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馆札记》758则

《容安馆札记》758则七五八重看宋人詞參觀第六二三又七一七則：趙師俠《酹江月》：“何處飛來雙白鷺，點破遙空澄瑩”，又《鳳凰閣》：“白鷺飛來，點破一川明綠”《全宋詞》卷三。吳融《湖州溪樓書獻鄭員外》：“青林上雨色，白鳥破溪光”；韋莊《稻田》：“更被鷺鶿千點雪，破煙來入畫屏飛”；李彌遜《永遇樂》：“引首暮鷗飛墮。悄無人，一溪山影，可惜被渠分破”《全宋詞》卷一百三；葛剡《念奴嬌》：“何處飛來雙白鷺，點破一溪寒玉”卷一百四十三；辛棄疾《滿江紅》：“幾個輕鷗，來點破、一泓澄綠”卷一百六十六；謝逸《好事近》：“風起白鷗零亂，破嵐光深碧”；葛勝仲《漁家傲》：“鳧鷖點破琉璃色”；蔣捷《喜遷鶯暮春》：“……無事，聊倚闌干斜角。翠深處、看悠悠幾點，楊花飛落。”[1]【徐凝《廬山瀑布》：“一條界破青山色”（孫興公《天台山賦》：“瀑布飛流而界道”；陳後山《送張秀才》：“度鳥界晴碧，過雲回夕黄”）。】〇趙長卿《浣溪紗》：“樓上好風樓下水，雪前欄檻竹前窗。也宜單著也宜雙”《全宋詞》卷十八。按分之雙美，合之兼美，而不兩傷。可以移論compoundarts參觀L.A.Reid,AStudyinAesthetics,pp.331ff.。〇趙令畤《清平樂》：“斷送一生憔悴，只消幾個黃昏”卷二。按吳禮之《雨中花》逕襲之云：“醞造一生清瘦，能消幾個黃昏”卷一三二。禮之好於集中作賊，皆“一一鶴聲”句也。如《桃源憶故人》之“紅瘦綠肥春暮”，亦撦取李清照《如夢令》之“應是綠肥紅瘦”也。黄機《謁金門》亦云：“風雨後，枝上綠肥紅瘦。”趙崇嶓《摸魚兒》：“一年芳事如朝夢，容易綠深紅褪。”〇周邦彥《尉遲杯離恨》：“無情畫舸，都不管、煙波隔前浦。等行人、醉擁重衾，載將離恨歸去。”按本之鄭文寶《柳詩》：“亭亭畫舸繫春潭，只向行人酒半酣。不管煙波與風雨，載將離恨過江南”，而襯填太多，遜色乏味。〇晏殊《踏莎行》：“垂楊只解惹春風，何曾繫得行人住”卷二十六。按《踏莎行》又一首云：“春風不解禁楊花，濛濛亂撲行人面。”〇晏殊《踏莎行》：“閣魂消，高樓目斷。斜陽只送平波遠。無窮無盡是離愁，天涯地角尋思徧。”按《蝶戀花》云：“百尺朱樓閒倚徧。薄雨濃雲，抵死遮人面。消息未知歸早晚。斜陽只送平波遠”，又《玉樓春》云：“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〇晏殊《踏莎行》：“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按《蝶戀花》云：“欲寄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〇柳永《雨霖鈴》：“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卷三十三。按王子安《秋夜餞別序》云：“黯然別之銷魂，悲哉秋之為氣！”〇《敦煌掇瑣》之二十五《雲謠集雜曲子?傾盃樂》詠女長深閨，因媒妁之言適人，以為可以水上鴛鴦、梁間燕子，不期嫁得狂夫，攻書求宦，拋少婦於空房。柳永《定風波》、《歸朝歡》、《鳳歸雲》、《思歸樂》、《戚氏》、《過澗歇近》以上卷三十二，《輪臺子》、《紅窗聽》、《鳳歸雲》、《如魚水》、《鶴沖天》以上卷三十三，乃反復致慨於利名牽驅，虛費光陰，徒增離別，遂成後人詞中窠臼。如晏幾道《御街行》卷三十四、劉敞《踏莎行》、王琪《望江南》卷三十五、王安石《千秋歲引》卷三十六、蘇軾《無愁可解》卷四十、秦觀《水龍吟》卷五十、杜安世《玉樓春》、《更漏子》、《虞美人》卷五十三、晁補之《鬪百草》卷六十、周紫芝《醉落魄》卷七十九、周銖《驀山溪》卷八十一、張元幹《蝶戀花》卷八十五、《上西平》卷八十六、歐陽珣《踏莎行》卷八十七、曹組《撲蝴蝶》卷一百一、陳東《驀山溪》卷一百五、楊無咎《雨中花令》卷一百十七、史浩《鷓鴣天》卷一百二十、《撲蝴蝶》、《瑞鶴仙》、《永遇樂》、《青玉案》卷一百二十一、高登《漁家傲》卷一百二十二、朱敦儒《水調歌頭》卷一百二十三、侯寘《滿江紅》卷一百三十、吳禮之《生查子》卷一百三十二、李呂《水調歌頭》卷一百四十三、陸游《安公子》卷一百五十、范成大《念奴嬌》卷一百五十一、陳三聘《念奴嬌》卷一百五十二、周必大《朝中措》卷一百五十三等，不暇備舉。