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0年代散文

第六章20年代散文周作人一、周作人简介（1885－1967）浙江绍兴人。原名魁树，后改名奎绶，自号起孟、启明、知堂等，重要笔名有独应、仲密、药堂、周遐寿等。1905年赴日本留学，1911年夏回国。1917年到北京大学任教。“五四“时期是新文化运动的重要代表人物。1937年日本侵占北京后曾在日伪政府任职。1945年日本投降后被国民党以汉奸罪判刑。1949年保释出犾。1967年去世。主要著作有散文集《自己的园地》、《雨天的书》、《泽泻集》、《谈龙集》、《谈虎集》、《永日集》、《看云集》、《夜读抄》、《苦茶随笔》、《风雨谈》、《瓜豆集》、《秉烛谈》、《苦口甘口》、《过去的工作》、《知堂文集》，诗集《过去的生命》，论文集《艺术与生活》、《中国新文学的源流》，论著《欧洲文学史》，文学史料集《鲁迅的故家》、《鲁迅小说里的人物》、《鲁迅的青年时代》，回忆录《知堂回想录》，另有多种译作。周作人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有影响的散文家之一。他从自己的个性出发，创造了一种“平和冲淡”的散文风格，为现代散文的形成、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对于周作人散文的评价：斯诺于1933年2月21日以书面形式向鲁迅提出了三十六个问题，鲁迅都一一作了回答，其中对“最好的散文作家是谁？”鲁迅的回答是：“周作人、林语堂、周树人（鲁迅）、陈独秀、梁启超。”李辉《与巴金谈沈从文》记有巴金谈周作人文章的两句话，一句话是：“周作人的文章写得好。”还有一句是：“人归人，文章还是好文章。”陈之藩《在春风里·纪念适之先生之八》这篇文章中写到：“胡先生对周作人的偏爱，是著名的。他曾不止一次的跟我说：‘到现在还值得一看的，只有周作人的东西了！’他在晚年是尽量收集周作人的东西。……”周作人散文风格分为：“浮躁凌厉”与“平和冲淡”两种。1、“浮躁凌厉”的散文：主要写于“五四”新文化运动时期，多是“随感录”式的杂文，如《祖先崇拜》、《思想革命》、《前门遇马车队》等，有比较积极的社会作用。1921年5月，他发表《美文》，首次引入“美文”的概念。认为现代散文应是“记叙的，是艺术性的”，而且，“须用自己的文句与思想”。对现代散文文体和标准的形成造成很大的影响。而最能代表他“美文”概念的就是“平和冲淡”的散文。2、“平和冲淡”的散文：写于“五四”退潮后，这部分散文不仅数量大，而且更能显示周作人的创作个性。较有影响的散文名篇是《故乡的野菜》、《乌篷船》、《苦雨》、《北京的茶食》、《喝茶》、《苍蝇》等。周作人小品散文的基本特点：1、取材广泛，不拘一格。周作人的“闲话体”散文，都是他在生活中的见闻感想，取材的自由度很大。诸如北京的茶食、故乡的野菜、喝茶、饮酒、鸟声、苍蝇、乌蓬船、白杨树等，他都有兴观照。有人说，周作人的散文，单从篇目上看，好似一“拍卖品的目录”。周作人将真切的关怀投注到普通人生的各个角落，使其在人们熟视无睹的地方，写出了许许多多“人人笔下无”的动人文章。正如温源宁先生所说：“在周先生眼里，世界显得多么富有人情味又多么渺小啊！……他喜好长谈的是那些细小的事物，那些‘没人提起、没人记得的小事’，却让我们对可以想象的一切小天地十分喜爱起来。……他有个难得的妙法，使生活中可贵的零零碎碎化为金色的语丝”。又说：“他取无意味的东西，制成有意味的东西。在他那个很有人情味的庭园里，白菜比玫瑰花还惹人爱。读起他的散文来，我们就几乎相信，苍蝇的有趣之处有时超过对‘天道、预见、意志和命运’的解说。”