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邦的性格看他为什么能当皇帝一、性格中为争夺天下的而表现的“仁义”常言道,性格决定眼界。得天下者,必有天下之念。刘邦的性格可以说是“天注定”的顺应了时代的要求。秦末乱世,人们对于苛法峻刑都习以为常,视“残暴”为常态,公众暴力层出不穷。刘邦有一种强烈的夺取天下的意识。为了争夺天下的目的,他可以很暴力,但极少使用“公共暴力”,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大庭广众往往以悲悯之心示人,尽管他并没有多少悲悯之心。史记中说高祖“仁而爱人,喜施,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在那个人人自危的兵荒马乱的时代,“仁而爱人”的公众形象是多么难能可贵。显示刘邦性格“仁”的事例,最有名的是“约法三章”,这对于“以吏为师,道路以目”的秦国父老来说,不啻是开天辟地的大解放。于是“秦人大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如果说不住秦宫室,还军霸上,是张良和樊哙共同教育的结果。很难说“约法三章”是张良的主意。因为刘邦在不同的场合多次说过“天下苦秦久矣”的话。他自己就被秦的苛法迫害过很多次,以至于“亡匿,隐於芒、砀山泽岩石之间。”几乎像个野人。如果不是陈胜吴广起义,他不知还要隐藏到那一年。可以说,对于秦帝国,他一定有仇恨的。然而,一旦得势,刘邦的“解恨”之法是“悉除去秦法。为父老除害,非有所侵暴”。从潜意识里,刘邦成了秦地百姓的代言人,秦父老就是刘邦的“子民”了。项羽就不同了,项羽的解恨之法是“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秦人的表现自然而然地是“大失望”。正如韩信所说,刘邦的仁,不是“妇人之仁”,而是反项羽之道而行之的“君王之仁”。这种大气,时将天下人民视为自己子民的态度决定的。相较而言,项羽眼里只有一个自己的地方——“楚”,只有一处自己的人民——“江东父老”。他的事业是做给江东父老看的,因此他会说“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其后项羽众叛亲离就不足为怪了。第二,性格中看似忠厚的“明达”。《汉书》说刘邦“高祖不修文学,而性明达,好谋,能听,自监门戍卒,见之如旧。”刘邦给人的印象就是“长者”,也就是厚道人的意思。就冲这一点,成为刘邦死党的人不少。但我们可以这么说,在不触及核心利益的层面上,刘邦的确厚道。但一旦触及他的核心利益,他又比谁都不厚道。这一点,他当时的人大多难以发现,因为刘邦很会伪装。难怪韩信在蒯通劝他反叛刘邦时,始终不信刘邦会辜负他。韩信的“犹豫不忍倍汉”是有理由的,拿韩信自己的话说就是:“汉王遇我甚厚,载我以其车,衣我以其衣,食我以其食。吾闻之,乘人之车者载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怀人之忧,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吾岂可以乡利倍义乎!”其实刘邦一点也不信任韩信,光是直奔中军夺其印信的事情就干过两回。可是为什么韩信会有刘邦决不负我的错觉呢?这个回答起来有点难。一方面,刘邦对韩信的确“大方”,当初韩信拜将,就属于破格提拔,以至于“一军皆惊”。后来韩信要求当个“假齐王”——代理齐王,试试刘邦的诚信。刘邦在张良、陈平的“蹑足”提点下,大骂韩信没出息,干脆封个真齐王。韩信的使者的汇报让韩信加深了“沛公长者”的印象,也深化了他“又自以为功多,汉终不夺我齐”的念头。另一方面,刘邦性格中似乎有种魔力,对手下人的驾驭让每个人都乐为所用。诚如韩信所言“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此乃信之所以为陛下禽也。”张良的话更加形而上:“沛公殆天授,非人力也。”其实,刘邦的这个性格,是在长期的底层“公务员”经历中练就的。刘邦的忠厚,就是后来人们说的“黑厚”。他五十多岁起兵,人生的历练已经非常丰厚。对于人情世故,众人能力高下等用不了多久便了然于心,因此才会有“为亭长,素易诸吏”。就像后来的与他同样出身的朱元璋所说:“自起兵以来,阅尽人情真伪”。