鬲溪梅令(y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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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描述

鬲溪梅令姜夔姜夔一辈子没有做过官,是个布衣文人,但交游广,声名很大,一生各地漫游或旅寓,在合肥羁留的时间相当长久。当时正处在战乱年间,姜夔以清高气节悠然处世,正如戏中唱到:“我是孤苦飘零的布衣郎,迷的是浅斟低唱,写的是性情文章,见不得阿谀,入不得官场,做不了纳贿营私的纨绔膏粱。”精通吟词作曲的姜夔,在客居合肥城南赤阑桥时,结识了桥畔柳下坊间善操琴筝的艺妓柳氏姐妹,从此陷入了不可自拔的情感旋涡。不久,柳氏姐姐病故,妹妹柳萧萧与姜夔卿卿我我的爱恋故事继续延续,这也为姜夔大量词作曲谱的创作带来了灵感和激情。•几年后的一天,得知此事的姜夔夫人,千里迢迢赶到合肥,探访了这位令丈夫魂不守舍的风尘女子。她被柳萧萧的美貌和才艺折服,以至于夸赞道:“果然是冰清玉洁,果然是品格超凡,果然是技艺精湛,果然是才貌双全。”既然都爱着同一个人,何不成为一家子呢?为了留住丈夫,也因喜欢了这奇女子,姜夔夫人艰难地作出了决定,主动为丈夫纳柳萧萧为妾。可是柳萧萧毕竟是奇女子,泪涟涟,意彷徨,痴情原是梦一场。“赤阑桥啊!你是鹊桥还是断桥?我该举步向何方?自古来妻妾满堂是纲常,琵琶女心中情与爱岂能分享?”就在这天夜里,柳萧萧倚在赤阑桥上感慨伤心无限,纵身跳入水中自尽。这一天正是柳萧萧的生日,随着这位合肥姑娘的潸然离世,姜夔的合肥浪漫情怀也释然而止鬲溪梅令姜夔丙辰冬,自无锡归,作此寓意。好花不与殢香人,浪粼粼。又恐春风归去绿成荫,玉钿何处寻?木兰双桨梦中云,小横陈。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翠禽啼一春。白石《鬲溪梅令》,就是一首怀人之词。序云:“丙辰冬,自无锡归,作此寓意。”丙辰即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词人同时作《江梅引》,序云:“丙辰之冬,予留梁溪(无锡),将诣淮南(指合肥),不得,因梦思以述志。”此词所寓之意,不应远求,当即《江梅引》所述之志。二词皆以梅名调,亦不可忽视。尤其白石怀人诸词多有恐怕归去迟暮之忧思,可以印证此词。鬲溪梅令意境花香将我温柔地攫住,我沉湎在那一场馥郁的氛围中,却无奈我们之间隔一道粼粼清溪,只能眼睁睁地看你在水一方,开得娇艳如胭脂。我多怕时序变换,昔日的繁华满枝只留下风中的狼籍。那时我该到哪儿寻找如珠玉般可爱的花朵?梦中我又与萦念已久的你重逢,我们在波心共荡扁舟赏梅。桂棹兰桨,碧云冉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而恍然醒来,天色向晚,微风曼吹,发现一切都只是梦境。我怅然在孤山山下寻觅你盈盈的身影,终未如愿。以晌春光中,椎闻翠禽,对鸣而已。•“好花不与殢香人。”起笔运用提空描写,空中传恨。好花即梅花,亦暗喻所念之情人。以好形容花,纯然口语而一往深情。殢香人是词人自道。好花不共惜花人,美人不与怜香惜玉者,传尽天地间一大恨事。“浪粼粼。”词人寤寐求之,求之不得,想象之中,遂觉此梅花所傍之溪水,碧浪粼粼,将好花与惜花人遥相隔绝。正是盈盈一水,隔断万古柔情。此即调名“鬲溪梅”之意。《诗·汉广》云:“没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蒹葭》云:“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又恐春风归去绿成阴。玉钿何处寻。”•想望好花,在水一方。只怕重归花前,已是春风吹遍,绿叶成阴,好花已无迹可寻。杜牧《叹花》诗云:“自恨寻芳到已迟,往年曾见未开时。