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没有祖国”论析——纪念《共产党宣言》发表160周年于学强[内容摘要]“工人没有祖国”是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提出的一个命题,是针对资产阶级责备共产党人要取消祖国、取消民族的置疑作出的正面回应。站在马克思主义立场上分析这个命题,至少可以从资本扩张、工人解放、政治国家和未来社会四个不同视角来揭示此命题的真理性。理解“工人没有祖国”,应从马克思主义的政治观出发。马克思提出“工人没有祖国”,不是否认民族与国家,而是为了推进无产阶级争取自身的政治权利与政治解放。[关键词]资本;阶级;国家;社会“工人没有祖国”是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下称《宣言》)中提出的一个命题,是针对资产阶级责备共产党人要取消祖国、取消民族的置疑作出的正面回应。如何正确认识马克思恩格斯的这种回应,对于正确理解《宣言》乃至正确理解马克思主义的相关观点都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站在马克思主义立场上分析这个命题,至少可以从资本扩张、工人解放、政治国家和社会发展四个不同视角来揭示此命题的真理性。一、资本扩张的视角:追求剩余价值的欲望自18世纪60年代始,以英国为首的资本主义国家渐次完成了工业革命。这不仅大大促进了生产力发展,创造了大量的财富,也造就了两大对立阶级——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资本主义的发展过程既是财富积累的过程,也是两大阶级矛盾发展和斗争的过程。通俗地讲,资本就是能生钱的钱,增值既是资本的界定也是资本的本性。“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动机和决定目的,是资本尽可能多地自行增殖,也就是尽可能多地生产剩余价值。”[1](P368)《宣言》指出,“由于机器和蒸汽的应用,分工的规模已使脱离了本国基地的大工业完全依赖于世界市场、国际交换和国际分工。”[2](P132-133)资本具有无穷的增值欲望,作为资本人格化的资产阶级,眼光只有金钱:“在资产阶级看来,世界上没有一样东西不是为了金钱而存在的,连他们本身也不例外,因为他们活着就是为了赚钱,除了快快发财,他们不知道还有别的幸福,除了金钱的损失,也不知道还有别的痛苦。”[3](P565)资产阶级的本性,“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资产阶级挖掉了工业脚下的民族基础。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它们被新的工业排挤掉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它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2](P254-255)世界市场的出现不是偶然的,由于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使得本国原有的生产关系不再能够容纳现实的生产力,进而导致了生产关系领域的扩张和变革。于是,资本家就开始了世界范围内的疯狂扩张与掠夺。之所以说其疯狂,是因为资本家为了满足无穷无尽的贪欲,早已经撕下裹在脸上的温情脉脉的面纱,采用武力扩张的方式来掠夺原材料并进行强制性的国际分工。这种情况在帝国主义时代变得更加明显。由于资产阶级在世界范围内的扩张与掠夺,使得帝国主义时代的矛盾错综复杂:在资产阶级国家内的工人与资本家的矛盾;在世界范围内的帝国主义与殖民地的矛盾,由于资本主义的扩张导致的帝国主义国家之间的矛盾。这三对矛盾中,又以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矛盾最为突出和不可调和。资本的扩张不仅使资产阶级国家内矛盾关系变得简单化,整个社会分裂成日益对立的两大阶级: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整个世界也划分为两大部分:有产者与无产者。一方面,有产者凭借其雄厚的资本优势和强大的军事力量,不仅压迫和剥削本国的无产阶级,还压迫与剥削殖民地国家;另一方面,无产者丧失的除了自己劳动力以外的所有支配权,除了自己选择剥削自由以外的所有自由,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剥削。资本的扩张使得资本主义世界中国家范围内的矛盾扩展开来,使得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斗争变成国际性的了。