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网佛学视野的美学方法论内容提要传统形而上学美学依据于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经验与理念相统一等方法论,对审美活动和艺术现象进行探究,在获得丰赡成果的同时,也存在着一定的思维局限。当今美学研究,应该借鉴佛学的某些方法,观照现象界和自我存在,以期获得新的审美发现。一美学研究存在着方法论和方法的交叉统一,这一状况和其它人文学科具有同一性。方法论不仅发挥一门学问的工具作用,而且承担普遍的思维方式和逻辑基础的双重职能。当然,在特定的研究境域,它作为一种具体的方法和独特的视角而起到重要作用。在一定的理论意义上,唯有新的方法论和方法的运用才有可能诞生新的思想或观念。方法论和方法这两个概念的区分准则在于,方法论是指普遍意义的思维方式和逻辑工具,方法则意味它的运用限定于具体境遇。因此,方法论和方法之间没有本质上的不同,只有形式上的差异,两者有时候相互交叉渗透。今道友信认为:“所谓方法就是逻辑程序的体系,没有它就不会有对学问的探讨……学者对于自己设立的命题,正因为在逻辑上得到了证明,才主张它是真理。而支持这种论证的整个结构就是方法……学问的研究在英语和法语中叫做Research或Recherche。它派生动词Research或Rechercher,意思是‘反复探索’,来源于在方法上寻根究底的态度。……所以进行美学研究时,方法也常常成为一个需要关心的重大问题。也许不如说,如果一个人开始关心自己所应采取的方法,也就可以说他已基本上站在美学的大门口并且正在登堂入室了。”这一见解对美学而言,显然精湛而深刻。黑格尔在建筑庞大而精致的美学大厦的同时,也建立自己系统的形而上学的美学方法论。黑格尔在《美学》中罗列了三种美学研究的方法:一是经验作为研究的出发点,二是理念作为研究的出发点,三是经验观点和理念观点的统一。黑格尔的美学方法论可以概括为历史和逻辑的统一,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经典的马克思主义文论。马克思恩格斯就将文艺批评的方法表述为历史观点和美学观点相统一,称之为文艺批评“最高的标准”,并将之运用到对拉萨尔的历史剧《济金根》的分析评价之中。玛克斯・德索将美学的研究方法分为三组:“推测的与经验的,规范的与描述性的、主观心理的与客观的美学。”西方现代美学和后现代美学,由于思想资源和观念形态的丰富性和差异性,相应地派生出不同的美学方法论和方法,既作为美学研究的逻辑工具,也作为美学“看”生活世界和艺术文本的眼睛或视角。由于历史语境的差异,美学研究必然带来方法论和方法的缤纷异彩。从上述理论意义看,美学方法论和方法是美学研究的必要工具,相当于美学看现象界的“眼睛”和“视角”。传统形而上学美学依据于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经验与理念相统一等方法论,对审美活动和艺术现象进行探究,在获得丰赡成果的同时,也存在着一定的思维局限。当今的美学研究,应该适当借鉴佛学的某些方法,观照现象界和自我存在,以期获得新的审美发现。华夏美学史上,一些佛学理论和概念被借用为美学探究的方法,尤其是禅宗思想,受到士大夫的青睐,引申为谈诗论文的理路和方法。元好问在《赠嵩山隽侍者学诗》中云:“诗为禅客添花锦,禅是诗家切玉刀。”一语道破佛学理论对于诗歌创作与评价的重要意义。严羽的《沧浪诗话》身体力行地树立佛学方法在美学批评中具体应用的范例:禅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学者须从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义。若小乘禅,声闻辟支果,皆非正也。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学汉、魏、晋与盛唐诗者,临济下也。学大历以还之诗者,曹洞下也。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然悟有浅深,有分限,有透彻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汉、魏尚矣,不假悟也。谢灵运至盛唐诸公,透彻之悟也。严沧浪借用佛学的“妙悟”概念研究诗歌,尽管在他之前,如苏轼的幕府李之仪就有“得句如得仙,悟笔如悟禅”的诗句,苏轼也题其诗说:“暂借好诗消永夜,每逢佳处辄参禅”。还有其他诗人在诗歌创造中涉及“以禅喻诗”的话题。然而,从美学理论上开创“以禅喻诗”和“以悟论诗”的先河,仍然非严羽莫属。