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对于教育的意义汪政一、文学在中国具有近乎宗教的地位中国长期来强调以文立国。古语说“偃武修文,四方来朝”,“有唐三百年,用文治天下”。蔡元培说:“我所以不主张保存宗教,而欲以美育来代他,理由如下:宗教本旧时代教育,各种民族,都有一个时代,完全把教育权委托于宗教家,所以宗教中兼含着智育、德育、体育、美育的原素。说明自然现象,记上帝创世次序,讲人类死后世界等等是智育。犹太教的十诫,佛教的五戒,与各教中劝人去恶行善的教训,是德育。各教中礼拜、静坐、巡游的仪式,是体育。宗教家择名胜的地方,建筑教堂,饰以雕刻、图画,并参用音乐、舞蹈,佐以雄辩与文学,使参与的人有超出尘世的感想,是美育。”“(现在)宗教上所被认为尚有价值的,止有美育的原素了。庄严伟大的建筑,优美的雕刻与绘画,奥秘的音乐,雄深或婉挚的文学,无论其属于何教,而异教的或反对一切宗教的人,决不能抹杀其美的价值,是宗教上不朽的一点,止有美。”西方人常常把人生的终极看作是神圣的,超越的,救赎的,而中国人却常常把人生的最高境界看作是诗意的,审美的,艺术的,二者之间有根本的不同。二、文学在育人中具有独特的作用钱穆说“不懂文学,不通文学,那总是一大缺憾。这一缺憾,似乎比不懂历史,不懂哲学还更大。”“中国要有新文化,一定要有新文学。文学开新,是文化开新的第一步。一个光明的时代来临,必先从文学起。一个衰败的时代来临,也必从文学起。”他又说“中国人生几乎已尽纳入传统文学中而融成为一体,若果传统文学死不复生,中国现实人生亦将死去其绝大部分,并将死去其有意义有价值之部分。即如今人生一儿女,必赋一名。建一楼,辟一街,亦需一楼名街名。此亦须在传统文学中觅之,即此为推,可以知矣。”所以,以审美教育、情感教育和心灵教育为核心的“文学教育”,推广开来,并获得学生的响应之后,必将影响一代人的人文素养。他们的感知系统、审美方式、情感世界和心灵世界,都会因文学而改变。文学能为僵硬的世界留下柔情,也能为苍白的心注入暖意,以文学来教育,是改变人文教育缺失之境遇的一种有效途径。(一)文学可以让人认识社会马克思说:“现代英国的一批杰出小说家,他们在自己的卓越的、描写生动的书籍中向世界提示的政治和社会真理,比一切职业政客、政府家和道德家加起码一起所提示的还要多。”捷克作家昆德拉说:“小说以自己的方式、自己的逻辑,一个接一个地发现了存在的不同方面:与塞万提斯的同代人一起,它询问什么是冒险;与萨穆埃尔·理查德森的同代人一起,它开始研究‘内心所发生的事情’;与巴尔扎克一起,它揭开了人在历史中的生根;与福楼拜一起,它勘察了那那里为止一直被人忽略的日常生活的土地;与托尔斯泰一起,它关注着非理性对人的决定与行为的干预。它探索时间:与马塞尔·普鲁斯特一起,探索无法捉住的过去的时刻;与詹姆斯·乔依斯一起,探索无法捉住的现在的时刻。它和托马斯·曼一起询问来自时间之底的遥控着我们步伐的神话的作用。等等,等等。”(二)文学可以拓宽人们的生存空间钱穆说:“我们学做文章,读一家作品,也该从他笔墨去了解他胸襟。我们不必要想自己成个文学家,只要能在文学里接触到一个较高的人生,接触到一个合乎我自己的更高的人生。比方说,我感到苦痛,可是有比我更苦痛的;我遇到困难,可是有比我更困难的。我是这样一个性格,在诗里也总找得到合乎我喜好的而境界更高的性格。我哭,诗中已先代我哭了;我笑,诗中已先代我笑了。读诗是我们人生中一种无穷的安慰。有些境,根本非我所能有,但诗中有,读到他的诗,我心就如跑进另一境界去。