从资本主义自身的发展实际来看,确实是资本扩张使得资本主义在世界范围内成长壮大起来,使得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矛盾在世界范围内凸显出来。资本的扩张是随着资本主义的兴起而开始的,早在16世纪资本主义萌芽之时,资本扩张的本性就开始彰显,从16世纪到19世纪初,是以西、葡等国的早期殖民扩张为代表。由于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平衡,后起的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以英国为代表率先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大大刺激了生产力的发展,成为19世纪最大的殖民国家之一,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成就了全球市场,也建立了殖民体系。到了19世纪70年代至20世纪初,由于资本主义第二次工业革命的推动,自由资本主义过渡到帝国主义阶段,政治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使得刚刚巩固不久的殖民体系重新划分,于是帝国主义又掀起瓜分世界的狂潮。到20世纪初,世界被迅速瓜分完毕,资本主义世界体系最终形成。在资本主义瓜分世界的铁蹄下,旧的世界形势被踢得粉碎,全球范围内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对抗关系却越来越巩固地稳定下来。在殖民体系与帝国主义体系之中,世界无产阶级有了共同的敌人与共同的奋斗目标。资本的扩张使得资本家获得了巨额的财富,但是也造就了他们所控制不住的“魔咒”——世界无产阶级的反抗。资本主义的发展史表明: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里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要荡涤干净这些丑恶,只能依靠哪些没有自己祖国的无产者。二、工人解放的视角:选择联合斗争的路径资本的扩张性与资本家的贪欲,使得工人解放的条件也变成国际性的了。世界无产者为了求得政治解放,就必须走联合斗争的道路。也就是说,从工人解放的视角来看,这已经不是某一个国家范围内部的事情,而是带有国际色彩的、需要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重大事情的。“工人没有祖国”,无产者失去了任何民族性,实现全人类的“大同”,必须走联合斗争的道路。“劳动的解放既不是一个地方的问题,也不是一个民族的问题,而是涉及存在有现代社会的一切国家的社会问题,它的解决有赖于最先进国家在实践上和理论上的合作。”[4](P15)这说明,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是国际性的,必须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共同奋斗,才能胜利。因此,马克思曾“郑重地警告不要重犯过去的错误,要求立刻把各个仍然分散的运动联合起来”[4](P15-16)列宁在其《卡尔·马克思》这篇文章中写道:“民族是社会发展的资产阶级时代的必然产物和必然形式。工人阶级如果不是‘在民族范围内构成起来’,如果不是‘民族的’(‘虽然这和资产阶级所理解的完全不同’),就不能巩固、成长和形成。但是资本主义的发展,日益打破民族壁垒,消除民族隔绝,用阶级对抗代替民族对抗。因此,在各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内,这完全是一个真理:‘工人没有祖国’,至少各文明国家工人的‘联合行动’‘是无产阶级获得解放的首要条件之一’。”[5](P600)如果将“工人没有祖国”放在马克思主义的学说中,我们也会发现这种论述与“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是一脉相通的。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这不仅仅是个口号,也是一种必然。从理论视角来看,工人阶级是与现代化大生产相联系的阶级,是最先进的阶级。工人阶级的先进性是由自身的条件决定的:首先,他们与机器大生产相联系,是最先进、最有组织性的阶级。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机器大工业广泛应用到生产领域。机器大生产不仅提高了社会生产率,加大了对工人阶级的剥削与压迫的力度,而且也客观地加强了工人之间的联系。社会化大生产使每个环节都紧密相连,工人阶级在相互联系中加强了自身的组织性。