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与中国近代社会发展

辛亥革命与中国近代社会发展江西师范大学历史文化与旅游学院万振凡教授1911年发生的辛亥革命，至今已经整整100年。100年来，中国社会的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没有忘记这次开启民主革命先河的伟大运动，并给予它高度的评价。党的十五大报告：1.辛亥革命是20世纪中国人民在前进道路上经历的三次历史性的巨大变化之一，“它首先喊出‘振兴中华’的口号，开创了完全意义上的近代民族民主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结束了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使民主共和思想深入人心”，“为中国的进步打开了闸门，使反动统治秩序再也无法稳定下来”。1912年1月1日晚10时，时年46岁的孙中山在南京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也有人认为：辛亥革命是“激进主义思潮的结果”，“是搞糟了”，“清朝的确是已经腐朽的王朝，但是这个形式存在对当时的中国仍有很大意义，宁可慢慢来，通过当时立宪派所主张的改良来逼着它迈上现代化和救亡的道路。而辛亥革命一下子痛快地把它搞掉”，“它破坏了—种政治框架，并没有提供新的政治框架，使中国在政治上出现真空时代，缺乏统率全国的政治力量，结果导致长达几十年军阀混战，直到1949年才结束”。——李泽厚、刘再复《告别革命》，香港天地图书有限公司1995年出版。上述观点究竟谁是谁非？在这里我想结合中国的近现代历史事实，进行一些分析，以求对辛亥革命有一个实事求是、客观公正的评价，以还历史本来面目。主要讲三个问题一、客观地评价辛亥革命的历史作用二、对辛亥革命阻碍中国近代化观点的分析三、正确评价历史上的革命与改良一、客观地评价辛亥革命的历史作用列宁说：“判断历史的功绩，不是根据历史活动家有没有提供现代所要求的东西，而是根据他们比他们的前辈提供了新的东西。”如果按照这一评价标准，应该说辛亥革命在政治、经济、思想文化方面，确实“比他们的前辈提供了新的东西”，并进而引起中国社会的巨大变化。〈一〉辛亥革命在政治上的作用。“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结束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国”。林伯渠在50年前曾经感慨地说：“对于许多未经过帝王之治的青年，辛亥革命的政治意义常被过低估计，这并不足怪，因为他们没有看到推翻几千年因袭下来的封建专制制度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林老的意思是说：推翻清王朝统治，结束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建立民主共和制度，这是中国历史上具有十分重要意义的一件大事。封建君主专制制度是几千年来中国人民遭受剥削压迫、贫困苦难的根源，它严重阻碍了中国社会的发展。封建君主专制制度之所以会束缚中国社会的发展是因为：政治上在高度中央集权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统治下，人民群众没有任何政治权利，抑制了中国封建社会的生机和活力；经济上封建地主土地所有制和小农经济束缚和限制生产力的发展，生活极端穷苦和落后，经济发展迟滞；文化上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文化思想体系限制了人们思想的发展，使中国产生不了近代科学技术。不可否认，在封建君主专制统治之下，中国历史上的确出现过一些“盛世”，如汉代的“文景之治”，唐代的“贞观之治”、“开元之治”，清代的“康乾盛世”等。这种局面通常出现在一个朝代的前期。当时的君主吸取历史的教训，能居安思危，政治较清明，轻徭薄赋，厉行改革。但是，从长时段看，这种统治制度使中国社会发展陷入历史的怪圈。几乎每个封建王朝都跳不出这个从初期兴起，到中期逐渐昌盛，再到后期腐败、农民起义，最终王朝衰亡的“周期率”。每次循环，社会生产力都要受到极大的破坏。社会发展又回到原点。尤其是在近代西方高速发展的历史背景下，这种专制政治严重束缚了中国社会发展。这种制度不结束，中国近代化永无希望。到清朝统治时期，中国从总体上看还是一个独立的、统一的君主专制封建国家，清朝初期曾出现过康乾盛世。但是从乾隆年间以后，清朝开始走向衰落，到鸦片战争前夕，这种衰落表现得非常明显。在经济上，此时，西方完成了工业革命，解决了动力问题，发展了机器生产，生产力成千倍的增长。