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海【01】我站在木叶边境,看着这条通往远方的路,不止一次的想过,上辈子是不是欠他许多许多钱。所以十五岁的时候,我想这辈子哪怕用一生去等待,哪怕他永远不知道我用一生去等待,亦不后悔。那时的他已离开了木叶,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逐日成长。而那时的我心里,他还是一脸倔强到让人心疼的孩子,在夏日蝉声喧嚣的阳光里,面容鲜活而明亮。等待的时间越长,人往往越会忘记等待的初衷。十六岁的时候我逐渐开始明白:爱情有如命运,是半点不由人的。如果我再没见过他……不,如果我一开始就没遇见他——好吧也许我的生活还是现在这个样。不过时光无法重来,假设的如果也就不可能成立。剧情无动于衷的继续上演,我个人内心的寂寥是这部戏中最无关紧要的部分,连带过的一笔都不用施舍。他再次站在我面前时,我不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他面无表情用冷硬如生铁的眼神毫无停留的掠过我的脸,他的声音像是刮过死寂荒原寒冬十二月的风,吹的我的耳朵如冻掉般生冷。他一边结着繁复手印,一边逐字逐句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连名带性。我听着,这在无数无限深远的黑夜陪伴我的名字,被他用初见般疏远的口吻念出来,“宇智波——佐助。不让开,连你也杀。”我恍惚然看见了盛大寂寞的少时岁月,清晰到毫发毕现的列队出现在眼前,如同观赏一场玻璃罩里的文物展览。那些念着他的名字在黑夜里哭泣,暗自祈祷着用最优美的形式与他重遇,想起他脸不由自主的泛红,那些刻骨辛酸的想念与幻想恋慕甜蜜交织的岁月和着一句“连你也杀”,看得我浑身僵硬而无力,到他的剑直劈颈项时,连眼睛都无法闭合。最后一刻,鸣人堪堪赶到,救下濒死的我。晚来一些的,先后被佐助重伤的卡卡西老师与纲手大人一边救我,一边徒劳努力熄灭逐渐蔓延了整个木叶的黑火。木叶犹如地狱,黑火肆意跳动吞吐着火舌,舔舐摧毁房屋与树木,隐隐有烧焦的糊味,人群逃窜哭喊,世界似乎就此崩塌。很多年后,经历过那场灾难的小孩垂垂老矣时,还会对自己的子孙讲起这场灭天之劫。疯狂舞动的黑色火海,倒塌坠落的房屋碎石,末世之境。那时从木叶上空俯览,会看到一个巨大的燃烧的黑红眼睛——由天照勾画出的,只属宇智波的写轮眼。宇智波家族最后的复辟。史书这样说。木叶之战,是这个以控火闻名的家族最后的一次震动忍界的谢幕华舞。自此以后,那双预示着不详的猩红眼睛,就永远的归于了传说。这场大战的结果,成就了鸣人的威信,另他后来毫无异议的当上了六代火影。因为可以烧穿已逝自来也老师召唤出来的巨蛤的食道的天照,却在他意念下悄悄熄灭后,又出现在他的螺旋丸里,在佐助惊讶的不及反应时倒卷了过去,可以说,鸣人一个人扭转了木叶将覆的战局。对此,纲手大人和卡卡西老师似乎也完全不知情,卡卡西老师事后极为苦恼的说,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没有写轮眼的人,怎么可能控制得了天照。我亦是不明白,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鸣人的眼睛在看到天照的一瞬,仿佛不受自己控制般出现了暗暗的浮文,三枚勾玉的阴影转动,他明黄的眼睛背光看去竟是深不见底的黑潭。普一接触便觉深陷入铺天盖地涌上的黑色潮水、那不属于鸣人的,悲伤的温柔。佐助的神情那时极为惊讶的扭曲,继而愤怒,然后似是哭笑不得的无奈,还有种种我无法解读、剧烈变换的神色交织上演,最后归于平静释然。他一动不动的任黑焰吞没,扬起头对着铅色沉沉的阴霾天空说话,脸上第一次露出细软的孩童一样愉悦天真的笑容,我听见他最后留在世上的声音。他说,哥哥。我眼前一黑,沉入昏迷的最后,泪水长滑而下。【02】我再一次站在木叶的边境,通往远方的小路跌落在夕阳下,路边是惨烈凋谢的花树。——这熟悉到每一个发梢都记得的画面,让我知道我在做梦。我顺着这条路往前走,果然表情一直冷淡的少年正坐在树梢上,望天发呆。他侧脸的脸线还是这样流畅优雅的弧度,年少时我为这张脸母性泛滥得自己都不忍回顾。我一路走去,恍惚然记忆渐渐翻涌,心中悲辛不辨。这也许就叫成长,或是老去。那些时光,竟是如露如烟,转瞬即逝。一步。又一步。算了吧。我对自己说。算了吧。不要再往前走了。不要再试图靠近这个只望住天边的人了。“你在看什么?”就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梦里幼时的我在花树下仰望心中的王子,脸上一派天真。