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卜生和玩偶之家

第九节易卜生和《玩偶之家》。亨利克·易卜生（1828—1906）是19世纪挪威的伟大的作家、诗人，是欧洲近代剧的创始人易卜生生活和创作的年代是北欧各国民族、民主运动高潮的年代，是挪威文学跨上欧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行列的年代。他的创作反映了挪威民族的独立，解放精神，特别是反映了挪威人民反对封建势力和资本主义势力的民主主义精神，他的创作为挪威文学的空前繁荣作了巨大贡献。一、生平和创作一）早年生活和创作1828年3月20日，易卜生出生于挪威东南海岸上一座不大的商业小城斯基恩。易卜生的家庭是个富商家庭，但在他8岁的时候，家庭破产了。易卜生在少年时代就走上独立生活的道路，他作了药店的徒工。他受到的是因家境破落而来自亲朋邻里那儿的冷淡，因徒工身分来自主人那儿的奴役。易卜生的青少年生活是贫困无欢的，但这也使他对于宗法制生活秩序的不平等、对于小市民世界的虚伪、庸俗以及停滞落后等生活习气，产生了反抗。基于这样的思想情绪，当1848年欧洲革命运动爆发的时候，易卜生异常兴奋，他热烈赞扬民主共和制度。尽管这种制度还有许多朦胧的东西，但他反封建专制的民主主义思想在40年代末期已经确立了，这样的思想观点在当时的挪威是进步的。易卡生的创作就是以这些思想观点为基础开始的。他的最早的作品是抒情诗，如响应匈牙利革命的《哈马扎乐人》，以及讽刺土壕劣绅和官僚政客的一些短诗。易卜生这些作品的社会意义可以从他自己的有关回忆中得到说明，他写道：“在伟大的国际暴风雨的咆哮中，我也向我所处的那个小社会——由于环境和生活条件而困处其中的小社会打起仗来。”1850年，易卜生为了考大学来到首都克立斯替阿尼遏（今名奥斯陆），从而离开了药店。但考试不及格，求学不成。他结交了一些思想进步爱好文艺的青年朋友，就在首都住了下来，开始创作，过起作家生活来。亲身经历了首都的政治生活，他渐渐看清挪威政府是代表商业集团少数人的狭隘利益的，它体现了资产阶级的自私自利和虚伪本质，它所倡导的民主、自由本是一套弥天大谎，于是，他对挪威政府失望了，对执政者产生了憎恶情绪。他的早期剧本的特色是取材于挪威古代民间传说或英雄的勇士歌。如《圣约翰之夜》、《勇士的坟》、《厄斯特罗特的英格夫人》、《索尔豪格的宴会》、《渥拉夫·利列克郎》、《海尔格伦的海盗》、《恋爱喜剧》和《觊觎王位的人》等等。这些剧本反映了作家的爱国主义，这部分早期作品大都是属于浪漫主义的作品。易卜生在这里表明他对传统的浪漫主义戏剧的崇敬，并借此对民族特色加以肯定，对现实生活中的资产阶级分子的庸俗、保守或虚伪等等给以否定。早期创作中最优秀的作品是《觊觎王位的人》。易卜生这时期的创作和社会活动，受到敌人的攻击和迫害。易卜生这时亲见挪威政府对邻邦丹麦遭受普鲁士和奥地利的联军侵略袖手旁观，致使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的独立受到威胁。因此，他在对政府的愤怒与失望之下，于1864年出国了。二）在国外时期的生活和创作易卜生出国以后，在意大利和法国等地居留很长时期，直到1891年才结束这段漫长的国外生活。易卜生的愤然出国及其在国外的久住，表明他的“自由的挪威农民”的立场。他在创作中着重强调唯一重要的，是人的精神的反叛。这就是他的唯心主义社会观点。易卜生出国后不久，就写成了诗剧《白兰德》（1865）和《比尔·高特》（1867）。这两个剧本有个共同的思想，即人类对于真理的探求。易卜生这时期的创作鲜明地表现出向现实主义的哲学剧、心理剧过渡的迹象，这时期的创作使易卜生的名字传到了欧洲许多国家。1869年，易卜生写成剧本《青年同盟》，这是他以散文体描写社会问题的开始，是他的创作从历史题材向当代生活题材的转折，是他走上批判现实主义创作道路的标志。