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现代平面设计的传统性研究

日本现代平面设计的传统性研究刘彬内容摘要:日本设计在20世纪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在学习西方文明的同时坚持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创新,形成了特有的设计上的双轨并行体制。本文着重从形态、色彩、构图、意韵、文字、性格等六个方面来分析日本平面设计中的传统性体现,使其设计中的传统文化精神具体化、理性化,并以具体的文字和形态来阐述抽象的概念,探讨其传统性的根源和影响。关键词:平面传统性精神文化在传统与现代的结合上,各国优秀的平面设计作品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可供借鉴的范例,特别是同属东方的日本,它的平面设计在世界设计领域中可谓独树一帜。日本是世界发达国家中惟一的非西方国家,它从1953年前后开始发展自己的现代设计,到20世纪80年代已经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设计大国之一。日本文明是基于大量借鉴外国文明精华基础之上而形成的自己独特的文化,日本的设计发展也是基于这种模式的影响。日本设计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是它的传统与现代双轨并行体制。世界上很少有国家能够在发展现代化的同时完整地保持、发扬民族传统设计,并成为全球设计的一个重要分支。而日本设计能取得瞩目的成就,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其根植于本民族的传统民族美学和宗教信仰,在设计中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使之形成独特的风格。日本在吸收外来文化的同时,依然保持着浓郁的东方风情和本民族的传统特点,在赋予传统以新活力的基础上,拓展了设计的视觉语言。在平面设计中,日本对传统文化进行的演绎、延伸和发扬,我们可以从“形态”、“色彩”、“构图”、“意韵”、“文字”、“性格”等六个方面来分析和借鉴。一、传统造型在设计中的提升日本的传统艺术既简朴,又繁复;既严肃,又怪诞;既有楚楚动人抽象的一面,又具有现实主义精神。日本的传统造型中有两个因素影响到现代设计:一个是少而精的简约风格,一个是传统图形、纹样的运用。日本的传统造型呈现出几何化的面貌,而几何化的风格既源于日本传统的理性设计美学对纵横线条和简单几何形的喜爱,又受到欧洲构成主义的影响而发扬光大。例如,日本著名平面设计大师田中一光的作品,简洁的造型不仅蕴含了民族传统文化的神韵,而且也具备了强烈的现代之美,将传统文化和现代意识合二为一,并在这种交融过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从他设计的一系列海报作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这种传统的影响。例如《日本舞蹈》,以极单纯的形态表现了舞女极丰富的表情,画面以竖3横4分出12个方格,然后再取对角斜线使之呈三角形,用四角形、三角形、圆形等简单几何造型达到了造型表现的目的,堪称日本设计中传统几何化风格的典范。二、传统色彩在设计中的延伸相对于西方的色彩审美观念而言,东方民族的色彩审美在重视视觉感受的基础上更强调文化学的象征意义。日本色彩名称起源于自然界赤、黑、白、青两组对立的色彩,最初喜欢自然原色,到镰仓时代转为艳丽重彩,江户时代又回复到自然色彩,受到禅宗佛教的影响而喜好晕色和朦胧色。日本传统色彩对现代设计的影响主要以浮世绘为代表,长于冷暖色对比和类似明度色彩并置运用,抛开光源,色彩上强调装饰性和象征性等东方式特点,具有很强的民族地域特色。