尽管有人批评严沧浪对于禅学的理解存在失误,但严羽毕竟将佛学概念和诗学概念实现了理论对接,并且成功地将佛学方法应用于美学研究,《沧浪诗话》在客观上也成为古典诗学的经典文本。清人王士稹提出“神韵”说,可以说是对严羽“以禅喻诗”方法的唱和。他在《蚕尾续文》中说:“严沧浪以禅喻诗,余深契其说,而五言尤为近之。如王、裴辋川绝句,字字人禅。他如‘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以及太白‘�下水精帘,玲珑望秋月。’常建‘松际露微月,清光犹为君。’浩然‘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刘�虚‘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妙谛微言,与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等无差别。通其解者,可语上乘。”他在《香祖笔记》中也说:“唐人五言绝句,往往人禅,有得意忘言之妙,与净名默然,达摩得髓,同一关捩。……合筏登岸,禅家以为悟境,诗家以为化境,诗禅一致,等无差别。”王士稹试图在诗与禅之间寻找到本质上的同一性,诠释两者之间超越知识形式和日常经验的审美精神。他的“神韵”说吸取佛学的“顿悟”的概念,将严羽的“以禅喻诗”理论推进一步,同样是佛学方法在美学探索中的成功运用。20世纪主流意识形态影响下的学术评价,一定程度上误读和低估了象严沧浪与王渔洋这样以佛学理论和方法启思的美学观,认为它们属于唯心主义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指导下的产物,包含一定的局限性。其实,正是借助于佛学的观念和方法,象严羽和王士稹这样的诗论家和美学家才获得上乘的法眼慧目,凭借与众不同的方法论开拓新的理论思考的空间,从而获得新的美学建树。因此,在方法论上,21世纪的美学应该从佛学汲取营养,借鉴它独特的辩证理性和诗性直觉的思维方式,适度地改造和扬弃它的一些概念、范畴,赋予新的思想内涵,为美学研究注入生命的活力。诸如《坛经》里的“无念为宗,无相为体,无住为本”的思维方法和精神境界。《心经》里的“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的生命体悟和方法论。《金刚经》里的“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的“五眼”概念等,都可以适当地借鉴和吸收,转化为美学的观念和方法。《金刚经》所言的“五眼”:肉眼是化身观察世界,天眼为普照大千世界的目力,慧眼为量现戒、定、慧的功力,法眼为认识自性空、空性体的方式,佛眼内含最高的慈悲和智慧,它可以普度众生。美学应该借鉴佛学所言的五种“眼睛”,也即五种认识方法和生命的五种境界,使自我能够超越知识实证和逻辑经验而获得生命的智慧,滋养慈悲情怀,放弃人类中心主义的思维强权,关爱世界万象,诞生澄明自由的诗意。《金刚经》所说的“五眼”,是认识论和方法论的统一。为理论叙述的方便,将它界定为“五眼认识论”。我们移植新批评主义的“细读”(closereading)方法,从《金刚经》的“五眼认识论”切入,讨论这一佛学概念和方法对于美学的某些启思。二德国理性主义哲学家鲍姆嘉通(AlexanderGottliebBaumgarten,1714-1762)在1750年使用“埃斯特惕卡(Aesthetica)命名他的研究感性认识的一部专著,从此美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获得诞生。这位沃尔夫的门徒继承了大陆理性主义哲学的思想衣钵,推崇理性作为主体首要的认识能力,由此构成的逻辑学在知识系统中占据前提地位。但是,他意识到唯理主义哲学忽略对感性的探究,所以,试图以《美学》来弥补这一缺憾。然而,鲍姆嘉通毕竟没有逃逸出理性主义哲学的思维窠臼,在他的心目中,始终为哲学、逻辑学保留最崇高的地位,而将美学放置到一个卑微的角落。既然感性作为低级的认识方式,美学也相应地成为低级认识论。所以,美学存在着与生俱来的方法论缺陷。从这个意义上,美学应该超越以单纯的理性的眼睛和逻辑的眼睛看待现象界,应当借助于独特的感性和诗性的眼睛俯视万象,反观历史和瞻望未来,打量主体的心性,以获得新的观念和体悟。因此,美学必须具有智慧的眼睛,慧眼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理解为美学的方法论构成之一,它理应构成美学的意义与价值。佛学对于现象界与精神界的认识方法博大精深,它以般若、色空、无念、无相、无住、顿悟、妙悟、觉悟、明心见性、缘起性空等范畴和概念显现深厚空灵的思维特性。