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评价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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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评价毛泽东来源:彭爱东的日志小序:让那“伐木者”醒来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迄至1976年毛泽东去世,历时27年。这一时期,他领导着这一国家,享有绝对的权威。现在,他逝世已30多年,我们是否可以对毛泽东现象作一些反思呢?这是我们民族无法回避的问题,因为我们要走向现代化,需要卸下历史的包袱,而这个包袱是这样的沉重。毛泽东现象不仅是毛个人造成的,它是我们这个民族的演进中,领袖、党和人民群众的合力所形成的一种社会现象。话题严肃,我们应该力求科学。在60年代中苏两党的大论战中,有过《九评》,那是批“三和一少”(和平共处、和平过渡、和平竞赛、少作国际支援)。历史作出这样的结论:压根儿批错了。近年国外又有《九评》,从网上看到,那是反共之作。有理不在声高,辱骂不是战斗,我们所不取。民族的觉醒,需要启蒙,陈独秀在“五四”时提倡民主与科学,这个任务到新世纪到来之时还摆在我们面前。现在陈的雕像重又树在北京街头,中学教科书又全面肯定了他的历史地位。这个长期被贬损的人,又向我们走来,这是可喜的消息。智利诗人聂鲁达,有长诗《让伐木者醒来》。中国的伐木者马永顺醒来了。及至晚年,劳动模范马永顺,看到自己得到的奖章、奖状等大量荣誉,其造成的后果是荒山秃岭、水土流失、灾害频仍……他痛心疾首,下定决心重新种树,希望可以将功补过,希望祖国大地可以重新披上绿装,他的觉醒得到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奖励,朱镕基总理去看望了他。他个人真的能够将功补过吗?远远不可能了。由于有领导的、大张旗鼓地砍伐,一位林业教授说:那个时代,大地林木的破坏超过历代王朝的总和。马永顺走了。但是,他给我们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他以自己的行动在呼唤“伐木者醒来”。各行各业的人们啊:在那毛泽东时代里,我们不都是为建设祖国而辛勤劳动的“伐木者”吗?马永顺所遵循的最高指示是“以粮为纲”,于是毁林造田。现在接受教训,改过来变成“退耕还林”了。当时还有“以钢为纲”,大炼钢铁,忘了农、轻、重的应有顺序,造成国民经济的比例失调,人民的生计长期陷于匮乏之中。更有以“阶级斗争为纲”,认为社会发展主要靠阶级斗争,而不是发展社会生产力。这对社会发展规律的理解,违背了唯物史观。“与人斗争,其乐无穷”,国无宁日,又伤害了太多人。此所谓“三纲乱天下”。笔杆子们手里的笔,可不是马永顺手里的电锯,电锯不亵渎人格,不触及灵魂。在阶级斗争的烈火中,笔杆子除了互相攻伐之外,所砍所伐的是什么?不是创造了舆论一律、百花凋残;不是把弥天大谎,营造成社会舆论的主流,“说假话吃香,说真话遭殃”。以专政手段导致民族道德的式微。如此年复一年进行国民性的塑造,这使人格被扭曲。如可怜的曲啸(牧马人的原型),最后只能说:“是妈妈打了儿子。”这就抹煞了是非曲直,道义不存。曹禺说:“我的教训是太听话了。”这是他临终前发出的心声,这是他的忏悔。革命者难道不更应像马永顺那样进行一些反思和忏悔吗?我们知道,意识形态有相对的独立性,列宁说得生动而形象:它不可能装到棺材里和尸体同时埋下去的。何况毛的尸体没有埋下去,也没有按他的意愿火化,仍厝于天安门广场。反思毛泽东现象,体现民族的良知,也应体现党性原则,不妨以马克思主义为据,对这一现象作说明;也不妨以所谓“毛泽东思想”为据,对这一现象作说明。但“真理是时间的女儿”,归根到底还是要看“实践”的检验。要读马列的书,读毛的雄文四卷,还有第五卷,那是更为坦然、直率的满怀豪情之作。华国锋匆匆做这件事,后曾通知收回,终于不了了之。我们也要看“正史”。虽然鲁迅先生说:“正史涂抹太多。”看胡绳著、小平同志题签的《中国共产党七十年》,还有刘吉主编的上海版的同名著作。要看毛的传记,最权威的当然是“中央文献出版社”最近出的《毛泽东传——1949~1967》,篇幅浩大,史料丰富,前所未有,正是我们要探讨的这一时期的材料。毛泽东现象,纵向看,上溯秦皇汉武;横向看,旁及马恩列斯。毛自称是“马克思加秦始皇”。这是高屋建瓴的概括。严秀老(人民出版社原总编辑)补正说:“应该说是斯大林加秦始皇。”因为他和马克思的关系是大可质疑的。