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0-1880年间中国白银出入的变化

3231780-1880年间中国白银出入的变化及外国银元之地位公一兵北京大学历史系99级摘要明清之际从外域流入中国大量白银，种类繁多。而清代中期（1780年）以后主要是前期的本洋（西班牙银元）和后期的鹰洋（墨西哥银元）。外国标准化的银币在中外贸易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并逐步改变了中国的货币体系。通过对1780-1880年这一百年白银出入中国问题的考察，发现中国的银本位是完全依赖输华的外域白银的。在本文研究的100年中，中国仍然在总量上是白银的吸纳国。但是短暂而迅猛的白银外流使中国脆弱的银本位制度不堪其负，中国的社会和政府都不得不对这样的白银外流做出了巨大的反应。而这一切又都进一步说明了外国白银，特别是银元在中国的至关重要的地位。关键词种类本洋鹰洋途径白银流入白银外流银价一、导言中国从1436年改行银铜币制体系，到1935年废除银本位，银的主币地位500年没有改变。但是由于中国内地产银有限1，大部分流通白银是来自海外。从15世纪开始，随着新航路的发展，国际贸易的扩大，在中外贸易中出现了一种规模逐渐扩大的白银贸易的局面。海外白银的大量输入满足了中国国内市场的巨大需求。由此引出对一系列问题的探讨。在白银入华问题上，前人尤其是国外学者有过相对较多的研究。但是由于条件限制，我们很难得到所有国外研究该问题的成果资料。然而从有限的可以把握的资料看，国内外学者在入华白银的具体数量、流通区域等问题上存在较大分歧。本文意在通过对史料的输理，重新探求与1780到1880年间白银入华相关的一些经济与社会问题，希望对该方面的研究有所裨益。二、入华银元的种类在英国国会档案中记载了1855年上海的一个道台对外国领事发布的一个通告2。该通告比较清晰的描述了入华银币的种类。“在中国，长期以来沿海各省的商人使用银元和其他外国铸造的银币作为商业贸易中的交换媒介。这些流通的银制货币在形状和图案上都不相同，有些是圆的，有些是长的，甚至椭圆的。在这些银币上刻着马，剑，或者人的头像。最重的比一两纹银要重，最轻的只有一钱多一点”。虽然清朝中期以后流入中国的白银（主要是银元）种类繁多，但是其中主要以美洲白银为主，即前期的“本洋”和后期的“鹰洋”。所谓“本洋”，即西班牙324银元（Spanishdollars）是西班牙在墨西哥铸造的银圆，又称佛头银圆，上面铸有西班牙国王的头像。是在中国大范围流通的第一批外国银圆。起初在福建、广东沿海使用，亦称“番银”或“花边银”。成色902.78‰3。1821年墨西哥独立后停止铸造，曾引起本洋价格在中国疯狂上涨4。之后本洋逐步失势，而鹰洋则取而代之。所谓“鹰洋”原名墨西哥银圆（Mexicandollars），1823年开始铸造，因为币面印有鹰的图案而得名。鹰洋在鸦片战争前流入中国。一直到民国初年，鹰洋基本上作为那段时期中国的主币，与银两并行。1910年清政府调查当年中国流通的外国洋元有十一亿，其中鹰洋占三分之一强，约四亿元。实际上在“本洋”，即头像银元之前，还存在一种美洲银元。通常记载为旧墨西哥花边银元。大约在18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头像银元逐步取代旧墨西哥银元成为中外贸易的主导货币。在这期间有大量关于头像银元折换旧银元的记载5。除了以上所说的旧墨西哥花边银元、本洋、鹰洋之外，还有其他的许多种类的银元在贸易中使用。比如美国当时运入一种国家货币，与西班牙银元（本洋）的重量完全相同。但是铜含量多一些。铸币上有华盛顿的头像和十五颗星及自由字样。日期为1795年，而背后有一只鹰围以月桂花，并有“美利坚合众国”字样。但是由于中国人对于这些白银的不同喜好，它们的贴水率（Premium，是一种折算价格）和折扣率(Discount)差异很大。三、本洋在中国由于本洋和鹰洋在中国近代对外贸易和国内市场上所起的特殊作用，笔者认为有必要细致探讨一下两者在中国地位发展的过程。本洋是在18世纪末大规模进入中国的，由于它具有统一的形状、重量和含银量，在进入中国之后，就受到了中国商人的喜爱。而外国商人也利用中国人对本洋的喜好，乘机套取了大量的纹银。