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永靖探秘河湟地区的西秦文明炳灵寺位于甘肃省临夏市永靖县城西南三十五公里的大寺沟内,在杨塔乡与王台乡之间的小积石山山峰群中。一面邻水,三面环山,地势险要。黄河从这里穿越了灵秀的积石山,淘淘向东北流去。在沟内的崖壁上,密密麻麻的凿着183座窟龛,共计694座石雕,82座泥塑和900平方米的壁画,是名符其实的“深山瑰宝”。令人惊叹的黄河石林想到达这个声名赫赫的炳灵寺,要来到刘家峡水库的大坝上乘坐渡轮或是快艇。即便是快艇也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炳灵寺的码头,更别提来回需要八个小时的大渡轮。黄河石林,是来到炳灵寺水路的必看景色。刘家峡水库烟波浩渺,船行期间让人心情无比开阔。当宽阔的水域忽然变窄,水的颜色有了明显的分别,两岸的石峰耸立,格局形态,在碧绿的黄河水的映衬下,分外雄浑。下船上岸,进到炳灵寺景区,抬头即可见到姊妹峰,姊妹峰又称石柱峰,矗立在积石山群峰之间,上耸天际,下接黄河,仔细看去两个石柱紧密相连,一副永不相离的样子。石柱峰刚好处于大寺沟沟口,当地流传着姊妹峰的传说——相传释迦牟尼佛祖来此地传法,久不归家,家中母亲和姨母想念,亲自赶来看望,发现佛陀正闭目禅定,于是只好驻足观望。时间长了,变化作了两根石峰。相传当地女人出家,即由此始。唐时释家名著《法苑珠林》中,述炳灵山峰石林:“群峰竞出,各有异势,或如宝塔,或如层楼,松柏映岩,丹青饰岫。”郦道元的《水经注》中也明明白白的写道炳灵寺石窟所在的黄河北岸“有层山,山甚灵秀。山峰之上,立石数百丈……其下层岩峭举,壁岸无阶。悬岩之中,多石窒焉。”这部名著的记述成为了最早描述炳灵寺所处的地理环境及石林的瑰丽风光的字句。精美绝伦的石窟艺术佛教传入中国,分为水路和陆路两个途径,陆路传播又分为北传和南传两个方向,北传佛教又按照语言分为了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佛教经过历代高僧的弘扬,沿着河西走廊进入了中原腹地,石窟,则沿着宗教传播的路径,在路上留下了千年的痕迹和辉煌。石窟原是印度的一种佛教建筑形式。佛教提倡遁世隐修,因此僧侣们选择崇山峻岭的幽僻之地开凿石窟,以便修行之用。文化的交流,佛教的传入,几千年的传承,儒道释不停的融合融合再融合,佛教已然成为了中国文化的组成部分,甚至当佛教在其诞生地印度销声匿迹之后,仍在在我们的国土上俯拾即是。印度石窟的格局大抵是以一间方厅为核心,周围是一圈柱子,三面凿几间方方的“修行”用的小禅室,窟外为柱廊。中国的石窟起初是仿印度石窟的制度开凿的,多建在中国北方的黄河流域。北魏、隋唐是凿窟的鼎盛时期,尤其是在唐朝时期修筑了许多大石窟,唐代以后逐渐减少。这个时期,黄河流域是中国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甘肃地处黄河流域,又是丝绸之路的主要途经之地,是石窟造像的博物馆,炳灵寺石窟不仅地处黄河领域,更处在河湟谷底,地理上是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的交汇点,也是唐蕃古道和丝绸之路南线的交汇处。在炳灵寺众多的洞窟中,历史最为久远的,最重要和最有价值的是坐西面东的169号窟。在石窟内,考古队员们发现了写在墙壁上的“建弘元年岁在玄枵三月廿四日造”墨书年号。建弘,是西秦君主乞伏炽磐的年号,公元412年乞伏炽磐迁都罕(今甘肃临夏市东北)后,在此窟内大举造佛,“神仪重晖”。