毛是浪漫主义的诗人,他政治上的乌托邦理想也是浪漫的。他离开延安之后,从未回去过。周恩来去过一趟,当众哭了。说:“对不起乡亲们。”折腾30年,生产没有恢复到1949年。毛的理想把农民推向绝境。多少干部为民请命,申请一点分配权,均被打倒。公社社员劳动成果被侵吞平调的程度,超过建国前的封建剥削。小岗村十多户农民写血书申请的不过是“交够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是自己的。”长期丧失自我的农民,“自己”重新出现了,重新开始解放的过程。这时毛已去世多年了,但,相对独立的意识形态仍保护着至高无上的君权,有一些农民仍说毛是“大救星”。“自由”是民主革命的旗帜;“自由”是社会主义革命的理想。马克思所争取建立的是“自由人的联合体”。革命当然需要纪律,但革命的纪律是革命者自觉的选择。革命时期过去,却把“自由”作为社会的异物,在战略上加以反对,从事“驯服工具”的培养,这是人格的否定和异化。进而强调“阶级性”而否定“人性”。这就把问题搞得更复杂,使我们这个民族,既是“缺钙”,又是少有自律和忏悔的精神。陈涉说:“帝王将相宁有种乎?”也想当皇帝。“秦皇汉武略输文采……”更具豪气,舍我其谁,溢于言表。工作中的问题,全党都看到了。毛当然看到,但为了个人权柄,要打倒假想的政敌,宁可把错误向前发展,使千万人转于沟壑。谁给他的这种权力呢?他自己吗?否!党早否定了“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集中制原则,而授于他最后的决定权。这样个人凌驾于党之上,“万岁”之声超过任何王朝。中国的解放战争,是一次农民运动。马克思对太平天国的评说,和毛截然相反。马克思在《中国记事》一文中,对太平天国发了火,说它是“灾星”“妖魔”。所以不便收入译文集中了。事实上,农民运动即使成功,一定是产生一个新皇帝,一定是杀戮功臣,一定是回过头去镇压群众。这是社会发展阶段,即社会生产力水平决定的社会现象。一点办法也没有,历史上从来如此。毛的时代在怎样程度上传承了农民起义的遗传基因?毛的字典上,涉及“民主”甚多,但都是作风,而无一处涉及制度。相反怕谈民主制度,最后认为选举是“形式主义”,说:“我们生来是为人民服务的。”认为民主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他很好运用了这个手段。夺权前,用以号召群众和不民主的旧政权斗争。夺权后,反复讲民主作风,只要求“为民作主”。谈不到“人民作主”。是否可以用常人的伦理要求评说毛呢?一般认为不可。因为他是人君,且早已神化。这就不是他个人的事了。毛的人生结局,典型地反映出他的政治品格,他所营造的至尊地位,他的道德修养,可以看到他和党、和家人、和人民群众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话题太多,不知从何谈起。有同志指出,核心问题一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一是他的哲学思想。就试着先谈谈这两个问题吧。现实的问题是:“只反贪官,不反皇帝”,这中国千年的封建文化传统,流传至今。如同一个家庭,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而“面子是中国的纲领”(鲁迅语)。邓小平1991年说:“重新评价毛,现在只能唯心、违心,在这个问题上,说我们是马克思主义的党,我们还不够格。十年后再说,时间不够再拖点时间。”小平去世了,十年过去了。重议此事,谷牧同志说:“重新评价毛,党承受不了。”这样说是耐人寻味的。问题在于:一是官僚经济阶层,他们需要维护既得的经济利益和传统的政治理念和政治体制。这是毛传承下来的,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宝贵的“政治财富”。一是哀号无告,而又愚昧的弱势群体,他们需要“神”的保佑,如同需要“清官”的为民作主。在漫长时日里,重新认识毛是一个十分痛苦的过程,因为几十年间,他是自己最崇拜,最敬爱的人,曾因他而对生活充满信心,无比自豪。但又怎能不像他说的那样“实事求是”呢?何况“是非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还有一句老话:“知耻近乎勇”呀!本文作者是中共党员,已至耄耋之年,来日不多,实因有爱党爱国之情,不得不留下自己的想法,以谢世人,仅供参考。因是一个极严肃的话题,又是一个极大众化的话题。有人建议文体可“散文化”、“随笔化”,以求可读性;而科学和翔实更是应追求的目标。不一定做得好,尽力而为。留待后人评说吧。一评:在哲学的迷雾中一点办法也没有,揆诸历史事实,只好用这个不恭的题目。