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南岳烧香记唐一凡有感于今年运气特别差——一、仍坚持不跑不送,但求原地不动(一介布衣,仍有岗位、职业优劣之区别,混上半个公仆,就更上一层楼了),结果却颇似满朝荐充军,哭诉千万别去山塘驿,那皇帝老儿偏偏把他“正充山塘驿”了。干了营销以后,从未静下心来想过营销的事,只是想着如何打发这几个小时。因为单位口头上虽说很重视这个营生,倚重和依赖的仍是那垄断性的一锤子买卖。二、情场不敢得意,赌场亦是屡败屡战。当我把一平委托我收来的货款用得只剩下最后一个指头,我不由发出了这样的感叹:唉,哪天硬要去南岳拜一下菩萨才好!鱼女士听后立即搭腔了:对菩萨不能打诳语,讲了就一定要去。妻也正是这个意思。其实呢,我只是对她俩讲,南岳菩萨未必就听得见的。但“劳其筋骨,苦其心志”,炼炼脚也是好的,管它天降大任于何人也。不日,我一家三口出发了,到衡山时已是夜晚九点多,就近找了一家招待所歇了。本次旅游的目的明确:拜菩萨,烧香还愿,时间一天。老板娘向我们推荐了三处主要景点(或曰还愿场所)祝兴寺、南岳大庙、祝融峰。在祝兴寺,我们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南岳大庙里面就宽宽敞多了,内有一撞钟击鼓处,互为对面,觉得有点意思,遂叫儿子撞钟。儿子不愿击鼓,我就上去了,仿佛中年出征,聊发少年狂,毕竟已不是昔日少年了,心里埋藏的一丝苦笑随着那最后一锤鼓声隐遁后院去了。妻却在钟鼓之间的那座楼的石墙上摸来摸去,专捡污黑油垢处狠摸,祈盼摸来平安吉祥。为了赶时间,也为了让脚少干点亲自走路的活,在售票口,我们与娄底来的一位游客合租的士直抵祝融峰。在山顶上,我们吃了一顿饭,只炒了两道素菜,却付了两道荤菜的钱,所幸拜菩萨要斋戒的,否则,虽然不想吃肉,也得点一两道来装面子的。正当我们准备把最后一把香投进香炉时,一女摄影师主动走了过来,指导这烧香叩拜的程序。于是我们家有了一张在南岳最高处的合影。只是这张速成的照片过黑了些,妻坚持不照第二张了。尔后又找了一处摄影点。这个摄影点技术设备全面些,陈设着大量的效果图。只是这段时间不是旅游旺季,而游客又多自带了相机,照相生意也不太好。相照好以后,我们就准备下山了。看看时间尚早,我们决定步行至半山亭,也算是对高处的风光有一点走马观花的感受。刚才在寺内,除了跪拜叩首,我特意买了张护身符,请和尚开光,只见这年约五十余2岁的和尚口中仿佛念念有词,却又让人听不到半点声音,也不知他默念的到底是什么。这个疑问,是我事后才想到的,当时倒也未曾想起,但我平日听说有些叫化子讨饭,口中常念着一些祈求词,却是让人听不懂,只是那调调,念得有些悲凉。碰巧一日那明了方言的人来到他身边,才知他在骂人咧,钱给少了被骂,不给的自然更骂了,也许咱是花钱买骂,大凡也不至于吧!离开祝融峰寺内左后门那处可供摄影的最高景点,险峻带来的恐高心情立马就消失了,烧香拜佛,心愿亦了,此时松涛发出阵阵响声,送来股股凉风,再眺望群山,顿然想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诗句。我的脚虽在慢慢移动,俄顷不动间,却产生像生了根的松树,任尔云霓飘拂,冷风硕雨,我自巍然不动的感觉。是故,捡来前人的诗来充塞自己的那点豪情。想想年少时,在平地上,“我要刺穿太阳和月亮/做我青春的耳环。”是何等的壮志满怀。现在,只是战战兢兢地到了南岳的山顶,却又要匆匆忙忙地下山去了。还有若干名山大川,未有我攀登的足迹。妻逛起了人行道旁的地摊,她要买些小玩意儿,送给亲戚朋友们。那儿也有护身符之类的卖,镀铜,金光闪闪,与寺内的一模一样,上面印着“财源广进”四字,右上角印着竖写的“财神到”三字,中间是财神爷像,下边则是“开光护身符”,背面则用2/3版面印着吉祥经,才二、三元钱一块,没有寺内和尚开光的附加值。我才下了几个台阶,卖豆腐儿的又是一阵叫卖:一块钱一碗!反正要等她俩,不妨一坐,要了一碗,就跟那妇女聊了起来。我问,你们这儿的和尚都还俗,娶妻生子吗?她说,他们都结婚,有家室,这些和尚赚个几十万、百多万就还俗了,但当和尚手续比较麻烦,难得进去。这儿还真有些泰国风情,说得我这个俗人也有了当临时和尚的念头,但本地人尚且难得进去,我这个不通佛法、不懂佛理的游客也只能想想罢了。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南天门,此时若袭来一阵云雾,倒也颇像电视《西游记》里的仙境了。