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体性事件与和谐社会建设――于建嵘

群体性事件与和谐社会建设于建嵘YuJianrong中国社会科学院ChineseAcademyofSocialSciences2008.09.08社会和谐与群体性事件对中国社会发展的特定阶段进行观察和分析，涉及到许多不同的方面和关注的焦点以及使用的方法和工具。我将把注意力限定在对群体性事件的观察。群体性事件的基本特征：1、群体性：5人以上的人群集合（信访条例等法规规定，5人以上的信访行为视为事件）；2、共同的行为指向：行为指向并不一定是共同目的，有基本共同的话语；3、非程序性：程序上缺泛法定依据。4、影响秩序：财产秩序、社会秩序、管制秩序等。社会群体性事件的递增趋势根据中国国家有关部门公布的资料，最近十年来发生的群体性突发事件在迅速增加。群体性事件1993年共8709宗，此后一直保持快速上升趋势，1999年总数超过32000宗，2003年60000宗,2004年74000宗,2005年87000宗中国社会群体性事件变化情况050000100000事件数(起)87093200040000600007400087000199319992002200320042005第一部分类型和特征社会群体性事件的类型当前中国社会群体性突发事件的基本分类:农民维权约占35%，工人维权30%.市民维权15%,社会纠纷10%,社会骚乱5%,有组织犯罪5%.中国近年社会群体性事件分类35%30%15%10%5%5%农民维权工人维权市民维权社会纠纷社会泄愤聚众犯罪农民的“以法抗争”“以法抗争”是以具有明确政治信仰的农民利益代言人为核心，通过各种方式建立了相对稳定的社会动员网络，抗争者以其他农民为诉求对象，他们认定的解决问题的主体是包括他们在内并以他们为主导的农民自己，抗争者直接挑战他们的对立面，即直接以县乡政府为抗争对象，是一种旨在宣示和确立农民这一社会群体抽象的“合法权益”或“公民权利”政治性抗争。土地问题是目前农民以法抗争的焦点中央某媒体观众电话声讯关于三农问题的分类统计05000100001500020000例15312161213011195870632547835土地问题村民自治民工工资农村税费农村教育农村金融社会治安其它农民维权的基本类型69%5%7%6%4%9%土地问题农村税费村民自治农民工工资农村教育其它农民土地抗争的当事方发生了变化目前农村土地纠纷较之税费争议来说，在双方当事人方面有着较大的变化：从控告方而言，虽然村民联名仍然是最为主要的形式，但村级组织已成为了重要的控告方。在一些实际性的冲突中，村民的男女老少齐上阵的情况也经常发生，这与税费争议时主要以抗争精英为主有明确的不同。从被告方来说，市县成为被告方的比例较高。在农民税费争议中，被告方主要集中在乡村两级组织，其中乡镇政府是最主要的被告，市县很少成为被告的主体。特加是，在目前的土地纠纷中，一些房地产经营公司和开发区成为了被告方，这在税费争议时期是没有过的。2004年9月四川汉源瀑布沟水电站施工现场抗议的民众,最终发生警民冲突，有多名村民受伤，有一名武警（张志明）被打死，多名武警负伤。农民土地抗争的地域分布发生了变化目前农村土地纠纷最集中的地区是沿海较发达地区。其中以浙江、山东、江苏、河北、广东最为突出。这些地区争议的主要是非法或强制性征地，农民控告的对象主要是市、县政府。在中部地区的安徽、河南、黑龙江等地区所表现出来的问题主要是对农民土地承包权的侵犯，控告的对象主要是乡镇及村级组织。2005年12月广东汕尾市发生了军警维权农民的恶性事件.导致3位东洲坑村村民死亡。农民土地抗争的方式发生了变化在农民的税费争议中，上访、宣传和阻收是最主要的抗争方式，而到了农民的土地纠纷，到县市政府部门门口或被征土地上静坐、游行示威甚至高速公路、铁路上静坐。90年代以来，四川省自贡市政府以建高新开发区为名，征用了红旗乡农民的土地1.5万多亩，价值50多亿元，造成3万农民丧失生计。维权的农民经常以此种方式进行抗争。