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两种异质文化冲突和融合下的产物——分析谭恩美长篇小说《接骨师之女》【论文关键词】谭恩美;《接骨师之女》;中国文化;美国文化【论文摘要】1989年以《喜福会》奠定美国畅销书作家地位的华裔小说家谭恩关(AmyTan),代表着华裔文学发展历史上的一个新的篇章。《接骨师之女》是谭恩美的第四部作品,小说仍然围绕其代表性主题“母女关系”展开。相对于其前几本小说,《接骨师之女》更为深入的体现了全球化的大环境下,中西两种异质文化的冲突和融合:当传统的中国文化价值观受到挑战和冲击时,对抗和冲突并非最终的解决方法,沟通与融合才是消解分歧的最终渠道。一、前言美国华裔文学是当代美国文坛上出现的一朵奇葩。华裔作家的作品不仅受到书评家的赏识,而且深受美国不同族裔、年龄及文化教育背景的读者的喜爱,销售量连连创下可观的业绩。谭恩美(AmyTan,1952-)就是其中最有影响力的华裔作家之一。她凭借小说《喜福会》一举成名。小说《接骨师之女》(TheBonesetter’sDaughter)完成于2001年,是其第四部力作。《纽约时报》书评人南茜·维拉德将此书比喻成“精雕细刻的象牙球,一层镂空里面还有一层,如此层层不穷,构造非常精巧”。小说以作者亲自体验移民社会中母女、姐妹之间由于代沟、文化背景和价值观等不同而引起爱怨的复本感情为其创作基础,将中国传统文化(东方母亲)与美国文化(西方女儿)完美地融为了一体:当传统的中国文化价值观受到挑战和冲击时,对抗和冲突并非最终的解决方法,沟通与融合才是消解分歧的最终渠道。二、冲突《接骨师之女》叙述了美国一个华人移民家庭中三代女性之间错综复杂的母女关系。两代母女之间的冲突不仅反映在语言与文化差异上,也表现在对对方身份的认同上。1、语言上的冲突在《接骨师之女》中,在茹灵与宝姨的关系上,最大的矛盾是语言交流沟通的困难。宝姨在父权残害下失去了声音,无法与女儿茹灵正常交流。而语言的误解也导致了茹灵和露丝母女之间的代际沉默。中国母亲和美国女儿之间语言交流的障碍随处可见。对茹灵来说,她生在中国长在中国,深受中国传统文化和封建思想的影响,而当她远度重洋来到美国,熟悉的母语就只能是遥远的记忆,她只能讲着一口结结巴巴的洋径洪英语。她经常觉得无法用英语表达自己的意思,需要露丝给她做翻译。而露丝从在美国出生起,接受的就是地道的美国教育,崇尚自由和个人主义,说着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母女间的冲突首先从对汉语和英语这两种语言的态度上表现出来。露丝瞧不起母亲说的鳖脚英语,对中文和书法更是不屑一顾。母亲给她的关于自己身世的手稿她只看了几页,就因语言的障碍而就此作罢,再也没有读过。因此语言成为母女之间保持长期沉默的难以逾越的鸿沟。2、文化差异上的冲突露丝与母亲〔亦与亚特)之间由文化差异引起的隔阂与摩擦在小说行文中有很多体现。归根结底,双方交流的阻碍和闹出的不愉快源于中美两国的文化模式有很大差异。一些着名的人类学家、社会心理学家在研究文化时将文化划分为不同的维度,这些文化维度可以用来帮助人们研究和认识一种文化中主要的文化特征以及人们行为的特征。比如霍夫斯蒂德(Hofstede)、克拉克洪(Kluekhohns)和斯特罗德贝克(Strodtbeek)以及霍尔(Hall)提出的一些文化维度—个体主义与群体主义、高低权力距离、不确定性回避、行动取向和高低语境倾向等等。这些学者研究后发现中国与美国在很多维度上差别巨大,比如在个体主义和集体主义,过去、现在和将来时间倾向,行动取向和高低语境方面。这些巨大的差异使得不谙熟中国文化价值观的美国女儿未能成功地游走于两种文化间。中国文化讲究内敛与含蓄,感情不外露。中国人常把感情,如喜怒哀乐、爱憎等情感以及个人态度等当作隐私,而对隐私采取的处理是采用自我节制(sell-reserve)的心理压缩方式。他们常常把自己的真实感情和态度深深地埋在心里,不暴露出来,以适应群体取向或达到社会和谐。例如,亲友间的拥抱在美国人看来再平常不过了,但在这对母女身上却无法实现。露丝几乎从不跟母亲拥抱。因为每当她尝试要拥抱茹灵,茹灵都如遭电袭一般浑身不自在。相反,在美国人看来属于个人隐私不可侵犯的东西或空间,比如,子女的日记,个人的房间等等,在中国父母看来是不应该对家人特别是父母成为隐私的。美国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物品,即便是父母也不能随意打扰和触摸。这其实是美国父母培养孩子独立,自强和个体主义(Individualism)意识的方法。中国父母则把自己的子女当成私有财产来看待,认为子女不该对父母保有什么秘密。有秘密就意味着不能相互信任,不信任也就违背了集体主义原则。另外中国人非常注重长尊卑幼。子女对父母保留秘密是对长辈的不尊重。所以茹灵一直偷看女儿露丝的日记,并且每次都不敲门就径直进人露丝的房间。具有集体主义倾向的中国人喜好群聚,特别是在节假日或空闲时间多与亲朋好友一起度过。因此茹灵认为女儿在空闲时间来陪她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在露丝看来,空闲时间是宝贵的,应该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对美国人来说,玩和休闲是自己挣来的。”