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赏析(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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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赏析(转载)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含蓄蕴藉言尽旨远——《蒹葭》赏析(转载)《诗经·秦风》共十首,包括《车邻》《驷》《小戎》《蒹葭》《终南》《黄鸟》《晨风》《无衣》《渭阳》《权舆》,大都是东周时代秦地的民歌。其中的《蒹葭》《无衣》是《诗经》中最著名的代表诗作,而《蒹葭》被誉为诗人之诗。初读《蒹葭》,在对其思想艺术不甚理解的时候,感受最强的便是其音乐美。那优美和谐的旋律,带来的是莫名的感动与伤感。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云:“三章只一章,特换韵耳。其实首章已成绝唱。古人作诗多一意,化为三叠,所谓一唱三叹,佳者多有余音。”“声音是表达情感的本源,文字,是人类表达情感以代声音的工具,因此诗歌与声音的密不可分。”①《乐记》上有一段记载:“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队,曲如折,止如槁木,倨中矩,句中钩,累累乎端如贯珠。故歌之为言也,长言之也。悦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宗白华先生解释,“歌”是“言”,但不是普通的言,而是一种“长言”,长言即入腔,成了一个腔调,从逻辑语言、科学语言走入音乐语言、艺术语言。“悦之故言之”因为快乐,情不自禁就要说出,普通的语言不够表达,就要“长言之”“嗟叹之”(入腔和行腔),这就到了歌唱的境界。②《诗经》集歌乐舞三位一体。《子罕》篇载孔子晚年说:“吾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他的正乐,大概就是将三百篇的诗整理得能上管弦,而且合于韶武雅颂之音。《蒹葭》的音乐美首先体现在单一而鲜明的节奏上。《蒹葭》共三章,基本为四言句,每句四字。四字句节奏鲜明而短促。凡四字句,每两句构成一个节奏单位,一句共两个节奏单位,吟诵时每句均作两顿。构成两字一顿、抑扬有致的节奏,听起来节奏鲜明,韵律和谐,别有一种古朴、自然的音乐美。其次,重言的使用,具有声韵美。“声音之美,著于重言与双声叠韵。”③重言的使用最早见于《诗经》,如:“关关雎鸠”“桃之夭夭”“采采卷耳”“燕燕于飞”“杨柳依依”“雨雪霏霏”等等,“其有屡用重言,复而不厌,赜而不乱。”④重言既是双声,又是叠韵,兼具两者的特点。双声词声母相同,发声时顺流,给人的感觉是和谐而轻快;叠韵词韵母相同收声时回应,给人的感觉是优美而和缓。《蒹葭》中出现“苍苍”“凄凄”“采采”三个叠词,全诗借助其舒徐的节奏、回荡的余音构成悠远的境界,产生绵延不绝的韵致。再有,就是重章叠句、回环复沓,构成了美的旋律。《诗经》原为乐歌,一首诗就是一个曲调的若干重复,结构上的联章复沓正是适应了音乐上同一旋律进行反复咏唱的需要。《蒹葭》全诗共三章,后两章只在一、二、四、__以上四句着重揭示内心的感情活动,使难以言说的复杂感情具体化,写得很精彩。五六句转入写外向的意念活动。中国诗歌讲究含蓄蕴藉,包蕴深广,崇尚含蓄空白之美。钟嵘云“文已尽而意有余”,严羽倡言“言有尽而意无穷”,晚唐司空图在《诗品·含蓄》中说:“不著一字,尽得风流。”正因其意味风韵,含蓄蕴藉,隐然潜寓于里,才为接受者提供了一个广阔无垠的审美想象空间。《蒹葭》的含蓄主要体现在作品言简意丰,言尽旨远上。创作者运用质朴凝练的语言,将主人公形象、动作及心理活动隐去,形成大段空白,让读者自己去挖掘、体味。此诗的中心意象是“伊人”,但“伊人”的具体形象一句也没写。可妙就妙在不写不说,让读者尽情领略“不著一字”的特殊风味。她(他)“宛在水中央”“宛在水中坻”“宛在水中沚”,飘忽不定,可望而不可及。