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的派别与欣赏吴慧平主要内容当代书法创作流派古典派现代派学院派熊秉明先生在其《书法与中国文化》中将古代的书法理论分成六大门派:禅意派天然派伦理派唯情派纯造型派喻物派中国古代书法理论流派流派与风格的异同可以说一样,也可以说不一样。我的理解是:流派与风格一样,都代表着一种书法的特点。但是他们却又不完全一样。风格的形成和传播有着浓厚的地方气息,风格这个词更加自然,更加强调“这种书法”自然的发源和发展于某个地方或者某个种族,有着比较明显的地域环境特色。而流派更侧重于一种由上往下的传承,如岭南画派,它的传承已到了第三代。再补充一点,流派比风格含义更深,流派是风格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在风格的归属方面具有一定的稳定性。如碑派与帖派,他们的风格就相对来说具有差异性。在书法创作中,书法家个人必须有一个书法的终极目标,这一终极目标只能属于上面所说的六大门派中的一派。在书法欣赏中,个人也必有一个标准,这标准也只能以六大门派中的一派为参考。清梁巘在评书帖里写道:“学欧病颜肥,学颜病欧瘦,学米病赵俗、学董病米纵,复学欧、颜诸家病董弱。”欧追求结构;颜追求表现;米追求自由抒情;赵追求唯美;董追求放逸,各有不同的审美标准和最高理想,所以才相互为病。在评价一幅书法作品时,我们应该在判断出其审美趋向的基础上,以这一审美标准来进行评价和欣赏。一宽博一瘦劲一平正一跌宕一、喻物派的书法理论最古的书法理论书法理论的出现,有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文字的艺术性与实用性分离。书法才有可能被当做独立的艺术品去欣赏,然后还有待于人们对于这一审美经验作反省,思考书法之所以为美的道理,这是更迟的事情。中国哲学思想光辉发展的春秋战国时代,书法也还没有当做独立的艺术看待。一般来说,书法史提出的第一个大书法家是李斯。汉代书法的主要成就就在东汉的隶书。汉末桓、灵二帝时期立碑风气极盛,《蔡邕集》中一半是碑文。《文心雕龙》说:“后汉以来,碑碣云起。”这些碑绝大多数是墓碑。字写得好,不但可以作为专业,而且可以成家立名。这是中国书法艺术的第一个高潮。著名书法家有杜度、崔瑗、张芝、蔡邕。当时文人爱好书法的狂热曾引起赵壹写了《非草书》一文来激烈反对。他是怎样描写的呢?“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虽处众生,不遑谈戏,展指画地,以草刿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见腮出血,犹不休辍。”于今流传的最早讨论书法艺术的文章也正是在这时期产生的。或称书体、或称书状,或称书势,都描写书法造型上的特征。作者把书法的美和实用意义分开来,从而确定了书法艺术的独立价值。在说明书法艺术的美的时候,都借助于自然的美来形容书法的美。如把书法比作龙、蛇、鸟兽、花草、云霞、岩壑、流水······这些自然物是书法美的标准和根据。用于比喻自然物的方式描写书法可以分为四类:一、描写拆散开来的笔触,如说“点如高峰坠石”;二、描写一种书体,像“篆书势”、“草书势”等三、描写某一个书法的风格,比如说王羲之的字如:“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四、把文字本身看作有生命的形象,谈字的骨、肉、血、气等。大自然与书法创作书法不同于绘画,不描写自然事物,但是在欣赏活动中,我们往往从书法联想到自然事物。同样在创作活动中,我们可以从自然现象联想多书法,得到创作的启发。张旭“始见公主担夫争道,又闻鼓吹而得笔法意,观公孙氏舞剑器而得其神”。“文与可见蛇斗而草书进”。“雷太简闻江声而笔法进”。怀素自述:“贫道观夏云奇峰,辄常师之。夏云因风变化乃无常势,又遇壁折之路,一一自然”。翰愈《高闲上人叙》:张旭善草书,不治他技,喜怒窘穷,忧悲愉快,怨恨思慕,酣醉无聊不平,有动于中,必于草书焉发之。关于物,见山水崖谷,鸟兽虫鱼,草木之花实,日月列星,风雨水火,雷霆霹雳,歌舞战斗,天地事物之变,可喜可愕,一寓于书。