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创造性思维的心理模型--DC模型第一节时间逻辑思维与空间结构思维的依存关系在第二章中我们根据当前心理学界和哲学界关于思维的定义以及物质运动与时间、空间的不可分离性提出:人类思维有两种基本形式棗时间逻辑思维与空间结构思维。自八十年代以来,以钱学森教授为首的一批学者认为创造性思维也是人类思维的基本形式之一[8]。这种学术观点是值得重视的,因为它与创新人材的培养密切相关。但我们认为,创造性思维从其与创造性活动以及与创新人材培养的关系来看,虽然有其不可替代的极端重要性,但它是在时间逻辑思维与空间结构思维两者相互作用的基础上形成的一种更高层次的思维形式,而不是与前两者平等、并列的第三种基本思维形式。为了说明创造性思维的本质特征,我们应当先了解前两种思维的相互作用特点。在前面我们曾经指出,根据思维材料(即思维加工对象)的不同,空间结构思维可进一步划分为两类:一类是以表征事物基本属性的“属性表象”(也称“客体表象”)作为思维材料棗称为形象思维;另一类是以表征客体位置关系或结构关系的“空间关系表象”(简称“关系表象”)作为思维材料——称为直觉思维。这样,人类思维的基本形式通常就有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和直觉思维三类。按照传统观念,这三类思维是彼此独立、互不相干的,因而多年来往往出现种种偏向:要么是片面强调逻辑思维,忽视形象思维和直觉思维;要么反过来,片面强调后者而否定前者。事实上,这两种(三类)基本思维形式是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辅相成的,而不是互不相关、互相排斥、彼此对立的。这从哲学上看是显而易见的棗既然物质运动与时间、空间是不可分离的,那么与时间直接相联系的时间逻辑思维(即从时间方面对事物运动变化作出概括与间接反映的思维),以及与空间直接相联系的空间结构思维(即从空间方面对事物运动变化作出概括与间接反映的思维,也就是形象思维与直觉思维),当然也是不可分离的。从心理学和神经生理学角度看,近年来的研究也有愈来愈多的事实证明这一点。一.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的依存关系1.基于言语概念的逻辑思维离不开事物的表象事物的表象包括视觉表象、听觉表象、触觉表象、嗅觉表象、味觉表象和动觉表象等多种,其中最主要的是视觉表象和听觉表象(尤其是视觉表象)。基于言语概念的时间逻辑思维和事物表象之间的关系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说明:(1)语言的形式结构若不与表象结合将不能表达任何思想语言虽然有音韵、响度、节奏和符号序列长短的变化,但是这种语言形式的变化是很有限的,若不与表象结合,仅靠语言本身的这种有限变化将不可能建立起复杂的语义体系。在这方面,语言和音乐之间有很大的差距。语词在句子中只是简单的线性排列,而乐曲可以有和声、二重唱、多重唱以及各种不同的旋律和多种乐曲的配合及变换。正如哈佛大学的著名美学教授阿恩海姆所指出的[2]:“假如我们问音乐领域的‘形式’会对思维作出什么帮助,对此应如何回答呢?以前我曾提到过西方音乐全音阶中声调关系的复杂式样。一个五声音阶分成五个等距离的部分会暗示出一种较简单的思想,即使是所谓的原始音乐也常常因为各种结构变形体的相互作用而变得异常复杂,其中有许多长短比率,有形形色色的节奏变换,有和声与旋律之间的多种关系,有强度方面的各种范围与层次,还有不同乐器造成的不同音色。把握这些复杂的式样需要思维的参与,而且需要大脑竭尽全力才能做到。音乐思维完全开始于媒介本身的形式,虽然音乐陈述的内容取自和运用于音乐领域之外的生活经验。”可见,音乐的形式结构是丰富多样的,这种音乐的形式结构本身就具有表达各种复杂思想和激发各种情感的能力,而语言仅仅依靠自身的形式却作不到这一点。语言的声音之所以听起来美妙、动听,能使人产生共鸣完全是由于人们从其中的语音符号(或文字符号)联系到它所要表达的事物表象,是表象赋予语言概念以具体的含义。也就是说,基于语言的概念之所以能成为逻辑思维的必不可少的材料,并不是语言形式的本身在起作用,而是语言概念所表征的事物表象在起作用。这种表象(尤其是视觉表象)的最大优点在于,它既能为客体或事件提供具体、直观的三维形象,又有明确、稳定的实在意义。