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语音史5上古声母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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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声母系统第五讲中古音和近代音的声类和韵类都可以依据现成的韵书、韵图来研究,而上古时代的声韵系统的研究没有现成音韵文献可利用,研究难度更大。但由于我国用文字记载的文献资料特别丰富和久远,音韵学家还是有各种办法来探索上古音的面貌。一、研究上古音的材料《诗经·邶风·绿衣》:綠兮绤兮,凄以其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诗经·秦风·晨风》: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诗经·小雅·何人斯》:彼何人斯,其为飘风。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只搅我心。《诗经·鲁颂·泮水》: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怀我好音。憬彼淮夷,来献其琛。元龟象齿,大赂南金。1.《诗经》押韵系统《诗经》的韵脚也可以通过系联归纳成组。p34-35“心、林、钦、音、琛、金”中古属侵韵,“南”属覃韵,“风”属东韵,但在《诗经》中可以押韵,可知它们在上古可合为一部。《诗经》虽是韵文,但与唐宋以后的格律诗和词曲不同,没有固定韵律,哪一句押韵,哪一句不押韵,没有明确的规定,使得确定韵脚工作变得不那么容易。通常需要以中古音为出发点来考察诗经韵脚。先查出这些韵脚在中古属于什么韵,在中古时期的远近关系,再来归纳它们在上古是分是合。《诗经》韵脚分析举例:《诗经·召南·江有汜》:江有汜(止),之子归(微),不我以(止)。不我以,其后也悔(贿)。江有渚(语),之子归,不我与(语)。不我与,其后也处(语)。江有沱(歌),之子归,不我过(歌)。不我过,其啸也歌(歌)。止韵字和贿韵字在《诗经》中押韵的数量不少,如:《诗经·大雅·抑》:于乎小子,告尔旧止。听用我谋,庶无大悔。由此可推断止(之)韵和贿(灰)韵在上古可归为一类。一二三章各自押韵,而“归”在三章中都出现,自然不可能是韵脚。以韵文作音韵材料也有缺点:1.只能归结出“韵类”而不是“韵母”。《诗经·周南·樛木》: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荒”是合口字,“将”是开口字;“萦”是合口字,“成”是开口字。它们是不同的韵母,这从押韵上看不出来。2.从韵文无法推求古代的声类。3.押韵字有时不易确定,判断错韵脚就会影响到结论的正确性。形声字的声符表示该字的读音,这个读音应当是造字时代的读音。在造字时代,形声字的读音与声符的读音应当是相同或相类的,因此,所有相同声符的形声字,包括声符本身,读音也应当相同或相类。由同一个声符发展出来的一系列形声字,称为一个“谐声系统”。2.谐声系统(形声字)之芝寺(从寸之声)待持等詩時塒蒔志(从心之声)痣段玉裁《六书音均表》:“一声可协万字,万字而必同部,同声必同部。”《诗经·豳风·东山》:鹤鸣于垤,妇叹于室。洒扫穹窒,我征聿至。谐声系统可以把韵文中不用于韵脚的字归入和它们相同谐声的押韵字的韵部。更重要的是,韵文只能帮助总结韵类,而谐声字可以帮助归纳上古汉语的声类。《诗经·卫风·氓》: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这段诗中,包括“之、丝、某、丘、其”五个声符,由它们形成的形声字,都可以归入同一韵部:之:蚩芝志寺待诗等……丝:兹滋……某:谋媒……其:期旗基骥……丘:邱蚯……《诗经·召南·羔羊》:“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凡从“它”得声的字,如“紽佗驼蛇……”属同一韵部;从“皮”得声的字,如“波坡破颇披疲被……”等也属同一韵部。