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水口文化古徽州是指安徽的歙县、休宁、祁门、黟县、绩溪、江西的婺源。在青山秀水小道上转悠,在民风淳朴的古街里坊行走,你会顿然感到与现代都市的嘈杂与浮燥迥然不同,一种久违了的乡野清新与人文古韵迎风扑面而来。那些蕴藏着大量明清历史信息的徽派建筑,那些充满着辉煌过去的古祠旧坊,会让你怦然心动,陷入久久的深思。桃花掩映,粉墙黛瓦,梯田似画,好一派田野风光。最为称奇的是,在徽州几乎所有的古老村庄入口处,都留下了揉自然风光与人工补缺于一体的乡村园林——徽州水口。这就是徽州古村落的门户,被后人称之为“中国乡村最古老的公共花园”。徽文化熏陶下的这种古老园林,在现代人看来,充满了独特的乡土审美韵味,令人耳目一新。这是徽州人对人居环境整合保护最原始的范例。历史上的徽州,地处穷僻,曾经历了晋、永嘉之乱、南宋三次大的移民迁徙,各种人文流派充斥,是一个典型的移民社会。据徽学研究者考证,水口是中原汉文化与徽州土著文化交融的产物。当饱尝了战乱之苦的中原人,来到小桥流水的徽州时,如同走进了世外桃园。经受迁徙剧烈动荡的徽州先人,期望有一个稳定的美丽家园。另一方面,为保日后宗族人丁旺盛,择地选址,尤其看重“风水”。“风水”的讲究和这种民间理念的盛行,成了水口文化发达的内在动力。按照徽州民间说法,水口是地之门户,故有“入山寻水口,登局定明堂”的说法。每个村落水口布局设计,再现了朴素的美学元素,讲究天人合一,融入徽俗民情,荟萃生活情趣,使山水和谐,情理相称,形神合拍,充满了无穷的活力。民间工匠的这种随手牵来的造园工艺,传神入画,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水口,不仅担负着村落入口、界定、防卫、休闲、绿化等功能,也是村民命运前程的一种精神象征。因此,徽州人视建水口为创基业,不惜一切辛劳代价,以寄托美好的愿望,为弥补自然环境不合风水家所设计的理想模式,“障空补缺”,“引水补基”,用人工造景来加以调整,使景观趋于平衡和谐,以满足世俗心理的需要。山、水、树是徽州水口的三大要素。一般遵循前有朝阳山,后有倚龙山,溪水似玉带,是为“狮象把门,园林锁口”。理想的水口是,“两山对峙,涧水环匝村境”。山,重形定势,旨在“龙脉”。过去有“山肥人肥,山厚人厚,山瘦人饥,山清人秀,山浊人迷,山顺人孝,山逆人亏”的说法。树,重翠养气。水口林是聚集村中旺气的屏障,以银杏、槠树、松树、榆树、沙糖树、樟树为主,力求达到“绿树村头合”的意境。而潺潺流水,则是水口布局的灵魂,最能显现主人独具匠心。风水理论认为,水是财富玉气,为了留住财气,在选景位置上常以桥“锁关”,辅以亭、堤、塘、树等镇物,使水口散发着浓浓的人文气息,往往看似千篇一律,实则千变万化。徽州乡村的水口园林通过数百年的打造,形成了一套系统的“理论”和模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成为徽州宗法文化的一个重要部份,甚至成为灌输程朱理学的一个重要载体。水口“龙脉”是任何人不得惊动的,水口树、水口桥、水口亭以及汪公庙、太子庙等,都成了宣扬封建思想的化身。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礼教束缚下,族人一切社会关系均由宗族纽带维系。因此,水口也表达了始祖先贤个性化的意愿,以及对家族命运和社会发展规律的理解,一草一木蒙上了时代的情绪和厚重的历史感。由于一些北方士族大姓在此休养生息,日后又成为徽商望族,便认定是风水宝地带来的好运。除了徽州得天独厚的有山有水的自然环境外,关键还在于后来“贾而好儒”徽商的极力“炒作”。在徽州人的观念中,水口的形势状态主宰着村落的盛衰和安危,它是一村居民生死、前程的象征。如绩溪冯村自元代开族以来,“尚未能大而光也”,后“本堪舆之说,因地制宜,辟其墙围于安仁桥之上,像应天门;筑其台榭于理仁桥之下,像应地户。”结果“物阜而丁繁,一时称极盛焉。”此类记载在当地的谱牒中比比皆是。也正是这一原因,过去的族众往往对水口的一石、一草、一木都不敢轻举妄动。又有一批欣赏水平极高的儒商沉迷,于是,水口之风愈来愈烈,渐渐形成了别具一格的水口文化。至今仍流传着一句俗语,“女人是扬州的美,风水是徽州的好”徽州水口,置于村头或路口,是整个村子中风景最美的一角。百年古树老枝伸展数里,枝繁叶茂树冠如盖;有怪石嶙峋,有亭榭庙宇,有石桥泉水叮当,一派生机盎然。或隔村百米直至数里,顺山形水势;或人工造景,有青石板路相接,与粉墙黛瓦相衬。水口有“水口坦”,是可供村人聚会、或男女老少玩憩。山清水澈,钟灵毓秀,陶冶情操。如绩溪城北树林水口,绿荫扶疏,石桥藤挂,两岸古树交臂相拥,倒映在扬之河水上。歙县桃花坝水口,“十里红云”蔚为壮观。休宁古林水口,“建亭其上,以扼要冲,而下注方塘,以入大溪为村中一大水口。桥之东有长堤,绵亘里许,上有古松树十株。”歙县唐模檀干园,有池享花木之胜,书法石刻极精,“涵烟浸月大有幽致”。岩寺水口,“其遍植水竹,一片翠绿。又有枫树成林,深秋之季,红绿相映,无上景致。”其景如诗如画,其韵如醉如痴。每每迷途在山径,常常彷徨于古道,但有参天古木,便知山里人家已经不远。古村落在水口的点缀下,更增添了几分亲切秀丽。随着时光流逝,徽州水口完整的自然景观大部分已被人为破坏,尚有绩溪龙川、歙县蓝田、黟县宏村、婺源虹关等少数水口被保存下来,即使廖廖数株古树残枝,几许破庙残墙,也能看出当年“英姿豪迈”,显现当年磅礴气派。正如清代方士庹在《新安竹枝词》中对水口所描绘的:乔木识便南,水口浓荫写蔚蓝。红亭供眺听,行人错认百花潭。徽州,欣赏徽州的古村落,欣赏徽州古村落中的水口,由衷感叹徽州先人的聪慧。站在马头墙下,你可以慢慢品味,细细咀嚼。其实,在许多游者看来,徽州的水口不再是一种园林,不再是几根古树和几座桥亭,是一曲富有民间韵味的轻音乐。水口园林,更是一幅流动的山水画,是一首古老的叙事诗,是徽州人美好情怀的倾情寄托。品味水口,那是徽州人用激情编织的一个美丽传说,那是徽州人用雄心崛立在家园的一座理性丰碑;品味水口,那是徽州人通向理想彼岸的一个路口,那是徽州人将梦想化为现实的一座桥梁;品味水口,那是徽州人心扉向外敞开的一个美丽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