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在遥远的边疆又给我提供了这个师大的讲台。天下师大是一家,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八方游学,走到各地都是住师大的。在二十四年前我就喝过新疆师大的酒,现在再来新疆师大我自己已经成了老师,再看着和我当年第一次来新疆时一样年龄的更多同学,心里非常激动。应该说,不管走到什么地方,最亲切的岗位其实还是在讲台上。因为只有在讲台上面对同学时,我会觉得心里特别的踏实。教师是一个什么职业呢,就是永远在面对成长。我们今天在这里讨论文化的发展。,什么是真正的文化。文化其实就在你们呼吸的空气里,在你们眼前的山、脚下的大地里,在你们自己的生活方式里。新疆这个地方的文化,真是够大家去体会太多太多时间的。我为什么在二十四年前就怀着一个梦想一定要来到这方土地上,就因为这里的文化是不可替代的。大家知道“文化”这个词最早出自哪里呢,是出自于《周易》。《周易》的易传上有一句话叫做:“关乎天文,以查时变;关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什么意思呢,关乎天文,就是我们要观察四时的变化,这个季节为什么来新疆的人特别多呢,因为这里的秋色特别的纯美,所以整个由热转凉的分别我们观注到了,人就能跟上天象的变化,这叫“关乎天文以查时变”;“关乎人文,以化成天下”,也就是说要观察世间百态,凝聚起来这种思想价值观,再去氤氲入今,流化生命,这叫“文而化之”。所以文化这个词大家估计都会认为是个名词,但其实是从它本义上来讲,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动词。所谓“关乎人文,化成天下”,就是让文明能够化入我们的生命,让我们自己的内心有一种文化的根性去指导你当下的生活。在新疆这个地方,你们就能够都体会到什么是“文而化之”。我们远离新疆羡慕你们的这些人,都是从小在课本上知道:从长安开始那条浩浩荡荡的丝绸之路,西出阳关踏上一条既荒凉又辉煌的道路。中国的丝绸、药材、造纸、印刷,我们所有最古老的文明从这条路上源源不断的输出去。然后西方的皮毛、瓜果、瓷器、玻璃等很多东西顺着这条路走进来。就在这条路上,最早有多少戍边的英雄壮志,有多少悲壮的边塞诗篇,这个地方有大漠孤烟,有豪情传奇,有四时不同的风光,也有到今天还沁人心脾的瓜果,还有遍地的鲜花和风物。所以,这片地方辽阔,这个地方离天很近,离我们俗世很远;这个地方的人守着自己的生活方式。这种“文”其实是文化的核心竞争力。怎么样能在今天这个时代“文而化之”,让这种“文”照耀滋养我们的人心,一直能够融化到今天的生活里,这是我们要考虑的事情。大家在新疆师大,这应该是一个全疆排名非常优秀的大学。我们这里有最好的一些设备和这样一些讲坛。但是大学究竟是干什么的?所有这一切是为的让我们孕育一种什么样的人格?大家都知道清华大学的梅贻琦校长曾经说过一句话,“大学者,非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大楼有多高这不是最重要的,要看有多少大的思想。我认为一所大学就要有大人格、有大胸襟、有大气魄、有大的眼界,这一切才是大学之大。一个人从小长大,走到大学这个阶段的时候,就要走到社会上去了。工作后,我们经常会听到一个词,说某某人有局限性。何为局限?局限就是一个人格局太小,所以为其所限。大家都知道下棋时,在一个棋盘上歩局最重要。一开始拥有一个大格局,以后就不会为其所限。所以怎样在大学里给自己一个大格局呢,带着这个格局再去走世界上的千山万水,你就能够去谋篇,就能够去摆布自己未来的理想。所以我想在西部、在新疆这样一种不可替代的文化风物之中去锻造和酝酿一种真正雄阔的大人格、大气魄,这应该是我们的大学时代真正该完成的。今天这个时代,我们会有很多的机会,但是我们同样有很多的压力和焦虑。怎么样去面对这个时代机会,怎么样去应对这个时代的挑战,这就看你在大学的时候能够带走什么,你自己从这片文化里面能够吸取到什么叫做精神的力量。我想跟你们分享一下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在西部到底了解了什么?我自己的心中,这一生有什么样的感动?我最早来新疆的时候,其实是因为知道西部有很多传奇,所以就和几个同学相约结伴而行。