同时,由于“皮、紽、蛇”押韵,以上两类字也应当属同一韵部。严格来说,造字时代(谐声时代)应当早于《诗经》时代,因此有少数字在诗经中已经与它的谐声偏旁读音不同了。《诗经·齐风·甫田》: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出现这种情况应当以诗经系统为准。实际研究结果表明,两个系统大致是吻合、相辅相成的。上古时代对于一些词的文字形式,没有严格的书写规定,往往可以采用几种写法,造成“同语异文”或“同言异字”现象。这对阅读古书造成障碍,但正好可以利用来考证古音音类。如“伏羲”,又常写作“庖牺、包牺、炮牺”等,是古无轻唇音的证据。3.异文又如《说文》:“份,文质备也。从人分声。《论语》曰:‘文质份份。’彬,古文份,从彡、林。”“彬彬”又写作“份份”,说明上古二字读音相同。再如《左传》襄公二十七年记载人名“陈孔奂”,在《公羊传》中写作“陈孔瑗”。“奂”是匣母,“瑗”是于母,说明二母在上古读音近似。《说文》:“趽,曲胫马也。从足方声。读与彭同。”《汉书·赵充国传》:“汉马不能冬。”颜师古注:“能,读曰耐。”《诗经·大雅·云汉》:“旱既大甚,藴隆蟲蟲。”陆德明《经典释文》:“蟲,直忠反。”4.古书注音古人用同音词或近音词来解释词义的一种方法。如《论语·颜渊》:“孔子对曰:政者,正也。”最著名的声训著作是东汉刘熙的《释名》,他认为语音和语义有必然的联系,试图从读音角度探求每一事物的得名之由。他在具体研究中有不少牵强附会,但这种观点与后代的同源词研究有相通之处。尽管他的解释未必符合实际,但对于语音研究有很大价值。5.声训“妻之姐妹曰姨。姨,弟也。”“姨、弟”声训,前者喻母脂韵,后者定母霁(齐)韵,说明上古喻母定母相近,脂韵齐韵同属一部。“庚,刚也,坚强貌也。”庚为庚韵,刚为唐韵。“冬,终也,物终成也。”冬为端母,钟为章母。“仓庚”为叠韵联绵词,前字中古属唐韵,后字属庚韵。“芣苢”为叠韵联绵词,前字中古属尤韵,后字属之韵。“震荡”是双声词,前字中古属章母,后字属定母。6.双声叠韵长期以来汉语上古音的研究主要利用的是诗经押韵系统和谐声系统,一些疑难问题始终没有解决。受到印欧语历史比较语言学的启发,学者们通过汉藏语系语言的比较研究,获得了一些有益的成果。现在,汉藏比较已经成为上古音研究不可或缺的重要材料。主要方法是对汉藏语系各语言中的同源词进行比较,找出其中的对应关系,以此来推测汉语上古音的面貌,并为进一步构拟原始汉藏语创造条件。7.汉藏比较如上古汉语韵部鱼部、铎部、阳部配套,此三韵中古时期读音各异,在上古时期读音应该是什么样的?这从汉语内部是分析不出来的,但从汉藏语系其它语言中,可以看出它们的主要元音都是[ɑ]。鱼部铎部阳部例字上古汉语藏文缅文例字上古汉语藏文缅文例字上古汉语藏文缅文五*ŋɑglŋɑŋɑ百*prɑkbrgiɑɑ-rɑ纺*p’jɑŋp’ɑŋwɑŋ吾*ŋɑgŋɑŋɑ恶*ɑkɁɑg张*trjɑŋt’ɑŋtɑŋ鱼*ŋiɑgniɑŋɑ若*njɑknɑ冈*kɑŋsgɑŋk’ɑŋ苦*k’ɑgk’ɑk’ɑ量*rjɑŋgrɑŋk’rɑŋ无*mjɑgmɑmɑ藏*dzɑŋgsɑŋ马*mrɑgrtɑmrɑŋ让*njɑŋgnɑŋhnɑŋ二、关于上古声母的一些重要观点通过综合分析上述各种材料,从中古音向上推,对于上古汉语的声母,形成了一些重要观点:1.古无轻唇音2.古无舌上音3.娘、日归泥4.喻三归匣、喻四归定5.照二归精6.复辅音声母首先提出这个观点的也是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卷五《舌音类隔之说不可信》:“古无舌头舌上之分。知彻澄三母,以今音读之,与照穿床无别也。求之古音,则与端透定无异。”亦即“知彻澄”这组声母,在上古与端透定读为一类。1.古无舌上音《尚书》:“笃端不忘。”《释文》:“本又作竺知。”《尔雅·释诂》:“竺,厚也。”《释文》:“本又作笃。”《诗经·大雅·棫朴》:“追知琢其章,金玉其相。”毛《传》:“追,雕端也。金曰雕,玉曰琢。”《诗经·齐风·著》:“俟我于堂乎而。”郑《笺》:“堂定当作枨澄。”《说文》:“田定,陈澄也。”春秋时陈国公子完又称为田完。《说文》:“沖澄,涌摇也。读若动定。”