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文化版面(许江与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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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周末——文化版面夏勇•一.作者简介•二.对习近平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的感受•三.看起来我们向西,其实是归东•四.在葵园忧伤地张望•五.许江艺术的当代文化价值一.作者简介许江,福建人。1982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油画系,1988年作为访问学者去德国汉堡美术学院研修。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美术学院院长、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油画艺术委员会委员、浙江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浙江省油画家协会主席。许江是一位才华横溢,集诗人的遐思、画家的激情、理论家的敏锐、演说家的风采集于一身的优秀油画艺术家。他的艺术成就代表了表现主义艺术在中国当今艺术界的最新成果。许江作品中气势恢弘的氛围除了源于场面的宏大和深厚有力的色彩和形体,更多的是由于具有重量感的空间给观者心理上造成的历史知觉,在大跨度的时空建构中隐喻了文明和精神历程中的兴衰,包含一种强烈的悲剧式的视觉震撼力。他的作品有机的融合了传统思维与现代表现方式,那颤动疾飞的笔触,那晦涩沉厚的色块,交织成生存与殇逝之间强烈对峙着的战场,在史诗般的激越与悲怆的绝唱中,令我们体验到历史和生命的情殇。许江的作品以严谨的理性思维和超然的感觉方式,以高度的艺术创作激情和对艺术风格的勇敢挖掘,以对历史和当下的透彻审视,淋漓尽致地表现了更深层次的当代文化精神和文化批判。许江的作品既不是马远、夏圭式的寄情;也不是莫耐、塞尚的视觉印象。它已超越了艺术的界限,融汇了东西方文化中某些深刻的内涵。他从一个独特的艺术视角,向我们展示了许江艺术的无穷魅力。作品集东方葵远旅1远旅2远旅3远旅4二.对习近平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的感受10月15日上午,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七位文艺界代表在会上发言,许江是第四位。他在发言中提到“这个时代是艺术家最好的时代”。许江在最近一次接受《南方周末》专访时称很多人不了解这次讲话,没有设身处地参加这次座谈会。“他讲到的‘人民’,我个人觉得是一个大写的人民,一个民族的、博大的人民。”在谈到习总与文艺界的交流方式时,许江说“我觉得他有推心置腹,把责任交给你们,你们自己要有担当的这种感觉。这种嘱托,我们要有担当。”他不是我们以前听惯的说教方式,而是像唠家常一样,以一种温厚人性的关怀来谈他对艺术的看法,来建构一个大的文化视野。——许江对习近平文艺座谈会上讲话的感受南方周末:你的发言在新闻里公开了,但你可否自己再归纳一下?许江:我主要是谈应该有一个“视觉中国”的建设工程。视觉中国主要承担四个方面的使命:第一,我们讲核心价值讲了多少年,但缺少一种“可感、可触、可依”的载体。今天阅读经史子集的人很少很少了,我们是不是能够编中国名画百幅、中国名帖百帧、中国名筑百幢、中国名器百尊……让年青一代有一个可以带着走的家园。我去一个老华侨的家,他指着书架上的彩陶,说这就是我的祖国,是我可以带着走的祖国。第二,就是当代的创造,我说要扎根中国的现实沃土。今天总书记讲“以人民为中心”都是这个意思。第三,怎么让传统活过来,活在我们手上,活在我们心里。像你们这一代不会写字了,你们字都是打出来的,所以你们提笔忘字。我们今年的学生进校,每人发两支毛笔,一本《智永真草千字文》。千字文非常美,里头有中国人的天地、世界。智永是王羲之的七世孙,一代高僧,他按照王羲之的正楷和草书写成真草千字文。