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许权价值、隐性保险与银行风险——中国商业银行的经验分析

第3届中国金融学年会——中国·上海2006.10特许权价值、隐性保险与银行风险——中国商业银行的经验分析李燕平韩立岩1摘要：本文运用1994－2003年间的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了特许权价值对我国14家商业银行风险行为的影响。我们发现：两者之间呈显著负相关关系，银行间个体差异并不改变这一结论，这与国际文献的研究结果一致。但是，在回归分析中引入反映隐性存款保险的变量后，特许权价值对银行风险行为的敏感性大大降低。进一步地，通过对样本银行的区别检验发现，这种不敏感性在不同性质的银行之间几乎没有差异，表明由于国家的隐性保险几乎覆盖整个银行体系，特许权价值的自律机制不能得到有效发挥。关键词：特许权价值隐性存款保险风险行为面板数据引言银行特许权价值（chartervalue，也作franchisevalue），也称为银行特许经营权，通常定义为银行被关闭之前的价值（MasaruKonishi,YukihiroYasuda，2004），是指一国政府为确保银行业稳健经营而施加的公开的或者隐含的保护。特许权价值有两个来源：第一，管制者限制银行业市场竞争使银行获得创造垄断利润的机会，称之为“市场相关”（market-related）；第二，银行之间效率差异、借贷关系等具有的价值，称之为“银行相关”（(bank-related）（罗滢，2005）。由于银行一旦被关闭，它将失去特许权价值带给它的大部分收益，因此这一价值也可反映银行未来的持续增长能力。另外，特许权价值增强了银行对贷款组合进行风险管理的激励，使之成为更为稳定的金融机构，非常有利于银行稳健经营，故构成了银行经营活动中的自律手段（Buseretal.，1981；Marcus，1984；Keeley，1990）。货币借贷的基础是信用，信用的天然脆弱性使得银行作为经营货币的特殊企业时时面临信用中断给其带来的损失和风险。本文所讨论的银行风险仅指商业银行利用其相对于储户和监管部门的信息优势，增加资产组合的风险或者漠视项目风险而进行信贷扩张，即过度冒险行为。目前国内商业银行信贷业务和中间业务仍然不匹配，混业经营的思路尚不明确，国家金融安全控制体系尚不健全，但是为履行WTO承诺，2007年伊始又要向发达国家全面开放金融服务业市场，这为金融发展与国家安全的平衡带来了历史性的挑战。当前我国整个金融业尚处于转型期，一方面银行体系的商业化改革尚未完成，国家对银行业的准入限制、业务许可等政策一定程度上保护着国内银行的利益；另一方面，金融市场对外开放的压力又迫使商业银行必须短期内实施战略转型以适应新形势的变化。原本国内商业银行的风险管理就处于弱势地位，而与外资银行共同竞争的现实可能又会促使国内银行为保持市场份额和盈利水平而弱化对风险行为的控制，导致银行体系道德风险增加。这在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中都有所体现：就国有银行来看，居高不下的不良贷款率反映出银行在资产选择中疏于管理，有过度冒险之嫌。以农行为例，2000年－2003年其不良贷款率均在30％以上，2001年更是高达42.12％。而倍受市场关注的深发展“15亿元问题贷款”更是近期较有代表性的个案。2003年8月深圳发展银行向中财国企投资有限公司、首创网络有限公司及其系列企业发放了共计15亿元贷款，这对总股本为19.5亿的深发展来说，堪称天文数字。这笔巨额贷款在新管理层继任后被发现存在不符合内部管理程序和借款人使用贷款违规的嫌疑，遂报案并获立案。据该行发布的2005年年报，中财一系列贷款已成为该行不良贷款中的一个主要部分，而2006年第一季度报告中也披露，已累计为该笔贷款计提约5亿元减值准备。国内银行业风险行为的现状与隐性存款保险关系密切，我国对存款人的保护事实上超过任何发达国家。从上世纪90年代末期至今，在处理问题金融机构的过程中，无论昀终采取行政关闭、业务托管还是并购重组，所有的债务都由国家一力承担，储户和银行都形成了政府保护的固定预期，极大增强了银行采取冒险行为的激励。