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王子赴刘守光“牛酒之会”考

第9卷第5期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Vol.9.No.5Sept.20072007年9月JournalofLiaoningTechnicalUniversityCSocialScienceEdition)契丹王子赴刘守光牛酒之会专马旭辉(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河北保定071002)摘要牛酒之会是发生于唐末刘仁恭割据幽州时期的一件大挫契丹人的事件。主要考证了在此事件中被刘守光所擒的舍利王子的真实身份，认为舍利王子即萧敌鲁(室鲁);说明了萧敌鲁王子称呼之由来应与迭刺部有关;并对力主赎回舍利王子的人到底是谁及契丹之所以未大举进犯幽州的原因进行了辨析。关键词:契丹i幽川、1;阿钵;舍利王子;萧敌鲁;渝关中图分类号:K242.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391X(2007)05-0525-03StudyontheNiujiumeetingofaQidanprincewithLiuShou-guangMAXu-hui(Th巳CenterforStudiesofSongHistory,HebeiUniversity,Baoding,H巳bei071002,China)Abstract:Th巳niujiumeetingwasaneventthattookplaceinthelateTangdynastywhenYouzhouPre­fecturewasundertheruleofLiur巳ngong.ltgreatdiscouragedQidanrulers.Inthispaper,thewritermainlystudiesth巳realidentityofSheliprincewhowascapturedbyLiushou-guangintheniujiumeetingmatter.HebelievedthatSheliprincewasXiaodiluorXiaoshiluinfact.Th巳writeralsodiscussestheoriginofthenameSheliprinc巴，heunderstoodthatXiaoshilu.sanothername,SheliprincemighthaverelationswithDielatribe.Inaddition,,thewriterexpoundswhowasthemanthatinsistedonexchangingwealthforSheliprinceandstudieswhyQidandid口'tinvad巳andoccupyYouzhouPrefecturewithfullpow巳r.Keywords:Qidan;Youzhou;Abo;Sheliprince;Xiaodilu;Yuguan牛酒之会得名于《旧五代史·萧翰传))，是发生于唐末刘仁恭割据幽州时期的大挫契丹之事件。在此事件中，契丹王子被擒，契丹人被迫乞盟纳贿，赎回王子，由此而多年不曾大举人犯幽州。此事虽每被后世称道，但史书中记载却很有限，模糊处甚多，本文即力求能考辨其事实。1牛酒之会事件乾宁元年(894年)冬，在幽州叛将刘仁恭的鼓动下，晋王李克用击败幽州李匡侍，以刘仁恭为留后。二年(895年)，由于李克用的奏请，唐朝廷加封刘仁恭为幽州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大权在握，很快就不再听命于晋王，幽州镇成为刘氏父子控制下的独立政权。幽州相接于契丹，刘氏政权还有着防御契丹的临戎重任。当时契丹处于遥辈氏晚期，可汗大概是钦德。钦德积极扩张势力，唐末方天下盗兴，北疆收稿日期:2006-03-10多故，乃钞真、室韦，小小部种皆役服之，，[阳72契丹并屡次南下侵犯幽、菌。其实幽州周围有梁、晋、魏博、镇、定等诸强环伺，相攻不暇，已是竭于应对，又要对付强悍的契丹，其将如何抵御?