千字文后来有四百多个版本,最有名的就是《智永真草千字文》。并不是要把每个人培养成书法家,而是要让他通过书写认识中国。第四就是国家形象。国家形象越来越成为一种国家战略,但是我们对外交流确实存在着输入和输出失调,在很多文化对话当中失声。我们今天的艺术创作多么丰富,但没有得到很好的传达。我们应该拿那些最有活力、最有感染力的东西,到世界去。许江:这个时代并不是说你把我(耳朵)拎着:你必须这样。他就是把一种责任、一种嘱托告诉给你。我在讲话时说,这个时代是艺术家最好的时代。确实是最好的时代,对不对?但为什么好作品没出来,出现了这么多乱象?我们缺了什么?要很好地思考。我觉得他有推心置腹,把责任交给你们,你们自己要有担当的这种感觉。这种嘱托,我们要有担当。三.看起来我们向西,其实是归东许江1989年做了观念艺术作品《神之棋》。他思考过中国象棋和国际象棋的不同设定:“中国的士和帅是田字格里头出不去的,国际象棋的士和帅可以到对面去;中国的兵下到底线基本上没有战斗力,国际象棋的兵下到底之后,可以变成已不在棋盘上的任何一个子。”“向西归东”:老葵们的历史使命“葵花向阳,没有比这个更能够表现那个时代我们国家的一种社会关系,这深深地烙在我们心上。”许江说,“我们都是向阳花,承受着阳光的沐浴。这个阳光是什么?可以是祖国,也可以是领袖。”许江画的是老葵。2010年许江在浙江美术馆办“致葵园”画展,一位观众在留言簿上写道:“一支葵两支葵的残破,就是残破。一片葵的残破,那是一个季节,那是一代人。”“东方葵将指向某个人群的历史性。这个人群正是中国‘文革’中长成的一代人。”许江在2014年元旦时一篇名为《东方葵》的短文中这样写道。《21世纪》:您的葵,被当作“向阳花开”一代人的精神史诗。问题是,在经历社会转型和如此大的变迁后,“向阳花开”的一代人还存在着这样一种群体性的认同吗?许:我画的葵,表现的是一代人的激情和命运的长歌。我们这代人都在里面看到自己,每次看到葵,我们心里就想起我们的青春,我们的心中就歌声荡漾,我们某种生命的记忆就会被瞬间点燃,然后我们的一代人的生命记忆、一代人的成长经历,一代人的饱经打磨的价值观通过葵呈现出来,所以我说葵的激情、热烈、燃烧、向阳、奉献、沉重的表情是这代人的表情。在“狂飙的葵”面前你会听到一种呼喊从中发出来,它揭示了我们这代人的历史命运、历史性,葵园的使命就是揭示这代人的历史性,不是历史,而是历史性,我们这代人独特的历史性。它是什么?我个人觉得这个历史命运、历史性就是“重归东方”,这个是一个非常根本的命运,重归东方,因为我们的教育就告诉我们东方日出,我们永远都相信,所以我们为东方骄傲,这个是埋藏在我们心里非常强烈的,所以我们知道“东方既白”,东方很快就会亮起来了。我们曾向西方学习,学习的目的是为东方带回来什么,如何来建设东方,所以我们走的是一条“向西归东”的道路。“它下雨,你要接受它”刚看过一岁一枯荣的葵园和枯干的老葵,随即就是层积数千年的人类历史,许江再也忘不掉那一片老葵的景象。他在那葵上看到自己,咂摸着人生的短和历史的长。他找到了终生的绘画主题。从那开始他只画葵,研究葵,四处寻找葵,内蒙古、新疆、北海道……至今十余年。“那葵其实已经腐烂了,但是被阳光激活,让我感动。”许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在腐朽与新生,凋谢与坚强之间,有时候冥冥之中真会给你一个不简单的答案。”许江画横躺的葵。“葵的横呈,与直立相异,让人想到生者的倾覆。”“我们这一代人被三趟火车裹挟第一趟车是1966年的“大串联”,数百万红卫兵涌向北京。许江只有11岁,也赶上了这股浪潮,独自从出生地福州坐火车到老家扬州,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远游。第二趟车是1967年开始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许江从沙县一中毕业,17岁,去了沙县乡下当民办教师。第三趟车,1978年,恢复高考招生。许江也赶上了,进入浙江美术学院读书,“很多人没有幸运坐上第三趟车。”对自己的青年时代,许江记忆最深的是别无选择。“我们那个时代里没有东西可以选择,所以当你抓住一个东西的时候,你是不放的,你是拼命地去吮吸它。”四.许江:在葵园忧伤地张望“葵与我相伴,已有一段岁月。一日一葵,日久渐成葵园。