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籍简介《孝经》是中国第一部伦理道德专著,全书共十八章,一千九百零三字。篇幅虽小,却全面而又系统地论述了儒家所倡导的“孝道”思想,分别叙述了在“事亲”的前提下,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等应遵守的“孝道”及推广“孝道”的方法和步骤,同时对以“孝”修身、治家、治官、治国的目的进行了充分的阐述。“孝”的思想和观念,在中国究竟产生于何时?目前学术界有两种看法:A、认为产生于原始社会,其理由是原始氏族公社,无论是母系氏族还是父系氏族,母亲或父亲的权威都是至高无上的。这种权威的建立,必然要求晚辈对长辈的信赖和自觉服从。特别是到了父系氏族公社,随着家庭和私有财产的出现,也就有了按父亲血统继承财产的问题,这时父亲要求子女对自己尽“孝”;子女为了获得财产继承权,也必然会对父亲克尽孝道。(刘君达《试论中华民族孝的传统美德的批判与继承》,《学术论坛》1984年第5期。)B、原始社会根本不可能产生“孝”的观念,因为那时的人们,过的是群体生活,以采集野果草实充饥,或集体共同渔猎享用。当遭外族或猛兽侵袭时,只有集体抵抗,方能生存。这时的人们崇拜力量和勇敢,视力大勇敢为美德。所以,年轻、健壮、刚强无畏的人被尊敬;而年老、体弱、怯懦的人,不仅得不到尊敬,甚至还会成为牺牲品。(张琳《漫谈“孝”的道德》,《孔子研究》1988年第4期。)一、“孝”的产生、发展及《孝经》的形成及研究的历史状况(一)孝的产生、发展及《孝经》的形成它们均出于推测,无可靠的文献资料作为佐证,我们不敢姑妄论之。但是,只要翻开有文字以来的最早的历史记载,我们虽没有发现殷商时代用“孝”字来概括“孝道”的实例,但从考古发掘中,可以看到殷商时代厚葬的习俗,如湖北黄陂盘龙城东墙外李家嘴的丙种中型墓“李”M2,随葬的器物,仅铜器就有六十三件,还有玉器、陶器和木器等;此墓还发现殉人三具如何对待以上两种意见?河南安阳小屯墓M5,据统计有青铜器和玉石器各约四百余件,骨角牙器,亦达二百余件,海贝六千余枚;小屯墓的椁顶及其周围就殉葬了十五人之多。(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教研室商周组编著《商周考古》,文物出版社1979年版。)从甲骨卜辞中,也可以看到殷商时代人们尊祖、敬宗的活动记录。譬如:(1)辛巳卜,其告水入于上甲,祝大乙,二牛,王受又。(《粹》148)(2)召方来,告于文丁。(《甲》810)(3)贞,祖丁若,贞,祖丁弗若。(《乙》3422)殷人对祖先的这种厚葬及虔诚的祭祀活动,实际上表现出对祖先的崇敬、孝敬思想,其目的是为了求得祖先亡灵对自己的庇护和保佑。《礼记·表记》中也有类似的记载:“殷人尊神,率民以事神,先思而后礼,先罚而后赏,尊而不亲。”说明向祖先卜问,对祖先进行祭祀,更多地是为了祛灾、除祸、求福,希望永远保持世袭统治的地位。尽管从殷人对祖先态度看,虽不同于周人的“孝”,但却有了周人“孝”的某些内容和活动。从孝慈的伦理观念方面来看,殷人在这方面虽然表现得朦胧、淡薄,但却可以认为是“孝道”思想的萌芽阶段。任何事物的产生,都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把“孝”作为伦理道德的标准,用它来概括“孝道”的内容,这是由周人首先提出的。西周典籍及青铜铭文中就有关于“孝”(1)元恶大憝,矧惟不孝不友。(《尚书·康诰》)(2)肇牵车牛,远服贾,用孝养厥父母。(《尚书·酒诰》)(3)用追孝侃前文人。(《井人钟》0056)周人对祖先的虔诚祭祀,其目的同殷人一样,也是为了得到祖先的保佑,以达到世袭统治的目的。从这一点来讲,应该说周人继承了殷人“孝道”的思想,这也是西周时期“孝道”的主导方面。《国语·周语上》所谓的“言孝必及神”,《国语·鲁语下》所谓的“各致齐敬于皇祖,昭孝之至也”,正是这种现实的概括。上引三例,不仅反映了周人对“孝养”的重视,对“孝道”的发展,而且预示着“孝”的内容将发生重大的变化,这便是由对死者的祭祀、祈求这种过渡,从社会发展的角度来考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周初汲取了殷亡的教训,一方面看到了“人”的力量的重要,因而,在建国初期,特别重视发展生产,使老百姓安居乐业,这就有了史家所谓的“成康之世”;另一方面也看到了“人”的繁衍教育同父母息息相关,家庭的稳固,同社会的安定息息相关。所以,“孝”就增加了“善事父母”的内容。