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爱伦·坡哥特式小说中的意象

浅析爱伦·坡哥特式小说中的意象【摘要】艾德加·爱伦·坡的推理小说开创了侦探小说的先河，而奠定他盛名的则是他融哥特风格为一体的恐怖小说。在这一类小说中，意象对于神秘、怪诞、病态的主题地塑造起了重要的作用。本文将从颜色、动物和房屋这三种源于现实却又高于现实的意象分析它们如何帮助坡在小说中完成恐怖情景的预设从而使读者感受到理性与疯狂、常态与怪异之间的巨大张力。【关键词】哥特风格；颜色意象；动物意象；房屋意象哥特文学（Gothicliterature）中“哥特”一词源于原居住在北欧的哥特（Goth）部落。哥特最初是指在中世纪欧洲盛行的一种建筑风格。直到到18世纪中后期，哥特才被运用于小说创作之中，形成了哥特文学（Gothicliterature）。英国文学评论家桑德斯指出，哥特式小说喜好“峭壁和深渊、折磨和恐怖、巫术、恋尸癖以及心神不定。它沉浸与鬼魂出没、突然死亡、地牢、妖术、幻觉和预言之中。哥特式小说，从根本上说，过去和现在都是对舒适与安全政治稳定和商业繁荣的负面反应。最重要的是，它反抗理性的支配。”[1]也就是说哥特小说创作的主要意图是造成读者的恐怖体验。”爱伦·坡（1809—1849）是19世纪美国最伟大的小说家、诗人及评论家之一。而坡对文学最大的贡献在于他的推理和哥特式恐怖短篇小说。对于他在文学界的地位《大英百科全书》里介绍：“坡是美国哥特式小说和整个侦探小说的创造者，他把神秘和恐怖的文学发展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他的神秘故事和侦探小说以及恐怖故事中的冥界气氛，在美国文学中是无与伦比的。”[2]短篇小说《丽姬娅》、《鄂榭府崩溃记》、《泄密的心》、《红死魔的面具》、《提前埋葬》和《黑猫》等都是坡极具代表性的哥特式小说。然而这些小说又不完全同于传统的哥特小说，坡致力于让读者从内心到小说中恐惧的力量。在这一过程之中，各类恐怖意象的使用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1颜色的意象颜色的细节出现在坡的许多小说之中，然而它们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色彩而是被赋予了多层的象征意义。小说《丽姬娅》描写男主人公死去的前妻丽姬娅借助他继室罗维娜尸体还魂的故事。罗维娜奄奄一息的时候，主人公“猛然瞅见三四大滴亮晶晶的、红艳艳的流汁仿佛从屋内半空中什么无形的泉源里流出来，洒进了酒杯。”[3]（P28）而罗维娜“她毫不犹豫，将酒一口喝干”。红色是血的颜色，它代表的是罪恶、放纵和暴力，而此处坡暗指她喝下的并非酒而是死去的丽姬娅的血。罗维娜喝下丽姬娅的血，然后死去的丽姬娅得以复活。坡的描写让读者似乎看到了丽姬娅不安的魂魄在罗维娜身边徘徊，闻到了罗维娜嘴边残存的血腥味，恐怖的感觉油然而生。红色这一邪恶的意象同样出现在《鄂榭府崩溃记》中。当叙述着刚刚踏入鄂榭府时，整个府邸都被黑暗吞没，然而当他仓惶从这座阴森恐怖的房子逃离之时，黑暗中射来一道怪光，转过头去却发现：“原来是恹恹西沉的一轮血红的月亮”。[3]（P58）病态的鄂榭兄妹用自己的鲜血侵染了鄂榭府，甚至让月亮都蒙上血色。血色的月光洒向昏暗的大地，也洒进了读者的内心，恐怖的场景中，读者无处躲藏。除了红色，黑色也是坡常描绘的颜色，它象征着神秘、阴暗和死亡。夜晚是坡小说常设定的时间背景，漆黑的夜适合幽灵出没也可以帮助人类藏匿罪恶。《泄密的心》中的主人公因为讨厌一个老头的“鹰眼”的而决定“结果他的性命”。他白天“亲亲热热地喊他的名字，问他晚上睡的是否安宁”。而“天天晚上恰好在半夜时分”，“房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3]（P204）的时候他在暗处偷偷观察老人。终于在第八个夜晚他杀死了老人，并且“撬起房里三块地板，将一切藏在两根间柱当中”。[3]（P206）在黑暗的掩饰下，主人公显露了凶残的本性，变成了阴暗的杀手。除了描写晦暗的夜，坡也常利用黑色的物体如：黑色的窗帘，黑猫，黑色的钟摆等营造恐怖的氛围。《红死魔的面具》更是一个多重红色和黑色意象相结合的典型。红色在此篇小说中指代瘟疫和死亡，“脸上一出现猩红色斑点”，“全身毛孔大量出血丧命”，“一片殷红”是“红死”病的显著特征[3]（P145）。在瘟疫横行的时候，“荣王爷”无所畏惧举行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化妆舞会。舞会的场地一共有七间屋子，间间穷奢极侈。其中第七间“从天花板到四壁壁脚都密密层层罩着黑丝绒帷幔，重重叠叠地拖到同色同料的地毯上”，“这里的玻璃窗是猩红色的——红的像浓浓的血一般”。[3]（P146）红色诠释暴力，而黑色代表死亡。