如我们在纽约,一样可以读陶渊明的诗。我们住五层、六层的高楼,不到下边马路去,晚上拿一本陶诗,因着他“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诗句,下边马路上车水马龙,我可不用管。我们今天置身海外,没有像杜工部在天宝之乱时的生活在兵荒马乱中,我们读杜诗,也可获得无上经验。我们不曾见的人,可以在诗中见;没有处过的境,可以在诗中想像到。西方人的小说,也可能给我们一个没有到过的境,没有碰见过的人。而中国文学之伟大,则是那境那人却全是个真的。如读《水浒》,固然觉得有趣,也像读《史记》般,但《史记》是真的,《水浒》是假的。读西方人小说,固然有趣,里边描写一个人,描写得生动灵活。而读杜工部诗,他自己就是一个真的人,没有一句假话在里面。”(三)文学可以安顿人们的灵魂,提升人的精神。王国维说中国文学模式有两种。一种是《桃花扇》式的,是现实的,社会的,人伦的。一种是《红楼梦》式的,是精神的,宇宙的,人性的。《红楼梦》追问人生的意义,追问完美的人生在哪里?活着究竟有没有意义,有没有价值?张爱玲这样说中国人的宗教,“受过教育的中国人认为人一年年地活下去,并不走到哪里去;人类一代一代下去,也并不走到哪里去。那么,活着有什么意义呢?不管有意义没有,反正是活着的。我们怎样处置自己,并没多大关系,但是活得好一点是快乐的,所以为了自己的享受,还是守规矩的好。在那之外,就小心地留下了空白——并非懵腾地骚动着神秘的可能性的白雾,而是一切思想悬崖勒马的绝对停止,有如中国画上部严厉的空白——不可少的空白,没有它,图画便失去了均衡。不论在艺术里还是人生里,最难得的就是知道什么时候应当歇手。中国人最引以自傲的就是这种约束的美。”现在的社会充满戾气和暴力,物质再丰富,人也没有幸福感。而文学可以温暖人心。美国诗人埃米莉·狄更生有一首诗这样写道:“假如我能使一颗心免于破碎/我便没有白活一场/假如我能消除一个人的痛苦,/或者平息一个人的悲伤,/或者帮助一只昏迷的知更鸟/重新回到它的巢中,/我便没有虚度此生。”(四)文学能以情感的方式化育人工具的阅读正在取代情感的阅读。浅阅读正在取代深阅读大众化的阅读正在取代个人的阅读欲望化的阅读正在取代理性的阅读压迫式的阅读正在取代自主性的阅读……文学的方式不仅是一种阅读的方式,欣赏的方式,也是一种人际交流方式,话语的方式,是符合语言本性与人性的方式,它以情感和自由涵育人,影响人。三、在文学中寻找教育教育是无边的,是无处不在的。凡是有人活动的地方就会有教育行为的发生。即使是一个人处于与世隔绝的地方,教育同样会发生,为了生存,他需要成长,需要意志、知识、技能等等,都会通过自我教育而获得。所以,在尊重和顺应教育现代化、专业化的同时,我们应该广开教育的视野,在专业的教育疆域之外寻找鲜活的、个性化的、质朴的、原生态的教育资源和教育话题。事实上,对于与人的生活和社会活动密切相关的人文学科来说,我们需要时刻警惕自我的封闭所造成的僵化,警惕学术话语的人工设置造成的与现实的脱离甚至伪科学化。文艺是社会生活的反映,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小到个人内心世界的隐秘悸动都是文艺作品表现的对象。不言自明,作为人类重要的活动之一,教育生活也必然是文艺作品的构成。由于教育涉及的面非常广,既关乎社会的经济制度,又关乎社会的意识形态,既关乎社会的文明进程,又关乎不同教育主体的价值理想,既与社会的精神层面相关,又制约于现实的物质和技术条件,因此许多文艺作品常常将教育作为题材,或者以教育作为切入点以反映社会的深刻变化。