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的少年江南第1页此间的少年江南此间的少年(1-3)这个故事发生的时候,汴梁秋凉,落叶。落叶背后,二胡嘶哑的弦。一只脚有力的踩在了落叶上,飞驰的身影唰的煞住,虎虎有生气的少年仰头看着高悬在头顶上的四个金子,犹豫着摸出了一卷书信。“喂喂喂,给你说多少遍了,学校门口不许摆摊设点,你再拉我可罚你了!”值班的门卫彭莹玉从传达室里噌的跳了出来。在他来得及窜到身边前,江西来的莫大一把抱起了他的所有劣质二胡逃远了。他给彭莹玉罚过一次,知道那顶他卖十三四把二胡的税前净收入。如果那个惨痛的教训还不能使他痛下决心练习跑步,那么莫大就是个傻子了。好在看起来有点老朽的莫大还不傻,所以他不但懂得把握学校门口这个黄金宝地从事他的劣质民族乐器买卖,而且逃得很快。“民工!”罚不到莫大的彭莹玉只好用这个很有力度的词语弥补他的失落感。“喂喂,你是哪个单位的?这里学校门口,不准摆摊设点。”彭莹玉看见了老式二八自行车上呆呆的小伙子,看那家伙穿了一身蒙古袍子,彭莹玉实在很怀疑他在脏兮兮的蒙古袍子下藏着一大堆骨药小扎刀什么的。这种冒充少数民族出来骗钱的,彭莹玉见得多了。“我……我,”郭靖努力想让自己说话平静点象个城市人,不过蹬了快一个小时的路,又被身上的老羊皮袍子捂出了一身汗,郭靖的脑子好像就更迟钝了一点。“你,你什么你?”彭莹玉断定郭靖不是什么好货,“没事不要在学校门口停留,今天开学,我们要接新生呢。”“我……我是来报到的……”“报道?”彭莹玉怀疑的拿过郭靖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对着上首的名字和下首的印章仔细的研究。“嘿,哥们,”旁边有人拍了彭莹玉的肩膀,“别看不起少数民族的同学啊,就算人不是这的同学碍着你什么事情了?人想跟这站着凉快一下不行啊?”杨康本想在这番豪言壮语后很热情的拍拍郭靖的肩膀,让他体会一下汴京人的高素质。不过瞅着郭靖的袍子确实象是有年头没洗了,只好象征性的拍了拍郭靖的小臂。郭靖是个老实孩子,很惊讶也很受感动,看见杨康一套彪马的运动衣蹬一双锐步,一张白净的脸盘上连汗水都是晶莹透亮的,更有了一点自卑情绪。杨康那天是跑步来的,根本没把开学当回事情。他家就在汴京大学后面,杨康也就是玩了半天游戏后准备去学校把宿舍的床铺搞定,所以才一路跑着溜达过来了,什么行李都没带。“嘿,新生啊?哪个系的?汴京大学我熟,一起过去报到?”很不屑的瞟了彭莹玉一眼,杨康就招呼郭靖一起进去了,好像在自家门口招呼客人一样。“我……我是化学系的,我叫郭靖,”郭靖推着自行车跟在杨康背后。“蒙古同学?”杨康一边走一边瞅了瞅郭靖的衣服,“这里就大前年从你们那里招过生,现在又开始招生啦?”“嗯,丘老师召我的。”“丘老师?哪个丘老师?这里姓丘的多去了。”“化学系的丘处机老师,去年他去我们中学指导竞赛。”“喔,丘处机啊,”杨康恍然大悟,“听说他去年混上博导了,他老板是个牛人,王重阳知道吧?”“知道,院士吧?”“去年老家伙不行了,要是他还在,没准过几年院长就轮到丘处机了,”杨康歪着嘴笑,“现在难说喽。”“同学你哪个系的?”“生物技术,”杨康漫不经心的回答。其实他自己想学金融管理,只泡图书馆就可以了,还此间的少年江南第2页能不时看见抱着大厚本子走过的文科系妹妹。不过他一向通融的老爸完颜鸿烈忽然发了脾气,硬是逼杨康把志愿改成生物技术。为此杨康两三天没给完颜鸿烈好脸色,一回家就是闷头玩游戏。他妈包惜弱是带杨康改嫁给完颜鸿烈的,当年是享誉一方的悲情女作家,这时候觉得丈夫虐待了儿子,脾气发作,脸色比杨康还难看。完颜鸿烈虽然在汴京大学的学术界也是坐前几把交椅说一不二的人物,可是就怕家里这一对宝贝。急忙安慰儿子说,生物技术系的主任无崖子是他老朋友,每年保送西域那些留学名额逃不过杨康的份,没准学个两年就直接送西域公费留学了,到时候混个镀金的金融文凭轻而易举,何必跟管理学院苦熬?杨康想想也是,体会了完颜鸿烈的苦心,为此和老爹颇是亲近了不少。包惜弱给了完颜鸿烈几天好颜色,完颜鸿烈美得在系里见人就笑。和他有矛盾的几个教授都说学霸这莫非是转性了?或者在学院里又要大清洗,先来点笑容麻痹大家?“哟,是杨康啊?”法律系主任段正淳正在法律系的接待点上看新生,这时候在远处招呼杨康。“段老师,”杨康一笑如春花灿烂,没时间再管郭靖了,推开了身边的人几个潇洒的步子窜过去和段正淳聊天了。