他在1877年写成的《社会支柱》，在《社会支柱》里，易卜生指出，从表面看，资产阶级社会好像繁荣幸福、高尚体面，背后却隐藏着许多腐朽丑恶的东西。他毫不留情地揭开了这些“社会支柱”的假面具，暴露了他们的真面貌，把社会表面的繁荣和内部的腐败做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在易卜生的批判现实主义创作中，以恋爱、婚姻和家庭为题材的剧本占着相当重要的位置。他在1862年写成的《恋爱喜剧》是这类作品中最早的一个，后来，在七、八十年代相继出现了《玩偶之家》（1879）、《群鬼》（1881）和《海上夫人》（1888）等。他热烈地歌颂了妇女解放和恋爱、婚姻自由，以及男女平等的思想。1879年易卜生写成他的名著《玩偶之家》，开始跨上世界文坛，成为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戏剧家之一。资产阶级社会对于《玩偶之家》提出抗议，于是易卜生写了《群鬼》（1881年）作为对他们的答复。易卜生在这个剧本中刻划了一个与娜拉完全相反的形象——阿尔文太太。她说，她被一大群鬼死缠着，世界上到处都是鬼，不但我们从祖宗手里承继下来的东西在我们身上又出现，并且各式各样陈旧腐朽的思想和信仰也在我们心里作祟。那些古老东西早已失去了力量，然而还死缠着我们。这就是剧本“群鬼”的由来。剧本的主题是要我们向“群鬼”展开无情的斗争。1888年，易卜生在《海上夫人》中再次提出妇女解放和婚姻问题。剧本主人公艾梨达是个胸怀如海洋般广阔的女性，她热爱海洋，不倦地探索未来，她是易卜生笔下的一个正面人物。易卜生在艾梨达身上实现了娜拉所追求的理想。总之，易卜生在这类作品中否定了资本主义的爱情，婚姻和家庭关系，谴责了它给妇女造成的灾难，并且，他也为新式的爱情、婚姻和家庭关系作了设计，他的理想是，男女平等，婚姻爱情独立自主。易卜生在艾梨达身上实现了娜拉所追求的理想。易卜生在1891年回到挪威，在克立斯替阿尼遏定居下来，展开了他晚年的创作活动。三）晚年生活和创作这个时期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中的知识分子大都陷入个人主义的深渊之中，他们的精神世界充满悲观主义和颓废情绪，而且那些资产阶级分子又受到尼采反动哲学的严重影响。易卜生是生活在这样时代的知识分子，他的思想中也增加了悲观主义情绪，对于未来认识不清，他的理想带有神秘主义色彩。但是，从基本方面来看，易卜生始终是挪威“自由农民”的子孙，他对资本主义是彻底否定的，对工人是同情的，并在作品中反复指出个人主义是必然要失败的，他和尼采的“超人”哲学一直是对立的。他确信，这种精神不会胜利。易卜生的晚年创作就反映了他的这些思想观点。剧本《野鸭》（1884）、《罗斯莫庄》（1886）、《建筑师》（1892）、《小艾友夫》（1894）、《博克曼》（1896）和《咱们死人醒来的时候》（1899）等，比之于早年作品，那种积极进取和乐观情调消失了，出现了悲观情绪。但是，在这些带有象征气息的剧本中，并没有严重地表现出世纪末的颓废主义特点。易卜生的最后一个剧本《我们死人醒来的时候》（1899）。这个剧本是作家创作中富于自传性的剧本。易卜生晚年体弱多病，1906年5月23日与世长辞了。易卜生是位戏剧革新家。他描写同时代人的生活和典型，他把观众的切身问题搬上舞台，并且有能力使观众注视，思索这些重要的社会、道德问题，从而对未来产生希望和勇气。他的创造性还在于他把对社会或人生问题的讨论以高度艺术才能渗透在剧本中；自然地启发观众的思维，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接受了他的社会、道德观点。他的这些革新给欧洲现代剧以广泛的良好影响，为同时代的戏剧创作开辟了一条新道路。总之，易卜生给近代戏剧开辟了一个新纪元。他自己的创作以及他对于近代戏剧的影响都是独一无二的。在今天，他的戏剧还是有现实的社会意义。二、《玩偶之家》《玩偶之家》于1879年写成。剧本出版后不久，就在丹麦首都歌本哈根上演了。