示例二组:《愤怒的小鸟》(余一鸣)《网中成长》(张绍民)示例一组:《我与父辈》(阎连科)《娘》(彭学明)《姥娘》(刘剑波)《弟弟最后的日子》(周国忠)网中成长张绍民一网吃孩子吃正在成长的时光许多童年被一网打尽大量正在成长的力量被一网打尽网喜欢吃下一代如喜欢吃鱼一样把成长向它怀里抓他们在网的怀里不挣扎鱼都知道挣扎而他们不他们自投罗网吃网长大杀人游戏抢银行游戏各种暴力游戏黑暗游戏非健康游戏抓住成长不放他们成为俘虏却十分高兴二在和平年代父母长辈用甘蔗水的海洋灌溉下一代他们不知道甜的反义词什么滋味他们的幸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摘父母家长这种庄稼身上的树叶一种叫钞票的树叶不管何时都能摘到他们嫌果实:汗珠子太小不愿意认识这种最美最健康的水果在游戏里他们称王他们当大哥,喜欢灭掉别人喜欢随手一点一座城市顿时化为灰烬很过瘾如此长大又怎能知道爱惜又怎能有仁慈三无法从游戏梦境里回到现实坐在美好的教室里无精打采心被网捆住孩子呀为何把美好时光扔在网里成为垃圾手指能默写出许多游戏软件手指却不能在考试卷子上背诵出“南京大屠杀”手指不能记住就别说心灵能记住震惊也震撼呀难道你们先辈付出的鲜血骨头比不上游戏软件?没有先辈的热血哪有你们和平时代能玩游戏?都说民族的较量在成长的较量民族的较量绝不是玩电子游戏白痴的较量网中孩子,目光熄灭历史扔掉历史扔掉祖先目光烧坏成堆游戏软件他们的目光让历史变为近视历史看不清他们四他们的骨头会变为网一样软他们放弃黑发放弃民族的头换上西方金丝,绿色,血丝做头发如果皮肤能漂白他们很可能撕掉身上的黄皮肤啊喊魂的时候已到把网里成长的灵魂招回来救救网里的孩子莫把网当衣服穿不作茧自缚示例四组:《城乡简史》(范小青)《彩虹》(毕飞宇)《家事》(毕飞宇)示例三组:《虚拟》(毕飞宇)《我母亲的学生》(黄蓓佳)张绍民的“留守一代”诗歌作品自己陪自己长大村庄力气好大几乎把所有年轻父母都扔到千里之外变成工厂变成流汗的机器留下孩子长成孤独模样不少童年自己陪自己聊天自己陪自己睡觉,做梦一个孩子要把自己变成两个人成长才有伙伴才有亲情一个人哭一个人笑要把一句话变成一千里长才能在电话里摸到父母耳朵用快乐来忘记他玩得满头大汗拼命地与爷爷奶奶玩爷爷奶奶以静制动与孙子一起度过心酸的快乐孩子的汗水尽量把快乐原创要把童年的美分给爷爷奶奶让他们也童年也高兴他不停地玩只为了忘记自己忘记心中的爸爸妈妈快乐一旦刹车只要一停下来就看到童年周围空着父母示例五组:《我们的战斗生活像诗篇》(范小青)《农历》(郭文斌)《她的名字》(苏童)四、结语历史的经验值得注意,凡是在历史的倒退期,在人类道德的崩溃期,一般都存在对文学的否定和漠视。在历史上,似乎没有哪一个民族曾经如此野蛮地对待自己的文化传统,哪怕是前苏联,也不敢说自己这个民族不要普希金、不要托尔斯泰了,可中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公然践踏孔子、打倒曹雪芹。否认历史,损毁古物,侮辱圣贤,镇压文人。从秦始皇的“焚书坑儒”到太平天国,再到文革,这样的悲剧时时重演。这样的时期也都几乎没有文学。现在,不是战争,也不是专制,而是另外的力量,如物质、欲望和利益,正迫使我们远离文学,我们可能在进步的旗号下面临社会的倒退。我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