嘉庆十九年（1814年），户部左侍郎苏楞额在奏折中说，“近年以来，竟有夷商贿连洋行商人，借护回夷兵盘费为名，将内地银两络绎偷运，每年约计竟至百数十万（两）之多。并将外洋低潮银两，制造洋钱，又名番饼，又名花边（实际上是本洋），每个重七钱三分五厘。始则带进内地，补色易换纹银，沿海愚民，私相授受，渐渐流行。连年居然两广、楚汉、江、浙、闽省畅行无忌。夷商以为奇货可居、高抬物价，除不补色外，每个转加算银七八分不等。而民间买卖，希图使用简便，情甘加算，于是交易半用洋钱，内地银两，翻觉艰于转运，兼之出洋银两过多，以致时行短绌。在夷商已将内地足色银两私运出洋，变将低潮洋钱运进，任意盘踞，欺蒙商贾，不但有干例禁，且于中华民生乐利，日被侵耗。商贾往往贪易洋钱，而于货物转为末务，以至关榷税课盈余银两渐行亏短。若不亟早严禁，实于国课民生大有关系”6。由于人们喜爱银元简便易用，本洋在中国的价格也不断上涨。嘉庆十九年（1814年）本洋在广东的市价是“每元换制钱（铜钱）七百二三十文”，在浙江、江苏等省，“可值制钱八百数十文”7。而到1850年时，大约1300到1400铜钱才换一元本洋8。本洋实际上完全偏离了它的实际价值，它甚至要比银两还要昂贵9。这种本洋价格的上涨甚至价值背离，是由于在实际流通中本洋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本质上是由于本洋的使用范围在中国不断拓展导致的。325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本洋广泛渗入到中国内地的流通领域10，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本洋在沿海省份已经被普遍认可并广泛使用了11。它甚至扮演唯一的贸易货币的角色12。本洋在当时一方面是贸易的支付手段，另一方面也是商品的价格尺度，甚至是其他银元的价值尺度13。1821年本洋停止铸造，也就是说它无法继续满足日益膨胀的中国市场对银元的需要，因此它必然会被一种新的银元所取代，而取代它的就是墨西哥银元，即鹰洋。四、鹰洋在中国正如前文中所提到的，鹰洋（Mexicandollar）是在鸦片战争前进入中国的。虽然鹰洋的含银量和本洋相同，但是在进入中国之初，它的市价要远远低于本洋。一开始它在商业贸易中是被完全排斥的，而后它被逐渐接受，但是与本洋比较，仍然要打20%到30%的折扣14。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1857年。AlfredWilkinson在他接受英国国会调查的时候，回忆说，“我可以提供一个跟广州货币运作有关的事实，我曾经用一定数量的银元交换另一种银元，从中获得20%的利润。虽然这些白银的内在价值是一样的。我以14%到15%的贴水率卖出本洋，然后以6%到7%的折扣率买进墨西哥银元和南美洲的共和国银元”15。而在1850年前后，由于得知本洋的停铸，本洋在中国国内的价格更加疯狂的上涨。而本洋是当时中国通商口岸唯一承认的外国银元。外国商人必须用更多的资金来换取本洋从而与中国人进行贸易16。1854年由于其他银元和本洋汇率差异而导致成本增加10%到17%17。下表显示了当时上海和香港本洋和其他银币的差异18。上海的汇率，本洋是该口岸唯一通行的银元：100鹰洋可以兑换的本洋数---------88227公司卢比可以兑换的本洋数--------94.68£.20.16.8.英国银币可以兑换的本洋数------80香港的汇率100鹰洋可以兑换的本洋数--------92.50227公司卢比可以兑换的本洋数--------95£.20.16.英国银币可以兑换的本洋数-------89到1855年，100块鹰洋在上海甚至只能够换取77块本洋19。外国商人对这种贸易中存在的荒谬的现象非常不满，英、美、法领事向中国政府提出交涉，要求中国政府颁布强制性文件取消这种货币交换中背离价值的不平等现象。中国政府在确定鹰洋和本洋的含银量确实相同之后，在1855年颁布了措施。从1856年中国新年开始，所有银元根据含银量和重量制定与本洋的汇率20。资料显示，通过1856年一年的过度，1857年鹰洋在中国已经可以和本洋以同等价值使用了21。