所以语言绝不能脱离表象,脱离表象的语言(不管是口头语言还是书面语言)只是一堆毫无意义的符号串。(2)任何抽象的言语概念也是来自具体事物的表象例如“深奥”一词,本来是个表示思想、理论高深的抽象名词,但是,表示理论高深的“深”与表示水井具体深度的“深”不论在中文还是在英文中都是一个词(英文都是depth);英语中的“深奥”是profundity,原本来自拉丁文fundus(基底,最底下),思想的“深”是无形的、不可捉摸的,如果不借助物理深度的直观视觉表象,就无法想象。阿恩海姆还列举了这一类的许多事例[2]:“一种论点可以被说成是‘尖锐的’,各种理论之间可以是‘和谐的’或‘冲突的’,一种政治气氛可以是‘紧张的’,一个政权可以是‘腐败的’甚至发出‘恶臭’。总之,人们能够依靠自己的感觉为一切抽象概念提供它的知觉等同物(异质同构物),因为这些观念最初都是从感性经验中引申出来的。”2.基于事物属性表象的形象思维离不开言语概念事物的表象虽然具有上述两大优点(具体、直观的形象和明确、稳定的含义),但是要真正形成严密的科学思维也离不开言语概念的帮助与支持,这是因为:(1)言语概念可为每一种表象提供一个明确清晰的符号一般说来,直接从知觉中获取的各种事物表象均处于一个连续、统一的客观世界(主要是视觉世界)之中,各个表象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表象的这种模糊性、对于表象的加工(不管是分析、综合还是抽象、概括)是不利的,严密的科学思维要求对事物进行清晰、明确的分类,而基于语言的概念正好能满足这一要求棗为每一种表象提供一个清楚而确定的符号。在这种场合“语词概念就象一个个指针,将那些有意义的峰尖从绵延地平线的山脉轮廓中突现出来。”[2]虽然这些“指针”只是一些符号,却大大有利于思维过程对表象的区分和识别,也就大大有利于对表象的加工。(2)言语概念可用于表征每一种表象的不同抽象水平关于这个问题,阿恩海姆举过一个很形象的例子[2]:“我们可以把同一个生物称为动物、哺乳动物、猫科动物、一只家猫或老猫约茜等等。这各种抽象水平不是随意选出的,它取决于……特定情境所需要的抽象水平。举例说,如果房子里有老鼠,需要一只猫来捉拿,这里所说的猫没有专指哪一只,只要是猫就行。但如果说‘要老猫约茜捉拿’,就表明不是指其他的猫。这意味着,观察一个物体时的抽象水平在知觉阶段便已表现出来。”只靠表象将无法区分这种不同的抽象水平,只有用言语概念作为某些抽象水平的标签,才能准确地表达出特定场合的思维内容和思维结果。(3)言语概念便于表征事物表象之间的各种关系人们可以形成关于各种不同事物的表象,但是若无语言的帮助,则难以表达出各种表象之间具有何种关系。例如,我们有关于“狮子”的表象,也有关于“哺乳动物”、“脊椎动物”、“猫科动物”、“软体动物”……等概念的表象。若不借助语言,则无法表达出这些表象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关系。但是,“狮子属猫科动物”或“狮子属哺乳类猫科动物”这样的句子,则能帮助我们清楚地揭示出它们之间的类属关系。还有,说到“张三”和“李四”可以唤起我们关于这两个人物的表象,这两个表象是彼此独立的,仅从这两个表象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何关系。但是“张三是李四的老师”这个句子则能明确表示出他们之间的师生关系。上述三方面的事实说明,以事物属性表象作为思维材料的形象思维,如果希望能更确切、更科学地反映客观事物的本质(而不是简单粗糙地作出这种反映)的话,它就离不开言语概念的帮助和支持。3.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的相互联系与相互支持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两种思维(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的材料即加工对象,都在很大程度上与对方的思维材料相关:基于言语概念的逻辑思维要有形象、直观的事物表象作为内涵,才能使思维内容有血有肉,具有活力;而基于事物属性表象的形象思维也要靠言语概念的帮助与支持,才能使表象具有高度的抽象与概括能力,从而更好地反映事物的本质。可见,这两种思维本身是相辅相成、不可以分割的。