唐篆书名家李阳冰《上采访李大夫书》:于天地山川,得方圆流峙之常;于日月星辰,得经纬昭回之度;于云霞草木,得霏布滋蔓之容;于衣冠文物,得揖让周旋之体;于须眉口鼻,得喜怒舒惨之分;于虫鱼禽兽,得屈伸飞动之理;于骨角齿牙,得摆拉咀嚼之势;随手万变,任心所成,可谓通三才之品汇,备万物之情状矣。用自然界的一物来说明书法的美,与原始宗教利用自然界的某一事物(如蛇、狮、树等)来象征神明,道理是一样的。但在观念上却有点隐晦不清。因为用自然界的事物来证明书法的美,对美本身并没有加以说明。就好像在说这女孩很美,如何美呢?美得象她母亲。这样看来,用自然界的美来解释书法是不完善的,因此我们就要专就书法本身来寻找美的规律,也就是书法的造型规律。二、纯造型的美纯造型的美,用现代绘画术语说,就是“抽象的美”。自西方出现了抽象派绘画以后,往往有人说中国书法就是抽象画。这话不能说完全错。但是书法和抽象画究竟还有不同的地方。书法不能脱离文字。具有文字所具有的一些特点。文字是书法艺术的凭借,但不是首要的。唐张怀瓘说:“深识书者,惟观神采,不见字形。”现代抽象画派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系统:一是理性派,以几何构成派为极端代表,追求造型的秩序的美;二是感性派,包括点泼派、自动派、质地摹造派等。其中有追求视觉的愉快或者刺激,有追求视觉引起的触觉方面的愉快或刺激,有的追求从视觉引来的机体运动的愉快或者刺激。书法也可以分为这样两个系统:理性派,着眼于书法的结构秩序,偏重静态的建筑性的美的规律。感性派,着眼于书法的气势变化,偏重动态的音乐性的美的规律。理性派中国的艺术批评家不像西方的艺术家极为追求精确的美,或者说是寻求美的客观规律法则。他们往往不肯固执一端,仅仅从一个角度看问题,更不愿意沿着一个逻辑推论方式走到偏激的结论。他们如果指出客观造型的美,并不因此撇开主观感受成分不谈,这是中国艺术评论家的优点,也往往是其缺点。优点是看得周全,缺点是往往说得不透彻,不够充分。所谓“尚法”至少包含两个意思:一、书法家在创作时,保持一恬静的心情。虞世南所谓:“收视反听,绝虑凝神,心正气和。”二、作品在完成之后,应具有均衡的美,秩序的美。欧阳询所说的“点画调匀,上下均平。”谈书法史的人都称“唐尚法”。所谓“法”指的就是客观的造型规律。在中国文艺发展史上,唐代是一个关键的时代,在各方面都有一个“立法”的要求。律诗是在这时期形成的,这是中国诗最整体、最严谨的形式。楷书是在这时期达到最后的定形,从此,中国文字不在演化为新的字体。不但如此,唐代书法家给予了几个典型的风格,称为后世的范式:虞字的凝练、欧字的谨严、褚字的疏朗、颜字的雄强。如果把中国的书法发展史简化到极致,可以用唐来分界,唐以前的书家在寻找规律,唐以后的书法家一方面学习唐法,一方面摆脱唐法,反叛唐法。唐初尚法,寻找客观规律,追求平衡的美,秩序的美、理性的美。这是一种古典主义,其流弊在压抑个人感情,束缚个人创造。于是有了宋人的反动。感性派感性派还可以细分为两派:一派着眼于创作时机体运动的舒快;一派着眼于笔画在纸面上所造成的各种效果。清戴熙《题画偶录》:“有意于画,笔墨每去寻画;无异于画,画自来寻笔墨,盖有意不如无意之妙耳。”清周星莲《临池管见》:“吾谓信笔固不可,太矜意亦不可,意为笔蒙则意阑,笔为心蒙则笔死,要使我随笔性,笔随我势,两相得则两相融,而字之妙处从此出矣。”怀素《自叙帖》:“心手相师势转奇,诡形怪状翻合宜。人人欲问此中妙,怀素自言初不知。”心与手相互引发,相互刺激,所以说“相师”。欧洲近代画家也多放弃打稿、构图、素描······步步经营的办法了。马提斯、毕加索创作时均是大刀阔斧地修改。毕加索说:“我作画,像从高处跌下来,头先着地,还是脚先着地,是预料不定的。”感性派与理性派的创作方法可以说是相反的。理性派着眼于结构的缜密,以楷书为代表;感性派着眼于动态的气势节奏,以行草为代表。王羲之西方音乐里的巴赫、近代绘画里的塞尚、中国书法里的王羲之不喜欢高谈哲理,也不奢谈感情,只追究技巧问题。他们并不是不知道思想和感情在作品中所占的重要性。