当然也可换一个题目,如《毛泽东的哲学思想及其后果》,仍然是一个意思。大哲学家冯友兰,在其最后一本书《中国现代哲学史》中说:“几十年间,毛泽东一直居于君和师的地位。”作为“师”,他欢喜谈哲学。在对“敌”斗争中,他侃侃而谈,旁征博引。有的干部如入五里雾中,当然也只有连声“诺、诺”。发动群众时,比喻生动,通俗易懂,喜笑之中,换了概念。群众不得而知也。他日理万机,不忘涉足哲学界,奖掖年轻的后辈,时和大哲学家议谈于庙堂之上……他不断关注哲学界的新动向,引领着思想的潮流。他的哲学思想,和“君权”相结合。以之为思想武器,所向披靡!他的哲学思想空前普及,被认为是绝对真理,渗入亿万人民的心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毛泽东时代,毛当然是最伟大的哲学家,他的《实践论》和《矛盾论》是精典中之精典。虽然其中不乏可商榷之处。但确实阐述了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原理,如在《实践论》中说:“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论……强调理论对于实践的依赖关系,理论的基础是实践,又转过来为实践服务。判定认识或理论之是否真理,不是依主观上觉得如何而定,而是依客观上社会实践的结果如何而定。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的实践。实践的观点是辩证唯物论的认识论之第一的和基本的观点。”这篇文章是1937年写的。副题是“论认识和实践的关系——知和行的关系”。“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的实践。”讲得多么好啊!这不是早讲得清清楚楚了吗?为什么到40多年之后,胡福明等人写那篇谈真理标准问题的文章,虽然还是讲的这个道理,大家却感到非常新鲜。还认为胆好大呀!全党为之震动。经胡耀邦同志审定时,加了“惟一”两个字。“惟一”和毛泽东所说的“只能是”不是一个意思吗?由于开展一次真理标准问题的大讨论,被认为是“中华民族又一次思想解放”,是新时期到来的重要标志。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真理的回归。即在建国后的日子里,真理的标准不是“实践”,而是“上谕”。由于哲学思想在实践中进入了误区,船在迷雾中航行……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使党重又回到正确思想路线上来。从哲学高度上看,这中间是什么问题?我们不应该认真反思,汲取其中的教训吗?“大海航行靠舵手”,不仅是林彪对领袖的颂词,也是生活实情的写照。舵手是用怎样的哲学思想,驾驭着中国这一航船的呢?这是我们应该重点了解的。这个问题,看似很大,其实并不复杂。剥离玄而又玄的概念游戏,揭示哲学的实质,其实也很简单。为了通俗说明问题,还是让我们请当代中国的几位主要哲人,出来讲讲这个问题吧。关于“精神”和“物质”的关系先请李达。他是一大代表,党的创始人之一,首届党中央宣传部长(当时叫中央宣传局主任),毛泽东早年说他是“理论界的鲁迅”。杨献珍说他是“中国哲学界的泰山北斗”。几十年,和毛共事,称兄道弟;他作武汉大学校长时,曾有一句话:“我们在政治上要绝对服从毛主席,我们在学术上可以和他争论。”李达天真了,超前了,没有想到毛已即“人君”之位。这酿成严重后果。何况他在“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一命题上,求见毛。居然当面争论起来,毛认可这一提法,说是有积极性。李达说:“人的能量是无限的吗?人的主观能动性是离不开条件的。”他又说:“现在不是胆子太小,而是太大,头脑发烧了。主席头脑发烧一点,这样中国就会遭难。”毛说:“你也有些发烧了。烧到华氏百把度了……”这就是唯物论和主观唯心论的矛盾冲突。同样毛在批判马寅初提倡计划生育时,也是用这个武器,他在《红旗》创刊号上写道“在共产党领导下,只要有了人,什么人间奇迹都可以创造出来。”以“人手”反对“人口”,强调“手”的劳动,忽视“口”的消耗。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反对“计划生育”,在全国掀起批判和斗争马寅初的热潮,把马关押20年。在大跃进启动时,《人民日报》发表一篇社论,主张既要鼓足干劲,又要讲究科学。事先审稿时,其他常委均已认可,最后主席不看了。刊出之后,主席批评邓拓是“死人办报”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