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GardenParty这真是个理想的天气。要是他们决定开花园茶会,那就不可能有比今天更完美的天气了。无风,温暖,万里无云。就像偶尔在夏初的时候,只有蓝天被朦胧的浅金色烟霭笼罩。园丁们黎明之时就已起身,修剪打理草坪,直到青青的草地和种着雏菊的深色平坦的玫瑰形花坛看起来都熠熠生辉。至于玫瑰,你会情不自禁地觉得他们深谙只有玫瑰引人注目,只有玫瑰尽人皆知之道。数百株的,确实是数百株玫瑰一夜之间破土而出,绿色的灌木丛被压得弯下了腰,仿佛是接受过天使的拜访。在搭起帐篷前,早餐还没有结束。“妈妈,您想把帐篷搭在哪儿?”“宝贝,问我也没用。我打算今年把一切都放手给你们孩子做。忘掉我是你们的妈妈,把我当成一位贵宾吧。”但是玛格丽特恐怕不可能过去监督他们干活。她在早餐前洗了头发,包着绿头巾坐着享受她的咖啡,头巾在脸颊两边垂下暗湿的大卷。乔斯,这只“蝴蝶“,总是穿着丝绸衬裙和和服式的晨衣外套下来。”看来只有你去了,劳拉,你是个有艺术天赋的人。“劳拉翩然离去,手里还抓着她那片抹了黄油的面包。能有个理由外出吃东西实在太棒了,并且她喜欢去安排事情,她总觉得自己能比任何人做的好得多。四个穿衬衫的男人在花园小径上站在一起。他们搬着包裹了几卷帆布的板子,背后还挂着个大工具袋。看起来挺像回事儿。劳拉多希望自己没拿黄油面包,但是现在没地儿放它,她又不可能把它给扔了。在走向他们的时候她尴尬地脸红了,并且试图让自己显得很严肃甚至有点儿跟近视眼儿似的。“早上好。”她努力模仿着自己妈妈的声音。但是听起来非常做作,连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而且还结结巴巴像个小女孩儿。“这个。。。那个,你们来啦?是因为帐篷的事儿吗?”“是的,小姐。”一个长着雀斑的瘦高个儿回答。他挪了下自己的工具袋,向后敲了敲草帽,对劳拉笑着说:“是为了帐篷的事儿。”他的笑容如此惬意、友好,劳拉一下子就恢复了常态。他有一双多么迷人的眼睛,小小的,但是是那么深邃的蓝色。她再看看别人,他们也都在微笑。他们的笑容好像在说:“高兴点儿,我们又不会咬你。”多好的工人啊!多么美丽的清晨!她一定不能谈及清晨,必须得公事公办——帐篷。“那么,百合棉布怎么样呢?用它行吗?”劳拉用没拿黄油面包的手指着百合棉布。他们转过身,盯着那个方向。一个小胖礅儿撇了下嘴,另一个高个儿的皱了下眉。“我不喜欢它”,他说,“不够引人注意。你明白,对于帐篷来说行不通。”他以自己闲适的姿态转向劳拉,“要是你跟我来的话,你会想把它放在一个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劳拉接受的教养使她琢磨了一会儿一个工匠跟她说怎么引人注意是不是合乎礼仪。但她还是跟着他走了。“网球场的一角?”她建议到,“但是有个乐队要在某个角落演奏。”“嗯,要有个乐队,是吗?”另一个工匠说到。他脸色苍白。当他深色的眼睛端详着这个棒球场时,他看起来那么憔悴疲惫。他到底在想什么?(3)“只是一个挺小的乐队。”劳拉温柔地说。如果乐队确实很小也许他不会太介意。但是,那个高个儿打了岔。“看那儿,小姐,就是那儿。在树的对面,那里,那正合适。”在卡罗卡树对面。那样的话,卡罗卡树就会被挡住。他们是那么可爱——宽大的,闪闪发光的叶子,一簇簇的金黄色果实。他们就像你幻想着生长在荒岛上,骄傲地、孤独地以一种静默的绚丽姿态向太阳高举着自己的枝叶和果实的那种树。他们非得被一个帐篷遮住么?看来他们不得不被遮住。工匠们已经扛过来他们的板子并且清理场地了。只有那个高个儿被落下了。他弯下腰,捏起一小株薰衣草,把拇指和食指放在鼻子前嗅了下香味。当劳拉看到这个姿势,她忘了自己关于卡罗拉树的所有想法,脑海里只有他对事物就像对薰衣草的香味的那份关注。有多少她认识的人会做这样的事呢?她想:天呐,这是个多么出色的好工匠。为什么她不能和这样的工匠交朋友,而是要和那些陪她跳跳舞,周末来用晚餐的傻小伙子们交往呢?她会和前者交往得更好呀。这都是错误的,她暗自觉得,当高个儿在一个信封的背面拽什么东西,那个东西被向上或向左系住用以固定,通过这样来显示荒谬的阶级差别。对于劳拉来说,她并不在意。一点儿也不,哪怕一丁点儿。现在传来了木槌的敲击声。有人吹口哨,有人唱到:“你在那儿吗,伙计?”“好伙伴!”