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句义•一、词语的搭配和词义在句义中的实现•二、句子的语义结构和人类经验的映像•三、句法语义范畴和属于说话者的人类经验映像•四、句子的真值和句义的落涵、预设关系•语言是一种符号系统。•CharlesMorris(查尔斯▪莫里斯)认为,符号学要研究三种关系:•(1)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2)符号与客观事物之间的关系;•(3)符号与使用者之间的关系。•反映在语言学上,分别表现为:•句法学syntax•语义学semantics•语用学pragmatics词语的搭配•词语的搭配除了要符合语法之外,还有语义上的要求,主要有四点:•1.词与词的组合在词义上要有现实的根据。例如:“月亮吃月饼”就没有现实依据。2.语义的组合的语义条件还要受到语义系列中其他成员的制约;对象身首脚手古浴今洗•3.要符合约定俗成的社会习惯。例如:英语里女孩子用pretty来形容;妇女用beautiful来形容;男人用handsome来形容。•4.要考虑到词义的各种附加色彩和修辞效果。例如:“这个问题让我好好想想啊!”“这个问题让我悠悠思索啊!”“请你仔细回想一下啊!”“请你详尽追忆一下啊!”•一、词语的搭配和词义在句义中的实现•词义的组合是通过词语的搭配(组合)来实现的。词语的搭配一方面要受到语法规则的支配,另一方面也要受到语义条件的限制。•1.搭配语义条件。•(1)“月亮吃月饼”“苹果玩猴子”,虽然符合抽象的语法规则:名词+动词+名词,但是不符合语义组合的条件:“吃”、“玩”、“嗅”都具有“+动作”语义特征,要求“施动者”必须是具有“+有生”特征,而“月亮”、“苹果”、“花儿”都不具有“+有生”的特征。如果现实中出现这样的句子,出于合作的原则,听话者会理解为是童话或幻想小说,“月亮”“苹果”都是有生命的个体。•(2)词语的搭配还涉及每个语言词义系统内部义场的特征。比方说,同样一种现实现象,一种语言(或方言)用一个词来表达,另一种语言(或方言)用两个、三个或甚至更多的词来表达,这样,不同语言(或方言)的词语搭配关系也就必然会呈现出不同的特点。北京话和上海话都有“吃”这个词,北京话中“吃”的对象只限于固体食物,只能和表示固体食物的词语搭配;而上海话中“吃”的对象除了固体食物以外,还包括流体食物、液体饮料(如“吃粥”“吃水”“吃酒”等),甚至还有气体(如“吃烟”等)。北京话在“吃”系列的语义场中还有“喝”和“吸”,各有分工,它们的搭配关系在上海话中由“吃”一个词来承担。上海话的“吃”在语义系列中所占的位置宽于北京话的“吃”。•所以,处于同一语义场中的成员,它们之间是相互制约的。假定有甲、乙、丙三个成员,甲意义的搭配关系不仅决定于它自己,而且还决定于它与乙、丙的关系,受乙与丙的制约。如果这个语义场中消失了一个成员乙,那么甲与丙的意义的搭配范围也就会有相应的改变。由此可见,词义组合的语义条件还要受到语义场中其他成员的制约。这种制约同样可以在词的语义特征分析中体现出来,如前例中,北京话“吃”的语义特征就不同于上海话中的“吃”。•(3)词语的搭配还要考虑社会的使用习惯,即所谓“惯用法”。例如:汉语中可以说“打毛衣”,不可以说“打渔网”,可以说“打鼓”不可以说“打钟”。对于这些惯用法,就很难说清楚词语搭配的语义条件。•(4)词语的搭配还涉及词义的各种附加色彩和修辞效果。例如带有褒义的词不能用于贬义,常用于口语的词不大和书面语词掺和,庄重的文章钻进轻桃或者诙谐的字眼就会破坏全文的格调。语言词汇里面的词都带有自己的使用特点,所以词的组合特别要求选词恰当。在这方面,典范的作品是我们学习的榜样,紧要的地方简直减一分嫌瘦,增一分嫌肥,无法更易一字。这是对词语搭配的更高要求了。•2.显隐语义特征。•词义在搭配组合中还会,隐去一些语义特征。词义的概括是把特殊的、复杂的现实现象变成一般的、简单的东西。交际中谈到的现象往往都是个别的、特殊的。词一进入句子,就得和具体的、特殊的现象相联系,从一般回到个别。