红黑对比给读者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也让他们隐约预感到血腥的死神事情即将来临。2动物意象东西方文化中黑猫、乌鸦和蛆虫等动物容易使人产生消极的联想。它们的出现通常预示着不幸甚至死亡的到来。在漆黑的深夜里，一个人在林间迷失，而此时乌鸦在他的头顶盘旋，猫头鹰在枝头声嘶力竭地惨叫。这种哥特文学中常见的恐怖场景正是通过特殊动物意象的运用而烘托出来的。黑猫在欧洲文艺复兴时代被认定为女巫的宠物，它们是专为女巫服务的精灵，具有超自然的力量，也会给人们带来厄运。坡的短篇小说《黑猫》讲述故事主人公由于酗酒而从善良变得暴躁，将他原本珍爱的黑猫剜去了眼睛，并最终吊死在树上。而后不久，他又带回另一只黑猫，不料第二天这只猫就莫名其妙地被剜掉了一只眼睛，这使得他对这猫既憎恶却又恐惧。一天他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为了销毁证据把尸体砌进地窖的墙壁。黑猫也与死去的妻子同时消失了。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而当警察搜查他的家时，墙壁里发出了猫叫，砸开墙壁后却赫然发现站在尸体头上张着血盆大口的黑猫。在主人公看来，黑猫对应着恐怖。因为恐惧他发着绿光的眼睛，所以将其剜去。黑猫的眼睛有着“天眼”的意象，它是阻止主人公滑向罪恶深渊的力量。所以最终当主人公将黑猫吊死在树枝上，他家当晚便起火，家财散尽，只有一面白墙壁不倒，走近一看上面有一层浅浮雕，赫然是一只猫，脖子上还挂着绳索。吊死黑猫象征着主人公良知的彻底堕落，而此处猫的浮雕正是死去的黑猫所代表的超自然力量对他的警示。第二只黑猫是第一只黑猫的转世，它胸前有着一块白斑，呈现出绞刑架的形状。这只黑猫具有惩戒和恕罪的双重意象，因为绞刑架在基督教文化中正有此双重意义。主人将其带回家中表示他良知的苏醒，黑猫成为了他赎罪的机会。而当他摒弃最后的良知，杀死自己的妻子并且藏尸地窖墙壁的时候，黑猫用凄厉的惨叫唤起警察注意，此时它又象征着惩戒的力量。对黑猫的恐惧也象征着人类对自身良知泯灭的恐惧。通过黑猫所暗含的神秘色彩，坡把读者引入另一个不可名状的世界，使之与故事主人公形成情感上的共鸣，从而真确的感知到被正常理智抛弃的失恃感和不可名状的恐怖感。用动物作为恐怖意象的例子也出现在小说《丽姬娅》之中。丽姬娅去世的当天夜里，主人公念了她几天前写成的一首诗，“看啊，一条横行爬虫，闯进欢乐的小丑群中，浑身猩红，直往前冲，扭出舞台僻角中！折腾蠢动！一声哀吟，可怜丑角霎时丧生，蠕虫的毒牙鲜血淋淋”“公认台上悲剧名唤‘人生’，主角便是‘毒蛊霸王’”[3]（P24）此处“毒蛊霸王”指代“横行爬虫”也就是蠕虫。虽然蠕虫力量微薄，可是利用毒牙，它们可以使尸体腐烂分解。而人类逃脱不了被蠕虫蚕食的命运。坡笔下的蠕虫紧紧攥住了读者的心灵，令人无法摆脱，只能随着故事情节进展跌入更加黑暗的世界之中。3房屋的意象传统哥特小说中，作者常把故事发生地设定在幽暗的古堡或者破败的老宅之中。恐怖场景的设置可以把读者提前带进不安的气氛之中，令其胆战心惊却又满怀期待地等待着故事的徐徐展开。坡的小说也常运用此类古堡或者老宅营造哥特氛围。《鄂榭府崩溃记》开篇长句中的“阴郁”、“晦暗”、“岑寂”、“萧索”、“孤单单”、“满目苍凉”[3]（P40）介绍了鄂榭府的背景。府邸内部的景色更是让人惆怅：“兀立的府邸”，“荒凉的垣墙”，“茫然眼睛似的窗户”和“有臭味的芦苇”。本想换个角度使得凄恻的感染力消减几分，便从宅边的山池倒影中看去，而看到的却是“满池死辉，黑黝黝，阴森森，倒映出灰色的芦苇、惨白的树干、茫然眼睛似的窗户”。[3]（P41）整个府邸从内到外都是阴冷，死寂的面目，让读者似乎感觉到铺面而来的压抑和恐惧。进入府邸之后当叙述者发觉房屋主人罗德里克出于对妹妹的依恋而乱伦、谋杀和恋尸时，他仓惶而逃。“四下里狂风照旧大施威力”，血色的月光洒在身上，似乎鄂榭府的幽灵紧追不放。忽然之间，府邸轰然倒下“脚下那幽深的乌黑山池，阴郁郁地默默淹没了一篇瓦砾的鄂榭府”。[3]（P58）故事至此戛然而止，而读者却不能从被作品带人的恐怖世界里立刻抽身而退，只能久久沉浸，疑惧难平。颜色、动物和房屋的意象使得坡的小说的场景和情节生动、直观，而更重要的是它们都被赋予不同的象征意义。这类深层次、不确定的象征意义给小说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同时也使读者展开想象，在探寻小说意义的同时无可奈何却又心甘情愿地被坡带进预设的恐怖气氛之中。【参考文献】[1]安德鲁·桑德斯.牛津简明英国文学史[M].谷启南，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498.[2]宋琦，谢静.哥特文学视野中的爱伦·坡小说[J].安徽文学，2008（9）：90—92.[3]爱伦·坡.爱伦·坡短篇小说集[M].陈良廷，等，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