《第8回产经观世能》为日本传统戏剧“能剧”的海报设计,极简的形象,以大片的色彩作为支撑,红、黄、青、绿、紫色通过降低明度,提高彩度,形成色渐变,被统一在一种沉重浓郁的平和色调之中,成为一种单纯的色彩空间,把补色对比和灰调统一起来,造成既有冲突的因素,又有过渡与协调,既有分离的张力,亦有色阶的组合排列与细微刻画。从田中一光惯用的斑斓的色彩平面中,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两种最基本的视觉特色:根植于日本传统文化冷暖色的对比和类似明度的色彩的并置,它使一种内在的传统性得以延伸。三、传统构图在设计中的演绎强调平面性、注重留白、追求平淡内敛的阴柔美意境是日本传统构图的一大特征。这不仅仅在绘画上,在其它各种艺术形式中也有所体现,如在日本传统剧的舞台照明中也有平面性的感觉表现。在世界的舞台剧种中,可能只有日本的能剧和歌舞伎是使用灯光照明却不产生阴影,照明的全部功夫都下在了如何消除立体感上。我们由此也可看到一个时代、地域的文化精神是如何普遍性地充盈于各个文化艺术领域之中的。对于平面性的那种从容不迫的传统感性,使得日本传统艺术有别于西方风格。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大概就是“浮世绘”了,“浮世绘”作品几乎都采用朴素得近于古老的叙述方法——平铺直叙,这种平面化的朴素内容和比内容更朴素的表达方式所带来的美学新境地,不仅在20世纪初对欧洲印象派画家们产生过影响,也直接成为了以后现代日本海报设计表现的根本特点。《InSearchofElegence》是一张以日本文化为主题的宣传海报,田中一光直接以平面设计语言的核心一“面”来作为自己的造型手段。造型结构饱满,用现代的观念和审美情趣去重新阐释和发掘传统的精华。精简的平面化,没有阴影的平面表现——简洁单纯,平和中却蕴含有无尽韵味,尽显传统的平面化日本特色,具有强烈的民族文化个性。四、传统意韵在设计中的表现日本现代文化经历了从中国学习文化,从德国学习工程技术,从英国借鉴文官制度和社会管理体系,从美国学习现代企业管理技术的过程而逐渐形成。宗教上,本土的神道信仰、中国传入的佛教、西方传入的基督教,使得日本长期以来都是三种宗教并存,尤其是日本的禅宗佛教传统,使人们在设计中努力传达一种清静无为、朴实无华、重视精神和悠远的意韵。日本文化以传统的空灵虚无思想为基础,具有自古以来的清愁、冷艳的特点,强调东方式的人与自然合一,具有肃静、悠远、清雅、柔和的民族风格。在日本的许多平面设计中人们都能感受到一种空灵禅意的宁静与悠远。没有同时代西方设计作品中的那种暴力感,没有冲突与高潮,多是细致的、平静的抒情,以冷澈的笔触,平和的情绪,于沉静中描绘了一个传统与现实分不开的世界。这在重视文化隐喻性的日本国民中是受到肯定和赞扬的,而在世界设计风格流派中又独具情韵,具有丰富的内涵和生命力。提出过“补色主义”口号的佐藤晃一在设计中常用补色对比,把它作为和声中的一组高音,作为大统调中的一个局部出现。色彩的最高表现是他传送心灵信息的语言,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面对他的作品,观者都能感受到一种情绪、情调和意境的感染。以作品《StanfordConference》为例,虽然作品中有日本传统色彩中没有的光源表现,但那种来自禅宗的思绪一览无余地呈现出来,以色彩表达出传统的悠扬意韵。五、传统文字在设计中的运用日本设计对传统的继承除了民族绘画、民族文化观念、民族审美外,对民族文字特别是书法也十分偏爱,文字不仅仅是传承文明的符号,在这里还被升华为一种造型语言。文字最初的起源其实就是一种图形化的标记,象形文字经过漫长地简化,在当代其表意的功能又被设计师重新挖掘深化,以另一种状态展现传统文化的魅力。我们不难发现,他们非常善于将日本文字通过现代的表现方式进行演变,使文字在现代平面设计中获得新的诠释和多样化的表现,充满了浓郁的民族色彩,继承、弘扬了民族传统文化。《文字的想象力》利用汉字的最基本构成元素笔划点、撇、捺、钩等构成画面,开启了传统文字图形化的另一种思维,既是对传统文化的继承,也大大拓展了现代设计语言,尤其对东方设计图形学的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角度。