工人自身觉悟的提高与组织性的加强,使得他们与资本家斗争的方式也发生了变化:斗争的群体性与群体斗争的组织性渐渐增强。机器大生产恰恰是促进群体斗争与群体有组织斗争的外在条件:比如一个环节的罢工,会导致整个生产链条的中断,迫使其他环节中止工作,使所有的工人都卷入反抗斗争的洪流之中。其次,他们遭受非人的待遇,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变得一无所有。早在资本积累时期,资本家为了得到工厂里做工的工人就无所不用其极,使工人丧失了所有的生产资料,变成自由劳动者。所以说,资本主义制度本身是工人遭受剥削与压迫的根源。随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资本家发财致富的欲望越来越大,工人受苦受难的程度越来越大,正如马克思所言,资本主义世界里,“工人变成赤贫者,贫困比人口和财富增长得还要快”。[2](P263)由此,资本主义世界造成了两种矛盾现象,一方面资本家的暴富,产品堆积如山,另一方面工人赤贫,一无所有。制度造成的丑恶现象,既定制度的受益者是不会主动改变它的,改变旧制度的任务就历史地落在工人阶级肩上。资本主义本身的特征与工人的特点,决定了反抗这种制度的斗争是国际性的。在现实中,资本主义对工人的剥削与压迫采用了多种手段,或延长劳动时期增加劳动强度榨取绝对剩余价值,或提高生产率榨取相对剩余价值。由于机器的应用,大量的童工、妇女都卷入雇佣大军中,一方面使社会两大对立阶级分化越来越严重,另一方面也使得工人之间竞争更加残酷,面临失业、低工资的压力更大。根据恩格斯在英国的调查,十九世纪前半期,工人普遍每天劳动16至18小时,甚至六、七岁的童工,每天也要劳动工4至16小时。同时,工资收入却大幅度下降:1810年,英国纺织工人每周平均工资为42先令6便士,1821年降为32先令,到1825年经济危机期间更降为25先令6便士。法国里昂工人的工资,1830年只相当于1824年的二分之一,而生活费用却不断上涨。资本家采用种种办法,加强对工人敲骨吸髓的剥削,使工人在死亡线上挣扎。这种状况在西欧慢慢地为工人阶级自觉认识,于是三大工人运动爆发了。三大工人运动标志着工人阶级已经作为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历史舞台,而这一时期马克思主义也渐渐成熟起来然。“批判的武器当然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但是理论一经掌握群众,也会变成物质力量。”[2](P9)马克思主义与工人运动相结合,不仅成就了理论自身的价值,也使得工人运动变成了世界洪流。三、政治国家的视角:代表特定阶级的利益马克思主义认为,国家是历史的产物。在原始社会末期,由于生产力的发展,产品有了剩余,逐渐地有了穷人与富人之分。经济地位的差别不仅决定的原始平等的共产主义走向终结,也决定了代替原始社会的将是政治不平等的社会——奴隶社会。由此,剩余产品的出现,使阶级走上了历史舞台,而国家则是阶级矛盾不可调和的产物和体现。“国家是社会在一定发展阶段上的产物;国家是表示:这个社会陷入了不可解决的自我矛盾,分裂为不可调和的对立面而又无力摆脱这些对立面。而为了使这些对立面,这些经济利益互相冲突的阶级,不致在无谓的斗争中把自己和社会消灭,就需要有一种表面上驾于社会之上的力量,这种力量应当缓和冲突,把冲突保持在‘秩序’的范围以内;这种从社会中产生但又自居于社会之上并且日益同社会脱离的力量,就是国家。”[7](P166)国家一产生就是带有鲜明的阶级倾向,证明自己是阶级统治的工具。阶级性与工具性是国家不变的本性,整个国家存在的历史,都可以鲜明地体现它的这种特性。“因此,古代的国家首先是奴隶主用来镇压奴隶的国家,封建国家是贵族用来镇压农奴和依附农的机关,现代的代议制的国家是资本剥削雇佣劳动的工具。”[7](P168)所以,国家只属于统治阶级,被压迫者只能视国家为阶级压迫的工具,是自己的敌对面而不是归属面。从这个意义上讲,在资本主义世界里,“工人没有祖国”。从政治国家视角看“工人没有祖国”,不仅仅可以用历史实事来说明,也可以通过历史现象中体现的国家本质来说明。本质是事物的根本性质,是事物内在的、相对稳定的内部联系,它由事物的特殊矛盾构成,隐藏在诸多现象之后并表现在现象之中,只有通过抽象的思维活动才能把握。国家的本质不是表现在其外的表面上凌驾于社会之上的,代表社会维系秩序的工具,而是阶级统治的工具,阶级性与工具性是国家不变的本性。不仅如此,国家的阶级本质,是深深地植根于经济关系之中的。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在论述国家的本质时,并没有脱离开经济关系,恰恰相反,他们是从隐藏在阶级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