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粤方言词汇演变成普通话词汇的考察

龙源期刊网对粤方言词汇演变成普通话词汇的考察作者：李婷婷来源：《文学教育下半月》2013年第05期内容摘要：粤方言词“冲凉”如今已经进入汉语普通话词汇系统，但从语义、语法、语用等角度观察发现，该词在普通话和粤语中的使用情况有较大区别。本文将讨论“冲凉”一词在使用时的区别，并试分析其词义、用法演变的原因。关键词：粤方言冲凉文化模因1.“冲凉”在粤语和普通话中的区别1.1“冲凉”的词汇义粤方言中的“冲凉”，等同于普通话中“洗澡”的含义，既指简单的冲洗，也指仔细的搓洗，但其命名充分体现了地理环境的文化特性。因为粤方言流行的香港、广东及广西东南部一带地处亚热带，夏季漫漫，赤日炎炎，用冷水洗澡成为人们去暑降温的一种方式。冲凉冲凉，“冲”的结果是“凉”，显然，清凉爽身，是人们一日数浴的目的，因而把洗澡这种行为命名为“冲凉”，这个命名突出了这种行为在独特的亚热带地理气候环境下的专门功能。两广人洗澡用“冲”的方式，也体现了南北生活细节的差异。由于高温多雨，气候湿热，两广人洗澡以桶浇水泼为痛快，自是为了去暑爽身。由于长年气候炎热多湿，洗澡成为两广群众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而各家必建有冲凉房，哪怕偏僻的乡村农户，尽管条件简陋，也少不了用几块木板、或用一块布、或用黄泥糊着稻草围起来的一米见方的小小冲凉房。即使宾馆旅舍的公众用浴之所，也是分隔成只容一人使用的单间，北方那种澡堂一大间，莲蓬头一排开的景象在粤地是很难见到的。在“冲凉”进入汉语普通话词汇系统后，经过语言融合和汉语自身的改造，使得这一词语在普通话中的词义有所不同，从字面上看，不仅指拿冷水冲洗身子，也引申为简单的冲洗身体，均与字面意义相近。如：（1）“寒冬赤膊雪地冲凉各国儿童冬季抗寒锻炼盘点。”（《新华网》2013.01.09）（2）“男子绑杆上用8吨水‘冲凉’”（《重庆晨报》2009.09.06）（3）60桶冰水裸身冲凉冰雪大王表演再次震惊延吉（《新文化网》2013.01.11）北方人洗澡是为了除污去垢，而天寒地冻，日久方浴，故以盆浴、池浴为主要洗澡方式，且往往少不了“搓澡”这一重要环节。与“搓澡”相对的简单的洗澡就可以说是“冲凉”了，此外还有“冲澡”一说，这两个词汇在普通话中词义相近。本文只讨论由粤语词演变的“冲凉”。词汇是构成语言的基本要素，它同社会发展的关系最为密切。从“冲凉”一词，我们不难看到其背后隐龙源期刊网藏着地区的气候特征和人们的生活习惯。这就是“冲凉”一词所表现出来的以地理环境因素为主的语言文化意义。1.2“冲凉”的语法义“冲凉”在粤语中的用法跟普通话的洗澡相似，具有离合词的特点，可以说“冲一个凉”、“冲了凉”、“冲过凉”。在网上有这样一段帖子，有网友提问：“夏天冲热水凉好吗？”回帖的一位网友追问：“你的问题是冲热水还是冲凉水？”在汉语普通话中，提问者的问题是存在语病的，但是“冲一个凉”、“冲热水凉”、“冲冷水凉”等说法在粤方言中使用广泛，可以推断，提问者大概生活在粤方言区。那么“冲热水凉”、“冲冷水凉”等说法就不难解释了。在汉语普通话当中，“冲凉”中间一般不插入其他成分，词语属于述补结构，等同于字面意义。通过查阅现代汉语语料库，在报刊和小说部分，笔者没有发现“冲凉”中间插入其他成分的情况，这不仅能够说明“冲凉”在普通话中的结构用法，而且在粤语中离合词形式的使用也以口语居多，书面语的此类表达较少。如：（4）“工人白天上班，晚上回宿舍没水冲凉是常事。”（1994年报刊精选）（5）“冲凉回来，妹妹还睡呢。他找来石板石笔，想画些图儿，”（《小坡的生日》，老舍）（6）“冲凉时间看个性”（《广东第二课堂》（小学版）2008.Z1期）2.“冲凉”的演变过程及原因分析我们通过分析”冲凉”的字意，意味着我们可能偏离了粤方言“冲凉”的本义。随着它进入汉语词汇系统后，经过语言融合和汉语自身的改造，词义必将有所不同。下面试分析进入汉语词汇系统后，引起“冲凉”语法和语用变化的原因。2.1模因论模因论（Memetics）是基于新达尔文进化论观点、解释文化进化规律的新理论，因模仿基因而得名。任何信息，只要能够通过“模仿”而被“复制”，就可称为模因。首先看“基因型”模因，在复制传播的过程中内容保持同一，但表现形式可能一样，也可能不一样。大部分有文字的粤方言词语在“北上”的过程中都保留了原来的意义和形式，甚至是完全照搬的，如“炒更、跳槽、搞笑、走人”等，它们以同义同传递方式跻身于普通话。