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作者:王小波王小波(1952—1997)1952年5月13日出生于北京。1968—1970年云南农场知青。1971—1972年山东牟平插队;后作民办教师。1972—1978年北京工人。1978—1982年中国人民大学贸易经济系学生。1982—1984年中国人民大学一分校教师。1984—1988年美国匹兹堡大学东亚研究中心研究生,获硕士学位1988—1991年北京大学社会学系讲师。1991—1992年中国人民大学会计系讲师。1992—1997年自由撰稿人。1997年4月11日逝世于北京王小波的创作•小说:《黄金时代》(成名作)《白银时代》、《青铜时代》三部中长篇小说集(合称《时代三部曲》)•电影剧本:同性恋情题材的《东宫·西宫》(1997阿根廷电影节获最佳编剧奖)•随笔:《思维的乐趣》、《我的精神家园》、《沉默的大多数》几张照片浪漫骑士行吟诗人自由思想家王小波语摘•这个世界自始至终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我这样的人,一种是不像我这样的人。•我认为每个人都是有本质的。我的本质就是流氓,土匪。如果放到合适的地方就大放光彩,可是在城市里做个市民、在学校里做个教员就很不合适了。•活下去的诀窍是:保持愚蠢,又不能知道自己有多蠢。•李卫公年轻时很有本事,所以找不到工作,只好去做流氓。•念书就是为考大学,考大学就是为读博士,读博士就是为以后主管工程,主管工程就是为贪污公款。•每个人的贱都是天生的,永远不可改变。你越想掩饰自己的贱,就会更贱。唯一的逃脱办法就是承认自己的贱并设法喜欢这一点。•假如人生活在一种不能抗拒的痛苦中,就会把这种痛苦看作幸福。假如你是一只猪,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猪圈里,就会把在吃猪食看作极大的幸福,因此忘掉早晚要挨一刀。所以猪的记性是被逼成这样子的,不能说是天生的不好。•人的一切痛苦,本质上都是对自己的无能的愤怒。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这篇杂文以作者文革时期下乡插队时的一个故事为叙述主体,故事的主角“猪”是中国散文中非常罕见的表现对象,这个对象的选择其实也说明了作品本身具有一种特立独行的因素。在一般的印象中,猪应该是属于最温顺的动物之一,然而即使是这种最没有反抗性的动物,在外在环境无比恶劣的时候,依然会有一只特立独行的异类,以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追求自由的精神永远不会泯灭。这潇洒、特立独行的“一个”,“又黑又瘦,两眼炯炯有光”,像山羊一样敏捷,总是到处游逛,喜欢模仿各种声音,它也因此被扣上破坏生产的罪名而遭到围剿,最终它义无反顾地逃出了这种被设置的生活,成了一只野猪。王小波的很多作品都是以文革为背景。文革在王小波的笔下,往往是一种“极端的精神世界”的象征。在这个世界里,由于政治上的钳制,人的精神处于极度压抑的状态,“自由”形成了普遍性的孤独、封闭、愚昧,但是也正是在这样的极端世界中,对环境的反抗,对自由的追求,反而造就了更加动人的力量。人处于不能自我把握的生活中而不自知。这不是文革特有的状态,也是一种具有普遍性的精神常态。因此,虽然作者叙写的只是一个不满被压制的状态的特立独行的猪,但是我们却可藉由之体味到自由的可贵,从而对自由和追求自由的精神价值给予认同。我已经四十岁了,除了这只猪,还没见过有谁敢于如此无视对生活的设置。相反,我倒见过很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因为这个原故,我一直怀念这只特立独行的猪。这头“猪”是复杂的联系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历史语境,不难体验王小波笔下这头猪的复杂内涵:一方面,这头“猪”代表了个性和野性,具有一种反对规范、无视律令的意义;另一方面,这头“猪”的野性和个性是长着獠牙的,只有反抗的姿态,匮乏反抗的意义。这呈现了那个时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尴尬处境。1、对比手法的运用①“猪”和“人”对比杂文中的“我”在猪被围剿时因为“不敢对抗领导”而处于“内心的矛盾”之中,显示了人的反抗意志多么无力。艺术特色按我和它的交情,我该舞起两把杀猪刀冲出去,和它并肩战斗。但我又觉得这样做太过惊世骇俗——它毕竟是只猪啊。还有一个理由,我不敢对抗领导,我怀疑这才是问题之所在。②“低俗”与“庄严”的对比•一面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猪”“牛屎”“粪坑”•一面是神圣庄严的“指导员”“军代表”“革命语录”•在语言层面上,成功的实现了对权利和历史的嘲讽和结构。③“对生活作种种设置”和“自由地生活和存在”的对比我们已经习惯于设置别人或者被别人设置,我们甚至已经忘记了去思索我们的这种存在是否合理,这也许是人的最大悲哀。对生活做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不光是设置动物,也设置自己。我们知道,在古希腊有个斯巴达,那里的生活,被设置得了无生趣,其目的就是要使男人成亡命战士,使女人成为生育机器,前者像些斗鸡,后者像些母猪。这两类动物是很特别的,但我以为,它们肯定不喜欢自己的生活。但不喜欢又能怎么样?人也好,动物也罢,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2、幽默、戏谑和反讽的语言技巧王小波特别强调写作的“有趣”,其文章语句幽默,经常夹杂一些北京口语,而形成一种独特的叙述方式。——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插队的时候,我喂过猪,也放过牛。假如没有人来管,这两种动物也完全知道该怎样生活。它们会自由自在地闲逛,饥则食渴则饮,春天来临时还要谈谈爱情;这样一来,它们的生活层次很低,完全乏善可陈。后来,猪兄学会了汽笛叫,这个本领给它招来了麻烦。我们那里有座糖厂,中午要鸣一次汽笛,让工人换班,我们队下地干活时,听见这次汽笛就收工回来。我的猪兄每天上午十点钟总要跳到房上学汽笛,地里的人听见它叫就回来——这可比糖厂鸣笛早了一个半小时。坦白地说,这不能全怪猪兄,它毕竟不是锅炉,叫起来和汽笛还有些区别,但老乡们却硬说听不出来,领导上因此开了一个会,把它定成了破坏春耕的坏分子,要对它采取专政手段……人们看了小波的小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一种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马上就想自己也来写一篇;另一种人偃旗息鼓,知难而退,从此打消了做文学青年的念头。小波的小说所引起的反应使我觉得很有趣,我暗想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他的小说使人感到,写作竟然能够是一件如此有趣的事情,他写作时所经历的快乐感染了人们,使他们觉得心里痒痒的,很想一试身手,也来感受一下写作的快乐……(李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