那群生的葵,远望只若岁月的浑茫,仔细端详,自有一种特殊的感性流注其间。即便四季轮替,但那感性并未寂然远去。就像墙角放了十年的葵秆,脱尽水色,通体赭黄,日日熟视而无睹,却在蓦然回首之间,不可思议地窥见沧桑者的感性与风情。”一个世纪以来,中西文化的碰撞是始终横亘在中国现代文化建构中的一个大课题,许江的艺术之路可以被视为对此问题的一种解答。80年代,许江留学德国,在此期间他进行了大量的跨媒体试验,挑战了观念艺术的多种形态。然而在此后的数年中,他的身上却呈现出一种双重的回归:在思想上是从西方艺术学问向中国传统学养的回归,就作品而言是从跨媒体的形态试验向绘画直观表达的回归。如他本人所说,这一历程是“精神远游者的返乡”。许江的创作形态从空间回到架上,由观念重返绘画,向人们展现了一部个人的回溯的艺术史。这种“回返”式的艺术旅程,为中国当代绘画揭示出一个新的发展空间,也为当代艺术研究提供了一个独特而深刻的案例。本次展览在上海美术馆呈现的正是这样一个独特的艺术读本。观众可以从中领悟到这位精神远游者返乡的四个步伐:从观念回到架上,从象征返回直观,从天空返回大地,从荒寒返回拯救。被拯救的葵园2003年以来,许江的作品突然从城市建筑转向以葵花为主题。茂密的葵花如生长的城市丛林,更是大地上蓬勃不息的生命。同样,这些画面也可以看成是画家行走与守望、思考与叙述的叠合,葵花的群像交织出生命的混响,呈现为视域和远望的无限,在此,系列的画幅是一种向未来延伸的开始。特别是,我从这些画中读出了许江的忧伤和焦虑,那是当下知识分子普遍存在的心态或者说是时代症候。从画面视觉构造来说,许江所描绘的其实是“葵原”。那在四季中轮回的一望无际的原野,带着燎原之势,向观者迎面袭来。那是一种根源于沉思的深重的忧郁,与他之前通过城市风景所捕捉到的历史兴废感相较,这种忧郁更显深刻——它来自画者对世界和大地的“天问”式的思索。许江笔下的葵却从来不是花朵,这与中国古典文学与艺术中反复颂咏的葵的形象全然不同。许江的葵自成一格,不是花朵而是果实。它是沉重的,在秋天的深处,葵的硕果已然沉醉;它又是强韧的,在四季轮回中,反复地从衰朽中重生,用生命铸造出精神。“黄花冷淡无人看,独自倾心向太阳。”拖着整个夏季的孕养,脱尽碧绿鲜黄的铅华,老葵锲而不舍地挺立着。在这里,有一种历史渴望拯救,一如花朵渴望太阳。在这里,在每一棵老葵上,都系着一份令人动情的兴衰,系着生命被拯救的渴望。如许江所说:凡常之物谈不上拯救,与心相系者方才授以拯救。而这与心相系者必趋向于精神的层面,应和心灵的期盼;这授以拯救者又必是宏大而蕴涵深远,必须经受长期的滥觞与救赎,必须回应一份沉重的运命的安排。当风景被赋予拯救的命题,当老葵现身为被拯救的情态,就呈献出一片特殊的期待和生机。许江艺术的当代文化价值作为一位学者型艺术家,许江始终追逐着20世纪早期的艺术探索者的艺术道路,并在此道路上遭遇到新的文化问题。他的艺术道路可以概括为“从西方发现东方”,在今天这个全球化的文化境遇中,许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西方当代艺术思潮和中国本土语境之间的隔膜和冲突,更加痛切地感受到技术与大众传媒对于全球视觉艺术的巨大挑战,这造成了他对于当代文化的深切焦虑,同时也鞭策着他在自己的艺术中积极寻找当代中国文化的建构之道。从精神远游到回返中国文化根源,许江的艺术在当代全球化境遇和本土文化精神之间开辟出一种建构性的方向,这就是:在全球性绘画式微的时代里,重建一种东方式的当代绘画发展之路;直面图像时代技术文化的挑战,在现实的生活的远望中,以具体的生命体验,抵达文化的通境,在文化内部寻求一种具有中国特色的视觉文化建构方式。也因此,中国评论界普遍认为:许江的绘画是失而复得的绘画——艺术精神的远游者在不断回望中返乡,重新发显出绘画在艺术史、在当代文化中的意志和力量。他的作品是中国性与当代性共生的绘画——在对世界艺坛的深入介入的同时,不断追溯、发掘本土的艺术思想根源。他的创作可以被视为一种东方式的当代绘画的建构,一种针对艺术个性与民族性的解决方案。许江艺术风格的生成和发展是临近世纪末的画坛上的必然现象,因为它预示了下一世纪中国艺术的某种新的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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