显然母女两人在“空余时间”的定义上产生了分歧,母亲因此也认为女儿这样做是对自己大不敬。而站在华裔子女立场上,在一定程度上,露丝遭遇着双重边缘化。如果说露丝在跟母亲相处时感受到中国传统文化支配下的母亲行为的不可理喻,那么当露丝与美国男友亚特或其他美国白人朋友相处时,其中国文化特质就透过美国文化而渗透出来。正是由于他们与生俱来的东方面孔以及相应的中国文化,她会敏感地体会到作为少数族裔被美国白人排斥,被“边缘化”的尴尬与失落。亚特的父母对露丝只有礼貌性的客气,对亚特的前妻米莉安却非常热情,把其家族的家传统统都给了米莉安。显然他们是把黄皮肤黑眼睛,有中国血统的露丝排斥在本族人之外。3、对对方身份的认同上的冲突原有身份的丧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意味着权力的丧失,也就会处于劣势。作为移民,茹灵从中国来到美国,原有的民族身份己经失去,在美国成为弱势群体中的一员。虽然己经获得美国国籍,但在女儿与美国人眼中她是一个中国人。女儿露丝,生在美国,进的是美国学校,交的是美国朋友,说一口流利的英文,为了完全融人主流文化,成为一个地道的美国人,她极力想摆脱母亲所代表的中国身份和东方文化。于是,语言、文化和身份认同上的障碍使母女间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误解、冲突,最终导致了两代人之间的沉默。三、融合1、语言上的融合在茹灵与宝姨的关系上,最大的矛盾是语言交流沟通的困难。宝姨在父权残害下失去了声音,无法与女儿茹灵正常交流。但尽管如此,通过茹灵回忆录的记述,宝姨的历史也被记录流传了下来,被赋予了声音。露丝以前总觉得中文音节有限,容易产生歧义,可是在她和家人一起追寻母亲家族姓氏的过程中,却“觉得这种同音多义使得语言非常丰富。”2、文化和对对方身份的认同上的融合露丝在读完母亲的回忆录之后,露丝对中华文化和华裔历史有了全新的了解,开始理解母亲性格中种种的别扭与固执,反省自己年少青涩时犯下的错误,对母亲的同情与宽容之情油然而生,对人生、情感及事业都有了更加成熟的认识,不再代笔“捉刀”,开始用文字记录真正属于华裔女性自己的生活,发出表达自己意愿的声音。小说里,露丝在得知母亲患老年痴呆症后亦是恐慌于将要与母亲离别,则倍加珍惜能陪伴在母亲身边的时光,悔于从前充满矛盾与隔阂的日子。冲突与愧疚促使露丝探索消除文化冲突,消解文化对立达到和谐的途径。母亲也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些已经被疾病破坏的记忆,想起了宝姨的姓氏和小时候让露丝受的委屈。母女两人终于原谅对方,宽恕自己。同时露丝也看清了男友亚特对自己的爱,理解了对方爱的表达方式,两人最终也消除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隔膜。除此之外,作者更是让露丝时刻从内心感受到母爱无声的追随。作者在内容仁这样安排不仅仅传达了露丝初步理解与容纳了母亲中国式的无处不在的母爱,更重要的是意味着她可以容忍和尊重异族文化的差异性和独特性,追求多元文化的和谐平等相处。露丝对母爱的理解,对母亲的理解并不等同于她参悟和吸收了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而是说明了她已具有一种跨文化交流意识,那就是尊重异质文化,允许多元文化并存,包容由不同价值观引起的异己的行为方式和习惯,甚至以欣赏的眼光去看待文化差异。这样自己在与其他文化背景的人交往时就能避免误解和冲突,达到顺利的沟通。例如,在那次中秋节的聚会上,露丝不顾母亲的假意推让执意把母亲最爱吃的菜先夹给母亲,而茹灵“马上就吃了起来”。正是露丝清楚地了解中国人的“客气”这一礼节性的谦让并且按照中国人对这一礼节的回应与母亲打交道才赢得母亲的欢心。这正是一个成功的跨文化交流的例子。四、结语不难看出,作者把母女关系的发展变化这条主线放在了从矛盾到主动了解历史(沟通)再到谅解的过程中。母女间起初的矛盾和冲突主要是由文化差异和误解引起的。母女两人以自我文化为标准判断对方的行为举止,解读到的只是对方文化中的陋习和怪异。这些都是因为缺乏了解对方文化的内涵和价值观,更重要的是不能以一种平等开放的眼光看待异质文化所引起的。所以作者在作品中让露丝探寻母亲的身世,了解“宝姨”这个对茹灵的行为产生重大影响并困扰其一生的“鬼魂”。母亲在中国的历史由中国传统文化符号串联书写而成。小说中,书法、绘画、龙骨(甲骨)等意象的反复运用充分彰显了中华传统文化的神奇魅力与博大精深。龙骨/甲骨无疑是本书中最重要的意象。露丝对“宝姨”人生的主动了解意味着对母亲文化背景的了解,是消除文化误读的第一步。尽管了解一种文化的特质与价值观需要一定的时间,或许在短时间内母女两人(包括露丝与亚特)之间的沟通不会十分顺畅,但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在行文中倾注的一个美好愿望,那就是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应该加强沟通与了解,培养跨文化交流的敏感性,宽容差异,欣赏差异,彼此理解,让多元文化和谐相处。这同样也是在多元文化共处的大背景下跨文化交流,以及创造人类伟大文化要达到的目标和所遵循的原则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