从几处壁画及造像的叠压关系来看,这个洞窟开窟造像的年代实际上还要早于420年,建弘元年,仅是此窟的重修和扩建时间。而这个时间比敦煌莫高窟发现的最早题记还要早整整100多年。华夏地理在第131期(2013.5)刊中的《国宝甘肃》专栏中曾写道169窟‘题记’的发现,成为了中国石窟的时间标尺。原因是长期以来,由于云冈、龙门石窟不少龛窟年代确凿,在中国国内的石窟研究过程中,往往将云冈和龙门作为衡量其他地区造像的标尺,直到炳灵寺169窟里发现了墨迹的石窟纪年题记,才打破了以云冈龙门作为标准的的模式,对后来佛教造像研究及勘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文章也同时提到,石窟造像作为西传入东的艺术,不仅仅是正向传播,也存在着反哺的现象,即内地在接纳西来宗教文化的同时也反向影响着西域石窟的开凿,比如在炳灵169号窟中,还有一副《维摩问疾图》,便可证明这一点。维摩诘是古印度居士,智慧超凡,尤善辩论,深受南朝名师垂青。此画由晋顾恺之在建康(今南京)瓦官寺首创,而后才逐渐向河西走廊流传。历史上的南北两朝政权更替,水火不容,却无法阻碍佛教艺术上的交流。河西的西域风骨,南朝的精巧技法,洛阳的皇朝气概,在这里融合,从三个方向传播而来的佛教艺术,在积石山的崖壁上汇成了石窟艺术的华章。除169号洞窟外,炳灵寺最大的一尊佛像,为唐代弥勒造像,始建于唐代开元19年,即公元731年,其高达27米,上半身依山石雕,下半身泥塑,粗犷有力,是世界第九大佛,中国第五大佛。这尊千年大佛长期暴露于光天化日下,受尽风吹雨打和虫鸟之害,现已满目疮痍、残缺不堪,当地政府两年前开始维修,目前已基本维修完毕。了解西秦文明的窗口西秦,公元385—431年,十六国之一。陇西鲜卑族(一说属赀虏)酋长乞伏国仁所建。都苑川(今甘肃兰州西固)。其国号“秦”,以地处战国时秦国故地为名。385年,鲜卑酋长乞伏国仁在陇西称大单于,又被前秦封为苑川王,都勇士川(今甘肃榆中)。388年,其弟乞伏干归立,称大单于,河南王,迁都金城(今甘肃兰州西)。407年,改称秦王,迁都苑川。乞伏炽磐又迁都枹罕(今甘肃临夏市东北)。最盛时期,其统治范围包括甘肃西南部,青海部分地区。历四主,共四十七年。炳灵寺的石窟造像,是西秦文明的缩影,大名鼎鼎的名僧鸠摩罗什、昙无毗都曾经途径过这里。宗教的繁荣是文化交汇的标志,文化交汇是政治发展的必然。虽然西秦的文明只存在了四十七年,在浩如烟海的历史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但乞伏鲜卑在这里不长的时间里以石窟的形态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在鲜卑各部建立的地方政权中,西秦是较早接受佛教影响的政权之一。西秦建立政权后,开始延纳汉族士大夫,学习汉人的统治经验,推行封建政治制度。在学习汉文化的同时,西秦也大力提倡佛教,《榆中县志》记载,鲜卑乞伏氏“崇尚佛教,供养玄高、昙弘、玄绍3位高僧为国师,追随弟子300余人。”而炳灵寺的地理位置正好位于西秦的三个都城苑川、金城、枹罕之间,距离金城和枹罕都只有几十里,而且石窟的供养人又有乞伏氏族和西秦官员。这就说明,它的修建开凿和它能成为一个规模较大的佛教中心,必定受到了西秦统治者的大力支持,这里是西秦佛教的兴盛和发展的最好证明。回族自治县里的藏传佛教寺院炳灵寺石窟分上寺、洞沟、下寺三处,著名的石窟群落即是炳灵下寺,一般游人逛完这里就止步回船。其实炳灵石窟东北5公里还有一座炳灵上寺,沿着沟底向里走即可到达。