如他在《药味集·卖糖》对绍兴“夜糖”的介绍：“绍兴如无夜糖，不知小人们当更如何寂寞，盖此与灸糕二者实是儿童的恩物，无论野孩子与大家子弟都是不可缺少者也。夜糖的名义不可解，其实只是圆形的硬糖，平常亦称圆眼糖，……亦有尖角者，则称粽子糖，共有红白黄三色，每粒价一钱……梨膏糖每块须四文，寻常小孩多不敢问津。此外还有一钱可买者有茄脯与梅饼。……梅饼者，黄梅与甘草同煮，连核捣烂，范为饼如新铸一分铜币大，吮食之别有风味，可与青盐梅竟爽也。卖糖者大率用担，但非是肩桃，实只一筐，俗名桥篮，上列木匣，分格货糖，盖以玻璃，有木架交叉如交椅，置篮其上，以待顾客，行则叠架夹胁下，左臂操筐，俗语曰桥。虚左手持一小锣，右手执木片如笏状，击声镗镗然，此即卖糖之信号也，小儿闻之惊心动魂，殆不下于货郎之惊闺与唤娇娘焉”。•2、在旁征博引中体现丰富的知识性。•周作人的散文往往以知识为思想感情的“载体”，旁征博引，将诗情和理性渗入其中，抒写真切具体，给人以知识的熏陶，体现了文人化散文的特点。•如《苍蝇》、《乌篷船》等《苍蝇》：•《苍蝇》短短的两千字文章，引用了希腊路吉亚诺思的《苍蝇颂》，希腊传说中默亚为苍蝇的故事，何美洛思的史诗、法勃耳的《昆虫记》，小林一茶的俳句，加上《诗经》和陆农师的诗等有七种之多，描绘苍蝇令人赞叹的特性和令人怜爱的神态。《乌篷船》•《乌篷船》则津津乐道介绍了绍兴独有的乌篷船的类型、构造、坐船时应有的心态等，足见作者热爱生活之心。•周作人对于鸟兽虫鱼方面的知识非常丰富精确，如谈鸟的就有《鸟声》、《鸟声二》、《谈养鸟》等，观察之细、描写之真令人叹服。•3、平和冲淡中有着深厚的内蕴。•1925年他在《雨天的书·自序》中说：“我进来作文极慕平淡自然的境地，但是看古代或外国文学才有此种作品，自己还梦想不到有能做到的一天，因为这有气质境地与年龄的关系，不可勉强。像我这样偏急脾气的人，生在中国这个时代，实在难望能够从容镇静第做出平和冲淡的文章来。”••1936年在《瓜豆集·自己的文章》中他再次谈到自己的追求：“有人好意地说我的文章写得平淡，我听了很觉得喜欢，但也很惶恐。平淡，这是我所最缺少的，虽然也原是我的理想，而事实上绝没有能够做到一分毫，盖凡是理想本来即其所最缺少而不能做到者也。现在写文章自然不能再讲什么义法格调，思想实在是很重要的，思想要充实已难，要表现得好更大难了，……•周作人的散文，常常将自己的感情深藏起来，只记述生活的平凡琐事，看似平淡，其实在平淡的叙述中寄寓了浓厚的生活况味和人生情趣。•如《初恋》、《喝茶》、《故乡的野菜》、《北京的茶食》等•一般来说，初恋的对象通常也总是最美的，但周作人描写自己的初恋对象时却说：“仿佛是一个尖面庞，乌眼睛，瘦小身材，而且有尖小的脚的少女，并没有什么殊胜的地方，”•“一个月以后，阮升告假回去，顺便到我家里，说起花牌楼的事情，说道，‘杨家的三姑娘患霍乱死了。’我那时也很觉得不快，想像她的悲惨的死相，但同时却又似乎很是安静，仿佛心里有一块大石头已经放下了。”•有人将周作人的散文比作杭州西湖的龙井茶，“看去全无颜色，喝到口里，一股清香，令人回味无穷”，说的也正是这一特点。•在《喝茶》中为“偶然的片刻悠游”辩护——“喝茶当于瓦屋纸窗下，清泉绿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饮，得半日之闲，可抵十年的尘梦。喝茶之后，再去继续修各人的胜业，无论为名为利，都无不可，但偶然的片刻优游乃正亦断不可少”。•平淡中带有一种现代知识分子的人文情怀。•《北京的茶食》：•由日本文章家五十岚力的《我的书翰》谈到东京的茶食店的点心都不好吃了，接着谈到自己在北京生活了很长时间，同样没有吃到与北京的历史、文化相称的点心，紧接着他又写起自己经过西四牌楼异馥斋时对“一种焚香静坐的安闲而丰腴的生活的幻想”。