所致恨於蠅頭蝸角者（吳潛《摸魚兒》至云：“不被蝸蠅繫”，割裂可笑），不外二事乖紅粉燕昵之歡，誤青山逍遙之適。唐、五代人詞中，舍《雲謠集》一首外，未及此意也。【陸龜蒙《獨夜有懷因作吳體寄襲美》：“雲虬澗鹿真逸調，刀名錐利非良圖。”】元曲關漢卿《金線池》之韓輔臣、《玉壺春》之李斌甘心做子弟，不願取功名，庶幾“為情拚得人憔悴”者。【顧昌《耳提錄》記乃翁黃公云：“元人《水滸傳》有唱詞‘新鳥啾啾舊鳥歸，老羊羸瘦小羊肥。人生衣食真難事，不及鴛鴦對對飛。’真樂府也”云云，皆容與堂本《水滸》五十一回所無。】〇柳永《鳳棲梧》：“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卷三十二。按《王靜安文集續編?古雅之在美學上之位置》稱此二句為《衛風·伯兮》“願言思伯，甘心首疾”之遺，是也，而誤為歐公《蝶戀花》。《文學小言?五》亦然。參觀秦觀《醜奴兒》“瘦盡難拚”卷五十一、朱敦儒《鵲橋仙》“愛他風雪忍他寒”卷一百二十三，即AlfreddeMusset:“LaNuitd’ao?t”:“J’aime,etjeveuxpalir;j’aimeetjeveuxsouffrir”之意(第四四則論Propertius,III.viii.23-4)。〇晏幾道《鷓鴣天》：“今宵賸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卷三十四。按《臨江仙》云：“如今不是夢，真個到伊行。”〇晏幾道《玉樓春》：“旋織舞衣宮樣染。織成雲外雁行斜，染作江南春水淺。”按本之白香山《繚綾》云：“織為雲外秋鴈行，染作江南春水色。”又按香山此句與前云“中有文章又奇絕，地鋪白煙花簇雪”自相鑿枘，諸君選注唐詩時，余為拈出[2]。〇晏幾道《清商怨》：“要問相思，天涯猶自短。”按《碧牡丹》云：“靜憶天涯，路比此情猶短。”【晏幾道《碧牡丹》：“靜憶天涯，路比此情猶短”；《清商樂》：“要問相思，天涯獨自短。”以時間之此恨綿綿無盡，與空間之遠道綿綿較量長短。明人院本《喜逢春》第三十折“真是胖子過夏，插翅也飛不過去”亦然。王實甫《西廂記》第二本第一折《混江龍》：“繫春心情短柳絲長。”】〇晏幾道《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按《菩薩蠻》云：“相逢欲話相思苦，淺情肯信相思否。”〇蘇軾《雨中花慢》：“好事若無間阻，幽歡却是尋常。一般滋味，就中香美，除是偷嚐”卷四十。按MmeMurat’sfairytaleLePalaisdeVengeance(John,Dunlop,TheHistoryofFiction,4thed.,p.382);Stendahl,Del’Amour,“FragmentsDivers”,§10:“Ilfautavoirunmariprosa?queetprendreunamantromanesque.C’estledéfautducommerce,ilrendprosa?que”(“LeDivan”,II,pp.179-80);Martial,III.70[onScaevinuswhohaddivorcedAufidia&thenfellinlovewithheronhertakingasecondhusband]:“curalienaplacettibi,quaetuanonplacet,uxor?/numquidsecurusnonpotesarrigere?”[Isitthatwhensecureyoulackappetite?](“TheLoebClassicalLibrary”,I,p.208);PaulusSilentiarius:“furtiveamoursaremorehoniedthanopenones”(TheGreekAnthology,Bk.V,219,“TheLoebClass.Lib.”,I,p.237);Martial,I.74;III.70(quotedinMontaigne,Essais,II,12,Pléiade,p.567)&Ovid,Amores,II.xix.