歌声的友善正好映衬了劳拉的欢乐,正好表明给高个儿她有多放松还有她有多么鄙视愚蠢的习俗。劳拉盯着那个小小的图案,咬了一大口自己的黄油面包。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女工一样。(4)“劳拉、劳拉,你在哪儿?电话,劳拉!”一个声音从房子里传来。“来啦!”她轻轻地掠过,越过草坪、踏上小径、步上台阶、穿过阳台、跑进门廊。在门厅里,她的爸爸和劳里正在刷帽子,准备去办公室。“我说,劳拉”,劳里快速地说,“也许你愿意在下午之前瞧瞧我的外套,看看是不是还需要熨烫。”“我会的,”她说,突然间,她情不自禁地跑向劳里那里,轻轻地、迅速地挤了他一下,气喘吁吁地说:“噢,我真是喜欢派对,你呢?””相当喜欢。“劳里用热情的、孩子般的声音回应她,他也搂了下自己的妹妹并且轻轻地推了她一下,”快去接电话吧,老姑娘。“电话。”是的,是的,哦,是的,凯蒂吗?早上好,亲爱的,来吃午餐吗?来吧,亲爱的。我们当然会开心了。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便饭,一些三明治酥皮、碎裂的糖饼壳儿和些残羹冷炙而已。是呀,这难道不是个完美的早晨吗?你穿白色的?哦,我当然也应该这么办。稍等下,别挂,妈妈在叫我。“劳拉向后坐了下,说:”妈妈,您说什么。听不见呀。“谢尔登太太的声音从楼上飘了下来:“告诉她戴上她上星期戴的那顶可爱的帽子。”“妈妈说记得戴上上星期你戴的那顶可爱的帽子。好的。一点哈,再见。”劳拉把听筒放回去,猛地把胳膊甩在头上,深吸了口气,伸了伸懒腰又把胳膊放下。“哎”,她叹了口气,然后迅速坐起来。她静静地听着。房子里所有的门好像都被打开了。房子因为轻柔、迅速的脚步和流动的声音而充满了生命力。通往厨房那边的绿色台面昵门随着隐约可闻的砰砰声打开又关上。现在出现了一个悠长的咯咯的好笑的声音。是由一架被用自己僵硬的脚轮移动的厚重钢琴所发出的。但是空气!如果你停下来去感觉,空气一直都是这样吗?轻轻的微风追逐嬉戏,从窗户的顶部进来,又从门那里出去。太阳的两个小斑点,一个照射在墨水壶上,一个在银色相框上,也在互相玩闹。多可爱的小斑点呀。特别是那个照射在墨水壶盖上的。看起来非常温暖,像个温暖的小银星。她真想去亲吻它。(5)前门铃隆隆作响,并且从楼梯上传来萨迪印花长裙的沙沙声。一个男人嘀咕着,萨迪漫不经心地回应,“我确定我不知道。等下,我问问谢尔登太太。”“怎么了,萨迪?”劳拉来到大厅。“是花商,劳拉小姐。”确实是。就在门那里放着摆满粉百合花盆的宽、浅货盘。没有别的品种。除了百合——美人蕉百合,大朵粉色的花,盛开着,灿烂着,几乎让人惊异地在明亮鲜红的茎上鲜活着。“天呐,萨迪!”劳拉说,听起来像一声小小的呻吟。她屈膝蹲下,就像要用百合花的火焰去温暖自己。她觉得,他们在她的指尖、唇边、胸口生长着。“一定是出了什么错”她虚弱地说,“不会有人订了这么多,萨迪,叫妈妈来一下。”但是就在这时,谢尔登太太加入了他们的对话。“没错,”她平静地说,“我订的。难道他们不可爱吗?她拍了拍劳拉的胳膊。”我昨天经过那家店,在橱窗那儿看见这些花。我突然觉得我这一辈子呀得有那么一次拥有足够多的美人蕉百合。花园茶会就是个很好的契机呀。“”但是我还以为你说你不打算插手呢。“劳拉说。萨迪已经离开了。花商还站在他的货车外。她用自己的胳膊环住妈妈的脖子,轻轻地、轻轻地咬着妈妈的耳朵。”我亲爱的孩子,你不会喜欢一个古板的母亲,是吗?别这样,那还有人呢。“他还在搬更多的百合花,满满的又一货盘。”把他们堆好,请堆在门内,门廊的两边就好。“谢尔登太太说。”你也觉得不错吧,劳拉?“(6)”哦,当然了,妈妈。“在客厅,玛格丽特、乔斯、和小汉斯终于成功地把钢琴挪开了。“现在如果我们把这个长沙发靠墙放,把除了椅子以外的所有东西都挪出房间,你们觉得怎么样?”“挺好的。”“汉斯,把这些桌子挪进吸烟室,再用那个拖把把地毯上的污迹弄干净。等一下,汉斯。”乔斯喜欢对佣人发号施令,他们也愿意听她的。她总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参演什么戏剧。“告诉妈妈和劳拉小姐马上来这儿。”“好的,乔斯小姐。”她转向玛格丽特,“我想听听钢琴音质如何,只不过,因为我下午受邀演唱。我们练一遍《生活使人疲倦》这首曲子吧。”砰砰、哒哒、啼哒。钢琴声突然激昂地迸发出来,吓得乔斯脸色都变了。她攥紧自己的手,凄惨地、神秘地看着正走进来的妈妈和劳拉。