于是他们就高高树立起“忠厚”的大旗,用以镇流俗,统人心。这是他们两位布衣皇帝的生存、发展、成功的法宝。第三,性格中不拖泥带水的“谋断”。刘邦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当断则断。刘邦有一个很出众的地方,就是大事情就不拖泥带水,很能担当。当初,他押送“徒”去骊山服徭役,这些苦命人半途逃亡的很多,刘邦估计到了骊山就没有几个人了,干脆解纵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这在当时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因为这意味着刘邦从此就和他服务的这个帝国走到了对立面去了。陈胜说:“等死,死国可乎?”把自己的命运拽在自己手上,气干云霄。刘邦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刘邦更低调。从刘邦的一生来看,准确的“断”为他的成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问题是,刘邦又怎么拿捏得准呢?答曰“好谋”——就是把自己的“断”,和收集信息与咨询、分析、研究结合起来,做出决断。在鸿门宴上,刘邦从项羽嘴里听到了“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迅速分析出项羽阵营的项王、亚父、项伯、项庄等人的情形,于是,鸿门脱险后,“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这个“立”字把刘邦的果断写得极其到位,准确的反映出刘邦性格中决绝的一面。事实证明,这个曹无伤是杀对了的。刘邦的断,政策方向感很强。这立足于他对于人事的清醒认识。他还定三秦,对于自己能直接控制的地方,坚决实行郡县制。对于自己鞭长莫及的地方,才姑且实行分封制。当初荥阳之围,刘邦束手无策。郦食其对刘邦说要分封六国之后为王,共同对付项羽。刘邦在“恐忧”的情绪中同意了,并治了印。张良回来后一番“八不可”言说,刘邦幡然醒悟,大骂:“竖儒,几败而公事!”令趣销印。可以说,刘邦坚持皇帝“直辖”关键的郡县,是他后来对付韩信、彭越、黥布、陈豨等人的基础。也是后来汉景帝平息“七国之乱”的保证。四、性格中知人善任的“明智”。老子说过:“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刘邦对于他自己的认知是非常清醒的。当韩信拜将以后问刘邦:“大王自料勇悍仁彊孰与项王?”直接问他你刘邦有项羽勇猛吗?有项羽强悍吗?有项羽仁厚吗?有项羽强势吗?汉王刘邦默然良久,曰:“不如也。”这是很勇敢的回答。像这样的“不如也”,刘邦说过多次。而且是当着自己的下属说的。从心理学上讲,刘邦的理智战胜了心中的自卑。没有自卑的人就能不耻下问,获益良多。同时,刘邦对自己的前途有十分有信心。对于别人关于自己的种种神话传言,“心独喜”。自己也认为是命中注定的成大事者。他病重时吕后请来名医,为他治病,医生安慰他说病可治,刘邦破口大骂说:“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虽扁鹊何益!”换言之,刘邦对自己在历史中的角色有很准确的把握。他也演好了这一角色,从而开创了大汉江山四百年基业。更让人叫绝的是刘邦对他身边人才的认识,可谓智慧之极。最有名的就是吕后在他临死前问他的话:你去了以后,萧相国又死了,谁当相国?刘邦这样说的:“曹参可。”吕后有问其次,刘邦说:“王陵可。然陵少戆,陈平可以助之。陈平智有馀,然难以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者必勃也,可令为太尉。”吕后再次问以后,刘邦干脆说曰:“此后亦非而所知也。”的确,周勃以后,真不是吕后管得了的了。其实,我们不难发现,刘邦身边,有一套完整的政府体系,各个部门的首脑都是当时精英。全国层面上,有镇国家、抚百姓的萧何。军事上,是国士无双的韩信;政策上,是运筹帷幄的张良;隐蔽战线上,是屡出密计的陈平;外交上,是高阳酒徒郦食其;内卫上,是忠心耿耿的夏侯婴。此外还有张耳、彭越、曹参、樊哙、周勃、陆贾等优秀人士,不一而足。