同时，中国经济虽然比前朝有所发展，但封建的自然经济依然占据绝对的统治地位。这种经济的典型结构是男耕女织，生产方式以一家一户为单位，使用简陋的生产工具进行生产，生产力十分低下。产业革命图片来源：从政治上看。此时西方已经建立了现代化的资本主义政治制度。这时清朝政治制度不仅依然是运转了几千年的封建专制制度。而且这种政治制度已经严重老化。这突出表现在官场腐败上。有二个材料可以说明这个问题。一个是权臣和坤在乾隆朝为官二十多年，贪污受贿所得财产高达４亿两，相当于清政府八年财政收入的总和。另一个材料是当时民间流行的一句俗语，叫“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是清朝官场腐败的生动写照。官僚的贪污腐败象毒瘤一样，已经严重地腐蚀了清王朝的国家机器，清王朝的统治已经日薄西山，摇摇欲坠。道光帝从军事上看。清王朝军事力量可以概括为“军备废弛，军力衰竭”。当时清政府主要有二种军事力量，一是八旗兵，一是绿营兵。从数量上看，号称８０多万，但普遍兵额不足，空额军饷被军官贪污。从军纪情况看当官的不理军务，只知克扣军饷；当兵的捞不到油水，就去抢劫老百姓。从武器装备情况看，多数清兵尚使用刀、矛、弓箭等冷兵器，火器也不过是用火绳点放的鸟枪、抬枪，炮台所用大炮有些还是明末制造的，重量达几千斤，只能朝一个方向打，移位很不容易，根本不能适应近代战争的需要。而英军则普遍使用步枪，大炮则可打霰弹、开花弹，杀伤力强。中国水师的战船都是木船，吨位小，载炮少，经不起风浪，难于在海上作战。而英国舰队帆船吨位大，载炮多，拥有蒸汽动力，船速快。从训练情况看，清军可以说是严重缺乏军事训练。许多土兵连马都不会骑，连炮都不会打。平日里三五成群，东游西逛，吃喝嫖赌；打起仗来不是临阵脱逃，就是一触即溃。这样的军队，已经完全丧失了抵御外侮的能力。从鸦片战争的实际情况看，英国侵华军，只有７０００人，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二万人，而清军动用了８０万大军，但在战争中，却连遭失败，英军可以说是势如破竹，这些充分说明，当时的清军的军力已完全衰竭。鸦片战争时期的中国军舰鸦片战争时的英军装备图片来源：《中国大百科全书》光盘版1.1版在文化和科学技术上．在西欧走出中世纪黑暗牢笼，文化思想和科学技术迅速发展，发明蒸汽机，火车、飞机的时候，中国的知识界却沉溺于理学、八股、考据之中，把科学技术视为“奇技淫巧”。清政府实行文化专制政策。他们不仅竭力宣传孔孟之道，特别提倡以三纲五常为核心的程朱理学。同时大兴文字狱。对稍有不满的知识分子，对任何创新思想都罗列罪名，加以惩戒。封建士大夫被迫面向故纸堆，从事繁琐的考据之学，脱离实际，不问时事，或者热衷于科举，猎取功名利禄。知识分子的头脑被禁锢，言论被箝制。思想界、学术界出现了“万马齐喑”的沉闷局面。正当中国日益没落之际，西方国家经过三百年原始资本积累，正处于迅速发展和积极对外扩张时期。斯大林说弱肉强食，落后就要挨打的是资本主义的规律。近代先进的西方列强向落后的中国进行大规模的侵略。先后发动一二次鸦片战争，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八国联军侵华战争，每次战争都以清朝政府签订丧权辱国的条约而告终。到1897年列强在中国强行划分势力范围，中国已面临被瓜分和灭亡的直接威胁。在极端深重的民族危机面前，清朝政府宁肯大量出卖国家的权益，以换取帝国主义列强的支持，维护它在国内早已摇摇欲坠的统治。1901年2月，当武装占领中国首都北京的列强提出和议大纲时，流亡在西安的清朝政府发出上谕，竟宣布政府今后的对外方针是“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清朝政府对外屈辱到如此地步，对内却拒绝任何根本性改革，只知对人民竭泽而渔地横征暴敛，使人民无法生存下去。这就使原来装扮成“神圣不可侵犯”的清王朝，在人们心目中丧尽尊严，被看成“洋人的朝廷”。人们越来越愤怒，感到不把这个卖国的、专制的、极端腐败的清政府推翻，中国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上述可见：辛亥革命结束了清王朝的统治，推翻统治中国几千年的君主封建专制制度，这就为中国历史的发展和进步扫清了道路。具有重要的历史进步意义。具体来说，辛亥革命在政治上有3点重要意义：第一，开了民主政治先河。仅一九一二年，即中华民国元年，中国出现的新政党，已注册者即达八十五个，政治团体二十二个。各种政党合法并存，和平竞争，三权分立的国家体制基本上得以维系，“民国元年，曾经是中国近代史上最光明的一年，国家政治生活和社会生活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民主气氛浓郁，政党政治、议会政治高唱入云，党团林立，五彩缤纷，议员选举，城乡轰动。