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中的称呼语与自我身份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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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中的称谓语与身份建构12摘要:称谓语的选择与使用是一个动态的顺应过程。称谓语既是一个标签,也具有建构功能。对称谓语3的选取体现了说话人的主观性,也是一个主观化的过程。本文以电视剧《手机》为例,揭示称谓语的能动4作用与建构性,以及建构结果的不确定性。称谓的调整和转向是评估的结果,其选择既是一种语用策略,5也是自我身份协商与建构的过程。说话人是在进行一种投资,在关系网络中实现一种想象的自我。6主题词:称谓语;主观性;动态顺应;身份建构;想象的自我781引言9对称谓语的研究在语用学、社会语言学和语篇分析中都是热点。先期研究更多地聚焦于10称谓语的静态研究(Brown&Gilman1960;Brown&Ford1961;Ervin-Tripp1972),也涉及11称谓背后的心理状态(Braun1988;祝畹瑾1984,1992)。上述研究更多的是一种反映论,12或者结构的决定论:称谓语反映了言谈双方的相互关系(权势和亲疏)和一定社会集团的规13约,体现了社会结构对称谓语选择的决定或制约作用。结构论这种粗线条的勾勒没有揭示言14说者的心理意向性,及其对具体语境的评估过程,忽视了称谓语选择和调整的动态性、协商15性,而对称谓语建构功能的研究相对较少。目前从建构视角进行的研究把注意力集中在对“礼16貌”和“权力”的探讨上(Harris2003;Holmes&Stubbe2003;Watts2003),而对称谓选择调17整的过程、以及产生的实际效果的跟进描写不多。18称谓语的选择是一个动态的双向协商过程,如何称谓别人以及希望被如何称谓,也正是19身份的建构过程。“在语言的使用过程中,个体与社会环境互动而发展出的多元、动态的身20份定位,称谓语的选择和使用本身也是构建认同、实践权力、协商关系的过程”(芮晓松2009:2117)。本文认为身份或曰认同不仅仅是一个标签,而且是在叙事中实现的一种动态概念。身22份可以协商,具有动态性和建构性。文中所谈到的称谓语,是指会话中用以指称对方、他人23或自己的词语,包括用称谓名词来指称,表示彼此关系的名称(陈毅平2007),不限于称谓24语范畴中的面称,还包括对在场、不在场的人物关系的概括,和对第三方的称谓。指称对象25不在场的称谓语同样具有建构功能,也可以间接地建构和调整关系,只要涉及的一方与在场26的听、说双方之间有某种关联。27282称谓语与身份建构29语篇是一种实践,具有建构功能(Fairclough1995)。日常会话中,语言使用与身份建30构相关联,交际者使用语言传递信息的同时,也在进行一种社会活动,构建自己或对方的社31会形象身份(Lakoff1990)。Swan&Linehan(2000:404)描述了两种常用的研究身份的路32子:“指称法”(areferentialapproach)与“施为法”(aperformativeapproach)。前者把语篇33看作是对先在身份的揭示,后者把身份看作是通过双向对话过程创造出来的。Fina,Schiffrin34&Bamberg(2006:14,22)指出,日常生活中面对面互动的表征性身份(indexicalidentity)35是对社会现实的反映和建构。身份不是说话人“拥有”的,而是通过在语境中的互动实践“浮36现”(emerged)出来的,语言的任何一个方面都可以成为社会身份的表征。Bednarek&Martin37(2010:250-251)指出,对认同的研究经历了从启蒙时期“理性的统一自我”向后现代的38“更加片段化的语篇自我”的转变。认同是建构性的,具有时间维度,具有交互主体性和施39为性。40而在称谓语研究领域,在研究范式上呈现出从“结构主义”向“建构主义”转变的总体41趋势(参见芮晓松2009),也即高一虹等(2008)所谓的“结构观”向“建构观”的转变。