•最后写道：“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须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我们看夕阳，看秋河，看花，听雨，闻香，喝不求解渴的酒，吃不求饱的点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虽然是无用的装点，而且是愈精练愈好。可怜现在的中国的生活，却是极端地干燥粗鄙。”•这篇文章取材极其平凡，全文看似信手拈来，随意而谈，没有华丽的辞藻，也没有铿锵的大道理，但在娓娓道来，近乎闲话的抒写中，日常生活的真意却被不经意地点化出来•4、行文舒展，娓娓道来，不急不忙。他自称为文是与“想象友人”“闲谈”，往往是随兴而谈，毫无拘束，所谓“信口信腕，皆成律度”。•如《乌篷船》、《北京的茶食》等。•不论是抒情，是叙事，是写景，或是说理，都使人感到是那么恬淡从容，舒徐自在，绝不摆架子，也没有丝毫的虚、浮、躁、厉之气，有一种真率亲切的本色之美。冰心1920年以后，冰心发表了她最初的一批散文，如《往事》、《寄小读者》。《寄小读者》是用通讯形式写的散文。郁达夫在《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中评价冰心的散文“冰心女士散文的清丽，文字的典雅，思想的纯洁，在中国好算是独一无二的作家了；”“我以为读了冰心女士的作品，就能够了解中国一切历史上才女的心情；意在言外，文必己出，哀而不伤，动中法度，是女士的生平，亦即是女士的文章之极致。”冰心散文的特点：1、在内容上坚持“五四”新文学的人文精神，宣扬“爱的哲学”，即赞颂母爱、童真和大自然。•如《往事（一）·七》、《山中杂记之七——说几句爱海的孩气的话》等2、“冰心体”的语言风格。在语言上，把文言文、白话文、西文杂糅、融化在一起，轻柔、委婉而富有情致。冰心对建立和发展现代文学语言是卓有贡献的。冰心曾说过：“我主张‘白话文言化’、‘中文西文化’······”冰心的语言，经过这样的处理，别具典雅秀逸、清新淡远的韵味。如《往事》（八）中的描写：如《往事》（八）中的描写：船身微微的左右猗斜，这两点星光，也徐徐的在两旁隐约起伏。光线穿过雾层，莹然，灿然，直射到我的心上来，如招呼、如接引，我无言，久——久，悲哀的心弦，开始策策而动。3、在体式上，她或采用和小朋友通讯聊天的形式，如《寄小读者》，或采用回忆倾诉的形式，如《往事》（一），非常自由灵活。朱自清（1898年—1948年）冰心善于抒情，她的散文即使是记叙性的，也像抒情诗一般。而朱自清则精于描写，在描写中做到情景交融，在诗与画的交融上，达到高度的成就。朱自清是极少数能用白话写出脍炙人口名篇的散文家。朱自清的散文大体可以分为：写景抒情的和叙事抒情的两类。1、写景抒情的散文，擅长用工笔重彩描绘水光山色，再现大自然的美丽神韵。在朱自清之前，尚没有人可以用白话语言工具，如此熟练而且具体地、细密地画出景致的形与色来。比如《绿》中写梅雨潭的瀑布、《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中的秦淮河、《荷塘月色》中的荷塘、月色的描写。2、朱自清的散文还有另一种风格。在记叙性较强的散文中，虽仍表现了其善于描写的特长，但不再用绚丽浓艳的形容比喻，而是用清淡的语言、平易的叙述，在朴素中寓感情。如《背影》、《给亡妇》、《儿女》、此外《生命的价格——七毛钱》、《白种人——上帝的骄子！》、《执政府大屠杀记》等都是成功的范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