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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仲連義不帝秦《趙策》趙孝成王六年（前260年），秦于長平大敗趙軍，秦將白起坑殺趙卒四十余萬，諸侯震驚。前258年，爲了達到稱帝的目的，擴張疆土，秦軍包圍了趙國的都城邯鄲。魏安釐王得到這個消息後急忙派大將晉鄙火速馳援趙國。秦昭襄王得知魏出兵救趙，寫信恐嚇魏王，揚言誰救趙先攻擊誰。背景2020/2/19此处添加公司信息3魏王收信後救趙決心發生動搖，命令晉鄙留兵於鄴。既擺出救趙的姿態，又不敢貿然採取行動。他還派魏將辛垣衍秘密潛入邯鄲，想通過趙相平原君趙勝說服趙孝成王一起尊秦爲帝，以屈辱換和平，以解邯鄲燃眉之急。魯仲連，是戰國末年齊國稷下學派後期代表人物。魯仲連的生卒年月不見史籍記載，據錢穆先生推算是公元前305年至公元前245年。魯仲連的籍貫亦不可考，司遷在其《史記》中僅記爲“齊人”。他“好奇偉倜儻之畫策，而不肯仕宦任職，好持高節”，胸羅奇想，志節不凡，他爲人排除患難、解決紛亂而一無所取。游于趙國，適秦師圍趙，魯仲連義不帝秦，面折辯者。邯鄲解圍，平原君欲封魯仲連，“辭讓者三，終不肯受”。以千金爲魯仲連壽，魯仲連笑而謝之。魯仲連義不帝秦事，後代發爲詩歌，演爲戲劇，影響深遠。然細究之，年代錯亂，史事乖違，實辯士之擬作也。——繆文遠魯仲連不肯帝秦，是戰國一大節目事。蓋當是時士莫知耻，而仲連能耻之也。——葉適《習學記言》秦圍趙之邯鄲。魏安釐王使將軍晉鄙救趙，畏秦，止於蕩陰，不進。邯鄲：趙國國都，今河北邯鄲。魏安釐王：魏昭王的兒子。晉鄙：魏國的大將。蕩陰：今河南湯陰縣，是趙魏兩國交界的地方。蕩水以南，故名。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而諸侯敢救者，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使人止晉鄙，留軍壁鄴，名爲救趙，實持兩端以觀望。（《史記·魏公子列傳》）魏王使客將軍辛垣衍間入邯鄲，因平原君謂趙王曰：“秦所以急圍趙者，前與齊湣王爭強爲帝，已而復歸帝，以齊故。客將軍：別國人在魏做將軍，所以稱客將軍。辛垣：複姓。間jian入：指偷偷地進入。因：靠，通過。平原君，趙孝成王的叔父，名勝，封平原君，是戰國四公子之一，當時爲趙相。趙王，指孝成王，名丹。已而：過了不久。歸帝：歸還帝號，也就是取消了帝號。以，因。蘇代勸齊泯王取消了帝號，秦昭王因之也取消帝號，所以說“以齊故”。今齊湣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貪邯鄲，其意欲求爲帝。趙誠發使尊秦昭王爲帝，秦必喜，罷兵去。”平原君猶豫未有所決。秦圍邯鄲，齊湣王已死二十餘年，此句疑有誤（書上）。繆文遠：此出懸擬，本非實錄。方今：現在。雄：稱雄，用如動詞。誠：真，這裏含有假設的意思。去：指離開邯鄲。此時魯仲連適遊趙，會秦圍趙，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爲帝，乃見平原君曰：“事將奈何矣？”適：副詞，正巧，恰在這時。會：副詞，正巧碰上。奈何：如何也（王引之《經傳釋詞》卷六）。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百萬之衆折於外，今又內圍邯鄲而不去。魏王使客將軍辛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是。勝也何敢言事？”折：挫敗。外：指趙孝成王六年（公元前260年），秦將白起大破趙兵于長平（在今山西高平縣西北），坑趙降兵四十餘萬人。內：狀語，指深入國內。去：離開，使動用法，指打敗秦軍使之離開。其人：那個人。其：指示代詞。是：指示代詞，等於說“這裏”魯連曰：“始吾以君爲天下之賢公子也，吾乃今然後知君非天下之賢公子也。梁客辛垣衍安在？吾請爲君責而歸之！”平原君：“勝請爲紹介見之於先生。”始：當初。乃今然後：固定说法，副詞，相当于“现在终于”。梁：就是魏。安在：在哪里。安：疑問代詞。責：《説文》：“責，求也。”王筠《句讀》：“責，謂索求負家償物也。”責的本義是索取。讀zhài時，做債務，債款講。另外，責還有責備，責任，要求的意思。歸之：使之歸，就是叫他回去。紹介：即介紹。見之：使之見。平原君遂見辛垣衍曰：“東國有魯連先生，其人在此，勝請爲紹介而見之於將軍。”