春秋时期,由于铁器的使用,牛耕的推广,社会生产力空前发展,旧有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固有的天命、神权等观念发生了动摇,人的价值被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人们逐渐从对虚无的天神世界的期望,回到现实生活中。所以对祖先的虔诚祭祀、祈求保佑的观念已居于次要地位,而“父慈子孝”却成了这一时期“孝道”的主要内容。关于这一点,在《左传》的隐公三年、昭公二十六年和《国语·晋语》中都有明确的记载,仅《论语》一书,孔子论“孝”的言论就多达十四处。分析孔子的这些言论,我们认为,孔子至少在以下几个方面为孝道的完善和丰富作出了贡献。第一,强调“敬”在实行“孝道”时的重要性。他说:“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这是孔子论“孝”的核心,也是孔子所赋予“孝道”第二,强调“不违”。他说:“事父母几谏,见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论语·里仁》。)第三,把“孝道”推向社会,并上升为治国安邦之本。他说:“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言,泛爱众,而亲仁。”(《论语·学而》。)第四,强调“孝”和“忠”结合。他说:“孝慈则忠。”(论语·为政》)这是孔子将“孝”推广到社会以后提出的一种做人的原则,绝非后世所谓的“忠君”之意。第五,“孝”作为一种伦理道德标准,不只限于一般人,而是包括了各个阶层的人。强调“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论语·颜渊》)君要像君,臣要像臣,父亲要像父亲,儿子要像儿子。战国初期,由于生产力的进一步发展,以孟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继承并发展了孔子的“孝道”学说,主要表现为:一,孟子提出“亲亲”的“孝道”原则。孟子所讲的“尊亲”、“事亲”、“得亲”、“顺亲”都是从这一原则出发的。二,孟子把孔子所倡导的“孝”,扩充为评价一切是非的最高标准,他说:“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孟子·离娄上》)“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孟子·万章上》)又说:“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孟子·离娄上》)三,孟子还极力反对“不孝”,提出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孟子·离娄上》)的箴言,并历数了世俗所谓的五不孝:“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惰其四肢,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弈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财货,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纵耳目之欲,以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斗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孟子·离娄下》除《孟子》外,这一时期的作品如《大戴礼记》、《礼记》乃至《荀子》中,都有不少论证“孝道”的言论。由于儒家学派对“孝道”的重视和倡导,专门阐述儒家“孝道”的专著《孝经》在战国末期便应运而生,这部著作的问世,充分反映了儒家学派决心通过进一步推进“孝道”,以达到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的。这是时代的产物,也是儒家“孝道”思想发展的必然。1、孔子说。汉班固《汉书·艺文志》:“《孝经》者,孔子为曾子陈孝道也。”《孝经》的作者2、曾子说。汉司马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曾参,“孔子以为能通孝道,故授之业,作《孝经》”。3、曾子门人说。宋胡寅:“曾子问孝于仲尼,退而与门弟子言之,门弟子类而成书。”(参见朱彝尊《经义考》卷二二二)4、子思说。宋冯椅:“子思作《中庸》,追述其祖之语乃称字,是书(指《孝经》)当成于子思之手。”(参见王应麟《困学纪闻》)5、孔子门人说。宋司马光《古文孝经指解·序》:“故孔子与曾参论孝,而门人书之,谓之《孝经》。”6、齐鲁间儒者说。