词义中具有的语义特征就有的凸现,有些隐去。例如在“脸蛋儿冻得像苹果”“苹果绿”“苹果脸”等等的组合中,“苹果”一词凸显的是颜色、形状等特征,而苹果的滋味、营养等特征则是隐去的。如果说词义的形成是从特殊到一般,从复杂到简单,那么词义的组合就是从一般回到特殊,从简单回到复杂,组合中的词义往往会突出语义特征中的某一方面。•二、句子的语义结构和人类经验的映像•在我们每天对现实世界的具体认知过程中,物体与性质、状态、动作总是结合在一起,在时空中存在并不断变动,这些可统称为“人类经验”。语言用短语和句子,来描述人类经验中的各种存在和变动。•句子有为数不多的语法结构,除此之外,句子也有数目有限的语义结构。句子的语法结构是根据句子成分在语言内的表现(比如替换的可能性)而抽象出来的,而语义结构则是依据语言成分与人类经验的映像关系得出的。•换个角度说就是,虽然人类经验古往今来变动不居,但是说每种语言的人们,却把这些千变万化的现象或事件分析为由稳定的、空间上离散的“物体”(体词)和依附于物体上的、时间上有连续性的可变的“动程”(谓词)构成的结构,并把动程与物体之间的相互关系抽象为有限的若干种类型。这些有限多的“谓词-体词”关系类型(一般称作“动-名关系”),就是句子的语义结构。语义结构中谓词和体词的搭配规则就是句子的语义规则。•句子成分的搭配不仅要符合语法规则,还要符合语义规则。比如,前面举的“苹果玩猴子”等句子,语法上完全合格,可我们仍然觉得这些句子不合适,这是因为它们在语义上“违法”:“玩”这种动作的发出者应该是有生命的,没有生命力的“苹果”不能“玩”其他东西。如果把句子的成分换一换次序,换为“猴子玩苹果”,不但语法上仍然合法,语义上也合法了:有生命力的“猴子”可以做“玩”的发出者,无生命的“苹果”可以是动作“玩”的对象,句子就成了好的句子。在汉语的许多句子中,无生命的物体放在动词前面则句子不合适,放在动词的后面则成了好的句子。•这说明:从语义结构看,•(1)句中的名词与动词有不同的语义关系,语言学中称之为“语义角色”,语义角色是可以涵盖许多句子动-名关系的抽象角色。比如,动作的发出者与动作的承受者;•(2)不同的语义角色可能需要具有不同的语义特征的名词来担任,比如不少动作需要发出者是有生命力的(记做〔+有生〕);•(3)不同语义角色与句子的语法结构(在汉语中主要体现为动一名的相互次序)有关联。对于句子语义结构的研究,要涉及以上三个方面。•“语义角色”是根据句中名词与动词的语义关系而抽象出来的,它们反映了人们对古往今来变动不居的人类经验中“物体”与“动程”多种多样具体关系的模式化抽象。比如,一天会发生许许多多的事,一些事可以分析为有若干个“物体”参与,其中有些物体在主动地“做”什么,它们的所作所为影响到了另一些物体;另一些事则是某些物体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变化,并不影响其他物体;等等。那么,要描写万千世界一共需要多少种语义角色呢?跟划分词类一样,“动程”可以粗分为较少的大类,也可以细分为较多的小类,语义角色也随之有粗细多少的不同。•“动程”可分为如下最基本的大类:•(1)猴子玩苹果/他跑了/我送了小李一本书(动作)•(2)花很红/眼晴大大的/冰化了(性质/状态)•(3)惨案震惊了世界(使动)•与动程相配,“物体”则有如下常见的大类:•施事自主性动作、行为的主动发出者,如(1)中的“猴子”、“他”和“我”。•受事因施事的动作行为而受到影响的事物,如(1)中的“苹果”、“一本书”。•与事施事所发动事件的非主动参与者,最常见的是因施事的行为而受益或受损者。如(1)中的“小李”。•主事性质、状态或发生非自主变化的主体,如(2)中的“花”、“眼睛”和“冰”。•致事事件或变化的引发者,如(3)中的“惨案”。•外围的语义角色。外围语义角色是句子可以选择但不是必须具有的成分。主要有:•工具:动作、行为所凭借的器具或材料,如“小王用钥匙开门/小李用萝卜削了个飞鸟”中的“钥匙”和“萝卜”。•方所:动作、行为发生或开始、结束的场所、方位或范围。