读者愿意把她(他)想象成一位风姿绰约、冰清玉洁的妙龄少女,就如汉代李延年歌中唱到:“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同样,伊人的追求者也没有具体形象,只见他(她)“溯洄从之”“溯游从之”,尽管“路漫漫其修远兮”,但“虽九死其犹未悔”,那痴心的迷恋、刻骨的相思和失望的痛苦,都是通过这寻求的行动,形象而又含蓄地表现出来。钱钟书在《管椎编》中引用陈启源的观点“夫说(悦)之必求之,然为可见而不可求,则慕悦益至”的观点,解说了《蒹葭》这一艺术情境。再有,作品将追寻“伊人”的过程统统略去,简化为“溯洄”“溯游”这样的词语,间接指出了“道阻且长”,写出了追求的时间之久、路途之遥远、过程之艰辛。《蒹葭》作为先秦时代诗作“朦胧美”的典范,连战国时代以浪漫迷离著称的“楚辞”也难出其右。它境界的模糊性、不确定性是由时间距离、空间距离、心理距离营造的。这首诗借时间的变化、空间的游离、心理的阻隔营造朦胧境界,让读者领略见于言外的不尽之意。在《蒹葭》这幅图景里,蒹葭、白露、晨雾、秋水、伊人,都是具体物象。但是经过时间的布排、空间的转移,具有了运动实感。在这首诗里,作者的视线是经由水中——空中——水中由近及远进行运动的。他站在水边近视、远眺,首先看到的是蒹葭,然后白露,往对岸眺望,便见到了伊人。蒹葭露白、烟水茫茫,晨雾与河水形成了空间的阻隔,构筑了空间距离。这时,一幅凄迷朦胧的景色显现,引发了抒情主人公对伊人的思念。他(她)带着这股思念之情,去追寻远方的恋人,“溯洄从之”“溯游从之”,最终是伊人“宛在”,觅之无踪。这个从近视到远眺追寻的时间流程,可以概括为伫立和寻觅,它是抒情主人公与周围物象随着视线运动而观照、往复的运动流程,因而使各种物象在时间、空间上进行有效配置。蒹葭、白露、晨雾、秋水、伊人都是凭借时间的流动、空间的转移来加以组合的,使得这种朦胧美很立体,很丰满,达到了中国传统艺术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和而不同”,因此在两千多年来一直脍炙人口。还有就是心理距离的存在。抒情主人公与伊人在视线上始终不脱离,但实际上伊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两者在心理上无法达到相知相融。这使整首诗成为极富张力、意蕴宏深、多姿多彩的诗的极品,给予读者以更丰富的想像、开拓和创造的空间。难怪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诗·蒹葭》一篇,最得风人深致。”如果说意象、境界的朦胧是外在的,易于为人感受,那么,寓意的朦胧性则是内在的。对于《蒹葭》的主旨,历来说法不一。归纳起来,大致有如下五种:一、讽刺说。汉代《毛诗序》:“《蒹葭》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这首诗是讽刺秦襄公的,因为他不遵守周礼,因此将招来亡国之祸。二、诗意不定说。宋代朱熹作《诗序辨说》指斥《毛诗序》穿凿附会,认为:“言秋水方盛之时,所谓伊人,彼人者,乃在水之一方,上下求之而皆不可得。然不知其何所指也。”三、“招贤”说。姚际恒的《诗经通论》和方玉润的《诗经原始》都说这是一首招贤诗,“伊人”即“贤才”,“贤人隐居水滨,而人慕而思见之。”或谓:“征求逸隐不以其道,隐者避而不见。”四、怀人说。清代学者汪凤梧云:“《蒹葭》,怀人之作也。秦之贤者抱道而隐,诗人知其地,而莫定其所,欲从靡由,故以蒹葭起兴而怀之,溯洄溯游,往复其间,庶几一遇之也”五、爱情说。今人蓝菊有、杨任之、樊树云、高亭、吕恢文等均持“恋歌”说。对于这样一首简短的诗歌,千百年来,接受者作出了不同的阐释,其艺术价值可见一斑。总之,诗是语言的精华。创作者愿意用有限的语言去引导读者进行无限的审美创造。《蒹葭》这首诗含蓄蕴藉,言近旨远,带给读者无尽的审美享受。或许,我们永远也无法道尽《蒹葭》美的特质,但它无限丰富的内涵却不断地等待我们去发现、去创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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