宋朱熹:“《孝经》独篇首六、七章为本经,其后乃传文,然皆齐鲁间陋儒篡取《左氏》诸书之语为之。”(参见朱彝尊《经义考》卷二二二)7、孟子门人说。近人王正己《孝经今考》:“总之《孝经》的内容,很接近孟子的思想,所以《孝经》大概可以断定是孟子门弟子所著的。”(参见顾颉刚主编《古史辨》第四册)孟子门弟子8、汉儒说。清姚际恒《古今伪书考》:“是书(指《孝经》)来历出于汉儒,不惟非孔子作,并非周秦之言也。”以上几种说法,皆可备一说。我们认为:《孝经》是孔子向曾子讲述孝道的言论,上古著书就是口耳相传,孔子应是《孝经》的当然作者。《孝经》的最后成书是经过孔子、曾子的弟子归纳整理,记录而《孝经》的成书年代当在战国末期,至少不会晚于《吕氏春秋》(公元前241年修成)。因为《吕氏春秋·察微篇》和《孝行览》中均引用了《孝经》。《孝经》的“经”和《诗》、《书》、《易》称“经”不同。《诗经》、《书经》、《易经》是汉人把儒家著作奉为经典后加上去的,《孝经》的“经”是“原则”、“方法”的意思,并非后人所加。清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皇侃〈孝经皇氏义疏〉》:“经者,常也,法也。……孝为百行之本,故名曰《孝经》。”《吕氏春秋》中已明确引用《孝经》这一名称,可见它在成书时就是如此。《孝经》一书,从成书之日起,绵延至今,一直受到人们的重视。《四库全书总目》记载,东汉蔡邕在他的《明堂论》中,曾引用战国时期魏国国君魏文侯的《孝经传》。秦始皇焚书坑儒后,同其他几部经书一样,《孝经》亦有今古文之分,相传古文有孔安国注本,今文有郑玄注本。自汉代以降,作为儒家的经典,历代君王推崇备至。(二)《孝经》研究的历史状况蔡邕汉文帝时,《孝经》不仅被列入官学,置博士,而且成为儿童识字以后的必读书。晋元帝作《孝经传》晋武帝作《总明馆孝经讲义》一卷梁武帝作《孝经义疏》十八卷梁简文帝作《孝经义疏》五卷唐玄宗于开元十年(722)用今文本作《御注》,又于天宝二年(743)增补修订,作为定本,颁布天下;并于天宝四年(745)九月将《御注孝经》刻石于太学,即所谓的《石台孝经》,现保存于西安碑林;宋代邢昺又为《御注孝经》作《疏》,即今通行的清阮刻《十三经注疏》本中的《孝经注疏》。石台孝经清顺治皇帝《御注孝经》一卷雍正皇帝《御纂孝经集注》一卷据《四库全书总目》记载,关于《孝经》:“自魏文侯而下,至唐宋,有名可纪者,凡九十九部,二百二卷。元明两代不预焉。近时曹庭栋《孝经通释》所引,尚于唐得五家,宋得十七家,元得四家,明得二十六家,国朝四家。”又据《清史稿·艺文志》统计,清代的《孝经》注本,有三十三根据以上记载,我们可以这样说,自魏文侯至清,《孝经》的注本,有名可记者约一百六十二部,三百余卷,真可谓汗牛充栋,虽然这些注本大都亡佚了,但从中可以窥得历代皇帝和文人学士对《孝经》的重视和研究的盛况。辛亥革命后,孙中山在《民族主义》一书中对《孝经》亦作了高度评价,他说:“讲到孝字,我们中国尤为特长,比其他各国进步得多,《孝经》里所讲的孝字,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至。现在世界上最文明的国家,讲到孝字,还没有像中国讲的这样完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的近三十年间,对于《孝经》,学术界无人问津,不仅没有新注本,就连阐述“孝道”的论文,也少得可怜。可以说关于《孝经》的研究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1984年,中华书局出版了《经书浅谈》一书,其中收集了已故学术界老前辈杨伯峻的《孝经》一文。杨氏在这篇文章中,对《孝经》采取了全面否定的态度,他说:“《孝经》这部书,内容陈腐,文字简陋,实在值不得一读。”杨氏的这种评价,未免失之偏颇。这种现象之所以出现,和“左”的思想对学术界的影响不无关系。有人总喜欢把“孝”和封建社会联系在一起,把“孝”和“封建”混为一谈,视“孝”为一切愚昧落后的根源,其实这是一种误解。正是有了这种误解,所以学术界就视“孝”为禁区,不少人怕抓辫子,怕打棍子,怕戴帽子,因而不敢贸然涉足。但是,铸成民族性格的“孝道”思想,并不因此而窒息。它作为人类的伦理道德,只要人类存在,它将永远存在下去,只不过由于历史的发展,时代的变迁,其内容会有所增减,但孝敬父母,尊敬长辈的思想永远不有关《孝经》的各种著述,朱彝尊《经义考》卷二百二十二至二百三十,收录详备。蔡汝堃《孝经通考》也有《〈孝经〉集目表略》。日本学者林秀一的《日本孝经年谱》(《汉学会杂志》第三卷第2号),记述了《孝经》在日本的流传及版本,可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