如今风摆花狼藉,绿叶成阴子满枝。”此词化用其语意,又不露痕迹,正是白石词的妙处。又恐二字,更道出年年伤春伤别的无限伤感。玉钿本为女子之首饰,此转喻梅花之芳姿。“玉钿何处寻”一句又暗用周邦彦“何意重经前地,遗钿不见,斜径都迷”之意(《夜飞鹊》)。此词本以好花象征美人,此则用首饰象喻好花,喻中有喻,而出入无间,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尤妙者,由玉钿之一女性意象,遂幻出过片之美人形象,真是奇之又奇。•“木兰双桨梦中云。小横陈。”•全幅词境本来全是想象,过片二句,则是想象中之想象,可谓梦中梦,幻中之幻。梦寐中,词人忽与久违之美人重逢,共荡扁舟于波心,恍若遨游于云表。木兰双桨,语出《楚辞·湘君》:“桂櫂兮兰枻,”衬托美人之美。“小横陈”三字,为连绵句,描绘出美人斜倚舟中之“横陈”二字,让人想起“玉体横陈”等粗俗艳冶之事,但白石词以“清空”为本色,且“不唯清空,又具骚雅”(张炎《词源》),这等字面原不易见。细体味之,始知此是词人之险笔是词人精心策划的“阴谋”。大概非此二字,不足以写出美人之奇艳,不足以尽传心中之美感。状以小字,愈见化艳冶为美好。碧浪粼粼,“兰棹兮桂桨”,与美人荡舟天外,天光云影,物我皆忘,这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实为词人平生梦寐追求所幻出的具备理想神采之意境。然而,梦有梦后人醒,云有风流云散。结笔二句,已从梦幻跌回想象中之现境。•“漫向孤山山下觅盈盈。翠禽啼一春。”•梦醒云散,如花美人无法寻觅,即好花亦亦不可得。此情此景,人何以堪?从过片至结笔,词境情节呈大幅度跳跃,裁云缝月之妙,在盈盈二字。《古诗十九首》云:“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盈盈本为美人之形容,此又借美人转喻好花之芳姿,一语双关,美人之形象又幻化为想象中之好花。句首下一漫字,写尽好花亦不可求之失落感。惜花人空向孤山山下寻觅好花,而好花终不可得,整个春天,唯闻翠禽对鸣而已。孤山,本指杭州西湖之孤山。多梅花,昔为梅妻鹤子之林逋隐居之处。词中之孤山,借为好花之地之代语而已。空向好花之地寻觅好花,意味着惜花人纵然重归故地,也已是花落人空,唯有绿叶成阴,鲛销泪痕了。一春二字结穴,用凄美之字面,象征时间之绵延,写出词凄艳哀绝的爱情悲剧,真是“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了。结句暗用一则神异传说。《龙城录》云:赵师雄,睢阳人,(隋)开皇中过罗浮山,天寒日暮,见林间有酒肆,旁有茅舍,一美人淡妆靓逸,素服出迎,相与扣酒家门共饮,不觉醉卧。即觉,乃在大梅树下,有翠羽嘈唧其上,月落参横,惆怅而已。结笔暗用这一故事,愈增全幅词境如梦如幻的朦胧美感。此词艺术造诣确有独到之处。论意境乃如梦如幻,梦中有梦,幻中有幻。好花象征美人,烟波象征离绝,此是词中第一境界。木兰双桨,梦中美人,乃梦中之梦,幻中之幻,是第二境界。第一境界实为词人平生遭际之写照,第二境界则为其平生理想之象征。营造出如此奇幻之意境,真是匪夷所思。论意脉则如裁云缝月,无迹可求。上片以玉钿喻好花,遂幻出如花之美人,下片用盈盈喻好花,又由美人幻为好花。故过片梦境之呈现,真如空中之音,水中之月,玲珑剔透,不可凑泊。论声韵则如敲金戛玉,极为美听。全词八拍,句句叶韵,用平声真文等韵,诵之如闻笙簧。句中兼采双声、叠韵、叠字,如好花、浪粼为双声,成阴、双桨、梦中为叠韵,粼粼、山山、盈盈为叠字,尤增音节之美。这是因为白石不仅精于填词,亦妙解音律,以音乐人的身份写词,自是千锤百炼,刻意求工了。杨万里曾激赏白石之诗“有裁云缝月之妙思,敲金戛玉之奇声”(见《直斋书录解题》引),可以移评此词。姜夔的这部分词大多都是广为流传的名篇,如《踏莎行/燕燕轻盈》、《琵琶仙/双桨来时》、《淡黄柳》、《长亭怨慢》、《摸鱼儿》、《鹧鸪天/元夕有所梦》、《江梅引》、《秋宵吟》等。