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七月半张岱詹丹张瑞制作导入之前我们读过东晋时陶渊明的《自祭文》,文章对自己的一生做了回顾。而明代的张岱有意效仿陶文,以一篇《自为墓志铭》用为自己写墓志铭这一奇特的形式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这篇文章可以帮助我们了解张岱的经历和性情。张岱《自为墓志铭》(节选)蜀人张岱,陶庵其号也。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年至五十,国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疏莨,常至断炊。回首二十年前,真如隔世。张岱从《自为墓志铭》看张岱生平“少为纨绔子弟”张岱的高祖中进士,曾官吏部主事;曾祖中状元,任翰林院编修;祖父张汝霖,进士;父亲则求功名而不得。在这样的家庭里,他方才能够“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成就他“极爱繁华”的兴趣。张岱从《自为墓志铭》看张岱生平“年至五十,国破家亡”这是张岱一生的转折点,他经历了明清易代,不想卖身投靠新朝,于是披发入山,从此与繁华无缘。回首往事之际,有隔世之感。张岱从《自为墓志铭》看张岱生平总括:少时繁华,老来寂寞。不过,张岱少年时并非仅仅是个纨绔子弟,他在如隔世般回首二十年前时,说自己“学书不成,学剑不成,学节义不成,学文章不成,学仙学佛,学农学圃,俱不成。任世人呼之为败子,为废物,为顽民,为钝秀才,为瞌睡汉,为死老魅也已矣。”这种自嘲不是轻松的俏皮话,而是老泪纵横,须知这话里隐含了他的自我定位——少年时有学这学那的远大抱负。张岱从其它文章中看张岱的性情在《自为墓志铭》中张岱的性情已经透出不少,但最能体现他性情乃是这样一段话:“岱常有言: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余家瑞阳之癖于钱,须张之癖于酒,紫渊之癖于气,燕客之癖于土木,伯凝之癖于书史,其一往深情,小则成疵,大则成癖。”(收入《琅嬛文集》,《陶庵梦忆》也有类似说法)晚明文人把“性情”看得比功业还重。张岱作品大致有四类:※传统读书人特别看重的经学著书-《四书遇》※体现作者经世情怀的史著-《石匮书》※带有小百科性质的杂著-《夜航船》※散文小品集-《陶庵梦忆》《西湖梦寻》《琅嬛文集》张岱作品评述张岱读书著书的方法是“近文人而远学者”,故前三类著作有他的情怀和责任感在,但成就平平。而第四类作品是今天我们看来价值最高的。《陶庵梦忆》《西湖梦寻》都是在“寻梦”,寻找早已失落的“过去的好时光”。国破家亡,二十年后,追忆昔日的繁华。这个繁华,包括家国、都市以及个人生活。张岱作品述评明清易代,很多人写前朝遗事,而且都很动感情,因其中寄托了故国之思。张岱有点特别,追忆的不是文人雅事,也不是军国大事,而是都市里的日常生活,早年纨绔子弟的生活,好华灯种种,使得他在后来写乡风市声、人情世故时远较他人来得拿手。《西湖七月半》请结合注释自读课文《西湖七月半》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西湖,美景之地;七月半,旧称上元节,也叫鬼节,有河边放灯祭奠死者的风俗,此处未提杭州是否有此风俗,但七月半为月圆日,月景自然是好的。但作者干脆利落,说湖和月“一无可看”,只能看看七月半之人。关键在“看看”这叠字上,用了“看看”就有既然一无所有,那就随便看看的意思了。这样就跟上一句严密地衔接起来了。《西湖七月半》看七月半之人,以五类看之。把所看之人分为五类,说明他即使是随便看看也已经看得很认真了,这或许是文人的敏感和细腻。但分类的目的不是为了观察得更仔细,而是要从中看出人的趣味差异,有着自己的标准判定在。《西湖七月半》其一,楼船箫鼓,峨冠盛筵,灯火优傒,声光相乱,名为看月而实不见月者,看之。其中一类,坐在大船上,吹箫击鼓,戴着高冠,摆开丰盛的筵席。围绕他们的是明亮的灯火和优伶、仆从,所以在乐声与灯光相错杂的情况下,名为看月其实根本看不见月亮。这类冒充风雅的士大夫,是可以看到的一类人。《西湖七月半》其一,亦船亦楼,名娃闺秀,携及童娈,笑啼杂之,环坐露台,左右盼望,身在月下而实不看月者,看之。这一类人是豪富人家的女性,她们“环坐露台”,本沐浴在月色里,然而她们“左右盼望”,根本无意于看月、无意于雅致。这一类人与第一类人正好成对比:能看到月的却不想看月,看不到月的却摆出看月的架势。《西湖七月半》其一,亦船亦声歌,名妓闲僧,浅斟低唱,弱管轻丝,竹肉相发,亦在月下,亦看月而欲人看其看月者,看之。“浅斟”是指缓缓喝酒,与“低”与“弱”与“轻”的那种柔和的情调是吻合的、和谐的。正因为其悠闲,没有那样的声光杂乱,所以他们能够在月下而赏到月,也正因为能够赏到月,他们就要卖弄他们的风雅,其结果自然还是不够风雅。