然而刘仁恭父子对付契丹人却颇有手段。刘仁恭长期居于幽燕地，对契丹人是非常了解的，他采取了积极的策略来对付敌人，招兵买马，训练士丰，积极备战。他甚至主动出击，乘秋天深入契丹地，越过摘星岭攻击契丹人。刘仁恭还使用了极为阴险的招数，如他每值霜降秋暮，即孀塞下野草以困之，马多饥死[2JI827这迫使契丹人以良马为贿，以换取牧地的安全。而刘氏父子还做有另一件大挫契丹人的事，即牛酒之会事件，((旧五代史》卷137曰:仁恭季年荒怠，出居大安山，契丹背盟，数来寇钞。时刘守光戍平州，契丹舍利王子率万骑攻之，守作者简介:马旭辉(1974-)刃，河北张家口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辽金史研究。526辽宁工程技术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9卷光伪与之和，张幢幕于城外以享之，部族就席，伏甲起，擒舍利王子入域。部族聚哭，请纳马五千以赎之，不许，钦德乞盟纳赂以求之，自是十余年不能犯塞[2J阳。牛酒之会无疑是一场鸿门宴，但契丹人的质朴少虑却使他们轻易地中了刘守光的计谋。而被擒的舍利王子既如此重要，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本文下面将对其身份作以考证。2契丹舍利王子号牛酒之会事件，旧五代史》卷98萧翰传》亦有载:萧翰者，契丹诸部之长也。父曰阿钵。为j仁恭镇幽州，阿钵曾引众寇平州，仁恭遣挠将刘雁郎与其子守光率五百骑先守其州，阿钵不知，为郡人所给，因赴牛酒之会，为守光所擒。契丹请赎之，仁恭许其请，寻归。其妹为阿保机妻，则德光之母也。翰有妹，亦嫁于德光，故国人谓翰为国舅[2J川又《资治通鉴》卷264亦载有此事:契丹王阿保机遣其妻兄述律阿钵将万骑寇渝关，仁恭遣其子守光戌平州，守光伪与之和，设喔搞飨于城外，酒酣，伏兵执之以人。虏众大哭，契丹以重赂请于仁恭，然后归之[叫8623。综上可知，舍利王子与阿钵实为一人。述律阿钵是萧翰的父亲，淳钦皇后的哥哥，他大概是受了耶律阿保机的指挥而南侵幽苗。而考《辽史》卷113《萧翰传，曰萧翰，一名敌烈，字寒真，宰相敌鲁之子，，[4J1505则阿钵与萧敌鲁应为同一人。《辽史》卷73有《萧敌鲁传:萧敌鲁，字敌辈，其母为德祖女弟，而淳钦皇后又其女兄也[4JI223认为淳钦皇后是他的姐姐。而《契丹国志·萧翰传[5J阳、《辽史·国语解[4J川都认为淳钦皇后是萧敌鲁之妹，又同于上引《旧五代史》及《资治通鉴》所载，所记多有特梧。对此前人已有考证，辽史·萧敌鲁传》误，萧敌鲁应为淳钦皇后之兄。《辽史》卷71太宗靖安皇后萧氏传》曰太宗靖安皇后萧氏，小字温，淳钦皇后弟室鲁之女，，[4J川。《旧五代史》卷98言翰有妹，亦嫁于德光，，[勾l旧。《契丹国志》卷17萧翰传》曰萧翰，本国人，述律太后之兄子也，其妹复为太宗后，，[叼168据之可知萧翰与靖安皇后应属兄妹，则萧敌鲁就是室鲁，萧敌鲁、室鲁为《辽史》复文。然《契丹国志》卷13太宗萧皇后传》曰太宗皇后萧氏，冻州人，辽兴节度使萧延思之女也[5JJ.l0。萧延思不见于《辽史，但《契丹国志》卷15萧延思传》亦曰萧延思，部川、|人，太宗皇后父也，，[白56一后而二父，太宗萧皇后之身世实令人惑解。《契丹国志》与《辽史》中有关太宗萧皇后记载的诸多矛盾也为清代学者所注意，纪向总篡《续文献通考》卷201有论:太宗靖安皇后萧氏，小字温，淳钦皇后弟舒噜(即室鲁，清人改译舒噜)之女。初纳为妃，生穆宗，太宗即位，立为皇后。天显十年(935年)崩，(太宗本纪》云皇后崩于行在，时太宗自将南伐。)溢彰德，重熙中，更溢靖安。王听《续通考》曰:按太宗天显八年(933年)七月行纳后礼，此时靖安后犹在，不知所纳何人，将纪载有误也。按《契丹国志》曰:后部川、1'1人，为辽兴节度使萧延思之女。太宗崩于镇城，后时在国。后崩，与帝合葬。所载与正史殊异，惟生穆宗同，则又非别是一后也[6J。清代学者不仅注意到太宗萧后父是室鲁或萧延思的异说，并对太宗萧后是否另有其人也有怀疑。按部州乃石敬瑭所献十六州之一，萧延思如何会是源州人，难道萧后真另有其人，然实已难知。