郭靖呆呆的站在那里,终于发现自己彻底陷入了红幅招展,彩旗飞扬中。整整一条郁郁葱葱的林荫道边,无数面红旗飘扬而起,上面分别用白纸钉着“法律系”,“国际政治系”,“生物系”,“管理学院”等等字样。每一面红旗下都有老生们帮着搬行礼,登记姓名,发注册指南,一派忙碌的景象,个个老生都是青春洋溢——很久以后,郭靖才明白这并不意味着汴京大学是个青春洋溢的地方,事实上那些不够青春洋溢的师兄们多半缩在宿舍里玩游戏或者泡图书馆打磕睡呢。这一幅繁荣的景象却没有给十八岁的郭靖以回家的感觉,当他终于彻底的陷入了这一片人群中,草原少年的眼睛看不见人群的尽头,他也知道尽头并没有自己熟悉的草原,自己熟悉的草原很远很远。他终于明白,自己是离开家了。这个时候,有人撞上了他的背。原本这个出场可以适用于任何人,就是不适用于黄蓉,因为黄蓉很喜欢干净。不过鬼使神差的黄蓉撞在了郭靖的背后,也为我们发展后来的故事提供了不少方便。黄蓉家很有钱。有钱分很多层次,黄蓉家那个层次,在大宋也算是少有的高层次了。她爹黄药师本来在汴京大学里面干副教授,一干就是十年的副教授。不幸被完颜鸿烈那个老学霸始终压下下面,硬是没有扶正。黄药师搞的是生物制药,很有点经济前途,也很有点傲气。被完颜鸿烈压了十年后,黄药师的老婆死了。本来人的生老病死和完颜鸿烈没有关系,不过黄夫人冯蘅难产死的一个原因是夜里医生懒洋洋的耽误了收诊。黄药师那时候甚至连一部移动电话都没有,他冒着大雨跑到学校传达室打电话,由冒着大雨请学院那个一脸高傲的司机出车。因为在汴梁的郊区,所以等医院的救护车简直是痴人说梦。就这样,医生还是懒洋洋的迟到了半个小时。黄蓉第一声哭泣中,黄药师一生中第一个重要的女人死了。这一切的悲剧在黄药师雇了灵车送妻子到火葬场的时候变成了愤怒,出医院的时候,黄药师发现系主人完颜鸿烈因为感冒去医院打针,出来的时候后面竟然跟了六七个医生欢送。其中的一个是为冯蘅接生的大夫,天知道一个妇产科大夫为什么要如此关心完颜鸿烈的健康。也许只是因为他是汴京大学生物学院院长兼医院的副书记。最后一次看了妻子苍白的脸后,黄药师以一种醉酒狂歌的豪气写成了辞职信。在第二天完颜鸿烈到达办公室的第一个瞬间,黄药师踏进办公室把以前所有的研究报告堆在他的办公桌上,并且把辞职信狠狠的掼在完颜功烈的面前。他一生中第一次那么象一个男人。光膀子下海的黄药师恶狠狠的拼杀了七八年,终于混成了汴梁数三数四的制药公司老板。汴京大学急忙把功成名就的黄专家重新请回了学校,担任生物学院的名誉院长,位置和完颜鸿烈平齐。黄药师身上纯黑的阿玛尼,踏着六千多块的皮鞋,在完颜鸿烈的办公室前雄纠纠的走过,走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这是他第一次在生物学院的大楼中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门在黄药师的身后被锁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时候趴在了崭新的倒膜桌上放声大哭。此间的少年江南第3页黄药师很宝贝黄蓉,这个极象他妻子,也就是十六年前生物学院那个年轻女助教的女儿。黄蓉高中的时候曾经有男孩追求她,结果以黄董事长亲自开着黑色宝马去扇了那男孩一掌告终。在黄药师的眼睛里,没有三四十把刷子的普通小男生休想碰他女儿一根手指。而黄蓉自己却并不那么以为,她之所以后来不理那个男生,是因为黄蓉觉得他很没种,被扇了耳光也不敢动手和她老爹对战一场。黄蓉自己就经常和黄药师对打,出于强身健体的目的,他们父女两个都有空手道蓝带的水准。黄蓉很漂亮。虽然她个子不算高,不过高个美女的美好身材按比例缩小后正好符合她的数码。此外她眼睛很大,笑容很甜,一头柔软的黑发挑染出一点淡金色,回头率惊人的高。不过郭靖回头的原因却不是因为黄蓉漂亮,而是因为他被撞得愣了一下。郭靖低头凝视着比他矮一个头的黄蓉,黄蓉抬头凝视着他,一双来自北方的粗犷的眼睛和来自南方的慧黠的眼睛。很多一见钟情都是从双方的凝视开始的,不过这一次的情况有点例外。“同学,化学系在哪里?”“同学,商店在哪里?”郭靖这么问是因为他口舌笨拙,又急着找化学系,黄蓉这么问则只是因为她恶心。她不是恶心郭靖,而是恶心某个藏在人群中的人。那天她坚决拒绝了黄药师要亲自驾车送她来报到的建议,义无返顾的单身直闯汴京大学。