47(II,15,p.596)【Ovid,Amores,III.iv.25:“Quicquidservatur,cupimusmagis:ipsaquefurem/Curavocat.Pauci,quodsinitalter,amant”(Wecovetwhatisguarded;theverycarecallsthethief.Fewlovewhattheymayhave)[3];II.ix.3:“Quodlicetestingratumquodnonlicetacriusurit”(Whatislawfulisundesirable;whatisunlawfulisveryattractive)】;Philostratus,LoveLetters,no.30,“ToaWoman”:“Theactisone&thesamewhetheritisdonewiththehusbandorwiththeparamour.Butthatwhichinvolvesmoredangerismoreattractive,fortheprerogativethatisopenlyacknowledgedlacksthecharmofforbiddenpleasure,&stolenfruitisalwayssweeter.HomersaysthatevenHerawasgladtoseeZeusatthetimewhenheconsortedwithhersecretly[Il.,XIV.153-351];forhehadtransformedthehusband’sprerogativeintotheadulterer’stheft”[4](Loeb,pp.479-481);EugèneSue,MystèresdeParis:“Pourquoibeaucoupdefemmesprennent-ellespouramantsdeshommesquinevalentpasleursmaris?Parcequeleplusgrandcharmedel’amourestl’attraitaffriandantdufruitdéfendu...Enretranchantdecetamourlescraintes,lesangoisses,lesdifficultés,lesmystères,lesdangers,ilneresterienoupeudechose,c’est-à-dire,l’amant...danssasimplicitépremière...enunmot,ceseraittoujoursplusoumoinsl’aventuredecethommeàquil’ondisait:‘Pourquoin’épousez-vousdoncpascetteveuve,votrema?tresse?’—‘Hélas,j’yaibienpensé,’—répondit-il—‘maisalorsjenesauraisplusoùallerpassermessoirées’”(Marx&Engels,DieHeiligeFamilie,IV引,DietzVerlag,S.176)。【AnatomyofMelancholy,“Everyman’s”,III,272-3.】【張雲璈《簡松草堂集》卷六《相見詞》：“初見何窈窕，再見猶婉孌。三見恐人老，不如不相見”一；“今年見一面，明年見一面。三萬六千日，只得百回見”二；“見多情易厭，見少情易變。但得長相思，便是長相見”三。】鄭德輝《倩女幽魂?楔子》云：“俺娘向陽台路上，高築起一堵雲雨牆。你不拘箝我可倒不想，你把我越間阻越思量”；江進之《雪濤小說?知足條》云：“蓋聞里閈惡少有評風月之趣者，曰：‘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著不如偷不著’；李笠翁《風箏誤》第二十四折詹大小姐曰：“容他娶小，不如許他嫖妓；許他嫖妓，又不如容他偷情”（因妓迎新送舊，良家婦又不能去來自由），《比目魚》第十折劉絳仙傳授生意秘訣曰：“許看不許吃，許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