《契丹国志》址漏甚多，刘浦江先生即质疑此书的严肃性，以为其当是出自惯以作伪牟利的坊肆书贾之手，，[7]。相对来讲，辽史》更为可信，本文大致从《辽史，认为萧敌鲁就是室鲁，即萧翰与太宗萧后之父述律阿钵，因赴牛酒之会而被擒的舍利王子。3萧敌鲁的舍利王子之称舍利王子即萧敌鲁。舍利王子之称号，其中舍利非人名，为契丹诸贵族子弟无官职者，契丹语为舍利又记作沙里有时也将舍利与郎君连称为舍利郎君，，[山37契丹建国前即己存在。据《辽史》卷116国语解，要得此头衔，需纳牛驼十头，马百足[4JI536，辽史》中有此称号的尚有多人。萧敌鲁的舍利之称表明了其贵族身份，那么王子之号又怎么解释呢?下面本文将从对萧敌鲁家族的考察入手解释其王子称号的由来。前面已说过，萧敌鲁是淳钦皇后的兄长。《辽史·淳钦皇后传》载婆姑娶匀德吉、(应为匀德实，玄祖)王女，生后于契丹右大部，，[4J1199而《萧敌鲁传》言其母为德祖(玄祖子)女弟[4JI223可证两人应为同母所生。又按淳钦皇后其先回鹊人糯恩[4J1199糯思为淳钦皇后五世祖(糯思一魏宁一慎思一月木亮一淳钦皇后恰五世)，而萧敌鲁五世祖曰胡母里[4JI223两人五世祖不同。其中糯思一系应为淳钦皇后父族，胡母里一系应为淳钦皇后母前夫之族[8J。如此，萧敌鲁属淳钦皇后母前夫之族，必是淳钦皇后同母异父兄元疑。而淳钦皇后父族与母前夫之族当同属述律民族，这从萧敌鲁的又称述律阿钵也可以看出。这种现象是符合父系氏族社会婚姻规律的:因为财产承继的关系，丧夫的妇女只许再嫁给与前夫同氏族的男子。萧敌鲁家族既属述律氏族，则需要对述律氏族再加以考察。据向南、杨若薇的研究，其时契丹族处于原始社会的父权制时代，与社会发展阶段相适应的婚姻制度，是实行着部落内婚制和氏族外婚制l9J101。述律氏族既与耶律(契丹称世里)氏族通婚，那么耶律氏族与述律氏族是迭剌部中的两个氏族'巾J105。述律氏族既属迭刺部，那么其得名或与迭第5期马旭辉:契丹王子赴刘守光牛酒之会考527剌部有关。大部族迭剌部的夷离革在辽代早期就被称为大王，如《耶律羽之墓志》记载曾祖讳勤德迭列，夷离墓、北大王，九领节锁，十金功勋。据盖之庸考证，勤德当为辽盐祖萨剌德[叫，他在遥辈氏时期即任迭剌部夷离墓、北大王。遥辈氏末期，阿保机说我为王九年[3J8678也是就他担任迭刺部夷离革而言。又阿保机家族世为契丹遥辈氏之夷离革(契丹诸部之长)，，[α也可称王，如《辽史·淳钦皇后传》载婆姑娶匀德想王女，，[4J1l99匀德慧、王应为玄祖匀德实，他曾任遥辈氏之夷离草。遥辈氏时阿保机家族既任迭剌部夷离墓，又兼遥辈氏之夷离墓，均可称王，可知其家族是被视为王族的。而在汉人看来，萧敌鲁所属的淳钦皇后母前夫之族世为述律氏族之夷离草(((契丹国志·述律鲁速传》之述律鲁速或是萧敌鲁，其家世为酋长[5J156应是指任述律氏族夷离革而言)，既是迭刺部述律氏族的显贵，又是辽朝耶律王族的姻亲，也是可被视同王族的。当时萧敌鲁在述律氏族及迭剌部中都应属晚辈，则《旧五代史》的编撰者将萧敌鲁称作王子也是可能的，当然，这只是一种模糊的称呼。4是谁赎回了舍利王子《新唐书))((旧五代史》都认为是钦德(痕德革可汗)乞盟纳贿赎回了萧敌鲁，然而坚持要赎回萧敌鲁的到底是不是钦德呢?按前寻1((资治通鉴》所言，萧敌鲁的这次南下是受了阿保机的指挥，那么力主赎回萧敌鲁的自也应是阿保机，因为当时契丹可汗钦德大概已不任事，他应该只是事件名义上的执行者。在逼辈氏联盟后期，阿保机的三伯父于越释鲁帮助辖底成为迭刺部夷离草，与辖底同掌国政。这时阿保机大概任拈马狱沙里，已参预部族事。901年阿保机被任命为大迭烈府(即迭刺部)夷离墓，专门负责征讨。903年为于越，总知军国事，已是契丹的实际首领。牛酒之会发生于刘仁恭镇守幽州期间(乾宁初到天拈末，约894-907年)，又最有可能发生在仁恭季年，，[。但则这次入侵很可能是阿保机发动的。最想赎回萧敌鲁的也应是阿保机，如此不惜代价营救萧敌鲁，不仅是因为他与阿保机有血缘上的亲属关系，他的尊贵的身份，更由于他的胆略和才干，对于阿保机来说，萧敌鲁是不可多得的助手。《辽史·萧敌鲁传》曰敌鲁性宽厚，曾力绝人，习军旅事。太祖潜藩，日侍左右，凡征讨必与行阵μ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