辛垣衍曰：“吾聞魯連先生，齊國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職，吾不願見魯連先生也。”平原君曰：“勝已泄之矣。”辛垣衍許諾。東國：指齊國。因齊在趙的東方，所以稱東國。高士：品行高尚而不做官的人。使事有職：使臣的事，有一定的職守。泄：泄露。之：指辛垣衍到趙國來這件事。魯連見辛垣衍而無言。辛垣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者，皆有求于平原君者也；今吾視先生之玉貌，非有求于平原君者，曷爲久居此圍城之中而不去也？”曷爲：爲什麼。曷，何，疑問代詞。魯連曰：“世以鮑焦無從容而死者，皆非也。今眾人不知，則爲一身。鮑焦：周時隱士，相傳因不滿當時政治，抱木餓死。從容：指胸襟寬大。無從容：指心地狹隘。從：《說文》：“從，隨行也。”本義爲隨行，跟隨。今眾人不知，則爲一身：一般人不瞭解鮑焦，以爲他是爲個人打算。隱喻魯仲連不是爲個人打算。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權使其士，虜使其民；彼則肆然而爲帝，過而遂正於天下，則連有赴東海而死矣，吾不忍爲之民也！所爲見將軍者，欲以助趙也。上：通尚，崇尚。首功：斬首之功。權：詐術，名詞用作狀語。虜：這裏當奴隸講。古人把俘虜做爲奴隸。虜也是名詞用作狀語。肆然：放肆地，毫無忌憚地。過：王念孫云：“過，猶甚也。”正：同政，爲政。有：含只有的意思。赴：奔向。連爲齊國之士，故云赴東海。所爲：爲，猶以也。所爲，言所以也。（《經傳釋詞》）辛垣衍曰：“先生助之奈何？”魯連曰：“吾將使梁及燕助之，齊楚則固助之矣。”辛垣衍曰：“燕，則吾請以從矣；若乃梁，則吾乃梁人也，先生惡能使梁助之耶？”固：《說文》：“四塞也。”本義爲險要，堅固。做副詞時，是本來的意思。請，客氣語，有請求允許的意思。以，以爲，認爲。若乃：至於。惡：怎麼，疑問代詞做狀語。魯連曰：“梁未睹秦稱帝之害故也；使梁睹秦稱帝之害，則必助趙矣。”辛垣衍曰：“秦稱帝之害將奈何？”睹：看見。使：假如，假設連詞。魯仲連曰：“昔齊威王嘗爲仁義矣，率天下諸侯而朝周。周貧且微，諸侯莫朝，而齊獨朝之。居歲余，周烈王崩，諸侯皆弔，齊後往。周怒，赴於齊曰：‘天崩地坼，天子下席，東藩之臣田嬰齊後至，則斮之！’齊威王：名嬰齊，宣王的父親。爲仁義：等於說行仁義。微：《說文》：“隱行也。”本義爲隱匿，隱蔽。此處指弱小。赴：使人奔告喪事，即報喪。後來寫作“訃”。天崩地坼：比喻天子死。坼，裂開。東藩：指齊國。斮：斬殺。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爲天下笑。故生則朝周，死則叱之，誠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無足怪。勃然：生氣時變色的樣子。然，詞尾。叱嗟：怒斥的聲音。而：代詞，你的。卒：終於。爲，介詞，表被動。生：指周烈王活著的時侯。死：指周烈王死後。叱，大聲斥駡。忍：忍受。求，苛求。忍受不了新天子的苛求。固然：本來這樣，指憑自己是天子，隨便作威作福。其，語氣詞，表示委婉語氣。辛垣衍曰：“先生獨未見夫僕乎？十人而從一人者，寧力不勝、智不若耶？畏之也。”魯仲連曰：“然梁之比於秦，若僕耶？”辛垣衍曰：“然。”而：转折连词。寧：難道，疑問副詞。若：及，動詞。不若，比不上。比於秦：跟秦國比。若：像。魯仲連曰：“然則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辛垣衍怏然不悅，曰：“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然則：既然這樣，那麼。烹醢：都是古代的酷刑。醢，剁成肉醬。怏然：不高興的樣子。《說文》：“怏，不服，懟也。”嘻：驚歎聲。甚：厲害，過分。“先生之言”是主語部分。“亦太甚”是謂語部分。謂語部分前置，表示的感歎語氣比較強烈。魯仲連曰：“固也！待吾言之：昔者鬼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鬼侯有子而好，故入之於紂。紂以爲惡，醢鬼侯。鄂侯爭之急，辨之疾，故脯（fǔ）鄂侯。固：本來，當然。公：這裏指諸侯。子：指女兒。在上古時代，子本是男女的通稱。好，貌美。入：進獻。惡：醜。辨：通辯。疾：跟上句的“急”同義。脯：乾肉，這裏用如動詞，作成肉乾。