而之后鹰洋作为外域输入中国的最主要银元，逐步占领了过去本洋在中国的地位，成为清末民初中国市场上流通的主要银制货币。五、外国银元的入华途径无论“本洋”、“鹰洋”还是其他种类的银元都是来自于海外。然而如此巨额326的白银是如何流入中国的呢？根据现有史料不难发现主要有以下几种途径：其一是美国商船从美洲直接进口，1784年，第一艘美国商船到达中国。获利$30727。在中国和美国的贸易历史上，确实长期存在中国对美贸易出超的现象。“美国商人因为没有印度帝国，总必须携带大量现金到广州，借以购买他们的丝茶和回程货”22。在1825年或者是1832年之前，也就是美国商人向中国倒卖鸦片以前，美国必须花费大量的银元来平衡这种贸易赤字。因为白银是当时中美贸易中唯一可以填补逆差的手段。在马士所著的《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遍年史》第四十二章的一张数据表中记载了当年（1787年）各国对华贸易状况。其中在附文中记载，“上表上未有美、意两国船只运入广州的白银数字，可以估计为50箱。如此，则输入广州的白银已超过5,500,000元。在该书第四十三章（1788年）亦有记载美国当年运入白银62箱。之后到1816年，仍然有记载美国运入中国生银1,922,000元23。而英国国会档案可以提供一些更明细的信息。1804年到1827年美国商船输入广州的进口品价值表24年度进口银元数量总值(银元)1804-052,902,0003,555,8181805-064,176,0005,326,3581806-072,895,0003,877,3621807-083,032,0003,940,0901808-0970,000479,8501809-104,723,0005,744,6001810-112,330,0002,898,8001811-121,875,0003,132,8101812-13616,0001,453,0001813-14451,5001814-151815-161,922,0002,527,5001816-174,545,0005,609,6001817-185,601,0007,076,8281818-197,414,00010,217,151251819-207,414,0008,158,9611820-21该年没有统计数据1821-225,125,0008,199,7411822-236,292,8408,339,3981823-244,096,0006,313,1261824-256,524,5008,962,0451825-265,705,2007,756,0311826-271,841,1683,843,717当然当时美国实际上的白银产量也十分有限，获取白银的困难也限制了中美贸易的更大规模的发展26。其二是通过欧洲国家间接输入中国。大量史料证明欧洲国家在对华贸易的初期，保守估计是到19世纪初，都需要用大量的现银来弥补对华贸易的巨大逆差。英国1786年输入白银716箱27。而欧洲本身也不是白银的主要产地，尤其对英国327来说，白银的来源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依赖于美洲。《东印度公司对华贸易遍年史》第四十二章记载“由于战争，在伦敦无法得到西班牙银元”28，因此极大的影响了当年的中英贸易。.然而需要指出的是，大多数白银并不需要先运到欧洲，然后在千里迢迢的输入中国。这是一件很费成本且不划算的事情。实际上大量的美洲白银是纳入东印度公司的财库(Treasury)。而其他欧洲国家对华贸易通常是通过期票进行白银折算，进而与中国内地进行贸易。29美洲银元除了通过美国和欧洲国家的直接贸易进入中国之外，还存在其他一些入华的途径，比如俄国在北方和中国的贸易30，以及东南亚国家的对华贸易31。虽然这方面的史料记载并不丰富，使笔者很难对其规模做出准确的评估，但是根据现有资料却可以证明这种贸易确实存在，并有一定的规模。六、白银出入的变动那么究竟外国在1780-1880年间向中国输入了多少白银呢？将是本文所要讨论的一个重点内容。过去有一些学者对这一问题进行过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