原来我是问过的吗?难道我不是一直在树下悄悄的偷觑而始终不敢上前?脑子本来就昏沉的我越发分不清这是记忆,还是我心中一直后悔而产生的幻觉。永远的少年已经低下头来。“我在看云。”他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柔和。……果然是幻觉。我边想边朝他望的方向抬起头。的确是云。火红色的、要燃烧起来的云。“我已注视了它太久。”【03】我从梦中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窗外的白杨。它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青翠的光,显得生机勃勃。昨夜的梦境随着夜晚消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往事,只是不论怎样,那个人都和我没有了关系。没有爱情,还有尊严,还有责任。劫后余生的岁月里,我心如止水的继续活在木叶。治疗的病人越来越多,治好的病症也越来越重,我经常需要离开村子,治疗他国的病人,不知何时就被冠上了“医疗圣手”的称号。而宇智波佐助,这个S级的叛忍,一人一剑重创木叶的传奇人物被天下传言的沸沸扬扬。木叶方面正式做出回应,宣布他已死亡。十九岁的冬天,我看着大雪密集无声的在窗外落下,过几日化为水便了然无痕,开始怀疑生命中是否真出现过一个叫佐助的男孩,他的侧脸是世上无双的英俊流畅。摇摇头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我继续收拾行李,马上就要赶去治疗隐居的上一代雷影。昨天的一场送别会人人都大吃特吃,弄得我感觉一去不回再也没机会被宰一般。直到井野拉着我手一脸严肃的打着酒嗝说:怎么办好有负罪感其实我们也没想吃这么多的,但是云之国风景好好啊你这么公费旅游就算了但一去就两个月也太过分了吧喂!……沿途的风景真是很美。道路两旁的积雪随着南下的路途变为潺潺的溪流,梯田如明镜般倒映着天空与白云。途径一个靠海的小乡村,气候温和,四季如春。平原上有深深的棉花田与苹果林,阳光抚摸着白杨树的叶子,耀眼安静。我在陌生的国度行走,看着异乡的风景,觉得就这样流浪一生,孤独至死也未尝不是选择。不提防的看到一家木质的农舍,结构是如此眼熟,我却始终想不起何时见过类似的建筑。它坐落于村庄边境的海崖上,静默的面朝大海,如搁浅在岁月深处的陈年暗伤。雷影的病并不是非常严重,治疗了半个月后就基本痊愈了。我拒绝了留下多住些事日的挽留,踏上归途。再次路径那村庄,是一个下着暴雨的漆黑夜里。我独自一人撑伞走在山里,祈祷着早些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夜深沉,看不到一丝亮光,山路泥泞不堪,踏错一步就有可能滚下山去。我心里惶惶然不已,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转过山弯的时候,却又看到来时印象深刻的那家农舍,在深黑的雨夜中亮着一点豆大的黄晕,我迅速的冲到农舍的门口,门竟是没锁。刚敲了一下就顺着手的力道荡开。顾不上失礼,我迈步进入屋里,就仲愣着定住——从外部看只是农舍,里面却是黑瓦白墙的大宅,长长纡回的走廊,漆红柱子下是古老生动的石雕……但最令我惊异,这样熟悉的感觉是……?房屋的格局布置都是如此的熟悉,我不受控制地顺着木质的长廊向前走去,及至那亮灯的主室前时,我终于知晓原因。——推拉门下角小小的红白徽章,分明是团扇。这竟是宇智波家老宅的结构!【04】我的手恐惧的抖了起来,虽然我向来不信鬼神一说,但是这样的荒山野岭却出现那传言中频频闹鬼的老宅……不给自己胡思乱想的机会,我迅速的拉开主室的门,不期然的看到一个灯下泡茶的背影。漆黑绵长的黑发松散的束在身后,穿着柔软宽大的居家和服,花青色丝绸料子上用同色丝线绣出纹饰,清贵低调;手指白皙,手腕沉稳的提着青花瓷壶,一举一动都气势天成,无懈可击。当他回过头来,主动打招呼道:“好久不见,春野樱。”时,我是真的觉得还不如撞鬼或者冲出去被雷劈呢。还能有谁呢?但是他已让我异常陌生,我终于彻底相信,我所眷恋的少年,只是自己幻想的影子。眉目还是我熟悉的,只是有什么我也说不出的东西,让他只能用男人来称呼。他的眼睛,不再像以前般黑得发蓝,虽然冷漠,却自有一股简单纯粹;现在,他只是深深的黑,深不见底,沉稳内敛,隐隐藏着些邪气,竟能不动声色中就给人压迫感。但他的态度,却真如遇上故人一样淡然,似乎欺骗背叛从不存在,我没有去刺杀他,他也没有伤我至濒死。那还有什么话好说呢?