由此可见，当前的隐性存款保险机制使得银行失败的成本不由股东和债权人承担，全部转嫁给了政府，增强了银行经营者过度冒险的激励，而富有价值的特许经营权又抑制了这种1李燕平，女，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生，山西财经大学财政金融学院讲师；韩立岩，男，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经济管理学院教授，金融系主任，博士生导师道德风险动机。那么，它们的交互作用昀终会如何影响银行的风险行为？本文的目的就是寻找特许权价值和隐性存款保险与中国商业银行风险选择行为之间关系的经验证据。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1、基于1994－2003年间中国14家商业银行的相关数据，在量化银行风险行为的基础上，检验了特许权价值对银行经营活动的约束作用；2、引入制度变量，检测了隐性存款保险对银行风险选择行为的影响；3、结合公司因素和制度背景，再次检验特许权价值与银行风险行为之间的关系；4、考虑到我国银行体系的层次性，区别检验特许权价值对不同性质银行的风险约束情况。本文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文献回顾，介绍相关研究现状；第三部分阐明本文的思想方法、计量模型及数据处理；第四部分分析计量结果；昀后是结论和政策含义。二、文献回顾Buseretal.（1981）和Marcus（1984）在分析银行业道德风险时提出特许权价值这一重要概念。他们指出：出于维护金融安全的考虑，绝大多数国家都实行银行业市场准入管制，银行必须获得政府颁发的许可证才能正常运营，许可证的供不应求使其极具市场价值，这一价值就是银行特许权价值。由此可见，特许权价值本质上来自于市场准入壁垒、利率上限和竞争限制等为银行创造的垄断租金，反映出市场声誉、规模经济和信息优势给银行带来的好处。自从Merton（1977）开创性地建立了存款保险与看跌期权之间的对应关系后，许多学者都在类似框架下研究银行的资本决策。Marcus（1984）运用期权定价公式建立模型后发现：特许权价值较高的银行由于担心因倒闭而损失垄断租金，倾向于低风险决策；而特许权价值较低的银行则偏好高风险投资。Keeley（1990）运用状态偏好模型分析了特许权价值对银行风险行为的潜在效应，得出的结论与Marcus（1984）相似，不同之处在于状态偏好模型还阐明了银行能够从违约风险中获益的条件，即：只有当增加风险所获得的期权价值大于破产失败后损失的特许权价值时，银行才会选择过度风险行为，因此特许权价值与资本金一样具有抑制道德风险的作用。SangkyunPark（1997）是阐述特许权价值对银行风险行为影响的又一重要文献。Park（1997）的分析与Buseretal.（1981）和GjerdeandSemmen（1995）直接相关。Buseret.al（1981）将银行监管视为存款保险的隐含价格，分析了监管对银行风险动机的影响。GjerdeandSemmen（1995）运用线性规划模型求出昀优杠杆和资产组合的解。而Park（1997）则在假设“储户只在每期期初提取存款”和“银行可同时投资于风险和无风险资产”的基础上提出一个两阶段模型，得出“银行经营失败的概率是风险投资回报率的函数”的结论。由于假定股东风险中性，且风险投资和无风险投资均为净现值为零的项目，因此当经营失败时，银行可以获得来自有限责任的收益，这也是将存款保险视作看跌期权时的期权价值。这一期权价值在构成存款保险公司损失的同时也形成银行的期望收益，因此银行都有昀大化这一价值的动机。一旦将特许权价值引入银行利润函数后，会发现特许权价值与上述期权价值呈反向关系。也就是说，银行特许权价值越小，期权价值就越大，故银行的期望收益就会越高，银行也就越有动力冒更大风险，反之亦然。一系列实证研究有力地验证了上述理论模型。Keeley（1990）的研究发现，20世纪80年代美国银行部门竞争加剧降低了特许权价值，由此也增强了他们冒险经营的动机。Keeley发现同期特许权价值和银行资本资产比率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他将此解释为特许权价值与银行风险行为之间呈反向变化。