这类人拥有前两类人的条件——在月下、看月,但可惜的是,他们同时还追求别人的注意,这就未免失之于矫情了。《西湖七月半》其一,不舟不船,不衫不帻,酒醉饭饱,呼群三五,跻入人丛,昭庆、断桥,嘄呼嘈杂,装假醉,唱无腔曲,月亦看,看月者亦看,不看月者亦看,而实无一看者,看之。与前面三类人比,这一类人相当特殊,所以连用四个“不”,以显示区别:不坐船、不坐车、不穿长衫、不戴头巾。而且也因为不在船上,是在不断步行的,就有一种流动感。在流动中,前三类人都入目中,然而因为是图热闹,所有的场面和人物在他们那里是得不到细细品味的,所以是“实无一看”。《西湖七月半》其一,小船轻幌,净几暖炉,茶铛旋煮,素瓷静递,好友佳人,邀月同坐,或匿影树下,或逃嚣里湖,看月而人不见其看月之态,亦不作意看月者,看之。借前面的对粗人的描写将四类人打发掉后,现在作者用最恬静、细腻的笔墨来刻画最后一类人。灵便的小船、轻薄的帷幔、洁净的茶几、温馨的茶炉,殷勤的顺着你的心思为你马上煮茶,把沏上茶的淡雅的瓷茶杯静静递上来,和知心的朋友、风姿迷人的女子坐在一起,再把明月一起邀请到身边,此情此景,该是多么令人神往。这样的境界应该避开过于明亮的灯光和过于喧闹的人潮,所以有的人是把自己的影子藏到树下,有的则干脆躲到西湖的里湖去了。《西湖七月半》杭人游湖,巳出酉归,避月如仇……岸上人亦逐队赶门,渐稀渐薄,顷刻散尽矣。这一部分写杭人游湖赶热闹的景象与心态,“避月如仇”四字刻骨为游人写生。湖、月、雅致等一切都退后,惟有热闹,只剩下热闹。而热闹,来得快,散的也快。《西湖七月半》吾辈始舣舟近岸,断桥石蹬始凉,席其上,呼客纵饮。此时,月如镜新磨,山复整妆,湖复頮面。向之浅斟低唱着出,匿影数下者亦出,吾辈往通声气,拉与同坐。韵友来,名妓至,杯箸安,竹肉发。月色苍凉,东方将白,客方散去。吾辈纵舟,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香气拍人,清梦甚惬。《西湖七月半》这里是又一种“吾辈”游西湖的场面。其中“舣舟”是拢舟靠岸的意思,“頮面”是洗面的意思。从这里才开始对西湖景色的描写,写石蹬、写月、写山、写湖、写荷花,似乎只是在这时候,才能真正欣赏到湖光山色月影花香,之前,不但欣赏不到,且被游人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所以需要重新换装,迎接真正风雅之人的到来。《西湖七月半》在拉客同坐中,看出“吾辈”对五类人的弃取态度。张岱经历世变,故看人看事既能看透,又比较洒脱,不怎么愤怒和孤傲。对于看月的五种人,前四种显然与其品味格格不入,但张岱下笔时很有分寸——略有嘲讽,但相当温和。对第二类和第五类人还“互通声气”,实是高雅之士而具“平常心”。《西湖七月半》而最后,“吾辈”酣睡在荷花丛中,香气似乎一直透入睡者的梦乡,自然与人的隔阂被完全抹去了。也只有在这样的境界中,才会让人流连忘返,才会让人产生时光消逝的惆怅,才会让人感到是经历了一场真正的美梦。就像作者在《陶庵梦忆序》中说的:“想余生平,繁华靡丽,过眼皆空,五十年来,总成一梦。”艺术特色独特的观察视角清雅柔美的审美趣味白描式的写作手法,语言简洁、雅致(结合文章的分析,并可参看“文章评点”)延伸学习晚明小品文顾名思义,小品文体制较为短小精练,与“舂容大篇”相区别。体裁上则不拘一格,序、记、跋、传、铭、赞、尺牍等文体都可适用。小品文在晚明时期趋向兴盛,与当时文人文学趣味发生变化有着重要的联系,人们的欣赏视线从往日庄重古板的“高文大册”,转移到了轻俊灵巧而有情韵的“小文小说”延伸学习晚明小品文晚明小品文内容题材上的一个显著特点是趋于生活化、个人化,不少作家喜欢在文章中反映自己日常生活状貌及趣味,渗透着晚明文人特有的生活情调。晚明小品文的另一个特点是率真直露,注重真情实感,不论是描写个人日常生活,表达审美感受,还是评议时政,抨击秽俗,时有胸臆直露之作。袁宏道、张岱、汤显祖、冯梦龙都有小品文佳作。拓展了解张岱《夜航船》夜航船是南方水乡苦途长旅的象征,人们外出都要坐船,在时日缓慢的航行途中,坐着无聊,便以闲谈消遣。其中乘客有文人学士,也有富商大贾。有赴任的官员,也有投亲的百姓。各色人等应有尽有,谈话的内容也包罗万象。张岱认为“天下学问,惟夜航船最难对付。”拓展了解张岱《夜航船》他在《夜航船》序中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昔日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来,且待小僧伸伸脚。”于是,张岱便编写了一本列述中国文化常识的书,便取名《夜航船》,使人们不至于在类似夜航船的场合丢丑。“但勿使僧人伸脚则可矣”。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