42前者更多地关注社会结构对语言选择的制约甚至是决定作用,强调静态性,忽视行为主体的43能动作用,后者则相反,强调社会结构与主体的互动。这两种视角在称谓语的功能上有不同44的表征:(一)表征功能,标记说话人的社会属性,(二)建构功能,确立、维护或重组人际45关系,表达态度以及实施言语行为(刘永厚2010)。463定位与架构——身份在称谓之中47称谓语在某一特定语言社区内具有象征意义,体现一定的社会价值。交际主体对称谓语48的选择是有目的的,隐含了一定的交际意向,体现为一种交际策略。Holmes&Stubbe(2003)49指出,身份和地位可以在语篇中协商,称谓语的使用是个体主观性的体现,是意义建构过程,50是建构身份、确立或重组关系的社会实践活动。作为一种言语行为,称谓语的选择实现着诸51多社会语用功能,呈现出多种特征。52本文以电视剧《手机》中的语料为例说明,说话人在对当前的情景做出判断后,根据53自己的意图,要么改变原初的常规称谓,要么进行称谓转向,或者通过对与说话人、听话人54有关的第三方的称谓的调整,对双方的关系进行重新协商,对自己的身份再次建构,传递和55建立人际意义。本研究尝试通过对语料进行分析,展示这种动态的建构过程,探讨说话人的56意向、对形势评估后所采取的策略,以及达到的效果。尽管这里的语料不是现实生活中真实57发生的自然话语,但是文学作品源于生活,丝毫不让人感到生涩,且对于传情达意刻画人物58非常到位,对于要实现的交际目的,作品都给予了交代,所以对剧中话语的分析对现实社会59生活中的语言运用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并不损害其参考价值。603.1称谓语选择与身份建构的不确定性61称谓语的使用是策略性的。祝畹瑾(1992)指出,一般说来说话人若使用无标记称谓语62的意义,表明说话人无意改变与对方的特定社会关系;若使用该词有标记的意义,则表明他63意欲在谈话时改变与对方的特定关系。语言使用中对常规的偏离既是顺应的结果,也是重新64建构的开始。不过协商的结果具有不确定性。65剧中,于文娟和严守一是夫妻,吕桂花是严守一的表嫂。作为于文娟的弟弟,于文海按66理应该叫吕桂花嫂子。但是他想跟吕桂花的女儿牛彩云谈恋爱,主动改口叫吕桂花“婶儿”。67吕桂花知道他的意图,但不想让女儿跟他走得太近,拒不接受这个称呼,“你还是叫我嫂子68吧,我觉得别扭”。吕桂花从严守一和于文娟这一边论辈分,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不动声69色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于文海坚持:“我跟彩云是同龄人”(12:6)①。这里于文海放弃了70常规称呼,希望协商一种身份关系,首先跟牛彩云一个辈分,才能进一步行动,往下发展关71系。但他的意图被识破,吕桂花坚持“嫂子”身份,是把对称谓的偏离重新拉向常规。对于72文海来说,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利用称谓语进行身份建构的意图没有实现。73他并未放弃,在吕桂花和牛彩云母女俩开的饺子摊儿旁边呆着,偶尔帮个小忙。吕桂花74觉得大男人整天呆着没啥志向,想撵他走,这里的称谓依然很有意思。75吕桂花:文海弟,这粗活也不是你干的,你这是干大事的人,你说你老在这耗着啥意思76啊?77于文海:婶儿,您别拿话撵人啊,我为什么在这耗着您也知道。78牛彩云:呀,你们这是什么称呼啊,忒别扭。(15:8/30)79协商依然在继续,这里双方按照自己的意图各喊各叫。不对称的错位称谓体现了一种博80弈和协商。后来黑砖头(严守一的哥哥)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说于文海这里边“有一计”(21:814/20)。协商的过程是漫长的。后来当于文海把手表给她赎回来的时候,吕桂花坚持要写欠82条。于文海觉得这是增进感情的好机会,继续自己的攻势。83于文海:婶儿,咱就别客气了,一家人。84吕桂花:不行,那你要不让我给你写欠条,你就拿回去,你,送回当铺,今后我有钱85了,我自己去赎。真的真的,你拿回去。86于文海:行行行,那您写,写。(22:21/27)87①这里前面的数字表示第几集,后面的是节目进行到第几分几秒。