1880年1月，挪威首都克立斯替阿尼遏剧院上演了这个剧本。在以后的3年间，北欧各国几乎都上演了这个剧本。从80年代到90年代初，这个剧本先后在德、英、美、法等国上演。《玩偶之家》在欧洲各国发生了巨大的社会影响，并给作家带来更高的声望，易卜生一跃成为闻名全欧的戏剧大作家了。一）剧本的主题易卜生在《玩偶之家》中描写的是海尔茂夫妻间从和睦转为决裂的故事。他在这个事件中无情地批判了资产阶级爱情、婚姻的虚伪，热烈地歌颂了妇女解放。剧本通过中产阶级妇女娜拉追求自由生活和妇女权利的出走，显示了妇女的觉醒和反抗，提出了妇女社会地位的重大问题。二）人物形象1．娜拉形象：娜拉是《玩偶之家》的主人公，是争取妇女解放的典型。易卜生借主人公的悲惨命运，尖锐地揭露了以男权为中心的资本主义私有制社会，并且，热情地歌颂了主人公多方面的优秀性格。她毅然决然地与“玩偶之家”决裂了。实行了“精神的反叛”，她坚决地否定了资本主义的法律、宗教和道德习俗，为了作个独立自主的人，她出走了。易卜生就是这样描写了娜拉的精神觉醒过程的，借此宣传了他的妇女解放思想。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一文中指出，娜拉的出路，妇女解放的道路，是在经济上获得独立地位，从而才能在家庭、在社会与男人平等。为此，需要韧性的战斗。2．海尔茂形象：这是个男权思想的体现者，是资本主义道德法律、宗教传统的维护者。他是作者鞭挞的对象，剧本对这个人物自私灵魂进行了无情揭露。海尔茂在夫妻关系中不仅表现出大男子主义，还表现出一个资本主义社会秩序捍卫者的本质。在友谊关系上，海尔茂也是个口密腹剑的利己主义者。他为人自负、狭隘、冷酷。总之，易卜生从各方面暴露了海尔茂的利己主义，借此无情地批判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丑恶。3．其他人物：易卜生为了展现主人公的性格，充分揭示主题，彻底批判资本主义的社会罪恶，在剧本中还刻划了柯洛克斯泰，林丹太太和阮克的形象。柯洛克斯泰由于贫困失恋了，后来虽然结了婚，但是由于贫困，没钱给妻子治病，不得不冒名借债。私有制社会不仅逼迫他这样，而且还以法律和舆论制裁他，他成了为人所不齿的“邪恶小人”。林丹太太原本是柯洛克斯泰的情人，家庭负担强迫她牺牲爱情，嫁给富人，过着没有爱情的生活。丈夫死后，她没儿没女，陷入孤独、凄凉之中。林丹太太的悲剧，是金钱统治一切的私有制社会罪恶的又一明证。剧本的这些次要人物的悲剧命运与主人公娜拉的悲剧连成一气，构成资本主义制度之多方面的罪证，加重了剧本的悲剧气氛和暴露力量。三）艺术成就1．回顾前情的结构方法。这样的结构方法能把情节中的一些次要事件的叙述作到最大限度的简洁、精炼，从而，使情节的主要事件突出，发展速度加快。2．心理描写易卜生的心理描写技巧也充分显示在《玩偶之家》中。娜拉的性格和生活境况的变化，大都是借细致、深刻的心理描写表露出来的。3．人物性格和事件的发展与现实生活紧紧结合。易卜生创作活动之初，欧洲戏剧界盛行法国“巧凑剧”派违背生活真实的编剧方法。易卜生的早年剧本，如《青年同盟》和《社会支柱》等也曾具有这个流派的某些特点。这个流派的影响到《玩偶之家》问世时，已经消除了。易卜生根据社会性主题的需要，遵循现实主义的艺术原则，把人物性格和事件的发展与现实生活紧紧结合起来，排除了偶然事件，避去不合逻辑的性格发展，以及其他诱惑观众的各种方法，诸如旁白，偷听、遇险和误会等等。它表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在揭示生活真理方面是19世纪文学中最有力量的，它表明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对“巧凑剧”派这种反现实主义文学的胜利。这也是易卜生对欧洲批判现实主义戏剧发展的重大贡献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