TinaM.Gallowayetal（1997）以美国银行业风险控制体系的发展为背景，选择86家样本银行，以银行风险作为被解释变量，特许权价值、经营杠杆和资本杠杆为解释变量，分析了1977－1994年间美国银行业特许权价值和风险行为之间的变化关系，得出在样本期间具有高特许权价值的银行较为谨慎进行投资而较低特许权价值的银行则倾向过度冒险的结论。ReintGroppandJukkaVesala（2000）使用欧盟1991－1998年间128家样本银行的数据，用两阶段模型分别估计了银行杠杆风险（负债账面价值/资产市值）、资产风险（不良贷款/总资产）及总风险（股票年收益标准差）和特许权价值（托宾Q）之间的关系，证实银行风险与特许权价值之间存在显著负相关关系。MasaruKonishiandYukihiroYasuda（2004）采用1990－1999年间日本的银行数据建立面板数据检验银行风险和特许权价值、所有权结构以及银行规模之间的关系，发现特许权价值降低显著增加了银行风险。Gonzalez（2005）对36个国家251家银行1995-1999年的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同样得到了特许权价值和银行冒险动机呈反向关系的结论。2目前，国内关于银行风险的学术成果已经不少，但针对特许权价值和银行风险进行的研究却并不多见。陈志英（2002）在特许权价值的基础上提出银行运营价值的概念，定性分析了其不确定性、易变性和依附性的特点，并提出在处理失败银行中既要注意运营价值的管理问题，又要注意保护这一价值。陆前进（2002）着重从经济学角度分析特许权价值，指出特许权“在本质上是银行凭借其特许地位取得的经济租金”，并提出简化计算特许权价值的公式。在此基础上他还对特许权价值与银行风险的关系进行了定性分析，指出特许权价值的变化是促成东南亚金融危机爆发的重要原因。梁缤尹（2005）则运用实物期权方法构建了自律选择的决定模型，并指出：银行特许权价值确能发挥对风险动机的自我约束作用，有高特许权价值的银行有自我激励的动机，即使在缺失严格风险管制的情况下也会保护来自于直接或间接的存款保险的垄断租金，不会有过度的风险行为。实证方面的研究以苑素静（2005）和李艳（2006）为代表。苑素静（2005）分别计算了中美银行特许权价值并进行比较发现：加息与否都没有改变中国银行业特许权价值略大于美国的结果，这主要是中国独特的存款准备金制度和服务手续费收入以及金融经营模式的中美差异所致。李艳（2006）对中国银行业单位资本的特许权价值进行了实证研究，但是文章着重分析的是影响特许权价值的因素，没有涉及与银行风险行为之间的关系。上述文献回顾表明，国外对银行业特许权价值和风险行为的研究涵盖了理论和实证两个层面，证实特许权价值是银行的自律手段，对遏制银行冒险行为能够产生重要的影响。国内有关银行特许权价值的研究大多是做定性讨论，少数针对银行的实证研究也着重特许权价值的计算，没有将其同银行风险结合起来进行考虑，也没有考虑国家提供的隐性存款保险，同时缺乏对不同性质银行的区别分析，因此有必要加强该领域的研究。三、模型描述和研究方法由于特许权价值被视为银行未来净收入的现值，体现了银行未来的增值潜力，因此托宾Q值（公司市场价值与重置成本之比）是测算银行特许权价值的一个理想指标（LindenbergandRoss，1981；Smirlock，1984）。在实证研究中，使用托宾Q值代替特许权价值的好处还在于既能使不同规模的银行具有可比性，也可以反映银行的垄断租金（ReintGroppandJukkaVesala，2004）。T.M.Gallowayetal.（1997）采用银行的股票市值与帐面价值之比计算Q值来表示特许权价值。而银行风险行为的衡量指标，通行的做法是以股票收益的标准差来测算（OsborneandLee,2001;ReintGroppandJukkaVesala,2004）。本文的主要目的是就中国商业银行特许权价值与风险行为的关系进行经验分析。如上所述，国外文献中对银行风险行为是以股票收益率的波动来刻画的，而目前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