妻感到我们进入了一种境界,忙命儿子向南天门作揖、叩头。我倒想,在沅水边倘若有一松林成片的居住地,不妨于心中画一个南天门就可以了,加些彩色云霓、鸟鸣。缓缓一段斜坡。又沿着公路平走了一会儿,就看见一首宋朝皇帝的题诗,这首诗,我只记住最后三字“我为峰!”皇帝好像是赵佶,创书法“瘦金体”的那位,从书法上来讲,他独创一体,当仁不让,可以“我为峰”了;从皇帝这个位置看,位最高、权最重,自然也可以独“我为峰”了。一个人站在山上,这个人就成了山峰的山峰。倘若我站在我家乡屋后那座小山——桐油坪,能“我为峰”又有什么意义呢?1958年以前,桐油坪还是一片郁郁葱葱,大炼钢铁以后,这山顶上就没有一棵树了,树从最高最粗的砍起,现在早已成为一片纯粹的菜地了。倘若愚公再世,条件成熟的时候,把它夷为平地,为乡民构建一片3和谐的宅基地,倒不失为一件美事。故虽“我为峰”立意雄阔,倘无伟岸身躯,不能“一览众山小”,也是不必“为峰”的,比较而言,我最喜欢的是赵佶书法上的“我为峰”,但做为综合表现较差的皇帝,给书法上的赵佶添上了一点阴暗的色彩,像这山上的重云,飘到历史的卷轴上去了。这儿到半山亭不及整个路程的一半,故尔剩下的任务,主要是走路,走下坡路。走下坡路快,故尔走路,走上坡路慢,故尔坐车。可是走路再快,也没有坐车快(即使上坡),人生也是如此,人生上升(或下降)的时候有些人是坐了车的。羡慕一下吧!或者为之遗憾一下吧!有些人上下都喜欢走路,有些上下都喜欢坐车,都在赶时间。我们沿着路标,一头埋进这片松林里,几辆摩的想揽生意,被我们谢绝了,尽管脚后跟十分难受,以至于我们不时倒着迈步。从南岳回来后,我又筹集了一笔活动经费,子弹虽不甚足,俗云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又干了一场,又是失败。池子里的最后一担水舀干了,只好等着天下雨,有待来日了。之所以通过这种活动,我想这是检验南岳之行灵验不灵验之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如果要责怪,只能讲我的心尚不够虔诚,功利性太强了,反而亵渎了菩萨,菩萨生了气。但凡事我喜从多方面加以分析,是否还有其它原因呢?一,是否南岳菩萨嫌香火少了?就像某些领导,只是照顾送礼者的面子,才开恩似的收下了这份微薄的礼物,连句客气话也不讲。二、主要的菩萨不在家,可能开会云游去了,甚或那些副职和秘书们私吞了香火?佛界也许有些不干净的地方。瞎猜罢了。三、敬了南岳菩萨,却得罪了本地的菩萨。俗话讲,县官不如现管,不给本地的烧香,那些木雕、泥雕、镀铜、镀金的菩萨,大大小小的活菩萨,不联合起来整治你才怪呢!我这人也倔,我可以向那些只食香火的菩萨忏悔,说声请求原谅!却对那些活菩萨绝不弯腰,坦率地讲,某些活菩萨,浑身赘肉,极其粗俗,其自身原来也许只是观世音身边的一只蛤蟆,今混迹庙堂,主管一方事务,口中常弘扬佛法,暗地里却是大吃唐僧肉的。实在让人难以产生顶礼膜拜之情。这种不为人民办实事,到处搞得都是乌烟瘴气的菩萨,不信也罢!李白讲得好,“安能催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阿弥陀佛,南岳。二OO五年七月二十五日持湖一照,古老的木洲,原来却是这般年青4唐一凡木洲要建电站了,却署了别人的名字,叫“大洑潭电站”,像一位文坛“枪手”。几位朋友想在拦坝前再去看看,拍几张照片,留下以前的记忆。于是我们约了时间,去了。过了征溪桥,上了坡,远远地只见一大一小两座山着劲地把公路提了起来,这公路就像我们驾驶室内后排相互拥挤的四个人,被夹得有些痛疼。不过不要紧,它马上就被放了下来。豁然间木洲已在眼前。我们沿着公路边漫行、选景,后又爬到山腰,在长着一片橘树的菜地里和茅草坡间穿行。只是那似出非出的日光,此时不肯过于露脸,天色较为晦暗,照相效果不太理想。其实有没有照片,我倒是不甚在意。我的心里,有着好几帧木洲的精美图片的。“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我站在岸这边的橘子树下,追寻千年以前的猿声,而今悬崖峭壁上的小树过于轻细,载不住历史曾经的欢叫和哀鸣。只闻着几声短短的汽笛,汽笛声马上又随着大海波浪一般的山峦隐去了,和我们热热的呼吸,做了最近的橘叶的营养品。