六、民族性格在设计中的展现日本作为一个岛国,地域狭窄却没有大陆的压抑感,反而给人温和、纤细、易亲近感。日本特殊而丰富的自然风景体现出一种意味深远的情趣,使日本人总是对于细小的事物给予特别关爱,锻炼了思维的精致性和感觉的细腻性,形成了简洁、明快的审美意识。单纯化的造型是其设计中的一个特点,单纯的意义,并不是抽象随意的富有技巧性的几笔可以代表,而是向复杂的自然物象中,寻求明显的性格和综合性色彩的表现,由细碎的现象归纳到整体的观念中,形成了日本设计简洁、干净的性格特点。日本人具有矛盾性格,这也是导致日本文化双重性(如爱美而又黩武,喜新而又顽固,服从而又不驯等)的根本原因。设计中的传统性保持正是基于固执的民族性格而得以延续,设计中力求一种最简单又最质朴的东西,以传承日本文化,具有日本传统式的象征性和简洁性。日本设计大家福田繁雄曾经指出:“设计中不能有多余。”从这个观点不难看出他们的设计理念与中国传统美学讲究的“恰到好处”有共通的契合点。在田中一光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大和民族崇尚单纯简洁的艺术气质,没有那种类似“洛可可式”的繁琐和纤巧,更具一种原始的生命力,清澈浑朴,那种貌似不经意的随意性,那种去掉了雕饰的淳朴,那种超乎西方传统的透视表现,那种举重若轻的寓对比色于平和,体现出了设计强烈的民族性。例如,《交流与印刷》海报,是在西班牙马德里召开的印刷技术年会“文化交流与印刷技术”中的日本现代海报展招贴。画面将色纸重叠,空白部分正好形成人脸造型,展现出余韵之美,极度简明。一切与直觉无关的故事情节都被淡化,单刀直入地强调出那些在空间造型意义上具有可视性、表现性的部分。在日本当代设计师中,研究传统文化是重点之一,这体现出他们对传统文化的固执,也体现出他们对自己民族文化的自信,因自信而散发出的无穷魅力,使得日本的设计能在世界设计中奠定其地位。西方美学家克罗齐指出的“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指的就是这样一种当代人对历史的继承并获得当代意义或当代性。现代设计越来越认同本土化,本土化是对本土文化的认同,探索本土文化的内涵,找出传统文化与自己个性的碰撞点,形成自己的设计风格,这是设计本土化的精髓所在。日本设计的成功,不能不说是他们将东方理念贯穿于设计作品中的成功。虽说大和民族的文化特色有华夏文明的遗留痕迹,而在他们的设计作品中,东方文化的“归一”性却比中国的设计师们吃得更透。日本的设计运用传统的精神和现代的手法,走在了设计的前沿,这不能不值得中国设计师学习和借鉴。结语日本传统文化对现代设计的影响是全方面的,笔者试图从理性的角度对其进行分析阐述,而日本设计的传统性体现究其根本是他们深厚传统文化气质的保存、延续,在创作中打上了传统的深深烙印。源于艺术的自然之道、艺术功能的借物咏情、艺术美的禅意禅趣的传统审美观念的作用力,深深地影响到每一个日本人。即使是他们完全西化的设计风格作品,人们也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这种传统气质的影响,这种存在于造型、色彩、构图之外的精神气质。这也是每个设计师在学习外来文化时必须坚持的最可贵的本土元素。对于传统性这一复杂而又永恒的话题,我们还应不断地学习研究,其中的博大精深必将深深地感动着陶醉于其中的人们。参考文献:①王受之:《世界现代设计史》,新世纪出版社,深圳,1995。/②王受之:《世界平面设计史》,中国青年出版社,北京,2002。/③朱锷:《田中一光》,广西美术出版社,南宁,2002。/④吕敬人:《杉浦康平》,河北教育出版社,石家庄,1999。/⑤何见平:《U.G.SaTo佐藤》,岭南美术出版社,广州,2004。/⑥(美)RichardHollis:《平面设计发展史》,许明洁译,龙溪国际图书有限公司,台北,1999。/⑦泛克、捷人:《平面设计十人》,湖北美术出版社,武汉,1999。/⑧邱紫华:《东方美学史》,商务印书馆,北京,2003。【///////////////////////////////】摘自：装饰2006年第0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