在历史上,炳灵寺曾是河湟地区的佛教中心,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建筑恢弘,香火旺盛,香客众多。随着藏传佛教在雪域的发展,以及地域历史,地理等诸多因素,炳灵寺逐渐演变成藏传佛教寺院。藏传佛教萨迦派,噶举派等派别都先后对这里产生过影响。随着格鲁派的发展,明永乐十二年,宗喀巴大师的第四弟子绛钦却杰两入内地,把格鲁派带进了炳灵寺,就此炳灵寺也成为河湟地区一座有影响力的藏传佛教名寺。璀璨的藏族文化完整而集中的展现在寺院之中,诸如学习内明因明的大五明和修辞、声律等小小五名。直到同治事变,炳灵寺石窟雕塑、佛殿、经堂悉数遭到焚烧,破坏极为严重,其后七世嘉杨隆珠协同当地居士重建了卓玛殿及其他佛殿。1928河湟事变,战火波及,损失惨重,八世嘉杨隆珠再次集募,修建了汉藏结合的卓玛殿。现存卓玛殿绿度母塑像,高1.32米,头戴宝冠,秀发垂于两肩,面相清秀,手持莲花坐于莲座上,四层背光中第二层为二十个小度母。度母,藏语亦称卓玛,是观世音菩萨化身。《度母本源记》里说,观世音因感于众生数目巨大,救度困难,忧愁泪下,眼泪滴成莲花,先变成绿度母,随即变成白、红、黄、蓝、金等不同身色的化身来,共21尊,这21度母各自对观音立誓辅助菩萨救助众生,十方诸佛感于她们的圣迹,称为度母,即救度一切众生成佛的佛母。《安多政教史》和炳灵寺藏文物《佛姥出世源流本记》都记载了有关炳灵上寺的一个故事,故事说,从前在炳灵寺上寺有一个修行者,一天,徒弟们先后连续丢失了两个滤水器——佛教徒不能喝下水中生物,以免杀生,所以要过滤生活用水——正在疑惑之际,看见雪地上有兔子的足迹,他们跟踪足迹来到一处岩洞,在一尊绿色度母像前发现了丢失的东西,修行者就把度母像迎请到住处供奉,谁知次日早晨,度母像不见了,寻找后发现度母像又奇怪地自己跑回了原地,如今上寺卓玛殿内的绿玉卓玛佛像,其名“自然飞来佛”。我们在沟里向上走的时候碰见一位身量不高的喇嘛正在挖野菜,白发苍苍,但是很精神。于是赶紧上前搭话,询问上寺怎么走。很巧的是这位喇嘛就是上寺的喇嘛,而且是唯一至今还在寺里住修的喇嘛,我问他其他人呢?他说“其余的人来来走走,都没有留下。”路上闲谈,得知他叫彭措(音),在这里很多年了,以自己的方式接待了很多游客,他很热情,,见到我们一群人。进到寺中,彭措打着手电,带着我们转寺,十分从容,为我们介绍寺里寺外的故事,典故也俯拾即是,滔滔不绝。还自学外语,见到姑娘握手说‘beautiful’,见到小伙儿握手说‘handsome’,然后微微鞠躬向寺里方向掌心朝上请我们进去参观,嘴里叨叨三遍‘welcometoBINGLINGSI’,在场的人们皆忍俊不禁。上寺大殿后有台基,一看便知是曾经毁坏的寺院遗存。旁边有一个座位,座位前的青石板上,有经书,法螺,金刚铃杵,些许五谷,一看便知是这个清苦的喇嘛平日里独自一人读经念佛的座位。台基不远有大佛洞,在寺旁自然生成在大象山的鼻梁上,十分神奇。高六米,为人工略加修饰而成。窟门是木构建筑,地方不大,玲珑精巧。彭措喇嘛引领我们走上去参观,见其内隋代弥勒一尊,通高三米不止,只能仰视。佛面清秀,大耳垂肩,方口唇薄,叠加趺坐于方台上,右臂平伸,置于右膝,手心向下,左手举于胸前,手心向上,置一法轮。期间阳光从方孔的窗棂间洒进来,刚好照到法论处,方寸之间暗合禅意,不禁让人顿时肃然。古朴宁静的藏族寺院,带着明显的汉族建筑风格,大柱子上挂着本地土族姑娘的刺绣。彭措喇嘛指给我看的时候,笔者不禁莞尔。在这个地处回族自治县的藏族寺院里,汉族喇嘛拿着土族刺绣的场景,无疑是这里个民族大走廊里千百年来文化融合,文明共生的最好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