因为黄药师前天严厉的斥责她和同学去酒吧看新鲜,黄蓉对自己蛮横的老爹恨得牙都痒。她心里很有一点兴奋,所以她穿上自己喜欢底的方格花纹呢短裙和白色的紧身背心,在丝袜外加穿了一双雪白的短袜,登了一双倭国那边流行过来的平底黑皮鞋。这一身在高中刚刚毕业而且喜欢打扮的黄蓉来看,或许只是入时而且稍微有点性感。可是盯着她暴露在外面的修长双腿,连门卫彭莹玉都有好半天没回过神来,随即感慨现在的学生都堕落了。很快的,在人群中钻来钻去的黄蓉就感觉到了一只危险的手。那只手很危险的印在她背后的脊椎要害上,好在那并不是什么手刀,而只是一只粘着油腻的诡秘的手。在那只手来得及乱摸前,黄蓉不顾一切的往前跑了出去,于是撞到了郭靖。此时她唯一想的是买一件新背心换上,来减轻自己的恶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黄蓉气急败坏的大喊的时候,郭靖很老实的摇头。看着这个傻大个子憨憨的对自己微笑,有些不知所措的擦着额头边的汗,黄蓉愣了一下。然后黄蓉意识到这个傻大个子是可以利用的,利用一些男生帮她买雪糕是黄蓉经常做的事情,象她的朋友王语嫣那样和一个陌生男孩说话都要脸红,黄蓉是很不屑的。“喂,同学,你先帮我去找商店,我再带你去化学系,我有点急事。”事实上黄蓉根本不知道化学系在哪里。“我刚来……”郭靖本来想说即使他帮忙也不一定有用,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去找老师问一问。”发现商店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冲进去。黄蓉和郭靖都没有想到居然有上百人涌在小小的商店前抢购水瓶、杯子和床单。对于黄蓉,这些东西黄药师一定会让秘书整理好了按时送来,而对于郭靖,他自行车后足足五十斤的行礼已经包括了一切,他硬是从蒙古扛了过来。“我……”黄蓉本来想脱口而出说:“我操,怎么这个样子。”她并不在乎说脏话,而且喜欢赶新鲜说一点特别的脏话,不过在郭靖面前,她觉得应该照顾少数民族同学的听觉神经。郭靖低头看了看黄蓉,黄蓉紧身的短裙和小背心告诉他这个女同学是比较细弱不堪冲击的。黄蓉警惕的看郭靖,因为他看得未免太仔细了。郭靖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黝黑的脸上微微红了起来,急忙收回了目光。他把自己的二八老破车停在了商店正门口说:“同学,你要买东西,我帮你去买。”黄蓉递了张一百面额的大钞:“帮我买一件T-SHIRT,谢谢同学。”看了郭靖迷惑的神情,黄蓉只好指着自己雪白的小背心说:“一件短袖衫。”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郭靖很勇敢的和一帮男生杀了进去。只留下黄蓉一个人在门口看着那辆老破车。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不免看黄蓉几眼,一个十六岁的娇小女孩看着一辆如此老旧的二八大车,有一点滑稽的感觉。黄蓉觉得周围的目光很刺眼,她对这个特别敏感。她心里此间的少年江南第4页有点抱怨那个蒙古大个子直接把这么辆破驴留给了她看管,让她看起来象一个傻子。不过当她仔细看破车后的行礼时,她发现了栓在包带子上的搪瓷缸子和扎得紧紧得老棉被,以及一系列所有在她来看堪称“古老”的生活用品。她忽然意识到这是那个蒙古大个子的一切家当,他就这么很放心的留给了陌生的自己。黄蓉忽然很感动。默默的看着老破车的时候,黄蓉遇见了以后给她带来很多年麻烦的一个人。也许没有郭靖那么麻烦,不过也很麻烦了。转过那个拐角前,欧阳克还是很在意他身后的几个女孩的,虽然看起来他只是轻松的比划着手给她们说一些笑话,并不怎么正眼看她们。而转过那个拐角后,他看见了黄蓉。欧阳克比较喜欢把自己称为一个色而不淫的人,不过实际上十八岁的欧阳克并不太明白色和淫的区别。这句经典的话只是他原样从叔叔欧阳锋那里搬来的。欧阳锋和黄药师互相很看得起,因为双方都觉得对方够生猛。欧阳锋是白头山一带当之无愧的第一富豪,从辛苦养蛇起家,欧阳锋的蛇类补品厂一路盖到了南方,成为大宋的生物制药行业的第一大公司。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