农民土地抗争的冲突程度变得相对激烈在农民抗税维权时，由于中央有明文禁止使用警力，地方政府在使用警察镇压农民维权代表要承担政策和农民反抗的双重风险，所以除个别事件外，很少在税费问题发生一定规模的警农冲突。而目前的土地维权抗争活动中，由于利益巨大，双方争议无法协调，地方政府动用规模警力对待失地维权的农民已是常事。2006年福建莆田土地事件的警民冲突现场。农民土地抗争的语言发生了变化农民因土地而发生的抗争，虽然在文本上也引用了一些法律条文或三个代表之类的话，但更多的是“我们要吃饭，要生存”，“我们是农民，土地是我们的命根子，没有土地，我们赖何以生存？到头来，只有揭竿而起，因为，吏不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这样的语言。广东太石村事件抗争的农民。农民土地抗争的外力介入情况不同作为抗争的农民一方，也就经常通过各种渠道向社会求助。一些知识精英，主要是法律人士也为了各种目的（经济的、政治的或社会影响）而深入其中。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由于知识精英的介入，有许多事件就会离开土地纠纷本身而成为政治事件。河北省唐山市2万多名移民因土地补偿款而联名罢免市委书记全国人大代表资格一案、秦皇岛市1万多名移民也因同样的理由罢免市领导人的动议案等都是在北京某民办机构策划下而发生的。而开发商甚至政府有时也借助于黑社会对付民众.2005年6月的河北定州惨案就是以县委书记为首的利益集团动用黑社会枪杀维权农民的恶性事件.致使2名村民当场死亡，另有4名村民经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约１００人不同程度受伤，其中有５１名村民在不同的医院里接受救治。环境污染引发的维权案件值得注意•中国的荒漠化土地已达267.4万多平方公里；而且荒漠化还在以每年1万多平方公里的速度在增长。•七大江河水系中，完全没有使用价值的水质已超过40％。平均1万元的工业增加值，需耗水330立方米，并产生230立方米污水;每创造1亿元GDP就要排放28.8万吨废水。•全国1/3的城市人口呼吸着严重污染的空气，有1/3的国土被酸雨侵蚀。2003年，全国二氧化硫排放量就达到2158.7万吨，比2002年增长12％，其中工业排放量增加了14.7％。2005年4月，浙江东阳画水镇村民因工竹溪工业功能区污染发生严生的冲突有数十名执法人员负伤，其中一名副市长和一名派出所所长负伤较重，村民有近49人被打伤,有69辆车被毁坏，其中轿车18辆.工人的“以理维权”工人“以理维权”的“理”，不是道义经济学中的“生存伦理”，而主要是一种“政治伦理”。这种“政治伦理”最直接的精神资源来自执政者长期宣扬的意识形态。由这种意识形态决定的主流话语中，工人阶级是革命的主力军、执政的共产党是工人阶级的先锋队，工人是国家的主人，是社会真正的统治者。这种政治化的话语，一方面制约着工人的独立思考和阶级意识的发育，另一方面又成为了工人维权抗争的武器。工人维权抗争的基本情况1992年到1997年间，每年卷入劳动纠纷的工人数大约在126万。1998年，参加示威的工人数一下子就增加到了360万。1999年后基本上在400万左右。2004年全国共发生的职工群体性事件2万4千多起；2005年是近3万起。近两年来，在部分地区和行业，职工队伍中不稳定的因素在增加．各地职工群体性事件有逐年上升的趋势，总体呈现出以下特点：参与人数增多，规模扩大；行为过激，对抗性加强，处理难度加大；事件的重发率高，择机性强；职工群体性事件的内容具有趋同性；地区和行业性特点突出，困难职工群体是事件的主体；组织倾向明显，一些地方出现非法组织。（全国总工会2001年的报告）工人维权抗争的原因复杂导致工人维权抗争的原因较为复杂，其中因国有企业改制过程中存在的问题和拖欠工人工资等问题所引发的群体性事件占了非常大的比例.2003年6月以来200起工人维权抗争事件的原因原因国企改制拖欠工资社会保险破产安置税费问题劳动时间贪污腐败殴打工人数量754721181312104总数的%37．523．510．59．06．56．05．02．