理想的逻辑思维应当是具有形象性与直观性的生动的理性思维,而不是象传统观念那样干巴巴的纯理性的与具体事物完全无关的抽象思维;理想的形象思维也应当是具有抽象性与概括性、能反映事物本质特征的高级理性思维,而不是象传统观念那样只具有形象性与直观性(而不具有抽象性与概括性)、不能反映事物本质特征的低级感性思维。换句话说,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二者都能反映事物的本质,因此都属于理性思维(而非感性思维),两者之间并无高级与低级之分,而且彼此相互联系、相互支持,唯一区别只是思维的材料不同而已。事实上,在现实生活中,除了尚未掌握语言的婴儿存在与言语概念无关的纯粹形象思维以外,在成人中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往往交织在一起,很难截然分开,只能说其中某一种思维相对起比较主要的作用,即使是专业的艺术家(更多地使用形象思维)和科学家(更多地使用逻辑思维)的情况也是如此。二.逻辑思维与直觉思维的依存关系直觉思维的材料是空间关系表象(包括空间的位置关系和结构关系表象),而空间关系表象和反映事物基本属性、用于对事物(即客体)进行识别的属性表象(也称客体表象),同属“事物的空间知觉表象”。因此,只要将上述“属性表象”稍加扩展,使之能包括空间关系表象在内,那么,上述第一个论证即关于“逻辑思维离不开事物的表象”的论证就仍然成立(事实上,在上面的论证中并未限定是哪一类表象)。另外,在直觉思维中,和上述第二个论证(即“基于事物属性表象的形象思维离不开言语概念”)相对应的应是“基于空间关系表象的直觉思维离不开言语概念”。显然,在形象思维情况下为了证实这一命题而提出的三个论点(言论概念可为表象提供明确清晰的符号,可以刻画表象的不同抽象水平,便于反映表象之间的各种复杂关系),对于直觉思维情况也是成立的(只需把其中的事物属性表象看成空间关系表象即可)。特别是涉及空间复杂关系的情况(例如关系中含有子关系,或要考虑不同关系之间联系的场合),言语概念描述更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同样,上述第三个论证(即“关于逻辑思维与形象思维的相互联系、相互支持),对于逻辑思维与直觉思维来说也是成立的。由于基于言语概念的逻辑思维其神经机制的定位已被证实在左脑,空间直觉思维则已证实在右脑(参看第三章第三节、第四节),因此还可通过下述“裂脑人”的实验证据来进一步证实这个结论(因治疗需要,做了胼胝体切开手术,从而使大脑左右两半球联系被割断的病人称为“裂脑人”)。该实验中裂脑人的代号为E.B[30],在手术前对E.B进行了多项测验,其中包括专门用于考察右半球特异化现象的由Milner和Taylor设计的“金属线构图测验”。在取走目的物后,E.B的两只手都可进行构图作业,这表明在手术前E.B的完好胼胝体能将来自右手的左脑半球指令传送到右脑半球的空间关系表象加工区域。但是在手术后,E.B就象其他裂脑人一样,对放在左手中的物体不能命名了。然而,更重要的是E.B不再能用两只手完成金属线构图作业了。由于手术前E.B可以完成这一作业,所以这是表明左、右两半球有联系时,左脑中基于言语概念的逻辑思维对于右脑中的空间构图作业(直觉思维)有支持和帮助作用的神经生理学证据棗如上所述,言语概念便于表征和揭示事物之间的各种关系(当然也包括空间构图关系)。此外,对一位因一氧化碳中毒导致脑部两侧枕叶受损病人所做的实验,也可为上述结论提供佐证[31]。这个实验中病人的代号为D.F,实验中要求D.F把一张卡片正确地插入一个圆柱体的窄槽中。该圆柱体上窄槽的方位随圆柱体摆放的位置而变(参看图4.1a),当槽的方位和病人手持卡片的方向如图4.1a所示(两者互相垂直)时,病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卡片正确地插到槽中去棗她不知道应当把自己手持的卡片由垂直位置调整到水平位置以适合槽的要求。但是当D.F一旦被告知应如何调整其卡片位置后,病人便能毫不迟疑地把卡片位置立即转过来并正确地插进去(见图4.1b)。这个实验清楚地表明,D.F的空间定位能力是正常的,否则不管如何指导都不可能自主地把卡片正确插进圆柱体的槽中。D.F开始时之所以失败,只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