在此对佛学的“五眼”说,进行适度细读和阐释,力图对美学方法论有所补充和丰富。《金刚经》第十八品“一体同观分”云: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肉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肉眼。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天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天眼。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慧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慧眼。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法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法眼。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有佛眼不?如是,世尊,如来有佛眼。经文借助于“对话”的方式,说明佛具备五种“眼睛”。其实,这五种“眼睛”就是五种思维境界,或者说是五种方法论或认识方法,我们将之命名为“五眼认识论”。池田大作和汤因比(AmoldJosephToynbee,1889-1975)对话中论述道:在佛法中,是将我们认识对象的能力比作眼,说有五种眼,即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所谓肉眼,是指一般人类的――即生物的感觉器官。所谓“天”本来是指主宰者所在的地方,天眼大概可以认为是作为主宰者洞察人心活动的敏感的察知力。慧眼是指通过理性把事物抽象化,并找出普遍性法则的能力。因此,“科学之眼”在五眼中当属于慧眼。比这个科学的理性的慧眼具有更深的认识力的是法眼和佛眼。法眼是指修炼自身的生命――佛法指使自己的生命内部涌现出慈悲的一念,叫作修炼生命――将这作为一面镜子,照彻万物,并如实洞穿对象物的认识能力。佛眼指的是这样一种能力,即亲身感受并同时体现宇宙生命的活动力和宇宙间的一切真相,通过这样的生命自身,彻底地认清人生、社会、宇宙等各种现象。佛法建立五眼这个概念的真意是在于发扬存在于理性和人类感觉器官等深处的、生命内部的睿智。以修炼法眼和佛眼并使其显示为基础,才能超越慧眼的作用――科学思维所带有的“根本性的界限”,使科学的理性之光得以增辉。再有,从人类的思维法方面来说,我认为实际上其中有作为宗教的佛法的作用。对于池田大作的“五眼”的诠释,汤因比赞同和补充道:“这里说的法眼和佛眼对于意识性知觉的肉眼和心理学洞察力的天眼以及包含理性功能和运用这种功能的科学方法的慧眼,是一种补充和矫正。所谓法眼和佛眼,与慧眼一样,不单是为了看东西的,自然也是行动的手段。我似乎觉得法眼产生出来的慈悲,对丧失人性的科学的恶劣影响是一服解毒剂。”另有解释是:“肉眼为化身观世界,天眼为普照三千大千世界,慧眼为量现戒、定、慧的功力,法眼为认识自性空、空性体,佛眼为慈悲众生。”显然,以上诸种阐释不尽然符合佛学本意,带有“过度诠释”的成分。在此,我们对“五眼”认识论给以新的历史语境的视界融合的美学理解。肉眼,它依赖于感官,从实证和经验的立场观察客观世界,它只能看到事物的实相和单个性,只能理解孤立存在的形式,而不能在自然万象之间建立联系,因此看不到事物的实质。一方面,肉眼只能窥视到实体的事物,对于精神界的存在无能为力,尤其是无法担负认识自我的重任。另一方面,肉眼充满欲望和功利,是世俗之眼和势利之眼,因此它不是审美之眼和诗意之眼。从时间性上讲,肉眼只能看见现在,难以穿透过去和瞻望未来。所以,审美活动就是对于肉眼的摆脱和疏离。天眼为普照之目,佛学上的“天目”是虚拟的和象征的认识工具,它比喻主体认识能够将大千世界的万象达到普遍的联系,因此这种整体性和同一性的思维方法能够超越个别,指向世界的统一性和和谐性,从而达到本真的认识。更重要的是,天眼能够洞穿物质和精神的界限,消弭主体和客体的二元对立,消除传统哲学有关物质和精神何者为第一性的争论。天眼具有科学认识的部分性质,但是它们又和科学认识、理性认识存在差异。慧眼是超越知识和逻辑之上的主体视界,因此,它不等同于科学认识,不象池田大作所说的那样是“通过理性把事物抽象化,并找出普遍性法则的能力”。它恰恰在于能够撇脱普遍法则的逻辑限定,可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