“生活使人疲倦,流泪、叹息,爱已改变。生活使人疲倦,流泪、叹息,爱已改变。那么,再见!”但是唱到“再见”那个词时,尽管钢琴听起来比以往都绝望,但是乔斯的脸上却洋溢着明亮的、极其没心没肺的笑容。“我有一副好嗓子,不是吗,妈妈?”乔斯笑容满面地说。“生活使人疲倦。希望破灭。美梦易醒。”但是萨迪打断了他们,“怎么了,萨迪。”“如果您方便的话,太太,厨娘问您搞到做三明治用的鸢尾了吗?”(7)“做三明治用的鸢尾,萨迪?”谢尔登太太迷迷糊糊地回答道。孩子们从她的脸上就猜出来她没搞到。“让我看看,”她对萨迪坚定地说,“告诉厨娘十分钟之内我就把这事办妥。”萨迪得令去了。“现在,劳拉,”她妈妈快速地说,“和我一起去吸烟室。我已经在一个信封的背面找到了那些名字。你帮我把他们写出来。玛格丽特现在马上上楼,把你头上湿的东西弄下来。乔斯马上把自己穿戴整齐。都听见了吗,孩子们?还是要我等你们爸爸晚上回来跟他汇报啊?还有、还有,乔斯,要是你去厨房的话就安抚下厨子,好吗?我早晨被她吓坏了。”信封最终在餐厅钟表的后面被找到了,尽管谢尔登太太想不到它是怎么到了那儿的。“肯定是你们这群孩子中的一个把它从我的包里偷出去的,因为我记得很清楚。。。奶油干酪、香柠凝乳。你做的吗?”是的。“鸡蛋和——”谢尔登太太举着信封远离她,“看起来像老鼠,不可能是老鼠,对吧?”“橄榄,宝贝。”劳拉边说着边从她肩上看过去。“当然了,橄榄。听起来多么可怕的组合呀!鸡蛋和橄榄。”他们最后终于做完了。劳拉把他们带到厨房去。她发现乔斯正在安抚着那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可怕的厨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精美的三明治!”乔斯用狂喜的声音说着,“你说,一共有多少种来着,厨娘?15种?”“是15种,乔斯小姐。”(8)“哇,厨娘,恭喜你呀。”厨娘用长长的三明治刀扫掉面包硬壳,笑容满面。“戈德伯蛋糕房的人来了。”萨迪的大嗓门从食品储藏室中传出。她已经看见那个人从窗前走过。也就是说奶油泡芙到啦。戈德伯蛋糕房以奶油泡芙闻名。没有人会想着在家里做泡芙的。“把他们拿进来放在桌子上,姑娘们。”厨娘下令了。萨迪把他们拿了进来又走回门那里。当然啦劳拉和乔斯还太小,还没到真正操心这些事儿的时候。尽管如此,他们也情不自禁地赞同泡芙看起来让人很有胃口。恰好厨娘开始布置他们,摇晃掉多余的糖霜。劳拉说:“难道他们不会使一个人由一个派对回想起所有的派对吗?”“我猜他们肯定会的。”明智的乔斯说,她是从来不愿意被回想起来的,“我不得不说,他们看起来那么漂亮、轻柔”。“每个人都尝一个吧,亲爱的们。”厨娘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你们的妈妈不会知道的。”哦,不可能的。刚用完早餐就吃美味的泡芙。这个主意有点让人颤抖了。尽管如此,两分钟后,乔斯和劳拉就一脸沉醉其中的表情舔着手指上残留的奶油了。劳拉建议:“我们一起去花园吧,从后门出去。我想看看那些人把帐篷弄得怎么样了?他们是那么优秀的工匠。”但是后门那里挤着厨娘、萨迪、戈德伯蛋糕房的人和汉斯。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了。“笃,笃,笃,”厨娘叫得像只激动的母鸡一样。萨迪拍着自己的脸颊就好像牙痛一样。汉斯的脸扭曲着试图理解发生的一切。只有戈德伯蛋糕房的人看起来挺高兴,这可是他能在饭后茶余闲谈的话题呀。(9)“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出大事了,有人死掉了。”厨娘说。“有人死掉了?在哪?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是戈德伯蛋糕房的男人可不打算让这个故事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抢走。“知道下面那些小屋吗,小姐?”知道?当然了,她知道那些小屋。“好吧,那儿住着一个叫斯科特的年轻车夫。”今天早晨在霍克街,他的马受了拖拉车的惊吓,他甩了出去,后脑勺着地。死掉了。“死了!”劳拉盯着戈德伯蛋糕房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