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传统美德故事》品读

1掘宝者的贡献——《解读传统美德故事》品赏谢子元江学恭先生新著《解读传统美德故事》不久前由岳麓书社出版，全书大体按《公民道德建设纲要》的“爱国守法，明礼诚信，团结友善，勤俭自强，敬业奉献”二十字规范，分为《爱国篇》《诚信篇》《仁爱篇》《立志篇》《勤俭篇》《自强篇》六册，计60余万字。我国源远流长的道德文明，大都以形象生动的故事形式，配上现代视角的解读，萃于此书，可谓洋洋大观。品读之下，我深深地感到，在党和政府大力倡导精神文明建设，传统美德处于艰难的现代转换，道德建设整体仍处于“爬坡”进程的背景下，这套书既有份量，又合时宜，因而很有必要向读者尤其是广大青少年朋友加以推介。这套书有几个鲜明特点：一是故事选得好、讲得好。这套书精选了我国历史上118个美德故事，这些故事固然都有史料或传说记载，但著者不是照搬史料或进行简单的翻译，而是进行了审慎的去粗取精和别具匠心的剪裁加工，可以说是在原始材料基础上进行了深入的二度创作。譬如历史上留传的王祥“卧冰求鲤”的故事，是所谓“二十四孝”之一，其间包含较多的封建愚孝观念和迷信因素。本书《仁爱篇》虽也叙及“卧冰求鲤”的情节，重点则放在王祥和王览这对异母兄弟的深厚情份上，放在王览千方百计阻止母亲对异母哥哥的折磨乃至谋害上，对故事主旨的重2新提炼和叙述角度的一变，就把它与当代读者拉近了距离。又如，“愚公移山”的故事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大凡有初中文化程度的读者，都读过《列子》中的这则寓言。本书则对这个故事进行了合理的再创造，增加了诸如春田、李三等形象，而且加进了智叟为了泄愤，制造和散布“愚公移山得罪山神，殃及村民”的谣民，村民群起来阻止愚公一家的移山行动。愚公面对“群众”发出了浩叹：“移山这么艰苦的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的阻力啊！”但愚公并没有停止行动。最后李三的妻子因大山阻挡，耽误了延医抢救的宝贵时间而病死，李三和众村民终于都加入到了移山队伍中。故事在此处结束，而砍掉了原文的神话性结局，使之变成了一部情节丰盈、令人信服的“励志剧”了。讲故事是一门艺术，把故事讲好绝非易事。这套书中，作者讲故事显然已经得心应手。二是解读立意高远、画龙点睛。“解读”是这套书的核心价值所在，也是作者写作这套书的出发点。历史经验表明，道德建设离不开教化，但教化有多种形式。唠唠叨叨未必不是一种教化形式，哪怕是谎言，重复一千遍之后也可能有人奉为真理了。但现代人对这种唠叨式注入最为讨厌，青少年尤其视之为面目可憎；像大哲学家康德那样设定先验的“绝对命令”，要求人们无条件遵从，那恐怕也只能是写在纸上的教条，没有几个人信奉。最有效的办法，恐怕还是把历史和现实结合起来，既用生动的典型形象和历史经验，又搔着人们心灵迷惘、信仰缺失、无所适从等现代病的痒处，进行循循的劝诱、引导和告诫。这套书的解读部分，就较好地体现了这一思路。譬如“王吉休3妻”的故事本身包含着封建夫权主义糟粕因素，虽然其出发点是为了维护邻里和睦。王吉因为妻子摘取邻居伸到自家院子的枣子而责罚妻子，邻居为了王吉家的和睦而要砍枣树，最终在大家的劝说下，王吉收回休妻的成命，邻居的枣树也得以保全，而且两家拆除院墙，和睦相处，皆大欢喜。对这个故事的解读是有一定难度的，毕竟封建的“夫为妻纲”这一套离我们的时代太远了，也太不人道了。请看作者的解读：“现如今，城市已变成了钢筋水泥的森林。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人与人之间、邻里之间相互的依赖减少。朝九晚五的工作方式，自我封闭的心理习性，几乎使得家庭与家庭之间‘鸡犬之声相闻，人至老死不相往来’。邻里之间相互关照、相互帮助、相互亲善的机会也少了。王吉妻因摘邻居家枣子要被丈夫休弃的故事，已经不可能在现代社会生活的背景下发生。但是邻里相亲的美德仍然需要在新的历史时期得到继承和弘扬。”作者用“在今天不可能再发生”把那种带有悲剧性的历史背景抹去，而着重于对当代条件下，在钢筋水泥的隔离下，日益陌生化和互相审视着的邻里之间，“邻里友善”道德价值的阐发。这就扣住了现代人的心灵，起到了古为今用的作用。又如“杜甫友善邻妪”的故事，作者在故事的基础上对“人怀情怀”进行了浓墨重彩的生发。