他是木叶的S级叛忍,而我是木叶的治疗师,孤身一人,出门在外,没有帮手,知道他以前的手段,别提叙旧,就是想走,还不如直接抹脖子容易。我不说话,他只是泡好茶,推到我面前,我站着不动,查克拉游走全身,准备随时动手,虽然不敌,好歹也要拼一下;他却不恼,没发现我的敌意一样继续道:“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嗤笑:“人人都会长大。……你打算杀我灭口?”他摇头:“鸣人知道我还活着。我只要不再报复木叶,他就不会派人追杀。”“不可能!”我惊呼:“你做了那样的事,鸣人就是再看重情谊也不会如此公私不分。”“对。”他低头笑:“我们虽做了协议,他放我走,但同时也是恩断义绝。”“为什么?”我听他如此说,心知鸣人不是因从前的友情一时冲动做的决定,只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纲手老师等上层有无参与。佐助皱了皱眉:“木叶欠宇智波,”明显的不愿再说,他起身提了灯,示意我跟在身后。在走廊一路七拐八拐,他停于一扇门前,拉开来竟是间客房。“你先住这,等雨停了再说。”“我有问题。”“明天再说。”他不容置疑的说,侧过脸打个哈欠。我这才注意到他前襟松散,露着锁骨和一片白皙的肌肤,一身装扮明显是睡中被扰,随便披了一件匆匆起身的。我一边心中痛斥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边脸红。好在他没注意我的神色,见我不再反对,放下灯道,“有事喊人即可。”便转身去了,衣袖飘荡,竟是步履匆匆。主室的灯暗下去了,整个庭院沉入一片漆黑,只剩庭院里雨打芭蕉的“啪啪”声,我跪坐在客房门口,觉得简直像做梦。整理思路半天没什么效果,索性就去睡觉。客房中一应俱全,简单的洗漱完毕,从隔断里拿出被褥,入手绵软,如佐助身上那件一般,都用同色锦线绣了暗纹,再看他一路提来的四扇纸灯,现下还哪有什么人家用这等照明?只是那灯的四扇纸面均画有图样,花鸟虫鱼,个擅情趣,雍丽难言,端的是大户人家的繁华富丽。我心下暗叹一声,熄了灯,提醒自己不要睡得太沉。但一路旅途疲惫,加上这一夜心情激荡,和着窗外雨声,竟是不知不觉睡得熟了,一夜无梦。回复收起回复83楼2013-07-0916:56举报|个人企业举报垃圾信息举报我也说一句佐鼬吧管理团队核心会员7【05】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灰蒙蒙的,雨还是没停,只是有些小了,庭院中的植物被这雨摧残得着实有些凄惨。记得我离开时木叶尚是寒冬,但一路南下,走得又不知时月,这庭院中竟已是樱花盛放,一派初春的景象,有如记忆中的木叶,层层叠叠的花海,一朵粉白的云。由于昨日的大雨,地上也铺着细软的花瓣,厚得看上去像是毛毯。这真是奇怪,总是要想起木叶。身处其间时并未觉出什么特别,可一旦远离,却又在心间反反复复上上下下。趁我发愣的功夫,已有女孩子娉娉婷婷一路迤逦行来,端了热毛巾,细声细气道:“少爷问您,早餐是送到您屋还是您去餐厅?”我赶忙说:“去餐厅。”又问她:“这除了你家少爷,还有谁?”她摇头:“只有少爷。”我仔细看她,见她眉目如画,却表情僵硬,眼神呆滞,心下一怔,想起了书中曾言,一些大家望族养有纸侍,用以打扫护卫,宇智波族历史长远,养有纸侍也理所应当。但纸侍虽会言会动,却是木头纸片一类死物所造,为命是从,自然也不会说谎。想起昨夜佐助匆匆离去的样子,便心生疑惑,若他一人住,没有女友娇妻,又何必那般急迫的回去?我已不是十五岁傻傻的小樱,察言观色中已知现下的佐助必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他为她放弃复仇,避隐山林,建了深宅大院;为她成长为一个男人;为她愿容忍一个隐患于宅中,不再轻言杀戮。昨晚那不愿和谁分开一时半刻般离去的背影,就像我心中的一道大门,轰然尘封了过往的心动,提醒着我与他之间已相隔的深长时间。我说不上是难过或别的什么情绪,自他即便回过头也选择远去的夜晚开始,我就已预见终有一日要疏离的结局。而现下见了他,我就更明白了,我的感情就像一朵云倒映在水中,恋恋不舍的是自己的影子,却始终没有撼动他分毫。这感情对于我所有的差别,只在于我何时放手。而我一个人的独角戏演了太久,竟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放手。这一路的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餐厅。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