它为中国的继续前进创造了重要条件。第二，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给予外国侵略者和本国封建势力以沉重的打击。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势力的政治代表、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代理人——清王朝的统治，沉重打击了中外反动势力，使中国反动统治者在政治上乱了阵脚。在这以后，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在中国再也不能建立起比较稳定的统治，从而为中国人民斗争的发展开辟了道路。第三、它是中国比较完全意义上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起点。正如毛泽东指出的：“中国反帝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正规地说起来，是从孙中山先生开始的。”在近代历史上，辛亥革命是中国人民为救亡图存、振兴中华而奋起革命的一个里程碑，它使中国革命发生了历史性的巨变，具有伟大的历史意义。1912年2月12日，清帝退位。袁致电临时政府，承认“共和为最良国体”，表示“从此努力进行”，“永不使君主政体再行于中国”。孙接电，向参议院呈请辞职；但提出三项条件：一是临时政府设在南京；二是新总统到南京就职；三是保证必须遵守《中华民国约法》。袁全部应允〈二〉辛亥革命在经济上的作用。辛亥革命推动了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开启了近代中国的工业化之路。南京临时政府采取的促进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措施：南京临时政府颁布的法令规章规定：鼓励发展资本主义工商业，保护私人财产，兴办工厂，矿山、银行和农垦业，奖励华侨回国投资；实业部制定的《商业注册章程》，允许各埠公司自由呈注，减免注册费。该部还规定设厂营业自由，准许某些企业缓偿欠债以渡过危机。除中央设有实业部外，还要求各省成立实业公司。财政部也拟定了《商业银行条例》，鼓励民间开办银行。以上措施直接推动了当时资本主义工商业的发展。辛亥革命有力地冲击了封建制度，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民族资产阶级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刺激了人们投资发展工业的热情，鼓舞了人们投资办厂、兴办实业的积极性，也吸引了不少海外华侨回国投资。这样，由于辛亥革命的影响，也由于一战期间帝国主义国家忙于欧战暂时放松了对中国的经济侵略以及中国人民抵制日货的运动，有力地刺激和推动了民族工业的发展。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发展出现了一个“短暂的春天和黄金时代”。民族工业的进一步发展从19世纪70年代中国近代民族工业诞生到1911年辛亥革命为止，开办的资本万元以上的厂矿约700个，资本总额仅1.3亿元。民国初年，由于辛亥革命的推动和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影响，中国民族资本工业有了较大的发展。据统计：1912—1919年，中国新建的厂矿企业达470多家，投资近1亿元，加上原有企业的扩建，新增资本达1.3亿元以上，相当于辛亥革命前50年的投资总额。〈三〉辛亥革命在思想文化上的作用。使民主共和思想深入人心，打开了中国近现代思想文化进步的闸门。辛亥革命使民主共和政治思想深入人心。此后在中国形成了“敢有帝制自为者，天下共击之”的民主主义潮流。正因为如此，当袁世凯、张勋先后复辟帝制时，均受到了社会舆论的强烈谴责和人民群众的坚决反抗，并使复辟帝制者很快归于失败。南京临时政府还采取许多移风易俗的措施，如：剪除发辫，改变服饰；废除跪拜、请安等礼节，代以鞠躬、握手；取消大人、老爷等称呼，代以先生、君等。这些措施的实行虽不彻底，但在正式场合仍可看到和过去有明显的不同，从而使人们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政治思想的自由必然要带来“新闻舆论”的自由。辛亥之后，全国民办报刊的出现，一时蔚为大观。仅一九一三年七月前，各种民办报纸已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