竹知-笃端(从马竹声)带端-滞澄奠端-鄭澄兆澄-桃定磓端-追知以上材料证明了中古的知组和端组在上古合为一类。那么这一类是舌头音还是舌上音呢?之所以得出“古无舌上音”的结论,主要证据除了借词、梵汉对音等,还有现代方言:可以找到只有舌头音而无舌上音的方言,但是相反的方言不存在。哲(知)畅(彻)池(澄)厦门[tiat][tiɔŋ][ti]潮州[tiet][t’iɑŋ][ti]福州[tieɁ][t’uɔŋ][tie]除了端、知组读为一类外,钱大昕还认为:“古人多舌音,后代多变为齿音,不独知彻澄三母为然也。”即中古的“章昌船书禅”这组声母在上古也读舌音。《诗经·大雅·公刘》:“何以舟之?维玉及瑶。”毛《传》:“舟章,带端也。”帛书《老子》甲本:“飘风不冬朝,暴雨不冬日。”“冬端”通“终章”。帛书《老子》乙本:“鱼不可说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说书”同“脱透”。帛书《战国纵横家书》中,“赵国”之“赵澄”均写作“勺章”。周章-雕凋端者章-都端至章-垤耋定寿禅-祷端这些现象确实是客观存在的。但一个问题是,章组和知组都可以和三等韵相拼,如果它们都读同端组的话,就不易解释章组、知组后来不同的变化。因此现在学者更倾向于认为章组与端组读音比较相近,但不是合为一类。给端组的拟音是舌头音[t],给章组的拟音是舌面音[ȶ]。另一个现象是,上古谐声系统中,章组不仅与端组常常互谐,与见组关系也很密切:川昌-训晓支章-技群旨章-耆群殳禅-股见出昌-屈溪咸匣-感见合匣-拾禅《广韵》反切中的一字异切现象:车,尺昌遮切,又九见鱼切臭,尺昌救切,又许晓救切枳,诸章氏切,又居见纸切古汉越语中,汉语章组字常读舌根音:针纸正种kimgiəygienggiog虽然端知组也有与见组发生关系的,但总体不如章组那么多,也表明它们的性质是有差异的。这几组声母关系错综复杂:隹章-碓端-椎澄-淮匣-崔清占章-点端-钻群-拈泥《切韵》系统中端组与知组已经分开了。这个变化发生在什么时候?到齐梁时期,知组还是读同端组:1.[西晋]郭璞《尔雅注》:“长,丁丈反”“竺,丁毒反”“丁,猪耕反”“姪,大结反”2.[梁]顾野王《玉篇》:“琢,都角反”“汤,他郎反”“浊,徒角反”3.梵汉对音:Uddiyana译作“乌苌”,Samghabata译作“僧伽跋澄”。4.日语(吴音)借词:展知:ten;哲知:tetsu;宅澄:taku到了公元六世纪末的《切韵》,此二组的反切上字已经分开。[隋]曹宪《博雅音》的反切注音中,端、知亦已基本分开。到了宋代的《集韵》,将《切韵》、《广韵》中残存的少量知端类隔切皆改为音和切,说明它们已经完全分离。Uddiyana《魏书》中译作“乌苌”,到《新唐书》该作“越底延”。日语(汉音)借词:知:chi;直澄:choku接下来要考虑:知组和端组分化的条件是什么?通过考察《广韵》反切可以发现,与端组相拼的大多是一四等韵字,与知组相拼的都是二三等韵字。只说“大多”,是因为端组有些字也能出现于二、三等韵,因而和知组形成对立:马二:觰,都贾切(端母);,竹下切(知母)梗二:打,德冷切(端母);盯,张梗切(知母)至:地,徒四切(定母);緻,直利切(澄母)因此《切韵》系统中端组和知组是分开的。由此可知,上古的端组声母到了《切韵》时代,在一四等前保持[t][t’][d]不变,在二三等前变读为[ȶ][ȶ’][ȡ]了。而本来读[ȶ][ȶ’][ȡ]的章昌船母,在《切韵》时代从塞音变为了塞擦音,读[tɕ][tɕ’][dʑ]。正是因为章组读音也发生了变化,因此从端组中分出来的知组,并未与章组混同。章太炎《国故论衡·古音娘日二纽归泥说》:古音有舌头泥纽,其后支别,则舌上有娘纽,半舌半齿有日纽,于古皆泥纽也。《公羊传·定公八年》:“如丈夫何?”何休注:“如日,犹奈泥也。”《淮南子·原道训》:“行柔而刚,用弱而强。”高诱注:“而日,读为能泥。”《尚书·高宗肜日》:“典祀無豐于昵。”“昵娘”通“祢泥”。2.娘、日归泥《释名》:“尔日,昵娘也。”“泥泥,迩日也。”“男泥,任日也。”“入日,内泥也。”尼娘-泥泥女娘-汝日而日-耐泥若日-诺泥弱日-溺泥仁日-佞泥乃泥-仍日《切韵》音系中泥、娘母仍然是一类,因此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