也有些粤语词语则在传播的过程中发生了形式上的变化，通常换成一个近音字，字形、字音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但意义却没变。如粤语“搞掂”到普通话里变成了“搞定”，“搭的”变成了“打的”。再看“表现型”模因，在传播时一直保持相同的表现形式，但表达的内容却有所不同。如“大哥大”一词，在粤语里本指大型号的无绳电话，传入内地不久这种电话即被小型轻巧的手机取代，但是这个词并没有随之退出历史舞台，而是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如：著名歌手刘欢就被龙源期刊网媒体称为中国流行歌坛“大哥大”（《广州日报》2008.8.7娱乐版Bl），这就是“同形异义”的模因传播。经考察我们发现，“冲凉”的传播主要经历了表现型这种方式。2.1.1同形在先粤语“冲凉”使用率较高，发音响亮，在频繁的南北交流中极易进入人们的听觉范围。人们开始留意它，发现它简单易记又实用，也有与其读音相对应的汉字，便对它产生了模仿的兴趣。2.1.2异义在后粤语的“冲凉”是广义的，含冲澡、搓澡的意思；而在普通话是狭义的，仅表示冲洗、冲澡。如：（7）“冲凉煤气中毒殒命，再冷也要通风”（《东莞时报》2013.01.11）（8）“仅靠一部摇摆的电风扇吹着微弱的热风，晚上十多点下班后也没水冲凉。”（1994年报刊精选）新词义在词汇系统中尚未完全固定时，人们便尝试在新的环境下复制使用。当新的意义在同类语境中被复制后便得到强化，成为强势模因继续传播。这时的“冲凉”形式没变，表达的内容却缩小了，因此成为了“同形异义”的表现型模因。何自然指出模因实际上指文化基因，它靠模仿传播而生存，语言是它的载体之一。模因作为文化信息单位，在人类语言的发展过程中有着重要作用，它们的复制、传播为丰富人类语言宝库提供了一条快捷、有效的途径。2.2社会心理因素方言词的借用是普通话词汇系统中新词语产生的重要途径之一，而此类方言词中又以粤语居多。社会语言学家认为这是改革开放以来粤港经济、文化对内地的影响在词汇系统中的反映。相当一部分粤语词之所以能进入汉语词汇系统，被汉语所接受，许多年轻人以会讲粤语为时尚的心理也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另外，20世纪90年代起粤语影视剧、歌曲风靡大陆，对粤语引进大陆也有一定促进作用。2.3语言内部系统的差异词义在语言系统中相对稳定。但也会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具体用法的不同而改变。所有这些讨论主要是基于词义，结合接受程度和使用状况，目前仅有从文化差异的角度提供的解释，使龙源期刊网用时往往根据它的字义，用普通话的词法结构进行分析并使用，从而在原词的基础上造出了更符合普通话习惯的、一般人容易理解的意义，而形式则仍取方言词的词形。3.结论通过前文对粤语“冲凉”到普通话“冲凉”演变过程和原因的分析讨论，我们认为：（1）在语言模因复制、传播的过程中，会发生形态或意义的变异，使模因更易被接受和传播。其影响因素主要有经济原则及社会心理机制。（2）“戏拟”的乐趣促进了语言模因的复制。此外，语言与文化之间的密不可分。语言是文化中具有鲜明标志的代表，我们对语言的研究正是为了解读文化。对方言词汇的研究，促进文化课题的进展；方言词汇的演变反映着文化发展的历程。随着推普工作的进行，方言的使用范围正在日益缩小，但是方言中所包含的强大的文化内涵决定了方言不应该消亡。由此语言学研究和文化研究应该结合起来进行。参考文献：[1]何自然.语言中的模因[J]，《语言科学》第六期，2005.[2]许宝华、宫田一郎.汉语方言大词典[M]，中华书局出版社，1999.[3]汉语大词典编辑委员会.汉语大词典[M]，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4.[4]阮智富、郭忠新.现代汉语大词典[M]，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4.[5]林秋茗.从“埋单”到“买单”：粤语模因在普通话中的复制[J]，《语言教学与研究》第四期，2009.[6]彭树楷.“搞定”小议[J]，《语文建设》第五期，2000.[7]萨丕尔.语言论———言语研究导论[M]，商务印书馆，2003.[8]罗常培.语言与文化[M]，语文出版社，1996.[9]戴昭銘.文化语言学导论[M]，语文出版社，1996.[10]温端政.方言与民俗[J]，《中国语文》第三期，1988.李婷婷，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