如“在学校读书/从家里跑了/到北京旅游/放在桌子上”中的“学校/家里/北京/桌子上”。•时间:动作、行为、事件发生或开始、结束的时间,延续的时段等。如“在1997年我上了大学/从8点起停止供电/到12点恢复/看了三天”中的“1997年/8点/12点/三天”。•句子中的谓语动词和与之相配合的语义角色构成了句子的语义结构。•句子的语义结构与语法结构相对独立又互有联系,句子的语义角色与主语、谓语等句法成分也是相对独立又互有关联。请看下面的两个句子:•(1)猴子吃了香蕉。•主语宾语•施事受事•(2)香蕉被猴子吃了。•主语施事•可见,从语言内符号间关系着眼的句法成分与从人类经验映像着眼的语义角色不是一回事。•语义角色和句法成分又有密切的关系。首先,语义角色必须在句子中体现,因此具体句子中的某个语义角色一定也同时担任句法结构中的某个成分。其次,通观人类语言,施事与主语重合的句子占绝大多数,这说明各个民族对世界的认知有共性的一面。再者,究竟哪些语义角色可以充任哪些句法成分,不同的语言也会有所不同。比如,英语的受事只能在有明确的被动语态的句子中才能充当主语,而汉语的受事却可以在没有明确的被动标记的句子中做主语。于是,汉语的“鸡不吃了”可以有“鸡”做施事(“鸡停止进食了)和“鸡”做受事(“人不想吃鸡了”)两种理解,是歧义句;而英语却不会有这种情况。•还要说明的是,句子中可能出现哪些语义角色是根据谓语动词的类决定的,在实际说的句子中有时可能省略某个角色,但根据上下文或语境都可以补充还原。例如,动词“送(赠送)”要求有施事(赠送者),受事(受赠者),与事(赠送物)三个语义角色,“小王已经送了”这句话只出现一个语义角色,但根据上下文或语境可以补充出所缺的另外两个语义角色,从而“小王”究竟是赠送者还是受赠者也会确定下来。•语法上合乎语法结构规则,语义上合乎语义结构规则,这样的句子才有可能作为人类经验的映像。•三、句法语义范畴和属于说话者的人类经验映像•“句子”都是说话者说出的,表达的是具体说话人对具体人类经验的观察、所持态度以及他在即时言语交流事件中的角色等。换言之,具体的句子表达的都是属于说话者的人类经验的映像和交际要求。句法语义结构所提供的人类经验映像,必须要跟说话者和“说话时空”挂钩,才能表达“属于说话者的人类经验映像”。•句子与说话时空的关联,由句子中跟“说话者—说话地—说话时”相关的某些语义范畴及其表达来实现。•人称、时、指示这三个范畴是负责句子与“说话者—说话地—说话时”挂钩的范畴。•“人称”是与说话者挂钩的名词性范畴。比如英语中,说话者是第一人称(I/we),受话者是第二人称(you),除此之外的是第三人称(he/she/it/they/him/her/them等)。而在古英语中其他名词也必须有人称的变化才能进入句子,现代英语中一般名词的人称变化已经消失。汉语没有形态变化,但有根据说话人区分的第一/第二/第三人称的人称代词。•“时”是与“说话时”挂钩的范畴。在语法一章中我们已经提到,不少语言中这些“定位”成分已经语法化为特定的句法范畴。比如,许多有形态变化的语言有“时”的范畴,动词需要根据“说话时”定位而发生“过去/现在/将来”时的变化才能进入句子;有的语言没有词的形态变化,就用助词、副词或特定的词汇来表达句子跟言语交际现场的关联。比如汉语放在句末的“了”,如果句子中没有其他时间坐标,就表示“说话时”“出现了新的情况”。•“指示”是与“说话者位置”挂钩的范畴,许多语言中都用专门的指示代词来表示。比如汉语普通话中“这”表示“离说话人近”,“那”表示“离说话人远”。还有不少汉语方言的指示词是三分的。•英语中有与汉语“这/那”相应的this、that,此外还有一个the。the表“定指”,即说话人自己知道并认为听话人也知道的那个。•人称和指示范畴除了上面所说的、指向话语外言语场景的功能,还有指向话语内上下文的功能。•语气语气是表达“句子的言语交际作用”的范畴。几乎所有语言的句子都可以区分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