0工人维权抗争的主要方式工人抗争的方式主要有上访、静坐、罢工、游行示威、堵塞交通要道、占领工厂等。200起工人抗争事件中，因工人行动堵塞交通要道而影响到公共安全的事件有57起，其中，工人直接到国道或省道等公路上静坐的11起，到铁路上静坐的5起。工人维权抗争中的警民冲突工人在维权抗争中与警察的冲突十分突出。200起工人抗争的事件中，有28起事件最终导致工人与警察的冲突，在其中9起事件中地方政府动用了武警和特警，数十名工人在这些冲突中受伤或被捕。工人维权抗争走向联合工人的维权抗争开始突破了单位、走向行业或地区性的联合。辽宁省辽阳市宏伟区69家集体和国有企业职工名义发出的。它不仅列举了这些企业共同的问题，而且还分企业列举了各个企业的特殊的问题。劳资冲突将是工人维权抗争的主要形式.随着国有企业改制的推进传统意义上的工人将逐渐转变成为雇佣工人，尽管他们同那些失业待岗的工人在一定的时期内会采取多种形式的反抗，但却是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因此，工人的维权抗争的主体将转变为包括农民工在内的雇佣劳动者与资本方之间的冲突.2007年4月因国营重庆棉纺一厂破产清算和维权女工被治安拘留引发的群体性抗议事件.市民的“理性维权”市民维权由于社会阶层复杂、维权的问题主要在物权、环境权及消费权等方面，基本上是个体的，群体联系有限，运用法律和关系网解决的可能性较多，显得相对理性，引发群体性事件相对的比例较少。市民维权的基本类型38%21%15%9%7%10%房屋拆迁物业管理消费侵权环境污染公共设施其它重庆最牛拆迁户2007年4月19日至21日，由于热水被停，北京健翔园小区业主20余人连续三天向小区开发商提出抗议，两名业主代表任晨光和覃明于19日11：30宣布绝食物业冲突特征:暴力增多2007年5月24日,北京北沙滩8号院绿地盖楼，业主抗议,下午，百余名不明身份的男子手持铁管闯入北沙滩8号院，将10余名业主打伤，其中被送入医院救治的8名伤者中有一人生命垂危。业主维权的特点与维权农民、工人相比，商品房业主素质相对较高，领导人物有较高的权利意识、民主意识、法律意识；善于运用新的技术手段，如利用小区网站联络、讨论，拍摄维权活动视频上网吸引舆论支持等；往往诉诸于法律，向法院起诉；小区业委会正在走向联合，欲成立合法的业委会组织.“团结力量，理性维权”。业主维权的主要手段拒交物业费；贴大字报、绝食、堵门断路、召开维权大会、征集签名、上街游行、发展成群体性事件；通过业主委员会解聘原物业、聘任新物业；通过诉讼手段要求降低物业费、要求物业公司返还公共部位经营收益、要求原物业公司办理交接等。业主抗争的手段:大字报西安五一花园新村物业和业主张渭莉和因物业服务质量、物业费缴纳、停水停电等引起纠纷，为表明各自立场并攻击对方，双方相继贴出《告示》、《声明》等；而小区内随处可见业主们给物业办张贴的“大字报”，竟有十几份之多。业主抗争的手段:堵路2002年1月18日晚7点，北京银枫家园业主,因由来已久的停车费高低的争议，小区物业采取严厉措施，由保安验行停车证后方可停车入库；若干业主弃车而走，造成小区交通瘫痪，持续一天。房屋折迁问题突出宗教冲突将成为影响社会稳定的重要问题2006年7月29日，杭州市警方强制拆除该市辖下萧山区党山镇车路湾村的一座建筑中教堂,引发了著名的萧山教案.2006年10月25日，甘肃天水300多三自教会教徒为争夺教立静坐维权。2006年10月26日，吉林出动警察强行拆毁家庭教会聚会场所,引发冲突.维权性事件的基本特征利益之争，不是权力之争。经济性大于政治性；超越了民主运动，与民众的直接利益相结合，但随着第三势力正在形成，维权活动也有可能从经济权益向政治权利的转变。规则意识大于权利意识。反应性大于进取性，但随着从个案维权向共同议题转变，权利意识有所加强。目标的合法性与行为的非法性共存。2008年6月28日贵州瓮安事件6月28日下午，贵州省瓮安县部分群众因对一名女学生死因鉴定结果不满，聚集到县政府和县公安局。在县政府有关负责人接待过程中，一些人煽动不明真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