文中说：“人文情怀，指的是一种对社会苦难的体现、怜恤和救助的情不敢当，其中包括对弱者的同感与帮助，包括体现于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和爱……体现人性本能的是一种同情，而同情是不平等的，同情中藏有优越感，体现为居高临下的恩赐，使被助的一方有压迫感和尊严丢失的危险。同感则是指对人内心感受的了解和尊4重，令对方感到自己并不孤单，有人懂我并帮助我。……青少年如果能拥有这种情怀，会在生活中表现出乐于助人、谦让有礼的美德，可以生长出一种‘志愿精神’和‘志愿行动’，将‘志愿行为’看成崇高的荣誉和社会使命，这将是中国传统仁爱美德在当代社会的升华和拓展。”从一个小故事中阐发出与当今时代和世界文明潮流合拍的一番大道理，接榫得又十分自然，我们不能不佩服作者的画龙点睛之功了。三是文笔优美、雅俗共赏。这套书讲故事时文字明白易懂，曲折有致，引人入胜；解读时则旁征博引，丝丝入扣，微雨润心。品读之下，既赏心悦目，又心有所动，会心不远，感觉到确是一种举重若轻的方家手笔。请看《千秋太史公》这个故事的解说：“现代社会，竞争激烈，变化万千，没有人可以躲得过困难的折磨。因此，经受得住挫折，是现代人不可或缺的一种重要的心理素质，也可以说是时代要求每个具有奋斗精神的人拥有的‘精神手杖’。我国著名作家冰心老人曾写过一首诗：‘成功的花，人们只惊羡她现时的明艳。然而当初她的芽儿，浸透了奋斗的泪泉，洒遍了牺牲的血雨。’这‘泪泉’‘血雨’可以理解为人们成功过程中经历的挫折和困难，有‘耐性’的人拥有的自强不息的美德，可以将‘泪泉’化为浇灌花朵的‘清泉’，把‘血雨’变为润物无声的‘春雨’，从而使自己的人生和事业开出灿烂的花朵，结出丰硕的果实。”这是一段循循说理的话，然而又是诗的文字，美的力量与道德的力量，美的价值与道德的价值，在这里合二为一了。像这样的美的篇什段落，在整套书中可说俯拾即是，因5而使得这套本是通俗读物的书有了更多的审美价值，足以入于文艺图书之林。品读《解读传统美德故事》，更深深地感觉到我国传统美德是一座浩瀚的宝库。我们不应守着这座宝库而哭穷，而眼热别人，更不应该入宝山而空返。正确的办法，应该像煤矿工人一样，打开一角，掘进去，掘进去，然后源源不断地把“乌金”给运出来，让它发热发光，照亮这个世界。当然，在“掘宝”的同时还要做精挑细选的工作，一股脑儿搬出来和占有是懒人的做法，“鸦片”与“燕窝”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所以“批判地继承”仍然是“掘宝”时应该坚持的原则，当然“批判”应该站在一个制高点上，站在文明、时代、发展的高度。“批判”是为了“继承”，但从文化和道德的发展规律而言，“继承”是第一位的，积土为山，薪尽火传，弦歌不辍，才有人类今日的开化与文明。学恭先生遵循着这一原则，较为系统地、科学地开发了我国传统美德宝库，引领我们畅游宝山，并且告诉我们如何鉴宝、如何用宝、如何将历史宝藏转化为建设材料，这无疑是对于当前正如火如荼开展的社会主义道德建设的一个贡献。北京出版社曾推出过一套“大家小书”，收入的都是大专家经过历史检验的名著，又是写给大家、出给大家看的书，有着普及的初衷；书的篇幅不大，每本10万字左右，但学术价值和份量却很重；书的开本也不大，便于揣在衣兜，随身携带，利用断片时间翻阅。我以为这套《解读传统美德故事》也有这种“大家小书”的风味。很多大作家、大学者都乐于做通俗文化的搜集、整理、传播工作，周作人花了6很大精力整理《儿童杂事诗》，丰子恺为之作了不少漫画插图，现代学术重镇北京大学就在上世纪初组织力量进行民间歌谣的搜集和研究，出版了专刊。学恭先生在繁冗的行政事务之中，用几年时间完成了这套厚厚的小书，实属难能可贵，其精神同样是可嘉和值得学习的，相信这套书的价值和生命力必定会不断显示出来。当然，深厚的传统道德文明不是一套书所能传达的。从内容上说，传统德目像“义”、“礼”、“孝”、“廉”等内容，这套书还涉及不多；从方法上说，在解读传统道德故事的同时，如果能把当代正在发生的道德模范的感人事迹结合起来，对照解读，也可能是一个有效的办法。要之，社会主义道德建设不是空中楼阁，也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返本开新，溯源导流，无疑是当代道德建设的基本理路。我们要做的工作和可做的工作都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