的，算是比较流行、也运用得比较成熟的范式，但把它用在我们的孙大圣身上，似乎还是头一遭。这个套路，加上中国式的情感表达，恰恰可以挖掘出那个所向披靡的孙悟空非常人性化、柔软的一面。因此，虽然情节本身谈不上多有新意，但用导演的话说，“用爱和勇气找回梦想，这是全世界观众都能理解的内核。”再加上之前提到的优质的视觉特效和人物塑造，以及充足的笑点和泪点，《大圣归来》作为一部商业动画片的质量得到了保证。该片另外一个成功之处在于从一开始导演就把它定位为“全年龄”的动画。业内的人都知道，在欧美和日本这些动漫发达的地区，动画远远不止针对孩童。迪斯尼最卖座的动画电影几乎都是适合全家老小观看的。而在中国，动画总是爱讲大道理，尽管像喜洋洋与灰太狼也曾经喊出口号，要做让大人小孩都喜欢的动画，却仍然没有改变人们“动画就是给小孩看的”思维定式。然而在《大圣归来》里，孙大圣作为主角，他的设定就像是一个经历过沧桑，一时丧失了斗志的落魄大侠，他内心的美好和强大的力量需要外因的激发，需要纯真而善良的灵魂的感召。当他痛恨自己的无能，自暴自弃地说出“我管不了”时，产生共鸣的必然是成年人，而不是孩子。而影片最后精彩的打斗和力量的爆发，都无不让成年观众感到热血沸腾。另一方面，为了让孩子们也能够有代入感，另一个主角设定成了可爱的小和尚，并以他的视角来仰视大圣。这一大一小便同时满足了大人和小孩的观影视角。五、营销模式的创新《大圣归来》在宣传和营销上的巨大成功也是这部电影能够获得如此高票房收入的原因之一。而它的成功也成为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个案。当初影片完成进入宣传期时，资金是不够的，制片人于是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里进行众筹，号召投资人们以股权众筹的方式进行投资，为此影片最后将会署上投资者孩子的名字，并称之为“给未来的礼物”。这一创意意外地筹得了远大于预期的700万资金。不仅如此，由于对影片有信心，这些众筹参与者也积极地向他们的社交圈推荐这部电影，甚至还调动自己掌握的资源，免费为影片的宣传做贡献。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极大的回报了他们的热情，影片的大卖使得他们获得了高达400%的回报。如今这个案例已经传为佳话，也激起了人们对影视众筹的兴趣。不过笔者认为这次成功虽然有一定的借鉴意义，但很大程度上还是一个个案，无法简单复制到其他动画电影上。归根结底，投资人有信心，并且投资回报高的前提是片子本身足够优秀。另外，在影片上映前两周，利用网络和移动用户平台进行的数千场点映活动也成为积累口碑的功臣，虽还不至于让这部动画未映先火，但也使得提前看到的观众积极向周围的亲朋好友推荐，起到一定的宣传效果。笔者注意到《大圣归来》这部动画，正是因为在微博上看到参加点映的朋友的好评推荐。网络上口口相传的扩散速度比在现实中要快得多，《大圣归来》上映后，好口碑迅速在网络上几何倍增长，加上名人大V的推荐和各路优秀画手争先恐后地绘制大圣相关的同人图，大批粉丝自发组成“自来水”大军，不遗余力帮忙宣传，形成了滚雪球效应，一度出现了大圣刷屏的盛况。自始至终，官方都没有进行刻意拔高，夸大的营销，这点也赚得了大家的好感。总结对于《大圣归来》的火爆逆袭，导演谦虚地表示：这是因为国人“可能压抑得太久，看到一个还凑合的东西，就过分褒奖”。确实，从小就受到日本和欧美动漫熏陶的80后动漫爱好者其实早就憋了一股气，虽然嘴巴上对中国动画怒其不争，但内心深处都希望中国能有自己的优秀动漫，希望整个行业能够发展起来。《大圣归来》这样一部虽算不上完美，却也颇具国际水平的动画的出现，让动漫爱好者看到了希望，燃起了信心，也让更多人看到，原来我们现在也能够做出这么好看的中国风动画。在笔者看来，《大圣归来》的成功之处在于：视觉上，制作团队扎扎实实地做出了高品质的视觉特效，并出色的运用了视听语言，让人大饱眼福；人物塑造和题材设置上，在原著的基础上成功地引入了当代文化中的流行元素，使传统题材时尚化，更贴近现代人的审美趣味和情感共鸣，同时也保留了其本质，没有过分戏说；宣传营销上，聪明地利用网络+模式，既筹集了资金和资源，又迅速积累了口碑。虽然光凭《大圣归来》这一部片子的成功，并不能完全带动整个动漫产业，但它带给行业启示和激励无疑是巨大的。现在的中国动画圈还有很多乱象，但这个过程是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我们希望，这样一部走心的动画获得众人的支持，能使更多优秀的动画人受到鼓励，坚持高品质的创作，同时也让投资人转换思维，对国产动画更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