那时候,几百块钱就是可以闯新疆的。记得我当时只带了二百块钱。一路上我们就坐着火车一站一站的走。在进新疆之前我们在偏僻的柳园站下车,去探访过一个地方——敦煌莫高库。那是我第一次来闯大西北,在炎炎的八月里,眼前一片枯黄的大漠,那种情形真的是激动人心。在黄色的大漠映衬之下,你能看到西北的天空有多么蓝。每天我们都在敦煌莫高窟的洞里流连忘返,听解说员在讲那些洞里每一个石窟的画像。石窟每天关得很早,下午四点半以后就关了。八月天,每天到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自然光还没有收尽。我当然就很想进沙漠,所以每天我都说我要进沙漠,但是我那些师兄们就特别不屑地跟我说,“你现在不能进去,沙漠里有好多危险,等到哪天咱们看完了这个洞,找一个早晨咱们再进去。”但是有什么危险呢?其实也没有跟我详细说。我那些师兄呢,每天背着摄影包去摄影。他们就觉得我是一个小孩,没有人爱带我,他们经常会洗一盆大白杏,把我一个人往屋里一搁,说你自己在这吃杏啊,乖乖地等着我们回来。我每天就在想为什么不能进沙漠,天还这么亮呢,去沙漠到底有什么可怕呢?后来我想他们可能是怕沙漠里会天黑。我就去找了那个讲解员,她有一个特别大的手电筒,装好几节大号电池,我说,“你能借我手电筒用用吗?”。那个小讲解员也就真不知道危险,就把手电借给我了。回来以后,我发现自己装备还很全,就捏了一把英吉沙短刀,带上一条毛巾,斜跨着一壶水,背后背着那个大手电筒。记得当时我穿着一条牛仔短裤、一个纯棉小背心,戴着一个大草帽,太热了,所以我觉得这样就可以进沙漠了。临走的时候,我给师兄们留了一个纸条,“你们别担心,我带手电了。”我当时真的不担心,我就想有了手电还怕什么呢。然后我就勇往直前,奔向沙漠了。我记得下午五点之前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大把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洒下来,像一把一把的金属粉末,落地无声,融进那个金黄色的的大漠里,山和沙丘的线条如同刀切斧刻出来一样,真的是太让人动心了。我一个人往上爬,经常是爬几步就滑下来一截,再爬几步,再滑下来一截,等到了沙丘的另一边就可以连滚带爬地滚下去。我当时就感觉这个沙漠是如此古老,而我却如此年轻。心中激情澎湃,豪情壮志奔袭而来,古往今来的诗篇开始在脑子里飞旋开来。就这样一路走着走着,忽然就觉得身上开始冷了。沙漠里一旦冷的时候,气温就像坐着滑梯一样“唰”的一下就到底了。真是冷啊,任何长衣长裤都没有办法,我估计太阳一下去温度突然之间就可能已经到了10度以下了。在沙漠里非常冷,我想那可怎么办啊,四周一看,已经找不着来时的路了。四面全一样,那一刻终于明白什么叫“天似穹庐,笼罩四野”,因为就像一口锅一样,四周沙丘都是一样的。天越来越黑了,我想我不能再走了,可是太冷了,能怎么样呢,得生火。也就是那时候,我第一次认识了一种植物——骆驼刺。沙漠里只有骆驼刺,不长别的植物。这时候,我就觉得那把英吉沙刀还是挺有用的,我用那把刀刨骆驼刺的根,手就往外拽。我的双手被滑得鲜血淋淋,终于弄出了一堆骆驼刺。我在沙丘里扒了一个坑,掏出火柴去点。但是太难点了,怎么也点不着,划了半盒火柴,都快没火柴了。,最后,我只得在那个坑里面煳上毛巾,把骆驼刺包在里面,终于把它点着了。点着了以后可就不能再灭了,再灭就没有引子了。所以,只要冷了我就继续去掏骆驼刺,就这样手里握着一把刀不停地在砍骆驼刺。我一个人坐在沙漠的中心,看着天空,等待着天亮。西北的天即使到了最黑的时候都是墨蓝墨蓝的,天空上的云彩一朵一朵的镶着那种紫黛色的亮边,疾走如飞,真叫天马行空。我就在那里一会去刨点骆驼刺,烤烤火,一会看看天空。几个师兄就打着手电,满世界找我,天快亮时,他们老远看到了一堆火,终于找到了我。找到了以后,大家痛骂了我一顿,“你进沙漠。你知道沙漠会降温吗?”我说,“不知道,那真是不知道。”“你知道沙丘里有狼吗?”“不知道沙漠里有狼啊,从来没听说过。”“你知道沙丘会平移吗?”“不知道。”“你听说过沙尘暴吗?”“不知道。”那个时候都不知道。他们说,“啊,给我们留张纸条,说你带手电了,你那手电有用吗?”我一想,身上的火柴、毛巾、水壶都有用,最没用的还真就是手电。后来他们说,“真是傻丫头!”就把我带回去了。后来,我们就进了新疆了,走进了乌鲁木齐,向北又到了吐鲁番、哈密,向南去了库尔勒。