放眼沅水,碧波荡漾,轻摇两岸。一渔夫正立在一叶小舟上掏着江螺。用此螺蛳做菜,味极美,一般伴以剁碎的青椒或酸椒炒之,较之下游常德一带产的唆螺更胜一筹,无有食血吸虫之忧。木洲,静静地伫立河心,把水朝两边轻轻拨开,感觉像一尾永不沉寂的巨鲸,它的背鳍一半在水中,一半在水面上,不知疲乏,日以继夜地航行着。那密密的橘林,仿佛鲸鱼背上站着的小鸟,凑在几幢古色古香的木屋的鼻子底下,聆听它讲述着木洲的故事及对未来的憧憬。木洲以产橘名,是一个典型的橘子洲。其历史可以追溯到汉,以及更远的战国时期,《史记·货殖列传》、《汉书·食货志》中均说到“江陵千树橘”。屈诗亦可为证:“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而木洲因其肥沃土壤,柑橘格外甜润而驰名中外。抗战时期,美国空军到此,尝后对之赞不绝口,种子被带至美洲培植。五十年代,所产贴着“中国·辰溪”特制商标,远销前苏联和东欧。木洲橘较之其他,果品大,果皮光亮得多。木洲橘宜冬藏后享用,有了这个时令差,更能卖上5好价钱。近读《楚辞》,觉得屈原极可能到过木洲——“夕揽州之宿莽《离骚》”,“朝发枉渚兮,夕宿辰阳”(《九章》)。诗人夕宿辰阳之后,未尝不可停留至此,采摘木洲的宿莽呢!一个撼人心扉的橘林意象,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相传木洲人见了屈原,以为上天上星宿转世,对之十分景仰,认为他能到此一游,木洲有福了!屈原以水为酒,尽情陶醉于这片浓浓的翠绿中,幻梦间,倒卧叶下,变成一枚黄橙橙的橘子,于是有歌:“精色内白,类任道兮”(《橘颂》)。堂堂仪表里,内心怀着道义呵。经过屈原的诗歌代代熏陶、浸润的木洲橘,不仅清甜爽口,更像一盏盏生态明灯,在橘丛中闪烁。据说,木洲不怕水淹,水涨洲浮。清辰溪知县唐守撰诗曰:“众木森森聚此洲,时逢春涨势如浮。”木洲之名为木,本意在此吧,精确地描绘出了木洲的特性。“人生到处皆安土/蓬岛何庸世外求。”更把木洲比为人们安居乐业的人间仙境。我看今天的木洲更像一艘巨舰,它满载着木洲人民和辰河儿女的希望,沿着时代的航线,飞速前进着。这里曾是自给自足的一方乐土。如今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木洲有了更大的抱负。随着大洑潭电站的兴建,木洲的前景无疑更为光明。该电站由广东韶能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与怀化电力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合资开发。电站以发电为主,兼顾航运,总装机20万kw,年均发电量8.1亿kwh,水库总库容2.62亿m3,正常蓄水位129m,预计总投资17.8亿元人民币。现右汊上、下游围堰相继合垅,厂房建设完成土石方开挖45万方,全面达到设计高程。预计2007年3月首台机组发电,2008年全部工程竣工。它是沅水干流梯级开发方案的第八级电站。像这种动辄若干个亿的投资,在毛时代是不可想象的,当年如火如荼的“大跃进”,无非给青山剃头,炼出一堆废铁而已。对这种努力构建和谐辰溪,为民造福的伟大壮举,剔除物价因素,我仍然要大声感叹:“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2005年7月26日,我们又一次来到正在建设中的木洲。工地上庞大的机器,头顶烈日。太阳像一只被顶得老高的足球。建设者们正在那儿6收集太阳的能量,掺和钢筋、混凝土,把汗水浇入刨开的河床几十米深的地底下。河水暂时改道走了,他们个个都是在空气中潜泳的高手,以劳动的姿态让时光穿越自己。通过他们的加工,以后拦坝蓄水,沅水即将汩汩流出牛奶的价值。日夜奔流的沅水,到这里有些累了,这坝就像武陵城宾馆接待远方来客一样接纳了它。它稍做停留,然后鼓足干劲,朝电机猛撞了过去,突然间,作为一滴水,作为一个庞大的团队的一分子,实现了它的价值。水和发电机热烈的一吻,吻出了电流,双方不断的拥抱,在“逝者如斯夫”的叹息中得以升华。正如辰溪和韶能们的共同发展,吻出了双赢。现在木洲的四周围了一条简易公路,有些像一段时间比较流行的发型——锅盖头。发电后,这里仍将是一块花园式的绿洲,四季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