但他们认为理论尽管很高超、情感尽管很浓烈,如果没有相应的技巧,艺术品终究还是失败的,作为一个艺术家,关键问题还在于技巧。于是他们在艺术造诣上达到了高峰。变化统一空间感觉理性和感性的配合王字的内容就是技巧,在书法的造型意义之外,不更立目的。也即张怀瓘所谓“道微而味薄”。然而他的技巧超越了所谓形式主义,因为在技巧的后面,有一个人格;这技巧渗透着精神性。王羲之的骨鲠、正直、识鉴、高远都蕴含在这一灵活变迁的技巧之中。人与书、道与技不可分。唯美主义的代表——赵孟頫在传统的书法批评里,一般没有“唯美”、“美”之字样,书法批评术语中的“媚”倒是很接近这个意思。唐窦蒙《字格》中列有字的风格九十条,“媚”的意思为“意居形外”用西方的解释就是“用意于形式之美”。不偏事理性的严谨,也不偏感情的吐诉,把两者交融起来,在严整的秩序中注入灵动;在生命的跳动中引入秩序,这样的作品给观者以谐和平衡之感。追求这一理想的书法我们可以称之为“唯美主义者”。赵孟頫在美术史上一面受到很大的赞扬,一面也受到很大的攻击。明邢侗认为“右军以后,惟赵吴兴得正衣钵,唐宋人皆不及也。”明何良俊《四友斋书论》“直至元时,有赵集贤出,始尽右军之妙,而得晋人之正脉,故世之评其书者,以为上下五百年,纵横一万里,举无此书。”明傅山“余弱冠学晋唐人楷法,皆不能肖,及获赵松雪墨迹,爱其圆转流丽,稍临之,遂能乱真,已而自愧于心,如学正人君子,苦难近其觚棱,降而与狎邪匪人游。”赵孟頫生于1254年,宋亡时25岁。程巨夫奉元世祖命搜罗遗逸,推荐他入朝,官至翰林学士承旨。他的出处很为当时舆论所指责。他的侄字和他绝交。他能诗、能书、能画、能音乐,同佛道,善鉴赏。他的妻子管道升,儿子赵雍也都能书善画。政治上的妥协,造成艺术上的流丽温顺,竭力回到古代浓郁典雅的氛围中去,对于当时从草原骑射而来的异族统治者,也可以说是一种消极的对抗,甚至反征服,在种族歧视的屈辱苦痛中他能得到一种精神的自傲和满足。但这一精神并非真正的远离尘世退隐田园。只能说是“唯美”。赵的墨迹流传最多的是行书小楷,特点是妍丽润秀、和平安娴。书法和绘画比较起来,本是一种较理性的、远离感性之媚的艺术。因为中国的书法没有物象,没有悦目的彩色,和我们感官世界的现象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赵孟頫的字像雨后的兰花修竹,给人以一种少女鲜美的魅力。他用最好的笔写在最好的纸上,凡手腕手指的敏感都通过尖利的软毫传达到纸上。书贵纸笔调和,若纸笔不称,虽能书亦不能善,譬如快马行泥滓中,其能善乎?苛求制作工具的精良,是唯美主义的特征之一。当时湖州制笔名工冯应科和赵孟頫、钱选并称为“吴兴三绝”。赵字的妩媚必定得力于湖笔的精妙。他写字极快,有一日万字之说。仿佛一位熟练的工匠。只求点画的优美,不求情绪上的起伏变化。包世臣批评他:“吴兴书笔,专用平顺,一点一画,一字一行,派次顶接而成······,如市人入隘巷,鱼贯除行,而争先竞后之色,人人见面。”董其昌批评他的字“太熟”,只剩下手腕的灵敏,失掉心灵的参与了。赵孟頫的后继者明代的文徵明,是赵孟頫唯美主义的主要继承者。董其昌虽然也沿着这方面走,但开辟了新境。把唯美主义加入了一个内容,那就是道家的“放逸”。他愿意和赵相比,而且自认为比赵胜了一筹。纯造型派的优点在于把美的性质客观化;就像数学、几何般的精确,他们的缺点也恰恰在这里,如果把这些原则看得过死、视为唯一,就会坠入僵硬的形式主义,或者肤浅的唯美主义,造成学院派的艺术,所谓“馆阁体”。抄书手的“匠气”也是太拘泥于法度而产生的。伟大的艺术家服膺规律,他们创造性地追寻规律,掌握规律,发挥规律的性能、魔力。如果被动的依赖“法”,按照别人制定的尺寸规格,象复制机那样去写,就成了工匠的手艺。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中也讲到了“工匠”式的艺术。他说:“这种作品缺乏自我本身存在于其中的形态和表现。”“它所表现的是一种外在的自我,而不是内心的自我”。用我们的话说,就是这样的字有技巧,也有一定的功力,但没有个性,缺乏主观精神的表露。因此再进一步,书法家要求在技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