对姜夔一直挑剔有加的王国维,说他唯一欣赏的一句白石词,便是《踏莎行/燕燕轻盈》里的“淮南皓月冷千山,冥冥归去无人管”,而清朝著名的评论家陈廷焯则说,白石词里最沉痛的,是“阅人多矣,谁得似长亭树。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如此”,这一句出自《长亭怨慢》。其他各篇也都有传世名句:春渐远,汀洲自绿,更添了、几声啼鴂。(《琵琶仙/双桨来时》)马上单衣寒恻恻。看尽鹅黄嫩绿,都是江南旧相识。(《淡黄柳》)无人与问,但浊酒相呼,疏帘自卷,微月照清饮。《摸鱼儿》谁教岁岁红莲月,两处沉吟各自知。《鹧鸪天/元夕有所梦》俊游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晖。旧约扁舟,心事已成非。《江梅引》但盈盈、泪洒单衣,今夕何夕恨未了。《秋宵吟》读这些词,你会发现,姜夔是以一种克制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悲欢的。他不像李清照说得那么露骨:“花自漂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李清照诉说自己的思念是肆无忌惮的。那么这种方式哪个好呢?我想,如果是北方人,可能更喜欢李清照,如果是南方人,可能更欣赏姜夔,而我们知道,李清照的山东济南人,一生大起大落,姜夔是江西鄱阳人,一直沉沦下僚。•在上一年的年末(1193年),姜夔曾发出这样的哀叹:“江淹又吟恨赋,记当时,送君南浦。万里乾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姜夔出生于1155年,那时已经接近而立之年了,却还是一事无成。在落魄潦倒的日子里,能有几个患难之交,当然是极为难得的,而阴晦生活里的这点亮色,也因为造化的安排而终于暗淡,自然更加叫人心酸。仍是姜夔地位卑微,前途无望,人就没了锐气;而寄人篱下,俯仰由人,慢慢的也就丧失了发笑发怒的资格。姜夔是悲观的,他似乎一开始就是个暮气沉沉的老人,在他的词作里,你能看见唯唯诺诺欲言又止。岳飞的怒发冲冠,辛弃疾的似雪衣冠,都是他所缺乏的。他们的起点不一样,也就决定了他们的终点也不一样。所以,白石词就缺乏了一种穿透力,他习惯的是缓斟慢酹,浅吟低唱,也因此,他的长调要比小令好。他的小令,除了《点绛唇/燕雁无心》、《鹧鸪天/肥水东流无尽期》等有限几首外,其他的放到五代北宋,是算不上一流的。因为只有长调,才有足够的空间,让他慢慢铺排,写尽心中哀怨。这或许就是王国维所说的“隔”罢。王国维屡屡说,白石词虽然格调高绝,却终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隔了一层。王国维欣赏的是李煜那种出诸天性的一泻千里,至于姜夔这种欲笑还颦,欲歌先敛的风格,是他所不喜的。而张炎却不这么认为,他欣赏的正是这种“隔”。他说:“白石词如野云狐飞,去留无迹。”又说:“白石词……不惟清空,又且骚雅,读之令人神观飞越。”张炎是古代文人,出身世家,用马克思的话说,是从头到脚都流着幽林远涧的那种悠远气息,而王国维是现代人,深受西方哲学的影响,他用“境界”一词作为标准,或许已经背离了传统的美学。因为在中国古代,模糊,也就是“隔”,向来就是最高的境界。也因此,姜夔在他死后的几百年里大受欢迎也就不足为奇了,如朱彝尊陈廷焯等都对他有极高的评价。我常想,如果中国古代也有版权版税这些东东,那么曹雪芹他们是否就不会如此落魄呢?但反过来,假如这些都是现实,那中国的文学宝库里还能有那么多的璀璨明珠吗?试看今日中国,可曾有什么是可以和唐诗宋词明清小说并列而不朽的?虽然,鲁迅说过,穷愁著书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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