让人称奇的是,许多人才都认为自己是在刘邦哪里找到了合适的位子,并愿意为之效死。郦食其的例子就很典型。面对别的起义豪俊,郦食其的态度是“深自藏匿”,而听说刘邦到来略地陈留,郦食其主动求见,并教育刘邦不该倨见长者。刘邦这个一向讨厌儒生的人,在听了郦食其的一席话后,“喜,赐郦生食”,并立即委以重任。其后,郦食其在齐国面对齐王田广的要挟,为汉朝赴死的时候,说了一句很义气的话,足以流芳百世:“举大事不细谨,盛德不辞让。而公不为若更言!”多年以后,面对项羽的使者,韩信道出了刘邦手下人的心声:“臣事项王,官不过郎中,位不过执戟,言不听,画不用,故倍楚而归汉。汉王授我上将军印,予我数万众,解衣衣我,推食食我,言听计用,故吾得以至於此。夫人深亲信我,我倍之不祥,虽死不易。”这些人,将生家性命都交给刘邦了,可见刘邦用人策略的成功之处。五、性格中打破常理的“匪气”。刘邦与项羽比较,项羽在私人场合表现出更多的贵族的礼数。刘邦则不时流露出让人啼笑皆非的“流氓”气息。刘邦对待儒生“辄解其冠,溲溺其中。”应该是真实的。从刘邦成年后“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好酒及色”等行状看来,他没有也不愿意接受太多正规的教育。连一向比较谦和的萧何都这样评价青壮年时期的刘邦:“刘季固多大言,少成事。”刘邦的这种市井匪气,在元杂剧《高祖还乡》中被描绘得淋漓尽致。现在看来,秦末乱世选择了这种匪气。我们不难发现,汉初的成功人士,大多带有些许这样的匪气。韩信,史称“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陈平,“不视家生产,”乃至居家盗嫂,和自己的嫂嫂私通;周勃,“始为布衣时,鄙朴人也”;萧何,“於秦时为刀笔吏,录录未有奇节”;樊哙,“以屠狗为事”;灌婴,“睢阳贩缯者也”。刘邦身边的得力助手的出身多少让人有些沮丧。司马迁也曾经这样不解的说道:“方其鼓刀屠狗卖缯之时,岂自知附骥之尾,垂名汉廷,德流子孙哉?”但是,建立汉朝是一个开创性的工作,当整个社会体系需要重新设定的时候,一切固有的思维都是阻碍,凡是具有贵族思维的领导者们都失败了——项羽是他们中间的代表。那么,刘邦的打破常理又表现在什么地方呢?其一,打破规矩用人。刘邦用人的却做到了“唯才是举”。当有人上告陈平叛君盗嫂时,陈平的举荐人魏无知说道:“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而刘邦也欣然接受了这样的解释,并且在离间项羽军臣时,使用陈平更加大胆:“乃出黄金四万斤,与陈平,恣所为,不问其出入。”像这样用人不循常理的例子,韩信最典型。当腾公夏侯婴把韩信从死刑犯中赦免出来的时候,谁知道韩信会当大将军,会当齐王,会当楚王?项羽哪里不可能,在没有常理的刘邦哪里是可能的。其二,打破规矩打仗。刘邦打仗在战术上一点也不在行。项羽打仗在战略上一点也不在行。因此,刘邦的胜利,就是在战略上按自己的规矩来,在战术上不按项羽的规矩来。他对项羽说“吾宁斗智,不能斗力。”就是这个意思。可惜项羽没有听明白话的含义,至死都认为“天之亡我,非战之罪。”这样一来,项羽的胜仗越多,获胜的希望越小。项羽做的是兵法上的事,作为一个军事家他很成功;刘邦做的是政治上的事,作为一个开国皇帝他很成功。当项羽遇到刘邦,他只能困惑地给刘邦让位。其三,打破规矩收权。《史记》中关于刘邦最精彩的描述是在《淮阴侯列传》。荥阳之败后,刘邦无兵无粮,于是千里奔袭,“晨自称汉使,驰入赵壁。张耳、韩信未起,即其卧内上夺其印符,以麾召诸将,易置之。信、耳起,乃知汉王来,大惊。汉王夺两人军”。“项羽已破,高祖袭夺齐王军。”这样的事只有刘邦做得出来。而且还能连续做两次。试想一下,刘邦迟缓几个月,韩信会有何举动?当个“假皇帝”并非不可能。当刘邦被韩信要挟做“假齐王”的时候,刘邦明白可怕的不是韩信,而是韩信手下的几十万精兵。对付韩信一人,陈平说得好“此特一力士事尔”。但任何风吹草动的做法,都能引起韩信警觉。况且许久以前,武涉和蒯通就劝说过韩信鼎足而立。韩信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刘邦奔袭夺权的做法是以毒攻毒,两人过去一个是“不事家人生产作业”的流氓,一个是“贫无行”无产者,能对付韩信的,也只有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