文王聞之，喟然而歎，故拘之於牖里之庫百日，而欲令之死。——曷爲與人俱稱帝王，卒就脯醢之地也？喟然：歎氣的樣子。牖里：今河南湯陰縣北。令：一本作“舍”。《說文》：“令，發號也。”曷爲：爲什麼。齊閔王將之魯，夷維子執策而從，謂魯人曰：‘子將何以待吾君？’魯人曰：‘吾將以十太牢待子之君。’策：馬鞭。子：你們。何以，指用什麼禮節。太牢，牛羊豕各一。十太牢，就是牛羊豕各十隻。夷維子曰：‘子安取禮而來待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巡狩，諸侯避舍，納筦鍵，攝衽抱几，視膳於堂下；天子已食，退而聽朝也。’安：疑問代詞，哪里。夷維子因以十太牢待泯王是待諸侯之禮，他要魯人以天子之禮待泯王，所以提出質問。巡狩：天子巡視諸侯之國。辟：避開，離開，後來寫作“避”納：繳納。筦同管，鍵，類似現在的鑰匙攝：持，提起。衽：衣襟。視膳：等於說伺侯別人吃飯。已食：吃完了飯。魯人投其籥，不果納，不得入於魯。將之薛，假涂於鄒。當是時，鄒君死，閔王欲入弔。投其籥（yuè)：指閉關下鎖。等於說沒有讓泯王入境。果，副詞，表示成爲事實，常以“不果”二字連用。納，使入。假涂：借道。通途。鄒:小國名，在今山東鄒縣。夷維子謂鄒之孤曰：‘天子弔，主人必將倍殯柩，設北面於南方，然後天子南面弔也。’鄒之群臣曰：‘必若此，吾將伏劍而死。’故不敢入於鄒。孤：父親死了，兒子叫孤。這裏指已故鄒君的兒子。倍：通背，指不正面對著。倍殯柩：不正面對著靈柩。鄒魯之臣，生則不得事養，死則不得飯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禮於鄒魯之臣，不果納。事養：侍奉供養。飯含：把米放在死人口中叫飯，把玉放在死人口中叫含。連上句，極言鄒魯之貧弱，以致國君生時不能侍養，死後也無力備飯含的東西。然而當齊想對鄒魯之臣行天子之禮時，鄒魯之臣還終於沒有讓泯王入境。然：然而，連詞。且：還，副詞。今秦萬乘之國，梁亦萬乘之國，俱據萬乘之國，交有稱王之名。睹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是使三晉之大臣，不如鄒魯之僕妾也。萬乘之國：擁有一萬輛兵車的國，是大國。交：皆，都。三晉：春秋時的晉國分裂爲韓、趙、魏三國，所以稱韓、趙、魏爲三晉。且秦無已而帝，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將奪其所謂不肖而予其所謂賢，奪其所憎而予其所愛；無已：沒有止境。帝，用如動詞，稱帝。且：將。變易：撤換。予、與，都是給的意思。不肖，不賢，不才。彼又將使其子女讒妾爲諸侯妃姬，處梁之宮，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子女：這裏專指女。讒妾，善於毀賢嫉能的妾。處：住。梁王哪里能平安地了事呢？晏然，平安地。故寵：舊日的尊榮地位。於是辛垣衍起，再拜謝曰：“始以先生爲庸人，吾乃今日而知先生爲天下之士也！吾請去，不敢復言帝秦！”庸人：平凡的人。秦將聞之，爲卻軍五十里。適會魏公子無忌奪晉鄙軍以救趙擊秦，秦軍引而去。卻軍：退兵。卻：《說文》：“節欲也。”本義爲節制。引申爲退卻。魏公子無忌，就是信陵君，魏昭王的少子。引：《說文》：“引，開弓也。”本義爲開弓。引，向後退。於是平原君欲封魯仲連，魯仲連辭讓者三，終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爲魯連壽。三：多次。置酒：設置酒宴。酒酣：酒喝得很暢快的時侯。前：動詞，指走到魯仲連面前。爲魯連壽，等於說祝魯連長壽。這是雙賓語結構。魯連笑曰：“所貴於天下之士者，爲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所取也；即有所取者，是商賈之人也。仲連不忍爲也。”遂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復見。釋：《説文》：“釋，解也。从釆（biàn)，釆，取其分别物也。”一是表示解釋，闡釋。二是表示解開，放下。解：《説文》：“解，判也。从刀判牛角。”商承祚《殷虚文字類编》：“此象兩手解牛角”本義爲用刀分割動物，引申爲剖開，解開。也有消解，消除的意思。即：假如。即，猶若也。（《經傳釋詞》）古风（其十）李白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