坐车,一战一站的走,路上遇上火车抛锚,没有水、没有吃的,就这样游整个新疆。回去以后,我继续读书。那些大师兄们都比我大很多,他们早早的毕业了,都出去建功立业了。很多年后,我也走到社会上,才开始知道社会有太多太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社会有它的规则,一个新新人类刚进入社会的时候是会不断碰壁的。所以,刚工作的时候我曾经有一段时间情绪非常沮丧。而我当年的那些师兄有的出国发展了,有的去了很远的地方海南,他们到了不同的地方。刚好有一个师兄到北京来看过我之后,又去海南的一个师兄那里。到那里后,就和他说我现在的状况不太好,说当年那么不知忧愁的小丫头现在工作以后好像情绪挺低落,还觉得有点不适应。过了几天我就接到我的海南师兄给我寄的一封信。我很奇怪,那时候没有E-mail,也没有手机,大家逢年过节会寄张贺卡写封信,但平时都是不通信的,为什么非年非节给我写封信呢?我打开信封抽出来,是一张白纸,没有排头没有落款,正中间只写了一行字:我什么都不怕,我带手电了。看到那句话时,我突然就明白那次西北之行在我的生命之中到底留下了什么。等到你们长大以后也会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规则。人为什么会胆怯呢?很多时候人是被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吓住了,被别人的传闻吓住了,所以我们就收敛了那种年轻的近乎荒唐的青春梦想,开始学着去适应,我后来的害怕不过是知道这个社会的沙漠中会有很冷的降温,会有狼,会有沙丘的平移,也会起沙尘暴,所以当人心知道胆怯的时候,你首先自己的心怕冷就输给了自己。而我当年闯沙漠的时候,是年轻到近乎荒唐和无知的,但是无知也是一种无畏的勇气,仅仅是为了一个青春的梦想,就可以去闯过一切,带着手电就闯沙漠。多年之后,到我的师兄给我写那封信的时候,我才明白当年最没用的那只手电,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道具之一。因为它的光芒洞穿了世界上种种的坎坷、困顿,从少年时代一直照耀到我成年的时候,让我知道不用怕,你自己有手电,你的生命有光芒,你的青春有梦想,你要去赴一个约定,那你就勇敢地往前走吧。我想跟大家说的是,大西北这个地方可能对你们许多同学来讲这里是故乡,但对我来讲,它是我的一种深深的情结。苏东坡曾经说过一句话“此心安处是我乡。”说一个人心能够安定的地方就叫做家乡。我们的心都渴望自由与飞扬,但是在低涩的城市中我们到处都会碰到有形的或者无形的壁垒。我们多么希望有这样的大漠长空,让我们的心为了梦想去勇敢。勇敢对一个年轻人来讲是多么重要。因为生命如同写诗,绚烂之极才能归于平淡。当你根本就不曾绚烂过,直接就平淡下去,就会归入平庸。想要拒绝平庸,不要怕年轻时的至诚绚烂,特别是你们有多大的空间,你们有多久的历史,你们有古往今来的长空浩荡,那些边塞诗篇都应该以一种魂魄活在我们的血液里。其实这一切,对一个上大学的人的年纪来讲,它是重要的。每一个人在自己不同的年龄段都会有缺点。但是对于20岁来讲,鲁莽一点、没有经验、过分的勇敢,这都不是致命的缺点。最致命的缺点就是过早地陷入一种世故、冷漠、玩世不恭,对这个世界上一切的悲欢、爱恨情仇,都无动于衷,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事不关己,可以高高挂起,这对于青春来讲,是致命的硬伤。你觉你可以逃离伤害吗?你同样远离了生命的感动;你以为你可以少很多麻烦吗?当你遇到麻烦的时候,你也失掉了很多性情朋友。所以什么是年轻呢?什么是我们大学里的大呢?就是你的生命也很澎湃,你要在这样一种大风景、大气场、大历史、大文化中铸就自己的大人格和大情怀。我一直都喜欢西部的秋色,昨天我刚从喀纳斯飞回来。我去喀纳斯就是要遇到一个最好的季节,遇到最美的风景。去喀纳斯时,同行的人一直在和我聊天,问我为什么喜欢秋天胜过喜欢春天,说春天也有很多的花朵啊!我说,“因为春天的花朵都是草本的,它顶多让这个大地变得华丽;但是秋天的树木是木本的。”你看看什么是新疆的秋色,就是把一树一树的树叶全都燃烧招摇成为花朵。我们到喀纳斯看看,那些明黄的、苍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