此时于文海审时度势,加大了进攻力度,除了称呼“婶儿”之外,还加上了“咱”、“一88家人”。这里“一家人”是模糊语,虽然不是直接称谓的语词,既不称谓对方,也不称谓自89己,却明显表达和建构了人际关系。它是对所有在场不在场(吕桂花、于文海、牛彩云,以90及严守一一家)关系称谓的一个统括,是集体的关系称谓。这是一种策略,他更多地是在建91构自己跟吕桂花、牛彩云的关系,而不是强化从严守一这边与吕桂花一家的亲戚关系,后者92只是一种掩护而已。虽然没有遭到反对,但还是没有实现更进一步的目的。93在第33集吕桂花主动提到了“一家人”这个词。此时于文海已开始创业,吕桂花也转94变了对他的看法。剧中于文娟对吕桂花前来给自己照看孩子表达了谢意。吕桂花满脸堆笑:95“看你说的,谢什么呀,咱都是一家人”(33:9/15)。吕桂花从内心认可了文海,但是怕于96文娟不同意。她开始用“咱”、“一家人”来拉近关系。表面上看吕桂花是从严守一这边论亲97戚,但更多的是从文海、彩云关系这里来探口风。于文娟心领神会,表情有些不自然,随后98问彩云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吕桂花说心好就行,还顺带说自己觉得文海心就不错,提到文99海对彩云有那个意思。这时候于文娟说文海又懒又馋,配不上彩云。吕桂花怕于文娟不同意,100赶紧接茬说“年轻人的事,让年轻人自己发展去。咱别管啊。反正我是不阻拦他。再说感情101这事儿你也拦不住”。这里“年轻人”表面是泛称,很明显指的是牛彩云和于文海,还通过102“咱”把自己和于文娟拉在一起,建构一种“共性”(commonality,sameness)和归属性103(Liebscheretal.,2010:396),要与身为“年轻人”的彩云、文海隔离开来,显示一种超脱104疏离感,实际上是在撮合二者。于文娟没有阻拦。前后“咱”和“一家人”等说法既表达了105立场态度,又是在协商和建构人际关系。对比发现,“咱”和“一家人”这样的说法,在不106同情境下达到了不同的效果。1073.2称谓语转向与心理认同距离的认定108芮晓松(2009:20-21)强调,称谓语的选择过程中社会语用和个人情感动机都起到一109定的作用。有标记的称谓语的使用主要是由于“某种情感”(Taavisainen&Jucker2003)。110这其中会出现称谓语“逆行”或“掉头”的情况,导致情感变化既是称谓语调整的原因,也111是说话人期待的结果。在一定的语境中,伴随着一定的非语言特征(如表情、语气),称谓112语的使用能表达特殊的“语力”,实施一种言语行为(曲婧华1999:25),同时也传递自己113对对方身份的认同与否,以及自己与对方关系或心理距离的调整。114这在于文海对严守一的称谓变化上体现得很明显。第一集中,于文海来北京投奔严守115一。在火车上他对陌生人聊天时提及姐夫姓严,是《有一说一》的主持人时,满脸自豪,表116达的是对这种身份的“尊敬”与“赞赏”,对自己身为亲戚的满足。在家里,他对严守一毕117恭毕敬,一句一个姐夫地称呼。而在于文娟与严守一关系破裂后,他对严守一十分疏远。于118文娟听到严守一不忠的录音,心脏病发住院。在医院门口见面,于文海瞪着严守一,直呼“严119主持人,有些时候您还真不是有一说一”(19:33/06)。这里的称谓传递的语力是不屑,实120施的言语行为是谴责和鄙视,并在心理认同上与之拉开了距离。之后,于文海和黑砖头暂时121住在于文娟和严守一的家里,这时于文娟和严守一还没有离婚。看见严守一回来拿东西,于122文海直接喊道:“严老师,亲自回来了”(22:33/37)。他从以前亲密的关系称谓“姐夫”,123改成了“姓+职务”的远称谓,出现了称谓语上的逆行或掉头,传递的是嘲讽,表达了自己124要与对方划清界限。125后来于文海开饭店被骗,进退两难之际,严守一送来了救急的钱。这时于文海嘴里的126严守一,又从“严主持”变成了“姐夫”(28:35/15)。他低头、满脸真诚的称谓在这里实127施了“感谢”、“致歉”的言语行为。那时严守一和于文娟并没有复婚,而在内心于文海已经128“越俎代庖”,替自己的姐姐接受了严守一,称谓的再次转向拉近了于文海和严守一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